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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从他第一次来苏家，第一次见到高冰山的时候，他就有种深刻的感知，这人是一个克星。无论你躲在哪一个角落，他总能想方设法的盯着那一丁点的蜘丝马迹。
苏念远站在门后，手撑在墙上，皮肤碰到冰冷的墙纸，隐约的感受着上面的纹路，冰冷的温度，让他全身战栗，仿佛带着冰雕的僵硬感。
空气中的寂静压抑的难受，苏念远咽了咽口水，抬起头盯着高飞。
“你真的就那么想要···想要苏氏？”
取下眼镜的高飞，一双星光流转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看着苏念远，恍惚间有一种魅惑的味道。微微上扬的嘴角，却又带着一种清晰可见的嘲讽。“想不想要，是我的事，不用你管。而且就算我想，你又能怎么样？”
苏念远抬眼，定定的看了高飞一会儿，嘴角也上扬了些弧度，眼中竟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如果你真的想——我给你”
这些东西，真的一点也不稀罕。
高飞听了苏念远的话先是一愣，嘴角的笑渐渐的隐了下去，停顿了几秒，幽幽的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丝的无奈的温柔。
“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天真，在这个家，有些东西，不是你说不想要，就可以丢弃的。”
高飞说完，便朝着苏念远走了过去，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目光隔着微弱的距离射了过来，苏念远即使不抬头，也可以想象的到，那双黑色狭长的眸子里闪耀着怎样的光芒。“如果你真这么想给我，你可以去问问四叔，看他会不会答应你。”
随后便握上门把，开门走了出去。
高飞轻微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门依旧敞开着，苏念远放松的身体靠着身后冰冷的墙壁，头重脚轻。这一瞬间，他明白自己的人生完全和上一世脱离了。
一切都没有按照原本的轨迹前进，有的只是不断的偏移。
“表少爷走了？您再坐会儿吧，饭一会儿就好了。”
“哟，表少爷，您这脸是怎么一回事？”
“表少爷——”
张婶的声音不断的从楼下穿来，门没关，苏念远也听的仔细。
偏过头，看着只剩他一人的屋子。那张熟悉的黄梨木的书桌偏离了，歪斜的只有一个角还是靠着墙的，简易的木椅也已经倒在了地上，桌上的东西零零散散的洒落了一地。
苏念远慢慢的走过去，拾起那些东西，将桌椅摆放整齐。
或许，他真的应该好好的和那人谈一谈。
中午吃了饭，苏念远也没有打电话让刘叔回来接他，而是直接自己打了车，去苏家老宅。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还是不希望去苏家老宅找那人，说这事。
就像潜意识里，想减少去苏家老宅的次数，和那人碰面的次数。
毕竟，他和苏家的关系很简单，简单的像一道的数学题。
就算是有几种解法，可不管怎么算，怎么求证，最终的答案只会有一个。
人也应该一样——
苏念远到老宅的时候，周围静的出奇，艳阳下徐徐微风吹过来，竟有几丝的凉意。
苏念远站在门前，等了一会儿，开门的人是个五十来岁的老人，好像是苏家的长工，来苏家还是好些日子了。
“小少爷。”她笑的很是慈祥，语气里倒没什么隔阂。
“嗯，四叔在吗？”
“在的，在的，四少爷，在二楼书房。”她笑着点了点头，转过身。
苏念远抬眼，看着上楼的阶梯。这应该是他这一世真正踏出的第一步。如果成功了，他就可以真的自在了。他只用等着婉青就好。
一会儿，苏念远站在那扇棕褐色雕饰着简单线条的硬木门前，沉下呼吸。
手刚刚抬起来，却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清脆的瓷器破碎声音，硬是让他的手停在了半空。里面传出一声喑哑却有些尖锐的声音“老四，你疯了是不是！”
苏念远一愣神，这是小姑的声音——
“你忘了妈临终前说的什么了吗？就为了他一个人，你就这么一意孤行！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小姑的声音在说道一半突然停住了，好像被什么打断。苏念远往前倾了倾身子，可是隔着门的原因，他听不清楚，只是隐约有另一个人的声音。他想，那人应该是四叔。
苏念远站在门口，本以为里面还会有动静，却发现沉默了好一会儿，也没人出声。于是他敲了敲门，开口“四叔，你在吗？”
当然，他问的完全是废话，只是开口，却只能问这样白痴的问题。
他敲门后，安静的过了好一会儿，那深沉的硬木门才打开。
“小姑。”苏念远看着眼前的人，点了点头示意到。
