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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暖洋洋的,而夜永咲坐的地方更是被火烤的发热,但对于刚刚从风雪之中逃离的两人来说,这却是再合适不过的享受了。(百度搜索:,看小说最快更新)他们的身后就是火烧得旺旺的壁炉,那在柴火上跳动着的确实是真正的火焰。不过对于夜永咲来说,这却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看见真正的壁炉,别说他了,就连很多北方人恐怕都从来没有见过壁炉长什么样子。他们有暖气,有热炕,有空调,可唯独没有这样别致的壁炉。
透着一股洋气呢……夜永咲不由得这么想着。
的确,壁炉总是出现在西方电影中,而且原本就是西方国家使用的,在中国很少见到。也正因为如此,比起房间中的人来说,夜永咲现在倒是对这个壁炉产生了更大的好奇。刚才他匆匆瞄过一眼,壁炉的上方并没有太多装饰,仅仅是有两具白色的半身雕像而已,不过却十分精致。虽然没有涂色,但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看上去就好像是活的一样,让夜永咲不由得在心中暗自赞叹起来。
这个房间也很宽敞,大家都坐着沙发或软椅,沙发上铺着漂亮的垫子,仅仅是看上去就能想象得到有多舒适。墙壁倒是一片雪白,不似走廊那里铺满了墙纸,他的右面墙壁高处倒是挂着一幅长画,不过也是西式风格的作品,他还没有仔细看。
不管是这座房子本身还是里面的装饰,全部都价值不菲呢。现在,夜永咲对这座宅邸的主人——“知更鸟”是越来越好奇了。
不过现在还不到他发问的时候,贸然问起也未免太没有礼貌,刚才那个女人已经让这边的大叔先开始介绍了,他就暂时先听听看吧。
“咳,我先来?”
四十多岁、看起来很好说话的男人听了这话,这才终于直起身体来。他放下一直翘着的二郎腿,整了整领带,又清了清嗓子,这才看着新来的夜永咲,说道:
“我叫牛高,高低的高,年龄算起来应该是你们这一群里面最大的,我今年四十三。他们几个都要喊我牛叔,嘿嘿,其实喊我老牛就行,叫‘大叔’实在太老了。”
“哦,牛叔。”
夜永咲连忙低头行礼,不过对方并没有伸手,看样子也没有必须握手的规矩。
“唉……一个个都喊我牛叔,不老也让你们叫老了。”
男人这么抱怨了一声,但语气里面却完全是一种高兴的意思,看样子在他们这群小辈面前摆摆谱,充充老资格,他还是挺享受的。
“诶,我是个写侦探小说的,笔名叫‘血色高跟鞋’,你可能没听过——”
“听过!当然听过!”
夜永咲顿时就叫了起来,这可不是在客套,虽然说到本名他不知道,但是“血色高跟鞋”这个名字他怎么可能没听过?这是一个在三四年前就出道的侦探推理小说作家,发表的第一篇小说作品就是以密室杀人案件为主题的长篇本格推理小说,当时可是在整个网络文学界掀起了一片推理热潮,他本人也一夜成名。在他的文章中,处处可见逻辑的严密,与读者互动的部分也非常多。这人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夜永咲的前辈,夜永咲在一年前发表的一部作品《镜中》就是参照了他的一篇小说而得到的灵感。
此时看到这位前辈就坐在他面前,夜永咲还真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还好,之前那个坐在夜永咲对面的女孩儿开口为他解了围。
“我就说嘛,大叔,凡是坐在这儿的有几个不知道你啊?”
