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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听得秦旭的釜底抽薪之计,就算是沮授也是眼前一亮。
凭沮授的智计,要想到借助天子之名,来牵制尚且需要这“政治筹码”的曹操,并不是件太难的事。沮授是第一个向袁绍献上过“挟天子以令天下”的计策的。也正因如此,天子在沮授眼中不过是用来增加声望,锦上添花的工具而已,而在现在这种生死存亡之际,沮授却是下意识的将这“筹码”给忘却了。
“武亭侯之意是,温候能帮我家公子上表天子?下诏命令曹操退兵?”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沮授一下子就明白了秦旭的用意。虽然一脸怀疑之色,却也在其中夹杂了几分期盼之意。
“公与先生又说笑了!曹孟德当初可是奉了天子诏命才前往河北调解袁氏内乱的,怎么会仅凭一道表文,就令大将班师?倘真如此,也太儿戏了些!更何况,公与先生难道不知将在外,有时候也是君命有所不受的么?”听了沮授所言,秦旭哑然而笑。看来河北局势当真已经是糜烂到相当的局势了。要不然沮授也不会说出这番不经大脑的话来。你以为现在坐在许昌金銮殿上的那位少年天子刘协是他祖宗光武皇帝么?给曹老板心里添点堵也就罢了,倘若天子的话真有用,没准现在早就回归旧都,定局洛阳了,还憋屈在许昌做什么?只是秦旭当真不想再刺激这位虽然不怎么讨人喜欢,却绝对是忠贞之士的沮授了。生怕这哥们儿万一性子再起来,像刚才那般发疯,可就不好收场了。只能语焉不详的点明说道。
“唔?那上表天子何用?”沮授眉头一皱,语气不悦的说道。
“哈,公与先生看来是身在局中久矣,看不透现在的局势了。”秦旭对沮授当真是一点脾气也没有了。要说沮授聪明吧,却是智计超绝,历史上袁绍若是听了沮授和田丰之计,就算仍旧不接受那挟天子以令诸侯之计,在决定袁家命运的官渡之战的结局上,或许也能改写!都说明了沮授的能力。可能人必有瑕疵,不得不说的是,沮授在为人处事上,特别是这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性格,也的确太招人心烦了。就在前一刻还低声下气的要求救于吕布,刚刚听秦旭拿出个主意来,便因为几句话里不能“全心全意”为其着想而翻了脸,当真是让秦旭对沮授这“拿起筷子吃饭,放下碗就骂娘”的做派哭笑不得。但为了既能让吕布军得了好处,又不会太过刺激自家那位不太稳定的盟友曹操,秦旭也只能捏着鼻子说道:“河北局势到如今地步的起因,可以说全是因为袁谭同袁熙因为袁家家事而引发,再加上有人推波助澜,才会糜烂如斯。而曹操的动作,虽然明眼人一看便心知其真实用意,可其所借用的借口,却仍旧是行天子之命,调解冀并两州兵事而去。眼下袁熙虽然不知在打什么主意,但已有降服之心,便已是能让曹操在汉帝面前有了个完美的说辞,先就立于不败之地了。而你那袁家三公子此番的所作所为,就算是我军全力相助,让显甫得了冀州又如何,怕是很快便会被曹操挂上不尊天子的名头。倘被运作的好,以曹操的手段,或许不单单是冀州自此之后再无宁日,便是我军治下青徐扬三州,也将倒在天下人的唾骂当中,从此难逃战乱纷纷之命运。公与先生也是天下名士,智计超绝之辈分,难不成这个道理就是想不通么?”
“再无宁日?再无宁日!”秦旭的话虽说比不上晨钟暮鼓,可却还是让沮授脸色瞬间剧变,一时间愣住。秦旭这回算是把事情掰开揉碎了,将同贾诩的共识说了出来,明里是在点醒沮授,让其不要再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另一方面,却也是说给吕布听的。从刚刚吕布差点就被沮授的言辞和“诚意”给惑住,就足以得知,虽然吕布现在为家事所累,不得不暂时放弃杀奔河北“报仇”的心思,可心底却还是很向往河北战场的。之前在青州亟需稳定发展的几年,着实是将这天下第一猛将给憋得不轻快。
“秦使君,你刚刚既然有言,必然是已有了万全之策!”人言越是智计高绝之辈,越是容易钻牛角尖,倘在某一本是势在必得之事上,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便会将自己的思维拧住,沮授想来便是如此,在听了秦旭一针见血的话之后,顿时整个人心里便钻进了这盘大局最后明显是袁家必败结局这必成事实的死胡同。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最终只留下了苍白之色。就在秦旭暗中向吕布挑了挑眼睛,示意这时候该吕布来卖个好的时候,却突然听得沮授愤然慨叹了一声,竟是折身向着秦旭拜下,不等秦旭反应过来,便将自己的头冠摘了下来,自嘲一般苦声说道:“还望秦使君此番务必伸出援手,教沮授如何去做!倘若我家公子此番劫难得过,沮授愿意从此不出一计,身入稷下学宫,永不再出!还望使君垂怜!”
