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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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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无沙沉吟着:“孟督察,今天的事,你恰好碰上了,(这里看不清你来负责这个案子,帮我把这事查个清楚,怎么样?”

    孟聚很坚决的摇头。开什么玩笑,敢刺杀白无沙的人,肯定是他在朝中的对头,地位和实力都堪当恐怖的人物。碰到这些在洛京横着走的食肉恐龙级怪物,自己这个小六品官顶多只能算蹦蹦跳跳的小白兔,躲来还不急呢,哪敢去招惹他们?

    杀几个江湖刺客无所谓,但真要卷入了洛京的政争,自己会被吞的渣都不剩——南唐的鹰侯,倘若真的为了东陵卫抛头颅洒热血那不成笑话了?

    “总镇,卑职只是一个外来户,人生地不熟,实在无从着手。而且这么重大的案子,卑职人微职轻,也不是合适的人选——卑职觉得,这案子,还是留给总镇刑案署或者洛京陵卫来查办更合适一点。”

    “这样吗?”

    听到孟聚拒绝,白无沙神色平静,不露喜怒。他考虑了一阵,点头道:“那,这事以后再说吧。孟聚,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孟聚行了一礼,告辞出去。在出门时,他想到一件事,问:“总镇大人,请问南木大人的伤势如何?”

    “那箭射在肩胛骨,没中要害,性命无大碍。但估计他的膀子得废了,今后怕是要落下残疾了,唉!”

    白无沙摇头叹息,很惋惜的样子。孟聚听了也是黯然。他与南木鹤没什么交情,但对方是在劝说自己任镇督时候中箭受伤的,他隐隐觉得好像亏欠了对方一般。

    好像是白无沙的遇刺事件把总署所有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接下来的几天,,孟聚像是被遗忘了,没人来找他。他每天好吃好喝,躲在宅院里看书、呆,日子过得悠闲,就是很无聊。

    忠叔问孟聚,可需要女人陪伴?他一本正经的告诉孟聚,按照规矩,住贵宾宅院的客人是有资格要美女陪伴的,高矮肥瘦,什么类型的美女都有。

    孟聚吞了半天口水,最后还是艰难的拒绝了——倒不是他喜欢惺惺作态扮君子,总署派来的女人,搞不好都是内情署的探子,万一自己说梦话说漏嘴或是露出什么马脚就麻烦了。

    一天午后,孟聚吃过了晚饭,正在院子里赏雪观梅呢,管家忠叔进来通报,说是有客到访。孟聚正无聊呢,闻讯很高兴:“快请进来总署的哪位大人啊?”

    “不是总署的长官,是江淮陵署的何修仪镇督。他是回总署述职的,和孟长官您一样,也是在总署居住的贵宾。

    “江淮署的何修仪镇督?”孟聚眨眨眼,他想了一下,确定自己确实没听过这个名字,摇摇头:“我好像不认识他——不过,还是先请和镇督进来吧,忠叔,麻烦帮沏茶待客。”

    何修仪的名字很斯文,听起来像个饱读诗书的腐儒,不过他可是半点不斯文:豹头虎目,浓眉大眼、络腮胡子眼神咄咄逼人,虎行阔步,举止粗豪。

    对方是一省镇督,地位远在自己之上,孟聚恭敬地行参礼拜:“卑职东平靖安署副总管孟聚参见镇督大人!何镇督大驾光临,请恕卑职有失远迎了。”

    何修仪忙趋前一步阻止,但慢了一步,孟聚一惊是单膝跪了下去。

    何修仪急忙单膝跪倒回拜行礼,他扶起了孟聚,笑说:“孟老弟莫要这么客气,大家初次见面,老何是个粗人不懂礼节,事先也没预约,这次来的鲁莽了,你莫要见怪。”

    看到对方以平起平坐的礼节回拜,孟聚吓了一跳:“何长官,您是镇都大人,行这么大礼,卑职可怎么担当得起?”

    “哈哈,孟老弟,你是东平行省的同知镇督,也是镇督行列的人,我们之间平礼是应该的,有何担当不起?老哥痴长你几岁,瞧得起的,叫我何豹子何哥就成,叫大人什么就生分了。”

    孟聚脸色微变:“我是同知镇督?何镇督,您不是开卑职玩笑吧?”

    “不会吧?孟镇督你自己还不知道?昨天,总数已经给各省陵署下任职通知,说任命你为东平行省同知镇督,正五品官——难道廉清署那边没通知你?不会事先没人跟你说吧?”

    他粗豪的笑说,用力拍着孟聚肩头:“这么说,我可是第一个来向孟老弟你报告喜讯的,先恭喜了!孟老弟,督察和镇督,虽然只差一个字,那地位可是天壤之别!

    全大魏朝三十万东陵卫官兵,怕不有千来个督察?但到了镇督、同知镇督这个层次的,连五十个都没有。从督察到同知镇督这个坎,那是最难跨过的,孟老弟你是华族又这么年轻,真是难得!

    呵呵,趁着这几天你在洛京,我介绍几个同僚跟你认识认识,都是各省回来述职的镇督,大家先认识一下,以后就是自己人了!孟镇督,天下陵卫是一家,我们做镇督的更是要彼此同气连枝,互相关照,互相帮忙啊!”