“嘿嘿,我真有那么有名气?”牛高大叔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比不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一个个年纪轻轻就出名了,不像我,一路熬到将近四十岁才终于找到份适当的活计。”
“但是也没有人像你一样,第一篇作品就取得成功的。”说话的还是那个女孩。
“嘿嘿,凑巧,凑巧。好了,下一个。”
牛高往旁边一转头,示意自己左边的男人进行介绍。夜永咲注意到他的身体又陷回到了沙发里去,二郎腿也又翘了起来。看样子他是一个比较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人。
“唔,好的。到我了。”
坐在牛高大叔旁边的是刚才那个抱怨“累死了”的男人,他虽然也像牛高一样清了清嗓子,声音倒是粗哑无比,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特摄片里面低吼的怪兽一样,夜永咲都想要问他需不需要一片润喉片了。
他戴着的眼镜是一副黑框全边眼镜,身上穿着的也和牛高大叔一样,是一身整洁的西服,不过他可比牛高大叔的坐姿要端正得多。现在他似乎是习惯性地从鼻梁中间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然后才开口说话。
“我叫何思远,何方的何,思考的思,远近的远。是写灵异小说的,我的笔名是‘断足’。”
他说话也带着昂扬的气势,就像是在发表演讲一样。夜永咲感觉这人一定是生活得相当严谨,他以前看到过一片心理学解析,说是从推眼镜的动作就可以看出人的性格,只不过他刚才没有注意。
另外,“断足”这个笔名他也是听说过的,毕竟是和自己属于同一领域的作者,虽然没有阅读过对方的作品,但也略有耳闻。
何思远说完这两句话,和夜永咲互行一礼,就把头转向一边,示意下一个人说话。言简意赅,这也证明了他严谨的个性。而坐在他左边的那个男人……
夜永咲突然发现,这个男人的视线似乎一直放在自己身旁的黄璃身上!
的确,黄璃可以算的上是万里挑一的美女,是很多男人都会着迷的类型,就算对方惊叹于她的美丽,多看两眼也并不奇怪。但是对方的视线也未免太没礼貌,夜永咲有种感觉——好像从自己和黄璃一进来开始,这个男人就一直在盯着黄璃。
在沉默了两秒之后,夜永咲终于忍不住想要干咳一声提醒他了,但就在这个时候。男人却有些不情愿地从黄璃身上撇开视线,淡淡地瞄了夜永咲一眼,说道:“我叫潘屹石,推理小说作家,笔名石头鬼。就这样。”
说罢,他又把视线一转,挪到了黄璃身上。夜永咲没来由地对这人产生了一丝厌恶,他直觉地感受到对方是一个花花公子,但却又不好说什么。不是对方冷淡的态度让他厌烦,而是他看黄璃的目光让夜永咲很不爽。当然了,黄璃又不是他女朋友,他自然没有资格做出什么表示;就算是的,他也不能因为这个潘屹石看了她两眼就说出不礼貌的话来。只好把心里一股气忍了下去,将目光投向下一个人。
“姓潘……说不定就是潘金莲的后代……”他闷闷不乐地想着,然而脸上还得露出微笑。
下一个就是坐在他对面的那位少女了,也是刚才表现得最为活泼的一个女孩,她倒是很大方地对夜永咲说道:“我叫岳子妍,写灵异小说的,是网络写手,我的笔名叫‘鬼面纸人’,请多指教!”
她向夜永咲深深一低头,就像是鞠躬一样,夜永咲也赶紧低头还礼。他没有注意到,当这个女孩儿说话的时候,黄璃微微抬头,像是在回忆什么似的,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
岳子妍给了夜永咲很大的好感,这让他之前被潘屹石搞出来的不愉快马上就一扫而空。接下来的女人身上穿着一件褐色的皮衣,虽然脸上画着淡雅的妆,但皮肤却显得有些苍白,不过她虽然自夜永咲进门起就没有说话,却一直挂着一副和善的微笑,让人难以对她生出什么恶感。她说话时的声音也是柔柔弱弱的,听起来如同扶风弱柳一般。
“你好,我叫魏解语,‘如花解语’的解语,是写灵异小说的,不过我写的一般是女性向的作品,您可能没看到过,我的笔名是‘桃木偶’。”
桃木偶……
夜永咲默默地在心里想了一下,桃木木质细腻,但也稍显脆弱,的确适合这个温婉柔弱的女人。而且桃木又有辟邪之效,和对方是写灵异小说的这一点相联系,可见她应该对灵异有着相当程度的了解,知道通过起名字来辟邪。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对这个女子升起了一股亲切感,便也对对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最后一个女人是坐在黄璃右边的,也就是刚才催促着让牛高大叔先自我介绍的那个女人。夜永咲现在仔细打量了她一下,虽然和黄璃的装束差不多,但是她却留着短头发,显出一种男子气来。她也是端正身体,大大咧咧地介绍起来:
“我叫常越男,不是那个国家‘越南’,而是‘超越男人’这样的越男。”
说到这里,她扫视了大家伙一眼,夜永咲觉得她第一次自我介绍的时候可能就被牛高大叔调侃过什么,但是这一次大叔却只是懒洋洋地坐在那里,没有答话。
见此情景,她继续说道:
“我是写灵异小说的,笔名‘南瓜头’。好了,到你们了。”
她是对着夜永咲和黄璃两人说的,按照座位的顺序,理应是黄璃先开口。()但是夜永咲考虑到黄璃并不是这个作者圈子里面的,先说话可能有些不太方便,于是便自己先说了:
“我叫夜永咲,是写灵异小说的,我的笔名是——”
“夜永咲?!”
