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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调整好真气,眼见着刘寄北并没有乘胜追击的态势,心里便开始盘算,暗道:不管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我今夜算是绝难有什么作为了,不如找个机会,赶紧全身而退。
李安想到这里,眼角余光掠过殿门,心想:若要逃走,就得佯攻,诱使他将心思放到防守上,这样才有可能找到脱身的机会。
刘寄北一直在注意着李安的脸色变化,见他容色阴晴不定,还不时地拿眼睛瞄了瞄殿门,心知他萌生退意,禁不住忖道:大半夜的你跑到这里来行刺皇上,不用问也知道定是宇文护的主意,如果强行把你捉了,送到了皇上的面前,就算是皇上再有忍耐性,也绝不会容忍了此事,若真如此,不和宇文护撕破脸皮只怕都难了。
刘寄北想到这里,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寒意,忖道:前半夜和皇上谈了一席话,皇上虽是没有明说,但是话里话外却道明了一件事,就是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真的不想和宇文护公开决裂。
如果刺客真是受了宇文护的指派,而我又知道实情,虽然我把刺客捉了,表面上似乎立了一功,事实上一旦把刺客带到了皇上的面前,无疑是在他的面前摆了一道难题,那可就成了好心没办好事啦!
皇上如果心地慈悲,也许不会把我怎么样,但若是心口不一,为了顾全他的事情,说不定就会对我这个知情人使出什么手段来,那可真是没事找事嫌自己命长了。
各种念头在刘寄北心头接连闪过,最终他决定对于今夜的事情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然不必认真对待。
李安自是不知道刘寄北脑袋里动着什么样的念头,眼见着他站在那里面无表情,也不知接下来将会怎样对待自己,不觉间心里竟是涌起一丝恐惧。
刘寄北忽然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的说道:“深更半夜放着觉不睡,折折腾腾真是好没来由。”
他说完,竟然走到一个锦墩旁,一屁股坐了下来。
李安好生疑惑,不明白刘寄北为何忽然间变得好像自己不存在了一般,禁不住忖道: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大敌当前却全然无所顾忌,难道他真的一点都没将我放到眼里?
他想到这里,心里不自觉的升起一股火气,不过随后就压了下去,暗自叹道:管他是怎么想的,我能够脱离这里才是最重要的。
李安见到刘寄北好似全无防备,心知机不可失,蓄势已久的真气倏然迸发,只听他低啸一声,身形暴起,手中寒光有如星闪,满身杀气的直奔着刘寄北而来。
刘寄北坐在锦墩上,虽然感受到了李安凌厉如剑的杀气,不过心里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隐约意识到对手似乎醉翁之意不在酒,表面上好像是要以命搏命,实际上却是另有意图。
尽管如此,刘寄北还是不敢大意,真气运转如意,虽没有站起来,但不可思议的是屁股下面的锦墩竟然和他融为一体,打着横向一旁倏地移了开去,极为巧妙地避开了锋芒。
李安再一次被大大的震撼了,心道:这是什么功夫,简直就是魔法!
他虽是感到惊讶,可手里却是一点都不怠慢,就在刘寄北移开之后,他已是将手里的短匕投了出去,目标直取刘寄北咽喉。
刘寄北移动的同时,眼睛一直紧锁着李安,眼见着他手臂一晃,接着一道寒星直奔自己而来,心知是短匕。
于是,刘寄北想也不想的伸出右手,就那么凌空一招,不可思议的是竟然将激射而至的短匕夹在了两指之间。
就在这一刹那,李安已是转身奔到了殿门,当他回过头来,只见刘寄北依然坐在了锦墩上,两只手指夹着短匕,颇具玩味的在着他。
李安忽然间涌起一种无力的感觉,一脚跨在了门槛外,定住身形,大有深意的了刘寄北几眼,然后长叹一声,倏然消失。
刘寄北望着半遮半掩的殿门,心里竟然有点淡淡的惆怅,好半天才站起身子,先是将短匕收入怀中,接着走到殿门旁,伸头朝外边了之后,恰好见到一队羽林军赶了过来,忙将头缩了回来,慢慢的阖上了殿门。
第二天清晨,天色尚是蒙蒙亮,刘寄北刚睁开眼,只听殿门一响,何泉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见到刘寄北坐在锦墩上正着他,便说道:“杂家奉皇上口谕,请刘壮士到含章殿叙事。”
刘寄北站起身来,先是整理一下行装,然后对着何泉一笑,说道:“皇上今日也不上朝了吗?”
