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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汉代,坐月子又谓之“做月内”,自婴儿出生到满月的一个月,产妇亲友皆会准备补品给产妇食用。
若产妇身份显贵,坐月子的时日许会更长些,主要还是遵循妇医的嘱咐,譬如阳信公主体质偏弱,生下长子张笃后,月子足足坐了两月有余。
皇后阿娇虽是体魄强健,但坐月子也用了足足四十日,到得端阳方被老医官放了自由。
刘彻见得阿娇时,不得不佩服大汉妇医们的心思和手段,也约莫想明白了为何非要阻止他去探望坐着月子的阿娇。
他已两世为人,上辈子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寻常产妇坐完月子不是形容憔悴,就是肥胖不少,似阿娇这般活蹦乱跳,身材完全没有走样,且还容光焕发的情形,真是少见得紧。
后世多少产妇为尽快恢复身材,玩命的健身,疯狂的节食,若不注意还得落下病根,刘彻不相信妇医们会枉顾阿娇的身体,也不知如何在短短月余获得如此惊人的产后恢复效果。
怪不得太上皇老爹昔年那般“禽兽”,让刚及笄不久的姨母王皃姁在短短四年内,接连诞下四个儿子,敢情是真没见过她产后身形走样,面色憔悴的模样。
端阳之日,恰是四年前帝后大婚的日子,汉代虽没甚么结婚纪念日的说法,但刘彻还是亲下庖厨,做了桌丰富的佳宴作为晚膳。
既是庆贺自家婆娘“出监”,亦因今时今日身边多了个大胖小子。
出生四十日的小刘沐皮肤已是褪红,又因长得胖,成了个粉嫩白皙的小肉球,唯是在扯着嗓子大声嚎哭时,不但小脸通红,便连全身上下皆会渲得粉红粉红。
为避免他哭嚎时嗝奶,呛着自个,还得让他软软的趴在腿上,刘彻揉着这粉嘟嘟的小肉球,不禁想到上辈子看过的视频里,某种会因愤怒而变成粉色,蜷缩成团的深海章鱼。
刘彻颇是有些恶趣味,吩咐内宰照着后世纸尿布的式样,给自家儿子用帛布弄了几摞尿布,帮他换上便是放到榻上逗弄,只可惜他还不会爬,只会傻乎乎的躺着吐泡泡。
每日不弄得自家儿子嚎上几嗓子,刘彻总是觉得少了些甚么,着实是因为他那边嚎边全身变色,嚎完又骤然变回来的模样太有趣,百看不厌。
阿娇好不容易脱了“牢笼”,不用再吃药膳和那些清汤寡水的菜肴,现下见得刘彻亲手庖制了满桌佳肴,自是埋头苦吃,无暇搭理在旁逗弄儿子的刘彻。
然她刚吃了三分饱,便闻得自家儿子嚎啕大哭,抬眸一瞧,就见着刘彻非但没哄他,还让他仰卧在坐榻上,伸着手指不断戳他的小脸,含着几分挑衅的意味。
小刘沐或许尚不知何为挑衅,但还分得清好赖,只觉眼前这人是个坏家伙,边是嚎着边是挥舞双手,似要扒拉住刘彻的手臂,还张嘴要咬他的手指。
刘彻更是哈哈大笑,不断将手指放到他嘴边,引他来咬。
小刘沐的脖子还软,抬不起头,歪了脑袋尝试多次后,终是放弃了徒劳无功的努力,更为大声的哭嚎起来。
“陛下这是作甚?”
阿娇骤是柳眉倒竖,腾地起身,胡乱用帛巾擦去手上的油渍,便是迈步近前,将坐榻上的襁褓抱到怀里,用手轻轻扶着小刘沐的脑袋,边是哄着宝贝儿子,边是恼怒的瞪了瞪刘彻。
刘彻见着自家婆娘龇牙咧嘴,想要张嘴咬人的彪悍样,又瞧瞧她怀里的儿子,终是恍然大悟,这娘俩的暴脾气和耍赖时的神情果然神似。
他可不敢激怒护犊子的阿娇,免得她真的发飙,便是讪笑道:“朕听闻婴儿多哭些,日后嗓子才敞亮,况且还要多活动手脚,将来才能早些活蹦乱跳,长得壮实不是?”
阿娇面色稍霁,歪着脑袋想了想,觉着也有道理,却还是有些心疼儿子,便是喃喃道:“即便如此,也不急于一时,若真让沐儿哭坏了,可怎的是好?”