坐在对面的岳子妍刚一听到这个名字,就突然倾过身体来,两眼闪闪发光地看着他,弄得夜永咲一愣,然后才下意识地点点头。
“哦,是的……”
“哇!居然是本人,我终于见到了!”
岳子妍用有些夸张的语气激动着叫喊起来,让夜永咲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呃,请问——”
“我就是因为喜欢你的作品,所以才会开始写灵异小说的啊!”岳子妍说道,“虽然才出道一年而已,不过都是托了你的福,只是经常被人说我跟风……”
她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一旁的牛高大叔则是调侃道:“刚才还说崇拜我来着,这一有帅哥来,立马就变风啦?”
“哪有啊,大叔你是前辈,我当然崇拜了。”岳子妍辩解道,“不过又没人规定只能崇拜一个人,夜永咲是我的偶像,我也崇拜啊。”
众人发出善意的笑声,夜永咲往潘屹石那里瞥了一眼,却发现这人只是动了动嘴唇,迎上夜永咲的目光,毫不在意地给了他一个讥讽的眼神。
“哼……”
夜永咲努了努嘴,继续说道:
“我的笔名就是本名,夜永咲。夜晚的夜,永远的永,‘咲’是一个口字加一个关字,嘴巴的那个口,关门的关,左右结构,意思通‘笑话’的‘笑’。”
他的本名和笔名一样,虽然平时写作都用笔名,不过因为没什么区别,所以岳子妍这个女孩儿才能立刻认出他来。
“另外呢,我还是灵异文学杂志《九州异闻》的编辑。这一位是我的同事——”
他终于指向了身旁的黄璃,而黄璃也适时地向众人低头行了一礼。
“我叫黄璃。”她用温柔而不失端庄的语气说道,“是《九州异闻》的副主编,这一次陪着永咲一起来这里,不想突然下起雪来了,只好冒昧拜访,还请各位不要见怪。”
她彬彬有礼地说完之后,又向众人浅鞠一躬,仪态举止都宛如一个贵妇人一般,可说是亲切与冷淡集为一体。但是亲切是浮于表面,让别人感受得到,冷淡却是潜在,让他们虽然不会察觉这一点,却也不会随意靠近她。夜永咲很清楚,这是黄璃谈话的一种特殊的技巧,对她来说,不管是融入他人还是保护自己都极为有用,而这却是夜永咲学不来的。
“哈哈哈,没关系,没关系。”牛高大叔首先笑着答应道,“就算不是下大雪也能来嘛,这里既然在招待客人,多一个两个也无所谓。再说了,可没有那个人会忍心把美女拒之门外……啊,虽说我不是主人知更鸟,说这种话不太合适。不过我想他在的话也一定会这么想的。”
他把黄璃称作“美女”,虽然显得有点儿轻浮,但却是充满了善意的。夜永咲感激地笑了一下,说实在的,一开始他还真担心众人不能接纳黄璃,可能是读“雾越邸*”留下的后遗症吧。
(*注:《雾越邸杀人事件》中,宅邸中的人曾对主角等求地避雪的不速之客相当冷淡。)
“……再说,我们也没有让家属一个人在外面等的理由啊。”牛高大叔接着说道。
“家属?”
