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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入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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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拉维夫的双眼已经红得快要滴出血来,身上散发着滔天的杀意。一道红蒙蒙的光芒有若实质一般从他的眼睛里迸she出来,牢牢地锁定了路辰。

    狂化!这彪悍的少年居然直接进入了狂化状态。

    身穿重甲的卫兵距离比赛场还有近一百多米的距离,而这段距离足够狂化后的特拉维夫发起一百次的攻击,每个人的心里都很清楚,狂战士与元素jing灵使之间的战斗已是不可避免……

    整个竞技场一片沉寂,所有的人都在摒着呼吸,看着场下的一幕。连匆匆赶来的卫兵们也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在马特瑞尔大陆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元素jing灵使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两百多年前。悠远的岁月使得人们对他的认识只限于史料记载之中。每个人的心里都渴望着看到,这传说中的终极魔法师到底有着怎样的威能。

    路辰的眼睛亮如星辰,平静地看着眼前的铁血少年。

    “为了女神的荣耀!”特拉维夫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吼声。若他能在这一战击败传说中的元素jing灵使,极北荒原上冰熊部落的威名必将传遍马特瑞尔大陆。

    血红se的光芒湮没了少年眼中最后一丝理智,黝黑的重剑高高举起,剑柄上的冰熊之目散发出夺目的光芒。狂战士特有的嗜血斗气包裹着全身,像暗红se的火焰在燃烧。

    路辰仍旧是心如止水。十二枚火球在寒风中围绕着他身体前后跳跃飞舞,双手已经缩到了衣袖之中,乌亮的眼睛里依稀有苍白的半透明火焰喷出。这一刻,路辰几乎把全部的能量都集中在眼睛上。

    普通人的眼睛是身体最脆弱的部分,大量的火元素能量聚积在眼部只能让眼睛在一瞬间被灼瞎。但是火元素jing灵使敢这么做,他的全身所有的部位都是火元素的栖息地,对他来说,高温的火焰就像最温柔体贴的情人一般。

    休息室里的狼人的瞳孔猛地缩小了,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特拉维夫宛若一团狂暴的火焰,狂吼着向路辰冲了过来。少年狂战士颇为沉重的步伐重重地踏击着大地,身上灰褐se的兽皮甲已经被他狂化后的肌肉撑得支离破碎。短短十米的距离,对他的速度而言,只是一瞬而已。

    路辰眼中苍白的火焰吞吐不息,狂战士迅疾无比的身影在他的眼里异常的缓慢且清晰。强悍的肌肉,遍布全身的累累伤痕,重剑上那一道道细微的裂痕,右膝关节处不易察觉的颤抖……

    “轰!”一轮明亮的太阳升起在两人之间,神圣的气息四处溢散。

    那是最纯净的圣光弹互相撞击而产生的强光团!

    观众席上绝大部分人都选择闭上了眼睛,毕竟被强光灼伤眼睛可不是件闹着玩的事情。少数武技jing湛的贵族们身体上腾起五颜六se的光华,抵御着刺目的强光。

    狼人奥丁皱了皱眉头,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比赛场地。

    距离强光团只有几米距离的特拉维夫现在感觉很不好受。承受了几乎一半以上的圣光冲击,汹涌澎湃的光元素穿过血红se的斗气,狠狠地刺激着他的双眼。几乎在一瞬间,他的双目就变得红肿异常,泪水不可抑止地涌了出来。

    特拉维夫的脚步慢了下来,他的视线已经变得模糊……

    路辰轻盈的身躯在他扔出那两个圣光弹卷轴的时候,就已经向左侧的空地跳了过去。身体尚在空中,环绕在他四周的十二枚火球便宛若有灵xing一般,分先后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向狂战士的右膝部位呼啸着冲了过去。

    一个火球击中!狂战士的身躯似乎没有受到影响!

    ……

    第六个火球穿过火红的斗气,狠狠地打在狂战士地膝盖上。特拉维夫的身形有些踉跄,努力地睁开饱含泪水的双眼,挣扎着试图把身体向一侧移开。

    然而,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第十个火球毫不留情地炸断了他的右膝,灼热的高温瞬间就把喷涌而出的鲜血蒸发掉,把断口处的血管和神经全部烧焦。

    赛场上,回荡着少年狂战士的惨叫!高大的身躯颓然倒地……

    骄傲的狂战士,甚至不能向他的对手哪怕挥出一剑!

