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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日里看来,忘忧居跟平常的路边小酒馆没什么两样,褪色的酒旗在门口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店小二懒洋洋地坐在店门口揽客。令孟聚意外的是,酒馆里的人还真不少,几乎坐满了,看来王三不单是卖情报,他的饭菜也是蛮出色的。
看到两个挎刀的陵卫武官进来,食客们人人侧目,个个闭口,店堂的气氛一时有点异样。
刘真大着嗓门吆喝道:“店家,给我们要一个上好包间,好酒好菜,只管送上来!”
知道他们是来吃饭的,食客们这才释然,小二把二人迎进了里间。
俩人刚坐定,门帘一掀,王三已经进来了。小老头脸苦得象刚摘下来的黄瓜,见到刘真和孟聚就好一通埋怨:“我说孟爷、真爷,你们连衣裳都没换,大白天地这么过来了?要让人知道我私通你们东陵卫,那我王三这条小命就不保了!”
“王三,你这厮少来!全靖安都知道你私通官府的,现在还来假扮什么?”
王三一时语塞,含糊道:“知道归知道,但终究没有亲眼见到,做得太张扬,始终是不好——咦,刘爷你的脸怎么了?哪里磕着了?”
提起这事刘真就一肚子火气:“王三,给你个任务!老子昨晚遭人暗算了,你帮老子把那伙王八蛋搜出来,要多少银子你只管说好了!”
问清了事情由来,王三大惊失色:“不会吧?靖安城里谁那么大胆,竟敢给刘爷您太岁头上动土?当真是不知死活!”
虽然青肿的伤口很疼,但被王三这两句奉承话一说,刘真还是忍不住得意地笑起来,触动了伤口,这笑容就变成了呲嘴咧牙了:“可不是吗?让老子知道是谁干的,非把那厮抓进黑牢里关上十几年不可——王三,你别废话了,快帮老子打探消息去!”
王三应命而去,刚转过头脸上就露出了笑意——孟聚估计,看到刘真挨揍,这个老狐狸多半也在幸灾乐祸呢。
孟聚和刘真叫了一桌菜边吃边等。两人等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太阳下山月头西上,二人都不耐烦了,才看到王三疲惫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怎么样?王三,问到消息了吗?到底是谁干的?”
面对刘真迫切的眼神,王三只有摇头。
“对不起,真爷,所有地方我都走遍问过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事就象没发生过一般。真爷,搞不好,这事不是我们靖安道上做的。”
刘真怒道:“不是那些家伙做的,难道还是鬼做的?猪拱,汤面七,大脚罗,黑手鬼,这几个家伙难道都没干?”
“我都探过了,他们的手下都不知道这事,应该跟他们没关系。那晚猪拱倒是去过天香楼,不过他是陪着陵署的蓝大人去的,没有理由要对你动手。”
刘真低头想着一阵,又问:“这几天城里有没有来外来的生面人?有没有碍眼的人物?”
王三象是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说:“真爷您这么一问,倒是有这么一伙人有点蹊跷的。三天前,归云客栈里住了一伙人,自称从洛京来的,说是来这边贩羊皮的。不过他们深居简出,很少跟外边人打交道,也不象来做生意的。有伙计见过他们都带着家伙,不过都藏在衣服里,没露在外边——这伙人形迹有点可疑,汤面七怀疑他们是外地道上的人物,来这边是要干大票买卖,不知图谋什么,老七正打算派人过去摸他们的底呢。”
“他们有几个人?”
“四、五个人,都是精壮的汉子。”
刘真望向孟聚:“如何?孟哥,我们去摸摸他们的底?”
王三说他们是三天前来的,孟聚就知道不可能是了。易小刀和申屠绝派来的人多半是军中的好手,动手后早撤回军营了,怎可能在客栈里住上三天,但刘真复仇心切,孟聚也不好泼他冷水:“走吧,我们过去看看。”
归云客栈离开王三的酒铺不远,只隔着两条街,两人把坐骑丢在了王三店里,一路走着过去。夜幕深沉,远远近近的窗户里都亮起了灯光,夜幕下的街道显得格外冷清。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响亮的狗叫声,给这清冷的寒夜平添了几分生气。
夜空浮过一层厚厚的乌云,迎面吹来的夜风里已经带了渗人的寒意。
抬头望望天空,刘真蹙眉道:“起风了,今晚准有一场雪。我们动作快点,完事了早回家。”
两人一路走过去,直到望到那个挂着红灯笼的客栈门口。望着写着“归云客栈”的牌匾和黑洞洞的门口,孟聚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对刘真说:“要不,我们回去叫多点人过来?”