夜永咲呆了一下,转而反应过来,众人一定是以为黄璃和他有什么亲密关系了。毕竟他们在刚才脱大衣之前可都是手牵着手的,要说他们不误会反而还奇怪了。他刚要解释,却听得“咔哒”一声响动,刚才他们进来以后关上的那扇门又打开了!
是知更鸟?!
夜永咲的脑中一瞬间闪过这样的念头。因为刚才大家都已经介绍完一圈了,但是大家却都是作者,而并非知更鸟,那么……这位邀请他们来的宅邸主人到底在哪儿呢?
刚一听到门响,众人就都不约而同地转头往门口看去,坐在夜永咲对面的岳子妍更是转身趴在了沙发上。只是门开之后,站在外面的却是——
“哇哦,已经来了这么多人了?”
门口站着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女孩,她上身穿着同样是黑色的休闲装,下边却穿着牛仔裤,不管怎么想都和外面的天气格格不入,可偏偏她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刚从大门外进来一样,鸭舌帽上还湿漉漉的呢。
“各位请再聊一会儿吧,午饭马上就好了。”
一个稍有些冷淡的男声从女孩的后面传来,夜永咲这才注意到,在女孩的身后还站着一个男人,高高瘦瘦的,大概和那位肖大婶一样,也有五十岁左右。他穿着黑色的马甲,配着白色的衬衫和红领带,就像是位管家一样。在向屋子里面的人深施一礼后,他缓缓地从走廊上退去了。
“啊,那就打扰了。”
不等众人说话,女孩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走进了屋子里,然后把门关好。
“你们好啊,那个……我叫林夕,是写推理小说的,我的笔名是‘南柯’。还请你们多关照了~!”
女孩很大方地向他们打起了招呼。
直到这个时候,刚才因为一时的紧张而凝滞的气氛才消失了,众人又开始活跃起来。于是牛高大叔不知从什么地方——夜永咲没有看清,不过猜想很可能是在他的沙发后面——又变出一把软椅,然后放在他和夜永咲之间,说道:“欢迎!非常欢迎!快来坐,刚刚从外面进来,冻坏了吧?”
“还好啦。”林夕甜甜地微笑着,向他点头道谢,并且从他的沙发后面绕过来,坐在了椅子上,“不过有那位管家大叔的车子接我,倒还是挺顺利的,没怎么冻着。”
“诶?有车接的吗?”
夜永咲惊讶地问道。众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在他身上,却好像很疑惑似的。
“呃……我、我们倒是没碰到,所以才会自己跑上山来,还遇到大雪,差点迷了路,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夜永咲有些尴尬地解释着。
“哦,难怪你们看起来像是在外面冻坏了一样。”常越男带着点儿同情的眼神看向他们,然后解释道,“如果你们早来一点儿就好了,其实在十点钟以前,镇子的车站门口是有人接的,就是刚才那个男人——他可能是在这个宅子里面工作的。不过一辆车也就能塞下五个人,何思远是自己走过来的吧?”
“是的。”何思远仍旧用他那特殊的嗓音回答道,“不过我在别墅区门口的保安那里问了路,很容易就找到这里来了。”
“那个管家大叔把你们送过来之后就又去了车站,刚好我在那里问路来着,看到他举着等人的牌子,我就赶紧坐车过来了。”刚来的林夕接着说道。
“诶……我们过了别墅区之后,还一直往山上去来着……”
听了众人的解释,夜永咲不禁郁闷起来。他刚到这里的时候倒是挺早的,但是没注意到有人在车站门口迎接他们。上山的时候也没想到找保安问问路——这应该是很容易想到的。结果现在弄得自己和黄璃都湿漉漉的,虽然差不多已经被壁炉烤干了,但心里总还是有点儿不爽。
“这里的位置大概是在别墅区的侧面,不过高度确实要高一点。”何思远说道,“那时候有点儿起雾,可能你们没看清楚吧。”
差不多已经搞清楚了,再多说也是无用。现在又来了一个林夕,众人免不得又要重新介绍一番,按照规矩,还是从最为年长,资格也最老的牛高大叔开始。这时候,夜永咲开始观察起身旁的林夕来。
刚才离得远,再加上走廊里的灯光有点儿暗淡,他并没有看清楚。现在林夕就坐在他面前,按照他的眼光看来,她绝对称得上是一个美女了。她白净的脸上点缀的眼睛就仿佛是两颗黑宝石一般,闪闪发亮地注视着每一个人,那好奇的目光充满了清纯的美感,就是那种不被任何外物所玷污的美感。她长长的头发披在穿着黑色休闲服的后背上,只是用眼睛看也能感受得到那份柔顺。
清纯,对于黄璃来说,这是她很多美丽之中的一部分。如果说黄璃是美丽的综合体,那么像林夕这样的女孩儿就是美丽的纯净体,清纯之美在她的身上显露无疑,并且尤为突出,使人只要一看到她就会想起这个字眼。但在夜永咲的眼中,这个女孩儿……他是不是在什么地方看到过?
