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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越国东部边城,龙川。
五月末,闽越发兵十万,东瓯发兵五万,在闽越西部边城揭阳集结后,悍然侵入南越国境,进而围困龙川城。
龙川城既是南越直面大汉和闽越边陲重镇,更是南越王赵佗的“龙兴之地”,故常年屯驻重兵,在被闽越和东瓯两国联军突袭时,城中驻有五万步卒。
依汉人的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
我军若十倍于敌,就实施围歼,五倍于敌就实施进攻,两倍于敌就要努力战胜敌军。
两国联军却是谨遵大汉皇帝的旨意,对龙川城围而不攻,且是围三放一,留城东不围,任由城中军民可从东城门出逃。
十五万大军除却分出五万作出围城的态势,其余十万尽皆占据着南越国内通往龙川城的各处要道,阻截南越各路援军。
入秋后,龙川城内军民愈发焦急。
眼见秋收在即,东瓯和闽越的联军非但没有半分撤兵的迹象,更押着不少掳掠到的南越奴隶打理城外农田,摆明就是要待庄稼成熟后,就地收割舂谷,作为军粮。
龙川城的存粮却是不多了,若非百姓们大多已出城逃难,只余下五万步卒,官仓内的粮食早就消耗殆尽。
要说也是东瓯和闽越出兵的时机选得毒,就选在存粮将尽,新粮未入的夏秋之际,又彻底阻绝了各处粮道,非但南越援军到不了龙川,粮食也运不过来。
眼下龙川守军面临两种选择,一者是继续守城待援,若援军能在城内粮尽前赶至,则龙川之围可解,若是不能,那五万守军就得活活饿死;二者是趁着将士们尚未因粮食不足饿肚子,早些出城突围,且不说能否击败城外构筑好工事的五万联军,若其余十万大军闻讯合围……
南越将士尚未自大到以为他们能在野战中以一敌三,何况两国联军中有三万骑兵,而南越守军皆是步卒,守将的亲卫骑营不过区区千余骑,怎么扛?
或许龙川守军还有旁的选择,只是南越将士们皆只是在心里想想,没有人敢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龙川守将晓得军心不稳,出城突围是行不通的,只得继续紧闭城门,据城死守。
大汉豫章郡辖下各县却是贴出了安民告示,言明南越百姓亦是炎黄后裔,华夏子民,盖因南越王赵佗年老昏庸,宠信蛮夷,使得天怒人怨,方引发与东瓯和闽越间战祸。
南越百姓何其无辜?
豫章郡的官员纷纷依照皇帝陛下的诏令,向辖地汉民宣传这等理念,并在各处道路广设粥棚,向逃难来的南越百姓施饭赠粥。
有愿弃暗投明,重归华夏者,则可前往官府册籍为民,免费领取粟种和农具,并与汉民般以百税一的低廉田税佃租官田。
若有肯自行开垦荒地者,只要不焚烧树林,砍伐树木,更可免除三年田税。
刘彻之所以颁布这项诏令,盖因大江以南的郡县大多尚未完全开发,除却大江沿岸,其余地界皆是地广人稀。
尤是豫章郡,从彭泽(鄱阳湖)至整个赣水流域皆归其辖治,辖地范围在诸多汉郡中居于前列,属民却尚不足百万,人口密度比冬季酷寒的辽东郡还低。
先将逃避战祸的南越百姓吸纳至豫章郡,日后待诸越尽皆纳入大汉版图,再将诸越和部分中原百姓陆续迁往后世的大江南地区混居,即利于彼此融合,又可用以开发江南,端是一举两得。
大汉皇帝的谋划顺利施行,东瓯王欧复鸣和闽越王邹馀善却正犯着愁。
他们尊奉大汉皇帝的旨意,出兵征讨南越国,现下已过了两月有余,却未见大汉挥军南下,此时已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南越国疆域辽阔,辖九郡之地,属民二十余万户,近愈一百五十万人,举国之兵可征得五十万大军。
若大汉不出兵,光凭东瓯和闽越两国征调的十五万联军,如何与南越抗衡?
除非两国亦是倾尽全力,征调国内所有适龄男丁从军,跟南越国拚命死战,才有几分胜算。
虽说大汉皇帝不至于无耻到违背誓约,乘着两国兵力空虚而出兵偷袭,但即便两国战胜了南越,亦必是惨胜,来个两败……三败俱伤,岂非要让大汉这渔翁得利?
