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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诞下嫡子的消息迅速传到长乐宫,太寿宫,中央官署,进而如飓风般席卷长安城乃至整个大汉。
太皇太后放下心头大石,太上皇和太后喜不自胜,馆陶公主如闻大赦。
诸位长辈皆是摆驾未央宫,急着抱抱刚出生的小皇子,就算被撒泡童子尿,也是沾了福气,有利于延年益寿。
刘彻喜得贵子,见得姑母兼岳母馆陶公主畏畏缩缩的,也将怀中襁褓让她抱抱,算是将往事揭过,既往不咎了。
馆陶公主这才彻底安心,抱着小外孙眉开眼笑的哄着。
小皇子被长辈们逗弄着,从产阁移往宫室坐月子的皇后阿娇却是闷得慌。
依照民俗,产妇没出月子,即血气未散,最忌冲撞,长辈们和老医官皆是不准刘彻这带着“真龙之气”的皇帝与阿娇见面的,便连踏入这坐月子的宫室皆是不准。
刘彻也知这是陈规陋俗,但两情若是久长时,也不在朝朝暮暮,为此事硬要惹恼长辈,对他对阿娇都是不利的。
何况依着阿娇的脾性,压根无需担心甚么产后抑郁症,她没把诸多在旁看顾的妇医和内宰折腾抑郁,已是万幸了。
不少朝臣则是目光熠熠,暗自盘算自家子侄中可有长相讨喜,机灵聪慧的孩童,今后可得好生教导他们,将来或能举荐到宫里给小皇子做伴读。
虽说这刚诞生的小皇子能否被立为储君还难说,但毕竟是皇后嫡子,又是陛下的皇长子,论起立嫡立长,相较其余皇子优势都太大。
除非他真是不可雕琢的朽木,或是日后再度出现一位似当今天子这般才能卓绝的皇子,才有可能真正动摇他的地位。
若小皇子被立为太子,他幼时的伴读就会顺理成章的成为太子庶子乃至太子中庶子。待他登基为帝,这些年岁相仿的亲信可就是天子近臣,位列朝堂,官居显要,成为三公九卿亦非不可能。
当今天子刘彻做了六年太子,登基为帝尚不足五载,昔日的五位太子庶子便皆已是位高权重。
张骞官居丞相司直,尚了阳信公主;公孙贺官居卫尉卿,尚了南宫公主;李当户为建章骑营校尉,秦立为中垒骑营校尉,陈诚为少府丞。
不是位列朝堂便是手握重兵,便连官秩最低的陈诚都几乎笃定日后会承袭少府陈氏一脉相承的少府卿,位列九卿,为天家打理私府。
甚么叫从龙之臣?
这就叫从龙之臣!
借得真龙腾云势,扶摇直上九万里!
历代天子从未避讳甚么任人唯亲的说法,不重用这些自幼熟识的心腹亲信,莫不成还非得寻那些不知根底的官员作为近臣?
民间俚语有言,三岁看大,七岁看老,皇子的伴读们自幼时常入宫,品性才能可都会被帝后看在眼里,才德不彰的自然会被尽数剔除。
对于真正寄予厚望的皇子,帝后非但会对其严加管教,便连他身边的亲随都会从严筛选,比后世最苛刻的精英教育还可怕得多。
美好幸福的欢乐童年?
不存在的!
天真无邪的皇帝,不是被逆贼篡位,就是被权臣架空成傀儡,若有个强悍太后垂帘听政,或许还能活得轻省些。
故而刘彻也没打算让自家儿子的童年过得安逸快活,这年月看着是太平盛世,但离后世那等佛系华夏还远着。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尤是做太子,做皇帝,这“近忧”,这“伤悲”,皆是真真要命的。
其实后世的所谓甚么素质教育,甚么给学生减负,也都是砖家叫兽想出的狗屁玩意。
不知多少傻孩子真被忽悠了,真以为华夏富二代官二代全是花天酒地的废物,真以为美帝的学子天天在玩在嗨。
美帝常青藤联盟的大学皆是“宽进严出”,照着不少华夏学子在大学里混日子的过法,压根就毕不了业。
海龟派也别特么总拿甚么留过学说事,实实在在把常青藤的学位证拍桌上瞧瞧,完成学业和拿到学位压根两码事,骗骗傻子还行。
国内砖家叫兽大半都是这类骗子,知乎里更多装高级精英的,当汉武挥鞭的作者不晓得么?
一群妖言惑众,祸国殃民的玩意!
……
跑题了,扯回正文。
椒房殿内,刘彻抱着襁褓,仔细打量着自家儿子皱巴巴的小脸,眉眼未开,也瞧不出像谁,只是那大嗓门分明是遗传了阿娇的。
他不免有些忧心,若这小子也似阿娇般傻乎乎的,这可如何是好?
好在自个估摸能活到七老八十,若儿子实在不成器,帝位就直接传给孙子好了。
反正照着这势头,刘彻怕是不到四十岁便要做祖父的,到得六七十岁,应是连重孙子都有了。
刘彻算着算着,把自个都惊了,若是今后多子多孙,且他真能长命百岁,那这辈子或许有机会六世同堂啊。
卧槽!