他想了一想,脑中好像有一个朦胧的印象,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好暂时放弃了。
话说起来,这里的各位,除了牛高大叔是年过四十了,其余人可都年轻得很。在夜永咲看来,岳子妍大概是最小的,也不过二十岁左右;接着可能就是这个林夕,她看起来比岳子妍大不了多少;再往后,夜永咲自己是二十六岁,黄璃应该和他差不多;其余人中最大的可能是那个何思远,他也不过有三十岁而已。
另外,众人的名声也不尽相同。有的是夜永咲听过的,而有的则没听过。不过这个林夕的笔名“南柯”他却是很熟悉。尽管对方是写侦探小说的,和他并非是同种类,但这个人可是非常出名。她的文笔非常老成,还带有一种沧桑之感,老实说,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夜永咲可不会相信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孩就是“南柯”,他一直认为南柯应该是一位饱经风霜的大叔才对。
另外,他也阅读过南柯几部作品,她的作品是以“叙述性诡计”为主的。据她在一部作品中透露,似乎最崇拜的作者是日本小说家折原一,那位作家就是非常善于运用“叙述性诡计”的行家。而为了向他致敬,南柯有一部小说就是把折原一的“倒错系列”——包括《倒错的死角》、《倒错的轮舞》、《倒错的归结》和《倒错的物体》融为一体写出来的。老实说,如果不是对于作品有一定深度的解析,普通人是绝对做不到这一点的,南柯很显然不仅仅是读过这几本小说,更应该深入钻研过一番。这让夜永咲当时在阅读的时候不得不对这位作家产生了钦佩之感,而现在,看到这位作家就坐在自己的面前,而且还如此年轻,他不由得更是生出一份感慨来。
天下之大,什么样的天才都是有的啊,况且这还只是西南这一小块而已。看样子自己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庸碌之辈罢了。
不过想归想,虽然心里有那么一点儿小小的嫉妒,但是在座几乎全都是和他同一领域的作家,彼此之间相互交流一番,取长补短却是再合适不过。现在房间之中共有九个人,除去黄璃这个“无关人士”之外,共有五个灵异作家和三个推理作家,两者之间还是有很多共同点的。
在相互介绍完之后,众人便差不多已经熟络了,毕竟有很多人原本就是互相听过名号的,再加上还有牛高大叔和岳子妍这些比较大方的人来活跃气氛,大家说话便也没有了初识的那些隔阂。
不过话说起来……
夜永咲稍微有些担心地看了黄璃一眼。
好像从刚才一进到这座宅邸开始,黄璃就一直沉默不语,除了自我介绍的时候说了两句之外,别的时候都是一言不发。是因为觉得自己不是作者,不好融入这个圈子吗?但若是平时的她,不管融入什么地方都很快,应该不会在意这一点才对。那么……
“怎么了?”
由于夜永咲的视线一直看向自己这边,黄璃便开口问道。
“哦,没什么……”夜永咲挠了挠头,答道,“只是感觉你……嗯,这半天都没怎么说话,你是不是有点儿不舒服?”
黄璃晒然一笑。
“倒也没有,不过,我倒是有点奇怪的感觉而已,之所以不说话,就是为了能够好好体会一下,看看我的感觉是对是错。”
“感觉?什么感觉?”夜永咲不由得好奇地问道。
黄璃深深地看他一眼,然后小心地吐出了两个字:
“灵异。”
夜永咲的眼睛以一种慢动作睁大了。
“……灵、灵异?在这里?!”