“嗯”小姑微微的应了一声，俊秀的眉眼轻轻瞥了一眼苏念远。眉目里似乎还带着点巨浪后的回流。一头黑发仍旧整齐的盘在脑后，只是脸色似乎没有平时的红润，显得有些苍白。
看样子，四叔是把小姑气着了。看着脸白的···
等小姑走远后，苏念远回过头，看向房里，那个人坐在竹藤编制的椅子上，左边的一方到处散落着破碎的瓷片，在这整洁的屋子里很是突兀，苏念远收回目光，视线往上移动，正好对上那人漆黑的眼睛。
苏念远心一横，抬脚进去，顺手关上门。
他头皮发麻的顶着那人的视线，走了几步，在他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其实我今天来，只是想找你商量个事。”
那人没说话，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苏念远顿了顿，又开口，“我明年高三了，我想了想，准备明年开始就去学美术，当个艺体生。本来，我就不是很····”苏念远一顿，呼出一口气。“我不想接受苏氏——”
他发誓这是他这一辈子，对着这人最直接的一次。
“你过来——”苏念远说完，那人不大的声音就砸落在这安静的空间里。
苏念远也没犹豫什么，直直的朝着他走去，站在他的面前。
那人也不知道今天受了什么刺激，轻轻的拿起他的手，示意他坐在一边。他也顺从的坐下，可坐下后，那人却没有放开，任是轻轻的握着。冰冷的感官刺激着苏念远，同时却又像兴奋剂一样，让他不得安宁。
“你一直都很恨四叔··对吧···”那人的声音很低，就像是喃喃自语一般。握着他的手，竟有些难以察觉的颤抖。
苏念远顿时就像是被闪电劈中了一般。僵着那里，心跳仿佛静止一样，茫然的不知所措。
刚才他是产生幻听了吧····
苏念远，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一定是幻听了····
可那人显然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仿佛叹息般的低语“这些四叔都知道，都知道——”
那人闭上了眼，仰着头，靠在身后的藤椅上，手仍旧抓着苏念远，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苏念远也没挣脱，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听着。
“别怕四叔，也别恨四叔，只要是你想的，四叔都应你。只是——”
说着，他睁开了眼，看着苏念远，那种眼神仿佛要将他看穿一样。那双透亮的眼睛里，却参杂着一丝，说不清是期盼，希翼，又或者是乞求····
“不要离四叔太远——”
苏念远顿时愣在那里，心仿佛被那人紧紧捏在了手里——
喘不过气。
那天的结局很可惜，它和苏念远想的完全不一样，偏离的人和事就像是命定一样，再次回到了它的轨道上。
四叔要离开老宅，搬回那间小洋房。
这件事对于谁来说都是一个晴天霹雳，似乎那人的行为永远不会在外人的猜测里。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摸不准，你很多时候都不会知道，哪里是开始，哪里是结尾。
总是感觉稀里糊涂的他就把你带到了结局。
苏四爷决定的事情很快就会行动，就在当天萧禾就收拾好了。走的时候，东西也没有很多，甚至简单的只有几个不大的箱子。
说来也是，四叔是个贵气的人，所有的衣服都是定做，再加上都是绸缎子，也不占空间。而他身子也娇贵，不能抽烟，不能喝酒，能带的东西自然也只有那些。
走的时候，小姑也出来送，只是不知道她和四叔吵了些什么。苍白的脸色仍旧没有好转。
车开走的时候，从后视镜看，她眼里也没有什么不舍，只是笔直的站在那里，目光冷凝。
当天是刘叔开的车，知道四叔要回去这件事，肯定也早过呆在家里的张婶。所以当张婶有些呆愣的看着进屋的人，和那些东西时。反倒镇定的将张婶拉回了神。
苏念远回到房间，紧紧的抓着自己的头发，脑子有些混乱。为什么他觉得今天的事情像是交易一样，苏氏和自由——
“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
苏念远起身开门，他进来不过才几分钟而已。
“小少爷。”萧禾先恭敬的唤了一声，随后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四爷让我把这个东西给您。”顺着萧禾僵硬机械的声音，苏念远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东西给完，萧禾也没多呆，说是还有事情就离开了。
关了门。打开手里的白色信封，里面是一张老旧的照片。
看着照片上的那个女人，苏念远心里一抽。
他到底该拿那个人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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