    何豹子揽住孟聚的肩头,显得十分熟络,透出了一股同阶级官员的自豪和亲热感——这人实在是个自来熟,孟聚都弄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成他的自己人了?

    孟聚觉得很奇怪,那天的谈话里,自己不是拒绝了吗,怎么白无沙还是认命了自己——呃,不对?孟聚才记起,那天自己并没有拒绝。南木鹤只说到了一半,那群刺客就来搅局打断了自己,后来一通厮杀,自己更是把这事忘到了脑后。糟糕,该不会是自己没出声,白无沙就当自己是默认了吧?

    这下麻烦了,刚颁布的任命,自己能不能跑去跟白无沙说,让他撤了这道命令?白总镇会不会觉得没面子,又把自己给丢回黑牢里去?

    看到孟聚脸色怪异,何豹子转念一想,他也明白了:这位新晋升镇督的胃口忒大啊!看来,他是对东平那个边塞省份有点不满意了——也难怪,东平穷山恶水的,今年又刚刚遭了兵灾,连续死了两个镇督。在那里的镇督,危险又没钱,难怪这年轻人不高兴了。

    他安慰说:“东平那地方是偏僻了点,不过莫要急嘛。孟老弟,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孟老弟你是对白总镇有擎天保驾的大功,这种关系不同旁人,你干上一两年,到时提出换个位置,总镇大人没理由不答应你的。”

    孟聚苦笑着摇头,这位何镇督一副武夫做派,说话倒也豪爽。

    只是“何豹子”这个绰号好像在哪里听过,却是一直想不起来了。

    他问起对方来意,何豹子唉声叹气的说:“唉,我也是倒霉了,在这时候回京,恰好碰到了前两天出了那件事,被白老大抓了苦力,让我来负责这个案子。这不,听说前两天孟老弟你在现场,我来向你了解些情况。”

    他唉声叹气的抱怨,一副很情不愿的样子,但孟聚却在他眼中窥见了几分沾沾自喜:白无沙遇刺,这必定是白总镇最重视的案子。总署这边也有不少精干的好手,但却特意挑自己来办这个案子,这证明自己在白老大心中的分量不同一般啊!

    孟聚不由暗暗好笑:“这种事,自己沾都不想沾,偏还有人兴冲冲的抢来当宝了。”

    他客气的说:“总镇挑选前辈来担当这个大案,这说明总镇大人对前辈的信任和倚重。前辈只管问吧,我一定配合。”

    “呵呵,那就多谢孟老弟了!”

    何豹子问了孟聚几个问题:那天打斗时,对方有没有喊话?他们什么口音?他们互相之间称呼,有没有叫出什么名字和绰号?对方的武功强不强?是什么流派的武功?——江淮镇督人虽然粗豪,但问的都很到点上。

    孟聚就自己所知的,尽量加以作答了——虽然他知道的也没多少,但这种合作的态度让何豹子很高兴。他说:“孟老弟,我听说你以前做过护卫管,也做过刑案官。从你们内行的角度来看,你觉得这次的刺杀表现的如何?”

    孟聚沉吟片刻,他谨慎的说:“这次刺杀来得非常突然,消息也很准确——但在下觉得,他们准备的不足,刺客们虽然身手不错,也装备了很好的武器,甚至连军用弩弓都有,但他们彼此之间缺乏默契的组织,事先也没有很好的筹划,不像一个固定的团伙,倒像一群雇佣杀手的临时组合——对了,我差点忘了,里面有个人叫‘乌老大’,可能是个江湖人物,前辈可以打听下这个人物。”

    “乌老大吗?直到绰号就好办了!”何豹子眼睛亮,脸露喜色,旋即又脸露尴尬:“呃……这个线索……呃,老弟,你也知道,白总镇是委托我来负责这个案子的,这个……”

    看何豹子吞吞吐吐,孟聚便知道他想说什么了。他微笑道:“最近我事多也有点忙,怕是顾不上查乌老大的事了。既然是总镇大人委托前辈负责这案子,这事就拜托前辈辛苦了。”

    何豹子松了口气,他最担心的是孟聚通过这个线索私下去查,查出什么向白无沙邀功,那时进度缓慢的自己会很丢脸的。好在这年轻人很识趣,立即表示他不会插手这案,这让何豹子顿感轻松。

    他用力拍着孟聚肩头,豪气的说:“孟老弟果然够义气,老哥很念你的情,多谢了!”

    “哪里,前辈说的,东陵卫镇督同气连枝,互相帮忙是应当的——呃,或许我不该问的,但那天后来怎么样了?有没有抓到一两个活口?到底是谁派来的刺客,有点眉目了吗?