他生怕自己的声音有点儿大了,被别人听到,在说完之后还小心地环顾四周,好在众人似乎都正被牛高大叔讲的笑话逗得哈哈大笑,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就连那个潘屹石,自从林夕进屋来以后,他就把视线从黄璃身上挪开了,大概是觉得比起“名花有主”的黄璃,还是林夕比较好接近一些吧。在放心之后,夜永咲才又把头转回来。
“不……”黄璃摇了摇头,“我还不能确定。怎么说呢……从刚才在后门的地方,我刚一进门开始,就觉得这幢房子有一点儿不正常,就好像有某种灵异在笼罩着整幢房子似的。但是那种气息却淡得很,作为灵异来说实在是一丁点儿威胁力都没有,我甚至怀疑是不是我感觉错了。直到我进了这间屋子——”
她环视一周。
“这一次,气息要稍微强烈一些,我能感觉得到,我们恐怕正在被什么人监视着,但是这种感觉时隐时现,我不能确定它在哪里。而且,虽然说是灵异,但也只不过是相通的感觉而已,恐怕是我们以前从没有接触过的某种灵异。也就是说……”
她用有点儿失望和抱歉的语气说道:“我就连是否真的存在灵异都辨别不出,眼下,恐怕我们只能静观其变了。”
“哦……”
听了黄璃的话,夜永咲不由得有点儿紧张起来,他环顾着这个房间。黄璃说他们正在被人监视……是监视器吗?安在哪里的监视器?是窗台上面,还是身后的雕像上面?抑或是墙壁上的挂画旁边?还是说……
夜永咲的眼睛眯了起来。
是……在场的某个人吗?
算了。夜永咲轻轻摇头。就连黄璃都无法分辨,更别说他这个半吊子了。而且黄璃都说了是灵异,和监视器什么的应该没有关系吧?还是像黄璃所说,老老实实地静观其变好了。
夜永咲最后回望了黄璃一眼,却又发现她的目光停驻在岳子妍的脸上,但只是片刻就离开了,是他的错觉吗?
“最出名的话,大概就是那首《荒谬论》了吧?”
“说什么最出名,他不就是只有那一首作品吗?”
此时,众人讨论的主题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转移到了“知更鸟”身上。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虽然众人都是写灵异或推理小说的,但是类别和写风都各不相同,也没有一个统一的讨论点,如果专门讨论某一个人的作品,对于没看过他作品的人来说又有点儿不好,所以不可避免地要找一个大家都能说上话的平衡点。而“知更鸟”恰恰就是这么一个平衡点。
夜永咲认为,可能在场的所有人——除去黄璃——都被知更鸟或多或少地评论过。因此这时候说起知更鸟,大家都了解一点,不会冷落了任何人。
不过,要说起知更鸟这个人,除了评论之外,他本人的作品倒还真是不多,除了以前提过的那首小诗《荒谬论》之外,也就没有其它为人所知的了。
“我说啊,咱们可都是写推理的,灵异里面也大都有些推理的内容吧?我看不如咱们就试试从《荒谬论》上推理出知更鸟是个什么人,如何?”牛高大叔笑着提议道,“反正线索也不少嘛,再加上这幢大房子,要是对于江户川乱步或者爱伦·坡那样的人来说,应该是早就想出来了才对。”
“至少肯定是个有钱人啦。”岳子妍接话道,“但是我可不记得《荒谬论》具体都写的是什么,你们有谁还记得?”
