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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贝克的身世
“做罗宋汤一定要用牛肉,而牛身上适合做汤的部位不多。位于腹部的肉叫做白奶,肉层薄,有白筋,即使煮很久也不会缩水,本身又有油,是炖罗宋汤的最佳选择。另外,颈部的肉因为肉质较差,只能用来炖汤或是红烧,也可以拿来用。汤要味道好,肉不可以节省,烧一大锅汤,至少需要一斤半的牛肉。你看,这是我昨天特意叫我的厨师炖的,你尝尝。”
方晓翎走进许先生病房的时候,露西亚正在称赞许先生的厨师手艺,她是许先生请的私人看护。看到方晓翎,她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哦,你的朋友来了,我先出去啦,有事按铃叫我。”
方晓翎微笑着目送露西亚走出房间,回头看到许先生也是这样,她拍着自己的手提电脑说:“我今天不该带这个来,是吗?”
“开什么玩笑,我天天盼着周末的对战呢,你的功课不忙吧?”许先生打开了自己的手提。“说实在的,忙的话你可以在这里做你自己的事情,不忙我们就打一局。”
“好啊,我有点忙,‘就’打一局。”方晓翎特意加重了“就”字,不等许先生回答,她从口袋里拿出那卷钱:“这是基茨先生给你的。”
“什么?谁?”许先生愕然。
“那个餐厅的熟客,黑社会分子,你提醒我要注意的那个人。我……昨天在餐厅附近遇到他了,他认得我,并问我为什么你的餐厅不开。我当时没认出是他,就告诉他整件事情。于是他对你说很抱歉,他当时没能控制住场面,并要我将这三千元交给你。我已经推辞了,但他一定坚持要我这样做,我有点怕他,最后还是收下来了。”
“天啊,有这种事。”许先生的脸色变得很凝重:“这钱你得拿好,以防有可能要还给他。嗯,不,你还是存到我的卡里。有机会你得对这位基茨先生说,钱是我收了,替我谢谢他。”
受这件事情的影响,两个人打游戏的时候都没提起精神来。草草流了一局,方晓翎说想要到草地上坐一下,做做功课。她在休息室看到露西亚,便对她说:“许先生请你过去,关于如何炖罗宋汤,他有更多知识和你分享。”
方晓翎坐在草地旁的长椅上,凉风吹得她感觉很舒服,并不想打开电脑。她的注意力很快被草地一边几个围坐在一起的人吸引住,隐约听到他们当中一个人在说话,看到他的背影,像是贝克。方晓翎走过去,看到七八个人坐着,中间铺了几张报纸。上面摆放着扑克牌和……撕开了的扑克牌(没有筹码的时候,可以将扑克牌撕开成两份和四份作为大小筹码),看样子他们在打德州扑克。
围着一起坐的有一同住院的病人,还有医院的护工,贝克正在对另一个人讲解:“你是一对q?那为什么要盖牌呢?我在前位加注,你在中位3bet,然后我在前位4bet了。虽然我的4bet代表我肯定有一些东西,但由于我的位置不佳,因此我不会跟注你的3bet。你在3bet我的时候,已经需要预计到我要么盖牌,要么就是4bet。你只有不到100倍盲注,用qq在3bet之后盖牌就显得太弱了。通常在这种筹码量之下,你决定用qq3bet了,面对4bet就不能盖牌。ak和qq的情况相似,但在单挑的时候,ak比qq还是稍微弱了些,ak面对4bet盖牌的理由会多一些。”
“我们随便玩玩嘛,哪有这么多讲究,我该干活去了。”那个护工扔下手上的扑克牌,站起身走了。其余的人看样子兴趣也不大,纷纷离开,这个牌局就这样散了。
“我们……再玩一会儿吧。”贝克显得很失望,大概他好不容易才组织起这个牌局。但他平时说话一点不像说起牌局时那样滔滔不绝,既小声,又怯弱。大家甚至没有注意到他有在挽留。
大家很快散开了,贝克孤独的叹了口气,默默的收拾着扑克牌。方晓翎蹲下来,帮他把扑克和“筹码”分开。贝克看到方晓翎,眼睛似乎一亮,嘴唇动了几下,却不作声。直到“大小筹码”都收拾好了,贝克才说:“丽……你要打牌吗?”
方晓翎提议到长椅那里去,然而贝克的脚步还是那样酸软无力。方晓翎扶着他到长椅上坐下,对他说:“贝克?”
“是的。”贝克挺直了腰,充满期待的望着方晓翎,似乎他还是觉得方晓翎就是丽莎。
“你还记得吗,我叫方晓翎,是艾薇的朋友。你是艾薇的父亲,可以叫我晓翎。”
“啊,晓翎。”贝克心不在焉的答应着,仍然痴痴的看着方晓翎。
“你在教他们打牌?”方晓翎试图引开贝克的注意力。
贝克果然转头望向前方,刚才的牌友们正在懒懒散散的分头行动。他叹口气说:“是啊,我一直希望教会他们打牌,但他们的兴趣始终不大。好不容易教会了几个,他们却又出院了。”
“你住在这里很久了吗,你的身体是哪里不舒服?是腿脚不方便吗?”