刘真心里也有点犯嘀咕,但他正在气头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怕什么!例行盘问一下,他们还能吃了我们!走,进去吧。”
天下所有的客栈都大同小异,一楼是吃饭的大堂,大堂里油灯黯淡,远远地坐着两桌人吃饭,孟聚扫了他们一眼,看样子都是本分的苦力和农民,没什么碍眼人物。
孟聚和刘真径直走到柜台前,亮出腰牌敲敲柜台,沉声说:“靖安东陵卫!掌柜的,出来说几句话。”
归云客栈的掌柜是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干瘦老头,看样子见过点世面,见到东陵卫上门也不甚惊惶。他顺从地跟着刘真和孟聚出到门外,拱手道:“两位长官晚上好。不知光临敝店有何贵干?”
刘真厉声喝道:“老家伙,你的事犯了,跟我们回陵署走一趟吧!”
老掌柜一惊:“啊,长官,我们这是遵纪守法的良民,您不是弄错人了吧?”
他说话的时候,刘真和孟聚都专注地留意他的表情。刘真这一喝,是刑侦套路里常用的路数,有个名字叫做“当头官喝”。那些心怀鬼胎的人被这么猛喝一声,常常就吓得惊慌失措,不是逃跑就是想动手反抗。即使有些人能强作镇定,但眼神里多少会露出点马脚。
但眼前的老掌柜虽然惊慌,但眼神都还正常,二人都没看出什么异样来,倒不象心虚的人。
刘真冷哼一声:“金大奎,你的案犯了,你还装?”
“长官,冤枉啊,我不姓金,我叫何国栋!我是这归云客栈的老板,在这里几十年了,四处街坊都认得我的,我确实是何国栋啊!您说的那个金什么的,我认都不认得啊!”
“嗯?你不是金大奎吗?啊,那可能真的搞错了。。。”
刘真装模作样地嘟嘟几句,孟聚识趣地接上:“何掌柜的,你不认得金大奎?”
“真的不认得啊,两位长官,俺这辈子听都没听过这个人!”
孟聚心想:其实我也没听过这个人——他喝道:“那你有没有窝藏他?”
“不敢不敢,我不认得这人。长官,我们开客栈的,南来北往的客人都有,怎么能说得上窝藏谁呢?”
“喝!你还有理了?有一伙洛京来的人,是不是住你们店里?”
“是是,一共有四个人。不过他们都是有路引的,我都登记好了,可没违规啊!”
“把登记拿来看看。”
登记本上记载,来者一共四人,路引是洛京的商户。其中一个主人一个姓罗,其余三人是家丁和长随。
孟聚和刘真从登记本上都看不出什么异样来。刘真喝道:“走,带我们看看去!”
归云客栈是个老店了,外面大堂是饭馆,后面是几个隔开的房间充当客房,正是晚上吃饭时间,顺着昏暗的过道一路过去,可以闻到空气中荡漾的饭菜香味。
何掌柜将二人领到后面的一个大房间前,战战兢兢地说:“两位长官,这就是洛京商人包下来的客房了。人应该都在里面。”
看看那紧闭的房门,刘真大皱其眉,孟聚似笑非笑:“胖子,劳驾尊腿了。”
刘真作势扭腰热身:“哼哼,好久没动用刘大爷的铁腿神功了——老家伙,闪开点,小心别伤了你!”
何掌柜看来是期盼这句话好久了,刘真话音刚落,老家伙已经嗖的一下没了影,遥遥抛下一句话:“两位长官多加小心那。。。”
两人目瞪口呆地望着何掌柜的背影,刘真问孟聚:“姓何的以前会不会是做飞贼的?”
“我觉得是采花大盗,现在隐退洗手改行开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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