“公与先生这是做什么!”秦旭是当真被吓了一跳。来这汉末三年多了,这大汉的礼节,秦旭也知道了不少。似沮授这般作态的,倒还只存在于“听说”的阶段。这年头以冠、发代首,是常识。战场上便有不少取了对方将领头盔或者巾帻作首请功之事,据说后世那句“男人头、女人腰、老虎屁股摸不得”的俚语,便是来源于此。而沮授在秦旭面前摘下头冠相求,所表达的意思就是要用性命相托,求秦旭将这件事情做好!当然,这种常见于昔日洛阳城中游侠儿的方式,还有另外一种解释,那便是你要是给我办不好这事,就算是我死也不会让你好过!这种几乎无赖的方式,还是在陪着蔡琰散布时,被腹黑姐姐当成旧日风俗闲话,说来给秦旭解闷儿的,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就亲身碰上了一回,而对方,却还是个曾经被袁绍在蜜月期时视作心腹谋主,放在当世也是极为出名的大谋士。
从来只听说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可目下这会武术、有智谋、有名望的大名士耍流氓,秦旭还真就一点招也没有,没见到看到秦旭此刻窘迫之相的吕布,正在那边没心没肺的笑的甚是开心么。
不过虽是心中被沮授搞得这一出弄得郁闷非常,但秦旭对沮授所言后半句,还是十分期待的。倘若自己和贾诩之前所商议的谋划能成,看来不但能让曹老板吃个哑巴亏不说,竟然在这儿还有添头,对这种买一送一的买卖,秦旭一向是来者不拒的。
“公与先生言重了!自一开始,温候和秦某就没有说过要对冀州之事置之不理。只是有些事情,虽然秦某也能理解公与先生你的迫切心情,可也当要考虑我军实际情况不是!再怎么说本初公当初有举荐温候之恩,显甫同秦某也是私交甚笃,断然不会坐视的!”看来不说点让沮授安心的话,事情就越发偏离的没边了。秦旭赶忙上前将沮授搀扶起来,暗中慨叹了一声死钻牛角尖的聪明人太tm招人喜欢,脸上却是带着一副诚恳之色说道。
“那沮某之请……温候……”沮授虽然像是放心了不少,可脸上的怀疑之色,却是丝毫不见,看样子,秦旭若不是说出个让沮授安心的所以然来,这事一时半会且完不了呢。
秦旭也唯有苦笑了。不得不说,秦旭的能力,在近年来的几番战事中,早已被天下皆知,即便是在吕布身边再有像是之前的逾矩之事,也因为身份的转变而不会再被人诟病了。可唯有一点,却是自秦旭出山之今,至少是袁氏、曹氏兵将,对秦某人的观感,其实都不怎么好。曹氏是有当初无名山谷,“助”秦旭成名一战的绝大羞辱,老曹家一帮子将军,就算你是有彼此的盟约在,可还是都憋着劲儿要找秦旭的麻烦呢。袁氏就更加不堪了。看老袁家但凡有点能力的兵将,不管是曾经以八百之兵击溃过白马义从的先登营,还是袁绍最为心爱信任的四大谋士如今所在,都让秦旭在这两家的名声,说是一落千丈都是给面子的说法。
“公与先生!”秦旭颇为尴尬的挑了挑眉毛。看沮授的样子,自己给他面子都给足了这么多都仍旧不信,非得让吕布首肯才能安心,让秦旭心中腹诽不已。自家这位主公可是曾经那般声名狼藉,如今却似乎比自己还能取信于人,这是什么世道?
“秦使君……这个……”或许心绪稍微平静下来的沮授,也是觉得自己这不经思索便做出的质疑的确太不礼貌了些,想要说些什么软话,可又拉不下脸来,这对于沮授来说,的确也是太难了些。
“罢了罢了!公与先生性情爽直,旭平日间也是极为敬佩的,先生这风骨若是能传给稷下学宫学子,想必我军治下之地,吏治也必然会为之一清吧!”秦旭不指望沮授能说出什么好话来,毕竟沮授的出现,让本是打算再过段时间,等青州实力再上一个台阶,有了能同曹操正面相抗而不损本源的情况下再行此计的秦旭本身就欣喜不喜。眼下不过是受了点小委屈,却是预示着将来能得回大收益,秦旭这前世的“成功人士”可不想因小失大。
“使君不愧是如此年纪便能身居高位之人,这份心胸着实让人钦佩,只是不知使君的计划具体是……”那等动作都做了出来,沮授说话也放开了不少,略敷衍了两句,便急急问道。
“公与先生,且附耳过来!”秦旭嘴角微翘,笑眯眯的冲沮授勾了勾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