贝克轻轻拍着自己的双腿,神色黯然:“我也不清楚,我有时候走路很有力,有时候就酸软无力很容易跌倒,医生也没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我住在这里已经三年了,好想出去,可医生和艾薇都不让。”
你说话也是这样的,一时流畅,一时张嘴结舌,方晓翎心想。她继续问:“你住在这里,丽莎不在,艾薇谁来照顾呢,还有,你的医药费从哪里来?”
“我有医疗保险,艾薇,我将她交托给朋友照顾。她很乖,经常来看我,可她要上学的,我不让她多来。”
你的朋友,好像不怎么尽责呢。方晓翎还想问问关于丽莎的事,但考虑下还是止住了。不方便过多追问别人的家事,何况,贝克误认自己是丽莎呢,他的神智好像不是很清醒的。“你上次叫我不要打50元盲注的牌局,为什么呢?”她觉得还是说起扑克的时候,贝克比较机灵。
“我只看你说了一把牌,从那把牌看,你已经可以结合位置分析翻牌前后的行动,来判断对手的范围,从而作出合理的行动。我估计,你还可以归纳对手的类型和风格,从而作出不同的应对方案。但我觉得,你有可能打得太老实了。当你看出对方的牌比你大,通常只是盖牌很少考虑诈唬。或者说,你在很有把握的时候会诈唬,但很多情况下,相同的牌你总是用相同的打法,很少有变化。这样子对付小鱼是正确的,但在50元盲注的牌桌上,你很难不遇到鲨鱼。”贝克看着方晓翎:“我没看过你很多手牌,所以只能推测,有很多牌手从一般的紧手向上升的过程中,总会遇到这个阶段的。”
“那这把牌,你帮我分析一下。”方晓翎将自己用**加注,然后被基茨在盲注位3bet那把牌说出来,并告诉贝克,基茨的桌面形象和双方的筹码数量。
“六人桌这种牌,对着这样的对手,只有100个盲注,我一定会4bet,然后跟注全下,别无选择。道理你应该明白的啊,难道你当时不是这样做的吗?”果然,一说起扑克,贝克就言语顺畅,充满自信。
“那同一个对手,我拿着aa,加注进入彩池。四张公牌是:q877,我在翻牌持续下注对手跟注了。但在转牌我下注,他再加注一个很大的数量,如果我不盖牌,就应该主动推全下了,你觉得怎样做才合理?”方晓翎问的是她很为难的对基茨盖掉了aa那把牌。
这次贝克考虑了片刻说:“这种牌,比较为难,如果对方是一个打得很紧,翻牌后表现被动的人,我会盖掉aa。但对着这个对手,我想我还是会全下,他要是真有88,我就自认倒霉。你说他表现得很激进,那你的aa很可能还是领先的。你盖牌了吗?这个人读牌很厉害啊,并且对你非常了解。他知道威胁到你所有的筹码时,除非你有set,否则你很有可能回盖牌。嗯……难道牌桌上的筹码对你非常重要吗?你不该加入这个牌局的,你面对的是一条真正的鲨鱼。”
这个人真厉害啊,方晓翎觉得自己像是面对着邓肯一样,她有点兴奋了,接着问:“那这把牌呢,我拿着22……”
方晓翎和贝克几乎讨论了昨晚牌局上所有有争议的手牌,贝克一一作出了自己的分析。到最后,他很清晰的说出了牌桌上各人的类型风格,特别是方晓翎自己,她是当事人。当兰登走到他们面前的时候,方晓翎才注意到已经傍晚,草地上就剩下她和贝克两个人了。
兰登医生年近六十,双鬓斑白,他看到和贝克在一起的是昨晚同桌打牌的女孩,惊奇的“咦”了一声。他对方晓翎点点头,对贝克说:“贝克,和朋友在聊天吗?看上去你的精神很好啊,不过,你该回房间了。”他叫身边的护士扶贝克回去。
“兰登,她……她是……”指着方晓翎,贝克望向兰登的目光充满期待,方晓翎明白了,他是希望兰登也认为自己是丽莎。那么,兰登是认识他妻子的了。
兰登的回答令贝克失望:“我知道,这位是方小姐,贝克,你到时间吃药了。”
贝克站起来,依依不舍的看着方晓翎,方晓翎对他说:“贝克,我以后再来看你。”贝克点点头,转身上楼去了。他像个正常人一样走路,不需要护士扶他。
兰登看着贝克在楼梯转角处消失,转向方晓翎说:“方小姐,原来你是贝克的朋友,难怪牌技这么精湛。”
“我和贝克刚认识不久,我是他女儿艾薇的朋友,教我打牌的另有其人。不过,贝克的水平确实很高,只是,他好像在其他方面显得很……不健康。”
“是的,我治疗他已经有三年了,原本我对德州扑克一无所知,和他接触多了,不知不觉也学会了这个。不过我的兴趣不在这里,打得不好。”方晓翎心想,你和贝克在一起三年,还是这个水平,那真是没学好呢。
“至于贝克的身体……如果你方便,去我的办公室喝杯咖啡好吗?”