刘彻心下暗笑,面上却是不显,反倒故作无奈的摇头苦笑道:“慈母多败儿,慈母多败儿啊。”
阿娇面色讪讪,反倒觉着自个有些理亏,装着没听见,轻声的哄着已止了哭嚎,却尚在抽噎的宝贝儿子。
要说还是母子连心,阿娇抱着哄了没多久,哭累了的小刘沐便是沉沉睡去。
阿娇将他小心交给内宰抱到内寝的偏室,便又是亟不可待的入席,大吃大嚼起来。
五月天热,大多的菜肴还没凉掉,刘彻也不可能再亲手重做一桌,便是吩咐尚食官将凉了的菜肴再稍稍热一热。
大汉帝后再骄奢淫逸,也不至金贵到连重新热过的菜肴都不吃,阿娇这吃货也没那么作。
晚膳足足吃了大半个时辰,刘彻见自家婆娘吃得香甜,也是胃口大开,跟着多吃了不少。
用过晚膳,阔别月余的夫妻俩携着手,到后苑逛了逛,看那花好月圆,自是惬意温馨。
刘彻瞧着自家婆娘人比花俏,非但明媚如昔,更多了几分成熟风韵,不禁色心大动,吩咐内侍去往偏殿的暖玉池注水。
阿娇在旁听闻,臊得面红耳赤,拽着刘彻的袍袖,向前紧跑数步。
随侍的宫人机灵得紧,晓得帝后要说体己话,分外默契的放慢脚步,拉开些距离。
阿娇含羞带怯的道:“陛下,老夫人说了,若要……还得再等个十天半月的。”
刘彻故作讶异之色,扬眉道:“若要甚么?”
阿娇即便再憨直,也知刘彻是明知故问,不禁跺着脚,娇嗔道:“陛下莫再逗弄臣妾了,总之臣妾现下还难承雨露,经不得折腾。”
刘彻哈哈大笑,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又非必得承接雨露,你不是还有旁的法子伺候朕么?”
“……”
阿娇本就通红的俏脸愈发的烫,都快臊得往外渗血了。
两人虽做了四年夫妻,但自阿娇去岁有孕后,已将近一年没同房了,莫说刘彻憋得慌,便是她都如久旱盼甘霖。
现下被刘彻这般没羞没臊的逗弄,哪里遭得住?
她不禁轻点臻首,声如蚊呐道:“那陛下可不能太过折腾臣妾了。”
“放心,朕有分寸的。”
刘彻眸色微暗,弯下腰将身形娇小的婆娘打横抱起,迈着大步往侧殿行去。
后头随行的宫人们也是见惯不怪,趋步缓行的远远跟着,个个垂着脑袋,也没敢抬头去多瞧那对当众卿卿我我,没羞没臊的小夫妻。
是夜,暖池掀浪,锦被翻波,龙吟凤啼绕梁不息。
掌帝皇燕寝的女御们被摒退到殿外,没能亲眼目睹,也不晓得皇后可真正承接雨露,这帝皇起居录着实无法下笔,真真把她们愁坏了。
倒是大长秋卓文君心思通透,闻得女御们前来诉苦,红着脸道:“帝后情深,陛下向来对皇后珍视有加,应是不会做有伤凤体之事,这燕寝簿……可待本官寻合宜时机问过皇后,再行补录不迟。”
女御们想了想,也觉着唯有这法子了。
帝后床帏之事,除却与皇后有师徒情谊的大长秋敢去问,旁的内宰皆是缄口讳言的,免得泄露出去,犯了宫禁。
大汉帝后久旱逢甘露,连着好几夜都在折腾,皇帝陛下端是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却不晓得他最信重的卫尉公孙贺已然面临旷日持久的大旱。
南宫公主入宫月余,公孙贺倒还憋的住,偏生公主回府后带来数位妇医,为她调养身子,以便早日孕育子嗣。
陪着皇后阿娇坐月子时,老医官和苏媛就已为南宫公主仔细诊过,没甚么宫寒,只是阴虚盗汗,肾气不足。
南宫公主自幼如阿娇般酷爱骑马射猎,与寻常娇柔的世家贵女不同,乃是体魄强健的英武女子,之所以有这等病灶,无非就是房事过密的缘故。
毕竟是少年夫妻,公孙贺和南宫公主又皆是彪悍,东风欲压西风,西风岂会轻易服软,总之是耕地更得太勤快,反倒种不出庄稼来。
阿娇闻得这事,自是毫无仪态的捧腹大笑,直把南宫公主臊得无地自容。
回府后,她将此事与公孙贺说了,公孙贺也是眼角抽搐,满脸尴尬之色。
老医官言明,想要孕育子嗣不难,休耕数月,调理好身子即可。
公孙贺无奈得紧,这都旱了月余,还得休耕数月,真真要命啊。
去章台窑馆?
纳侧室收通房?
即便南宫公主含泪应允,太皇太后怎么想,太上皇和太后又怎么想,皇帝都尚未开宫纳妃,公孙贺这驸马就要先纳妾?
他若非要纳,宫里的巨头们也确是不会拦着,但难免心里留下疙瘩。
若侧室或侍妾先于南宫公主诞下子嗣,因着前些年太上皇下了推恩令,嫡子和庶子都可继承部分家业,有个庶出的长子就真是大麻烦了。
南宫公主的食邑和产业若由没有半丝血缘的外姓旁人继承,天家会乐见?
公孙贺想着还是管好自个的下半身,继续憋着,再旱上数月吧。
昔年决意尚公主前,他也早思虑清楚,好男儿志存高远,何必沉溺温柔乡,陷入英雄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