想想都害怕,至少现下的他是完全对甚么含饴弄孙的接受不了,若在后世,他这年纪才刚高中毕业,就算灵魂是个中年大叔,可心态也没老到这等地步。
皇后阿娇虽是初产妇,但因胎位很正,分娩很顺利,加之她身强体健,产后恢复极快。
若非老医官拦着,她产后的当夜便想下地,好活动活动腿脚,感受下暌违已久的轻快。自幼酷爱骑马射猎,活蹦乱跳的她,怀有身孕后真是遭了大罪,真真快憋疯了。
老医官难见的动了怒,也不管甚么尊卑礼法,抬手就把意欲起身的阿娇按回榻上,不容置疑道:“恶露尚未排尽前,不得轻易下榻!”
阿娇疑惑道:“何为恶露?何时可排尽?”
老医官挑眉道:“产后污浊之物,皇后不必多问,快则十余日,慢则月余。”
“那若是过慢,岂非要比坐月子的时日还长?”
阿娇闻言,险些炸毛,坐月子虽说不能见风,好歹能在屋里走动,听着老医官的意思,她难不成得在榻上活生生躺上月余不成?
老医官看顾她已有不短的时日,自是晓得她的心思,缓声道:“过得三五日,可稍稍下榻活动,但也只能让人搀着缓缓走动,不得胡乱蹦跳,若在月子内恶露排尽,便可随意蹦跶。”
阿娇虽憨直,却也不蠢,尤是对她在意之事最是舍得动用为数不多的脑细胞,急声道:“老夫人可莫要避重就轻,我是问若坐完月子后,恶露尚未排尽,又该如何?”
老医官瞟了瞟她,淡淡道:“若真是这般,可出这屋子,夜里却不得与陛下同榻而眠。”
阿娇骤是鼓起腮帮子,意欲出言反驳。
老医官见阿娇满脸不甘,也不待她张嘴,便是幽幽道:“皇后临盆前,陛下说甚么阳水是至阳之物,不怕污了御榻,老身念着帝后情深,也就没多劝阻。然这产后恶露乃污浊之物,还不免血腥气及些许恶臭,皇后若仗着陛下宠溺,非要犯浑,老身也不敢硬拦,只是皇后因此惹了陛下厌弃,甚或失了恩宠,莫要后悔才是!”
“……”
阿娇哑然无语,她自幼长在天家,自然晓得老医官这话是真心为她着想,换了旁的宫人可真不敢这般明言规劝。
她默然片刻,方是略带泄气道:“都依老夫人的便是了。”
老医官见她松开,面色缓和不少,柔声劝慰道:“皇后也无需太过忧心,瞧现下的情形,若你不胡乱折腾,好生调理身子,估摸着有个半月光景就可排尽恶露,应不至耽误出月子的。”
阿娇喜道:“当真?”
老医官点了点头,复又道:“然还得吃半月药膳,且不可食得太过油腻荤腥,吃些鸡肉喝些鱼汤即可,牛羊之类不宜消食的要待恶露排尽后方可食用。”
阿娇瞬间又耷拉下脸来,她已吃了快两年的药膳,真真是见了都想吐啊。
“皇后该知足,若是请不起乳母的寻常百姓,得自个给婴孩哺乳,为了让婴孩能长得壮实不害病,在断乳前的吃食可皆是少油少盐的,半点滋味都没有。”
老医官告老归乡后,在民间也指点过不少妇医,更诊治过不少妇人,也不是为挣赀财,对穷苦人家更多有赠医施药之举,故晓得寻常百姓是如何过活的。
阿娇贵为皇后,自是不用亲自哺乳,宫中妃嫔向来如此。
也正因如此,妇医们能无需考虑婴孩对**的需求,只根据产妇的自身状况进行调理进补,大大缩短她们的产后恢复期。
由此看来,后世坚持母乳喂养的母亲确是很伟大的,至少汉武挥鞭的作者就亲眼见过哺乳期发烧感冒硬挺着不吃抗生素的女性,可不就为了孩子么?
在此致敬!
刘彻的姨母王皃姁,在短短四年间连生刘越,刘寄,刘乘,刘舜四位皇子,除却是得刘启盛宠外,产后得以迅速恢复更是主要原因。
若是寻常百姓家的妇人这般生,即便体魄再强健,也会元气大伤,王皃姁却是越生越水灵,终日似小姑娘般活蹦乱跳的,妇医的调理功不可没。
刘彻不是迂腐之人,有条件让自家婆娘活得轻省些,且是宫里的规矩,又何必非要让她亲自哺乳儿子?
谈甚么有利增进母子感情,都扯太远了。
至于担忧儿子和乳母感情深,刘彻更不会犯此等低级错误,除却要哺乳的时候,他压根就不会让儿子和乳母多待,更遑论同榻而眠了。
一岁左右让儿子断乳,随后赏给乳母大量赀财,遣出宫去,离长安远远的,也就没历朝历代那些皇室子弟和乳母之间的那些龌龊事了。
刘彻就不相信,自家儿子就没遗传半点自个的脑子,会是块不可雕琢的朽木,即便似阿娇般莽撞倔强,但心思实也通透,没逼到绝境必是不会触犯天家大忌的。
家有犟子不败家,暴君总比昏君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