“我认为贝克的身体没有任何毛病,至少腿脚机能和正常人没有区别。你刚才也看到了,他是可以正常走路的。我治疗了他三年,一点进展都没有,实在是有些事情无法从医学上去解释。平时,他走路不方便,说话不清楚,基本的生活自理都只能勉强维持。但偶然,他和一个女性会交谈得非常愉快,就像你们刚才那样。这时候他的行为举止就和正常人无疑,最多不过是体质差了些。而这个时候,他总是会认为那个女性是丽莎,他的妻子。”兰登眉头紧锁,端起咖啡杯又放下:“他刚才也认为你是丽莎,对吗?而实际上你和丽莎一点也不相像。”
方晓翎说:“艾薇对我说过,打牌的女性,容易被贝克误认。”
“就是这样,医学上从来就没有发生过这样的先例,难道打牌的人真的有这种气质的吗?”兰登站起身来回踱步:“为了验证这一点,我曾经邀请刘的朋友,也许你认识她,她叫贝丝。请她来看看贝克,但贝克看着她一脸的惘然。难道是贝丝的水平不够,那太不可思议了,难道贝克光看外貌就能把水平都看出来?”
“我只能猜测,是贝克自己的思维封锁了他的行动。他太爱他的妻子了,以致丽莎离开之后,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的身体被思想控制着,回到了过去。”
兰登望着方晓翎,发现她在很专心的听,他说:“方小姐,你是个好人,难得你愿意听和你无关的故事。我刚才说我治疗了贝克三年,其实那是在丽莎离开他之后。实际上,贝克一出生我就认识他了,当时我还是这个医院的实习医生。他有先天性的疾病,一出生体质就非常的弱。在二十岁之前,他经常要坐在轮椅上,而我正式当上医生后,就一直跟进他的健康情况。生病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就算不生病,也经常要来医院做检查。他那年事已高的父母替他买了巨额的医疗保险,幸亏如此,直到今天他的医疗费用依然有保障。”
“但贝克非常聪明,他学什么都很快,尤其是德州扑克。要不是因为身体问题,他应该可以拿下wsop的冠军,和他一起打牌的朋友都是这样认为的。可是他无法坚持艰苦的比赛过程。还好,后来,护士丽莎来了。她刚来的时候是二十岁,贝克十七岁,她是贝克的父母为他请来的私人看护。嗯,我不是很擅长说这种罗曼蒂克的故事,总之,我只能解释为奇迹,贝克的身上有很多的奇迹。在丽莎的陪伴和照顾下,贝克奇迹的好了。到了二十岁,他可以站起来走路,可以清晰的和别人交谈,除了体质还是弱了些,他已经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很自然的,贝克和丽莎结婚了,后来有了女儿艾薇。每一年艾薇生日,他们都会邀请我去参加宴会。他们的生活很幸福,恢复了健康的贝克在扑克牌桌上大展威风,收入丰厚。后来,贝克的父母先后带着欣慰去世了,上帝保佑他们。我想,贝克一家人会一直幸福的生活下去。”
“可是,在我快要退休的时候,听到了不好的消息。”兰登医生的神情越来越哀伤,看得出他对贝克有一种亲人一样的感情。“三年前,丽莎离开了这个家,而贝克在家中郁闷成病。艾薇当时才十四岁,她打电话告诉我。当我接他到医院来检查后,我惊奇的发现,贝克的身体竟然渐渐变回和小时候一样了。”
“我检查他的脑电波,分析他的精神状态,认为他思维正常。但这个并不像身体机能检查一样信得过,人类医学在精神思维方面的认识还是非常肤浅。我觉得他的精神层面上有问题,但又不至于送去精神病院,因此就一直住在这里了。”
“艾薇的母亲,为什么要离开他们,你说的离开,是指……”方晓翎问。
“她还活着,不,应该说我没有理由认为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兰登呷了一口咖啡:“但基于病人的**,我不能告诉你更多了,其实我今天已经说得太多。可我有个不情之请,方小姐,我给贝克开的药只是一些营养药,对他的病情没有任何帮助。如果你愿意,可否经常来探望贝克,和他交谈。我认为这对他的康复很有帮助。如果我可以获得艾薇的同意,我会向院方申请,让你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这样你可以更好的配合贝克的治疗。当然,前提是你自愿这样做。”
“要征得艾薇同意,恐怕很难,她警告我不要接近她的父亲。”
“是的,艾薇很恨她的母亲。”兰登长叹一声:“那孩子,也挺可怜的。不过,贝克在法律上仍然是一个精神正常的人,艾薇无权阻止他和你见面。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安排艾薇不在的时候通知你。”
“和贝克交谈,对我也很有帮助,我可以在周末不忙的时候来医院陪贝克聊天。”
兰登伸出手和方晓翎相握:“我非常感激你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