好在大汉皇帝言明,两国联军只需围困龙川城,并全力阻截各路南越联军即可,无需攻入南越腹地。
为表示诚意,让两位藩王安心,皇室实业旗下的帝国物流更是调集车马,将大量军需乃至汉军汰换下的兵械从豫章郡南下,运往龙川城外,供应给两国联军。
见得汉廷运来不少兵械,两大藩王果是安心多了,若大汉皇帝有意对两国动兵,自不会行这等“资敌”的蠢事。
汉人的兵械多为铁制,即便是汉军汰换下的,但放在诸越却堪称精良。即便是国力雄厚的南越国,不少将士还是用着青铜刀剑,盖因诸越之地多深山密林,铁矿难寻,且极度缺乏掌握冶铁技艺的匠师。
惠帝朝时,吕后曾颁布禁令,不许汉商向南越国出售铁器,南越王赵佗不惜大动干戈,出兵北上与大汉玩命,非要汉廷解除这禁令方才罢兵。
南越缺铁,可见一斑。
东瓯与闽越更是如此,非但缺乏精铁,两国连冶炼出的青铜都数量有限,每岁需从大汉边市购买大量铜铁,重新回炉铸造。
汉廷送来的兵械,是过往在边市有钱也买不到的稀奇货,远非两国工匠铸造的刀剑可比。
即便此番出兵南越无功而返,但光是得到这些兵械,两国已然赚到了。
数月来,南越王赵佗沉疴病榻,病情反复难愈,南越群臣纷纷投向诸位王子王孙麾下,只待赵佗崩殂后,王位的血腥争夺便会彻底拉开序幕。
王太孙赵胡作为赵佗属意的王位继承人,麾下自也不乏支持者,然而近年民间谣言四起,皆言他赵胡为胡女媚珠之子,身具化外蛮夷的血脉,不配坐上南越的王位。
赵胡愤恨之余,借着祖父赵佗重病,由他暂代理政的机会,大肆动用官兵镇压造谣的臣民,将之擒拿乃至诛杀。
他着实太过年轻气盛,不懂得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道理,愈是行此等暴戾手段,愈是引得民怨四起,反是彻底坐实了蛮夷之子不通教化,残暴不仁的说法。
如此一来,非但百姓对其敢怒不敢言,便是过往支持他的不少大臣亦是失望至极,纷纷改换门庭,转投旁的王子王孙。
病榻上的赵佗闻之此事,忙是召他来见,强打精神训斥良久,想让他知晓甚么叫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道理。
赵胡表面上认错受教,心下却暗自腹诽,若非祖父拖着不死,抑或早早将王位传给他,使他成为名正言顺的南越王,岂会有这么些麻烦事?
现下之所以谣言四起,无非就是那些觊觎王位的叔伯兄弟在暗中捣鬼,若日后他赵胡登上王位,自会将他们尽数清除干净,那些谣言便会不攻自破,彻底销声匿迹。
闽越和东瓯出动十五万大军,围困龙川城,反倒是帮了赵胡一把。
外敌当前,南越王赵佗病情又隐有好转,王子王孙们和群臣至少在表面上暂且放下内斗的心思,尽皆谨遵王令,调派兵力前去增援。
龙川距南越国都番禺城五百里,乃是南越东边的门户,且北邻汉境,故南越非但在龙川城屯驻重兵,更在龙川到番禺的沿途布置不少屯兵重镇。
自龙川被围,南越陆续征调兵力,到得六月中旬,番禺以东的十余万驻军皆已发往龙川增援。
然到得仲秋时节,近十五万援军仍被东瓯和闽越的十万联军阻绝在距龙川的百余里外。
昔日被南越倚为天然屏障的诸多山岭密林,此时反倒成了南越将士增援龙川的阻碍。
南越东部虽没甚么坚城雄关,却也非地势开阔的平原地带,十万联军足以将各处咽喉要道死死扼守住,南越援军虽兵力更多,但在山林密林间是展不开阵势的。
让大军穿越茂密的丛林更是异想天开,且不论闽越和东瓯将士亦擅长在林中作战,提早布置了不少阴损的陷阱,光是想想大军入林后,若被两国联军的斥候提早发现,从前头放火烧山,那南越大军就得尽数丧生火海。
这是南越地界,南越将士舍不得焚烧山林,东瓯和闽越将士可没有半分负担。
对山林作战而言,防守方的优势向来是大于进攻方的,何况南越大军的目的地很明显是龙川城,两国联军只要扼守其必经之路,以逸待劳的见招拆招即可。
南越君臣见得这般情形,自是急怒交加,他们都已知晓东瓯和闽越是奉了汉国皇帝的诏令才发兵来犯,现下却未见大汉挥师南下,只怕其中有诈啊。
为防备汉军南下,过往驻扎在南越北地五岭各处险关的守军万万不能撤,还得另外增派大军解龙川之围,否则待到汉军从豫章郡南下,与两国联军合力攻下龙川城,南越东部便是门户洞开,汉国的精锐铁骑三日内即可杀到番禺城外。
面对此等亡国之危,南越君臣终是暂放罅隙,倾全力从岭南各地抽调兵员,且征募男丁编列新军,又得十万大军,尽数派去增援龙川。
八月末,远在长安的刘彻收到细作传回的鹞鹰传讯,得知南越国都附近已是兵力空虚,不由仰天长笑。
南越为临海之国,拥万里海疆,却仍如中原之国般仅将视线聚于陆地,实乃大汉之幸!
南越,可亡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