何泉摇了摇头,叹道:“杂家只是一个奴才,哪里敢过问皇上的事情?不过瞧着今日皇上的架势,没准儿真不上朝了。”说完便转身离开。
刘寄北也叹了一口气,尾随着何泉出了温室殿,向着含章殿走去。
走到半路上,何泉停了下来,转过身子,瞧了瞧刘寄北欲言又止。
刘寄北立时会过意来,走到何泉旁边,淡淡的说道:“胡喜的确很得皇上赏识,不过同贵昆仲比起来,还是差了许多。”
何泉“哦”了一声,眉宇间露出喜色,问道:“刘壮士真这么认为?”
刘寄北道:“皇上之所以待见胡喜,不是欣赏他有什么才能,而是出于对他的怜惜,换句话说胡喜也就是和皇上有个脸缘儿。哪里如贵昆仲一直追随着皇上,风里来雨里去,无甚避讳,皇上心思缜密,怎会对这些视而不见。说实话,在皇上的心里,贵昆仲才是最为亲密的心腹。”
一席话说得何泉美不胜收,光滑无须的脸上笑意连连,陪着刘寄北继续向含章殿走去。
一道上刘寄北了解到宇文邕半夜里出了温室殿,径直去了含章殿,等到了那里,一直也未歇息,而是面无表情的在殿里面踱来踱去,不时地还发出几声咳嗽。
何氏兄弟一直呆在含章殿,着宇文邕如此劳累,几乎不堪重负,由衷地感到惶恐,好说歹说之下,终于劝他喝了早就准备好的解除风寒的汤药,快到天明才服侍他睡了一小会儿。
天色刚刚见亮,宇文邕便醒了过来,一面要何泉到温室殿把刘寄北叫来,同时吩咐何涌前往大冢宰府,邀请宇文护入宫觐见。
刘寄北随着何泉来到了温室殿,,还没进到殿里,却见殿门一开,走出一人。
那人生得很是儒雅,颇有一点仙风道骨的味道,着使人觉得很舒服。
那人了几乎走个碰头的何泉和刘寄北,也不说话,只是朝着二人点了点头便要离去,不过,他却被何泉拦住,只听何泉问道:“庾太史为何见了杂家便要躲开,莫不是杂家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吗?”
刘寄北一听何泉称呼那人为庾太史,已然猜到其是谁了,果然听那人答道:“公公勿要误会,庾季才大清早的赶到宫里来,实是为了向皇上复命,而现在又有新的皇命在身,不敢有误,这才行色匆忙,倒使得似乎对公公失了礼数。”
何泉哦了一声,眼珠转了转,尖声笑道:“倒是杂家误会了庾太史,既然如此,庾太史还请自便,莫要误了正事。”
庾季才连忙抱了抱拳,并且朝着刘寄北再次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接着便急匆匆地走了。
刘寄北对庾季才本就很有好感,如今一见,只觉得此人更是和蔼可亲,一点也没有其他才子那般盛气凌人的架势。
何泉着庾季才离去的背影,低声嘟囔着说道:“这人很是邪门,常能预见到别人想不到的事情,他这么早就来觐见皇上,莫不是要发生什么异常的事情?”
刘寄北虽是没有吱声,不过心里也在思量,暗道:对于宇文邕来说,眼下最要紧的事情莫过于怎样应付宇文护,庾季才出现在这个节骨眼上,难道这里面又有着什么玄机不成?
带着疑问,他随着何泉进到了含章殿,只见宇文邕坐在龙案之后,正在啜茶,旁边侍候着一名小太监。
礼毕之后,刘寄北偷眼了宇文邕,只见他的面色已是比昨天晚上好了一些,精神也似乎强了不少。
宇文邕先是挥了挥手,示意那名小太监出去,然后对着刘寄北微微一笑,说道:“你昨晚睡得怎样,住在宫里还习惯吗?”
刘寄北早已打定主意,不想把昨晚刺客的事情告诉给他,便淡淡的答道:“皇恩浩荡之下,在下睡得很是安然。”
宇文邕也淡淡的说道:“事实证明,你真是很会说话。”随后,他对着何泉交代着说道:“他还没有用过早膳,你去准备些点心,饿着肚子怎能为朕办事。”
何泉犹豫了一下,低眉顺眼的说道:“恐怕大冢宰入宫在即
”说话之时见到宇文邕已是有些不耐烦,连忙止住话茬,道了声遵命,再又瞧了一眼刘寄北,这才退出了含章殿。
宇文邕瞧着何泉出了门,不知为何竟然轻轻叹了口气,眼光落到了刘寄北的脸上,见他有着一丝疑惑,便说道:“你是不是奇怪我为何唉声叹气?其实也不必瞒你,在现在的这个时候,朕竟然有着一种孤单的感觉,只觉得难有几个人能让朕真正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