    奥丁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锋利的指甲深深地刺进了手心。和欧罗萨的长街一战又仿佛浮现在眼前……

    就这样结束了吗?观众席上鸦雀无声,索普急促的呼吸声被魔法扩音装置送到每一个人的耳边。卫兵们都已经停下了脚步,数十道异样的眼神注视着场中黑发的少年。

    路辰眼中的苍白se火焰仍在吞吐不停,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倒在地上的狂战士。剩余的两个火球依旧盘旋在特拉维夫的头顶,距离非常近,甚至可以闻到狂战士头发的焦糊味。

    特拉维夫的手指抽动了两下,原本因为狂化而呈现出暗红se的皮肤在瞬间竟变为了深紫se。右膝盖的断裂处本来已经被高温的火焰烧焦,此时竟又迸裂开,汩汩地流出紫se的鲜血。红肿的双眼慢慢睁开,眼瞳内也是一片混沌的紫se,两道妖异的紫芒从眼睛里she出。

    以燃烧灵魂为代价的生命礼赞!

    失去了右腿的特拉维夫对自己的生命已是毫不留恋,以狂战士秘法发动了只能维持三十秒的生命礼赞,五倍的速度和力量加持效果,切断五感,仅凭着灵魂上的烙印对敌人发起最后的攻击。三十秒后,无论敌人如何,狂战士本身都必死无疑,而且连灵魂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索普在皇家竞技场主持比赛近十年,大大小小的比赛看过千余场,可谓见多识广。但是这狂战士的生命礼赞,他也只见过一次而已。燃烧灵魂的痛苦和绝望,并不是每个狂战士都能拥有这种勇气的。

    除非血海深仇,没有狂战士愿意拿自己灵魂献祭。

    而这来自极北荒原的少年,为什么宁愿拿自己的灵魂为代价,也要杀死百年一现的元素jing灵使呢?

    没有人能回答!主席台上的索普张大了嘴,似乎是想和大家说些什么,但是他只是从嘴里发出了一阵艰涩的喘息声。

    倒在地上的狂战士全身都被一团氤氲紫气包裹,一阵阵低沉的嘶吼从紫雾中传出。那是少年的灵魂在燃烧时痛苦的咆哮。特拉维夫的身体向着路辰的方向蜷缩成奇特的弧形,所有的人都看得出,接下来将会是石破天惊的一击。

    路辰没有后退!

    切断自身五感,通过灵魂烙印来锁定对手的攻击,不是简单的退避能够躲掉的。缩在袍袖中的双手伸了出来,在身前快速地划着繁复的手势,路辰的嘴里传出了一阵爆豆子般急促的发音。

    两枚火球试探xing地打在紫雾上,“嘭”的一声,被吞噬的无影无踪,连爆炸声都没有传出。紫雾没受到任何影响,反而变得更加浓厚,剧烈地翻滚起来。

    生命的礼赞,即将完成!

    路辰口中最后一个音节终于结束。竞技场上方的空间产生了剧烈的波动,一把缭绕着暗红se火焰的巨剑劈开了空间,高达十余米的火焰巨人从空间裂缝中挤了过来。

    通体由浓郁的火元素构成,巨大的双足重重地踏在地上,土壤里所有的水分瞬间蒸发殆尽,扬起一片沙尘。

    火焰构成的大手伸到了路辰身前。路辰全身上下笼罩着苍白的火焰,纵身一跃,跳上了火焰巨人宽大的手掌。

    巨人站起身,托着路辰的左手轻轻地插进了胸膛,把路辰放在了自己的胸腔正中。暗红se的火元素呈现出液体的状态,在路辰身边缓缓流动着,一身黑袍在浓郁的火元素包围中光华流转,却是无损分毫。

    奥丁凝视着竞技场上的火焰巨人,身上银芒一闪,握在手中的茶杯“啪”地一声碎裂开来,一坨褐se的冰块跌落在地上。

    “砰!”氤氲紫雾猛地炸碎开来,深紫se的光华冲天而起。

    特拉维夫以灵魂为能量,如同紫se的流星一般,带着绚丽的焰尾,向着火焰巨人的胸腔义无反顾地撞去。手中的重剑已经承受不住这紫se光华的灼烧而开始融化,点滴的黑se液体从空中落下,落在干燥的土地上,发出“嗞嗞”的响声。

    暗红se的火焰后面,路辰的双眼已经紧紧闭上。火焰巨人面部本来只有暗红se的火焰在翻腾燃烧,此时竟然有两道苍白的火焰喷薄而出,紧紧地盯着迎面而来的狂战士。九米长的火焰重剑脱手飞出,狠狠地劈向那颗紫se流星。