众人都面面相觑,却谁也说不出来。毕竟那是别人的作品,谁能保证自己就可以全文背诵下来呢?夜永咲自己也只是大略看过一点,知道这首小诗是根据一些童话和歌谣进行二次创作的,颠覆了原作的内容,不过具体如何他确实说不上来。
牛高大叔提出的想法,却在施行的第一步就遇到了困难,这让他不禁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刚要再开口,却听得他身旁的林夕说了话:
“我这里刚好有一份,从网上弄来的,应该是原文吧。”
她说着,居然就从自己的皮包里抽出一张打印纸,展开来之后,那上面确实是一首小诗。
“你随身带着啊?”常越男有些惊讶地凑过身体来。
“倒也不是……”林夕拢了拢自己耳畔的头发,不好意思地说道,“只是接到请柬之后,心想……不管怎么说也得对主人有一定程度的了解,要不然不就有些失礼了吗。所以就匆匆忙忙打印了一份,带过来了,原本打算在车上看的。”
林夕就坐在夜永咲身边,他也不客气地偏过脑袋看了看打印纸上的内容。大致浏览了一下,和他记忆中那首约摸一样,应该就是知更鸟的《荒谬论》。他原本还打算,如果没人记起来的话,就直接用手机上网搜索一下好了,这回倒是方便。
“那,就麻烦你给我们念一下吧,行不行?”牛高大叔笑眯眯地看着林夕说道。
“诶?我来?……哦,好、好吧。”
林夕似乎有点儿腼腆,羞于在这么多人面前朗诵,不过还是同意了。她把那张打印纸端起到胸口处,缓缓地读了起来。众人便都不再作声,而是认真地听着。
“荒谬论——知更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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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灯里的妖怪叫阿拉丁
火焰熔化了锡兵的玫瑰花
可怜的她嫁给了一个乞丐
那乞丐统领着一个国家
刽子手正在你背后站着呢
耳旁最后响起的声音是‘咔嚓’”
林夕的声音非常清脆动听,就和她的脸庞一样迷人,在听过何思远那样的粗哑的喉音之后,再听到她的嗓音,简直就宛如仙乐一般。一首小诗读完,林夕又把打印纸递出去,从牛高大叔开始,每人依次看了一遍。
这一首小诗里面融合了“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鹅妈妈童谣”、“天方夜谭(即一千零一夜)”等诸多元素,不过大多都是耳熟能详的作品,只要对它们有一定程度的了解,读懂这首小诗却是不难的。
夜永咲凭借着记忆思索起来,众人也都和他一样,露出沉思的表情。
第一句应当是安徒生的《人鱼公主》,接着是《拇指姑娘》,后面两句却是“鹅妈妈童谣”中的了,分别是“莉琪波登拿起斧头”和“十个印第安小男孩”,然后依次是《白雪公主》、《一千零一夜》、《爱丽丝梦游仙境》、《渔夫和比目鱼》、《格列佛游记》、《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渔夫和魔鬼》、《三个纺纱女》、《卖火柴的小女孩》、《谁杀了知更鸟》、《三只瞎眼的老鼠》、《阿拉丁神灯》、《锡兵》……
诶?想到这里,夜永咲的思绪却突然卡住了。
“‘可怜的她嫁给了一个乞丐,那乞丐统领着一个国家’……这是在说什么呢?”
他低声咕哝着。
“好像……是格林童话里面的吧?”
就在这时,身旁却突然传来另一个声音,吓了夜永咲一跳。他回过头去,却是那位林夕小姐正在对他说话,看样子是听到了他的咕哝声。
“抱歉啊……”林夕有些腼腆地笑着,“我只记得《格林童话》里面好像有一篇讲的是差不多的剧情,不过具体是那一篇就不太记得了。”
“嗯哼?你们俩在嘟囔什么?是不是已经有什么想法了?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听听啊!”
还不等夜永咲说什么,一旁的牛高大叔却是发现了夜永咲和林夕的交谈,便这样说道。他倒是毫无恶意,事实上除了夜永咲和林夕之外,对面的岳子妍和魏解语两人也在低声交谈着。大叔应该只是想先找个人来阐述一下观点而已吧?
“呃……倒不是什么见解。”夜永咲连忙说道,“只不过……有点儿地方没有搞清楚而已。前面的部分都还挺好,但是最后一小节里面,关于那个‘可怜的她嫁给了一个乞丐’的两句,是出自哪里呢?林夕说可能是格林童话里的,不过我还是想不起来。”
“乞丐……国家……”何思远想了想,然后用他粗哑的声音说道,“有这么两个关键词的话,那恐怕就是《画眉嘴国王》了吧?”
“‘画眉嘴国王’?”