    “咳,总署封锁消息是防备外人,但孟老弟你是在现场,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说起来真是气人,刺客都翻越龙门山逃掉了,追上去的陵卫官兵死伤了五个,却是一个人都没抓到,白总镇气得不得了,把总署的执勤官兵们骂的狗血淋头,说他们加起来都没有孟老弟你一个人有用。

    说起来,那帮王八蛋的手底还是很硬朗的,一对一的厮杀,我们官兵还真不是对手。孟老弟一个人能杀了他们七个,这武艺当真了不得,老哥佩服得很。呵呵不过老弟你出手也太狠了,要是能留下几个活口(看不清)现在也就省事了。”

    “呵呵,前辈把在下看得太高了。生死之间,实在不敢留手。”

    公务既已谈完,何修仪和轻松起来,和孟聚闲聊起来。

    孟聚现,这位何镇督外表粗豪,像是个毫无心机的莽撞武夫,其实却是十分精明。孟聚几次旁敲侧击想打探一下案情调查进展,调查组在怀疑谁,但他总是豪爽的打着哈哈把话题岔开来,半个字都没透露——不过这也是正常的。正如何修仪自己说的,镇守督察是三十万陵卫中的佼佼者,每个镇督或是同知镇督都是数千人中胜出的精英,怎么可能是一个没脑子的武夫——当然,像叶迦南那种凭着家世出身的好运气家伙自然不在此列。

    说来也巧,孟聚刚想到叶迦南,何修仪也问起了她:“孟老弟,听说你们叶镇督在世的时候,你是她身边的亲信?”

    孟聚点头:“叶镇督对我恩重如山,是她一手提携栽培了我。前辈也认识我们叶镇督?”

    何豹子笑笑——自见面以来,这位江淮镇督就一直显得十分豪爽开朗,唯有在这一刻,他的笑容中却是充满了苦涩。看着他的脸,孟聚突然现,这位男子虽然说话做派都很老练,但年纪却不是很大,只是那满脸的胡子让人误会了。

    “嗯,认识。你们叶镇督,她生前有没有跟你们提起过我?”

    何修仪的语气显得很轻松,像是漫不经心的闲聊,但孟聚却能窥见他眼中的一丝紧张和关切。

    孟聚想了一阵,“何豹子”这个名字实在很熟——他身子陡然一震,说:“我记起来了,有!”

    何修仪精神大振,一双豹目灼灼亮:“她说什么了?”

    “我记得叶镇督说过,江淮镇督何豹子是她朋友——呃,就是这样了。”

    “哦,朋友吗?她没说别的什么?”

    “没有了。只是在说起别的事时。偶尔提起的。”

    明显可以看出,何修仪有点失望,他望着前方的虚无处,没说话,神情有些落寞。

    接下来,何修仪像是精神气一下被人抽空了,说话都显得无精打采的,很快就起身告辞了——孟聚甚至有种感觉,对方聊了这么久,公务也好、查案也好,都是为了掩饰要问的这句话而已。

    送何修仪到大门,望着暮色中消失的萧瑟背影,孟聚却也是精神恍惚,他记得,当时叶迦南明明是说江淮镇督何豹子被南唐的鹰侯做掉了,所以自己调去江淮陵署的事泡汤了——但今晚,这个活生生的人是怎么回事?

    是消息传递有误,还是叶迦南有意要骗自己?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孟聚不禁黯然。随着靖安城外的那一战,佳人香魂已渺,这个谜,恐怕是永远不会有人给自己解答了。

    回到房间里,孟聚在书房里坐了很久。他虽然拿着书本,但却是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他推开窗户,雪正纷纷扬扬的下着,他伫立窗前,静静看着院子中傲雪的腊梅,仿佛看到了女孩无暇的面容,心中感慨万千。

    你虽犹在,但你已远离。

    你虽离去,但怀念你的人,却不止我一人。

    一时间,孟聚胸中思潮澎湃,痛苦的思念如潮水一般冲击着他心灵的堤坝。

    他唤来了管家,问:“忠叔,我想离开总署出去一趟洛京,很快就回来,可以吗?”

    管家的表情很奇怪:“孟长官,南木大人交代的,您是总署的贵宾,我们要尽量满足您的要求。您要去哪里都是可以的啊!孟长官,您可需要我们派出马车吗?”

    孟聚松了口气。虽然已经做了同知镇督,但他做贼心虚,一直潜意识的把自己当做被总署监视和软禁的对象,不敢做任何可能逾规和引起对方怀疑的事。

    “那就好。忠叔,麻烦帮我备车。你可知道叶家在哪里吗?我想去一趟。”

    能在洛京附近拥有占地数十里的庄园,叶家的气派果然非同一般。夕阳西下,薄暮中铅灰色的夕阳,给道路两旁一望无际的枫树林带来了几分静谧的感觉。

    看到道路尽头蹒跚走来的偻着身躯的老人,孟聚的心情有点感慨,又有几分紧张。

    “徐伯,您年纪大了,何必劳你亲自出来接我呢?找个佣人,带我进去不就行了。”

    徐管家去喘吁吁,态度却是十分坚决:“那怎么行!孟少爷是我们家的恩人,您亲自到访,我若不出来接您,那像什么话!人家会笑我们叶家不懂规矩的。孟少爷,请跟我这边来。”

    “麻烦徐伯您了——请问,叶公爷和叶迦南小姐都在家吗?”

    “孟少爷请放心,少爷也小姐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