    “轰!”一声巨响……

    火焰巨剑化为漫天纷飞的火球,向四周抛洒。

    紫se的流星仅仅停顿了一瞬,又带着死亡的气息迎面扑来。

    火焰巨人伸出右臂,迎向狂战士少年那悲壮的身影。火焰缭绕的左臂绕到自己的背后,从海洋般浓郁的火元素中将路辰抓在手里,向身后狠狠抛去。

    火焰组成的右臂寸寸破碎,化为绚丽的焰火。但火焰巨人毫不犹豫地和身而上,用自己庞大的身躯,将那颗紫se的流星包裹得严严实实。上万度的高温,几乎抽干了竞技场上空的空气,纷乱的气流形成了数道旋风,在竞技场中呼啸旋转。

    路辰的脚下喷出苍白的火焰,帮助他平稳地落在地上。乌亮的眼睛依旧平静地望着空中那团火焰巨人化成的巨大火球,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天空中下起了火雨……

    那是火焰巨人破碎的身体……

    一轮紫ri当空,甚至盖过了太阳的光芒!那是极北荒原的少年留在人间的最后悲歌!

    三十秒已过!

    紫se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直至消失不见!不管这彪悍的少年有多少不甘,也不管他还有多少未了的心愿,他在这人间的路已经走到尽头,如果说普通人死后还有灵魂的归宿,那么等待他的则是一片虚无,真正彻底的魂飞魄散,这就是燃烧灵魂的下场!

    索普仍旧没有出声!和他一样,所有的人都站起身来,看着漫天的火雨纷纷落下……

    ……

    竞技场最高层的贵宾室里,一位坐在轮椅上的华服老人轻轻地拭了拭眼角,冲着身边的中年人道:“特拉维夫居然死在他的第一战!可笑啊……”

    “他死得像个英雄,您不必太伤心了。”中年人静静地看着老人。

    “他本来就应该成为英雄!梵天,你知道的……”老人有些激动,用力地拍着轮椅的扶手。

    “陛下,您有些失态了!”

    这轮椅上的华服老人,竟然是巴斯克帝国的最高掌权者!

    “挑战火元素jing灵使,是每个狂战士无法逃避的宿命。无论成功失败……相信雨情族长也会以自己的儿子为骄傲的……”中年人望着老人,缓缓说道。

    “雨情……唉……”巴斯克帝国的老皇帝望着窗外,喟然长叹。

    “我如何向你交待啊……”

    “……”

    君臣二人沉默良久,老皇帝渐渐平静下来。

    “派人去极北荒原吧,通知雨情族长……好好检查一下,如果……还有遗物的话,记得一并送过去……”

    “听从您的吩咐……”中年人躬身应道。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一个紧张而略带兴奋的声音响起:

    “陛下!百年一现的元素jing灵使在竞技场出现,相信您和梵天将军已经看到了他的表现,请问,您今晚是否要召见他?”

    梵天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低头看着轮椅上的老皇帝。

    查理皇帝把身体靠在椅背上,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右手缓缓地抚摸着轮椅光滑的扶手,轻轻道:“不必了……”

    门外安静了下来。片刻之后,脚步声又渐渐远去。

    “教廷的人,我们还没有这么大的胃口享用啊……”老皇帝像是自言自语,眼睛却看向了身边的中年人。

    ……

    竞技场的休息室里,奥丁正用犀利的目光注视着路辰。

    “好了!尊敬的殿下,我并不是想致他于死地。”路辰愤愤道:“但那家伙一上来就分明是要把我挫骨扬灰!”

    “我说的不是这个。”奥丁仍旧带着笑意看着路辰,像是在端详一件珍宝一般。

    “我期待着与你一战!”狼人悠悠地走到门口,回头冲着路辰一笑,拉开门走了出去。

    “你现在还不能瞬发高级魔法,也许以后……真是期待啊……”

    狼人的声音渐渐远去……

    路辰无奈地摇了摇头,跟着奥丁走出了休息室。

    夕阳把金se的光辉洒在竞技场的看台上,偌大的看台上显得十分空旷。大部分的人群已经散去,只有三三两两的好事者仍聚在一起,兴奋地谈论着今天的比赛。

    老神父玛拉奇从角落里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失望的表情浮现在他的脸上。抬头望着看台最高层的贵宾室,叹息道:

    “连元素jing灵使也打动不了你吗?”

    “……”

    夕阳下,老神父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