这时候,几乎一直没有说话的潘屹石也插了句嘴,说道:“的确,那个故事里面的傲慢公主就是嫁给了一个流浪汉,结果最后发现这个流浪汉其实是一个国王,对的上号。”
“等一下,这么说的话,应该是对不上号了。”
很少发言的魏解语反对道。
“要注意,前面所有的内容都是把童话原文的内容给反过来了,第一句很明显是写《人鱼公主》的,但是那里面的情节却是公主把自己的鱼尾巴变成了人腿,而知更鸟写成了‘王子的双腿变成鱼尾巴’,这就是在颠覆原文的内容嘛,后面也都是这样。如果这两句说的是《画眉嘴国王》的话,那不就和原文的意思一致了吗?”
“说不定是知更鸟故意的呢?”潘屹石又争辩道,“反正这首小诗的题目就叫‘荒谬论’,而前面的部分则是把我们熟知的童话内容反过来,确实‘荒谬’。最后再一反之前的写法,写出一个和原文一致的内容,对于已经习惯了他前文的我们来说,这又是一个‘荒谬’之处。”
“唔……有见地。”牛高大叔点了点头,赞许道,“确实是有这么个可能。”
“是吧?”
看到有人同意自己,潘屹石不禁有些得意起来,朝着魏解语挑衅似的送去了一个眼神,但是人家正在思考着,根本就没有理他。
夜永咲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是吗……是《画眉嘴国王》?从剧情看来,确实对的上号,难道真的像潘屹石所说的那样?最后的一节是为了将自己的“荒谬论”引为“荒谬”而达到绝对“荒谬”的效果吗?不能否定这种可能性,但是比起这个……
夜永咲的思绪逐渐从这首荒谬论上散开,而思考到了知更鸟这个人。
确实,迄今为止,他所发表的评论,无一不是文笔精湛,切入主题,非常有见地的。由此可见他的文学素养是非常高的,但是他却从来都没有发表过一篇真正属于自己的作品,只有这一首小诗,还全部都是从古典童话之中引用的内容。这是什么意思呢?他是不想暴露自己的写风吗?还是压根就对文学没有一丁点儿兴趣?如果那样的话……一开始又为什么要接触文学呢?
想不透啊……这个人,到底是……
夜永咲伸出右手食指,按压着自己的额头,正想问问大家对知更鸟这个人是怎么看的。却又听得房间的门“咔哒”一响,他下意识地和众人一起抬起头看向那里,而这一次走进来的则是——
“哦~~大家都来齐了吧?久等了,饭菜已经做好,请大家跟我过来,到餐厅来吧。哦对了,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什么忌口,所以各种各样的菜都做了一些,只是不清楚合不合你们的口味了。”
夜永咲愣住了。
说着这样的话站在门口的,是一个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的少女,清爽的马尾辫扎在脑后,倒和黄璃的发式差不多。不过她的身上系着一条围裙,是和刚才引夜永咲进来的那位肖大婶一样的围裙,而且上面还脏兮兮的,显然她是刚刚在厨房工作完过来的。
她也是这里的厨师吗?夜永咲一瞬间闪过了这样的想法。
此时大家听了少女的话,都陆陆续续地站了起来,不过倒没有一个人先出去。由于大家互相之间都只是刚熟悉而已,自然也没有一个统一的带头人,而年龄最大的牛高大叔则是以其资历暂时被大家默认为领导者了。现在他先走到门口,仍旧用他那高亢而热情的声音说道:
“好了好了,都过来吧各位,我们确实也都饿了。嘿嘿,这个……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哦,我叫袁静,安静的静。”那女孩笑着答道。
“哦,袁静小妹妹,好名字,嘿嘿,好名字。”牛高大叔这么笑着说,接着问道,“你们家里的主人……那个,知更鸟先生,他现在在餐厅等着我们吗?”
“知更鸟?”
袁静歪了歪头,然后绽放出一个笑容。
“就是我啊!”
此言一出,全场顿时陷入一片静默之中。
她就是知更鸟?
夜永咲讶然地想着。
这么年轻的一个女孩,还不比妹妹永咭大吧?看上去也不过就十八十九左右的样子,她居然就是那个久负盛名的知更鸟?!
然而,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之中,名叫袁静的女孩却是丝毫不在意一般,落落大方地提起围裙,以一个标准的西式公主礼向着他们略微躬身,微笑着说道:
“没错,我就是知更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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