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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基茨的身份
刘远纬面色微变,他低头将脸伸到贝丝面前,一字一顿的对她说:“我从来就没想过方晓翎会输,我今天带她回来是让她来打牌开心的,我不觉得她会输给基茨。”
“可我觉得她这把牌的形势非常的不妙,看样子她会又一次输光她的筹码。”另一个女孩说话了,她是图书馆的伯莎。
刘远纬望一眼屏幕里的现场,有个分镜头的特写正显示方晓翎面对基茨的全下苦苦思索的样子。他急匆匆的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身对两个女孩说:“你们今天帮了我的大忙,尤其是贝丝,我会重赏你们的。但你们要记住,不要为我自作主张。我不希望这杯酒的这种事情再次发生,明白吗?”
刘远纬走了,贝丝拿起那杯红酒,双眼流露出暧昧的眼神,她对伯莎说:“我真是不能理解刘的想法,他和我们一起的时候,一向都喜欢用这个,我们也很喜欢,不是吗?”
“他不对方晓翎用这个,说明他对她是认真的。”伯莎谈谈的说。
贝丝用舌头舔了一下红酒,然后不住的舔着嘴唇。她伸手搂住伯莎笑道:“既然他们不要,这杯酒由我们今晚享用了吧。”
伯莎捏一下她的脸蛋,拍拍她的大腿也笑了:“你这个人,能不能先把该做的工作完成。”
红酒的秘密,方晓翎当然不知道,她左手按着自己的一对2,看着彩池紧皱眉头。q972这样的牌面,基茨在翻牌过牌,而在转牌突然表现激进。不可能是这样2帮助了他,肯定是他在翻牌已经有了很强的成手牌。
回忆一下整个过程,自己在翻牌前是加注者,而基茨面对翻牌过牌,这时候他已经成手,过牌表示他的手牌强度极高。到了转牌他不再等待,而在自己的再加注之后推到全下,从整个过程来看,不像是要诈唬,而是希望自己跟注。除了更大的set之外,77、99,方晓翎想不到有什么牌能让基茨这样打。aq、q9,79这样的牌都不是很像,难道他再一次慢打aakk?
当刘远纬回到牌室的时候,正好是罗伯特告诉方晓翎时间到了。刘远纬走到方晓翎身边,正听到她低声呼出一口气,带着点无奈的语气说:“我跟注。”
虽然认为自己的胜率最多不过是五十五十,但在这样牌面上盖掉一个set也太难了。方晓翎充满忐忑的推出自己的筹码,心想:这真是一个疯狂的夜晚,我有可能马上就会变得身无分文,我怎么会走到这里来的?
带着胜利者的笑容,基茨先翻开他的底牌,他知道自己是赢家。方晓翎全身乏力,痛苦的躺倒在椅子上,基茨真的拿着一对7!
刘远纬脸色沉重,他将手放在方晓翎肩上,用力握着。在场上众人的惊讶和叹息声中,方晓翎用拇指用力按了一下右边的太阳穴,霍然站起来。眼前这家伙不但技术精湛,而且运气还那么好,自己实在不应该参与这个高额牌桌的。现在没有办法了,愿赌服输。
“今晚就到这吧,快两点了。”凯佩尔说,他们几个都站起来,等着罗伯特发河牌。
刘远纬伸手握着方晓翎的手,发觉她的手冰凉。他对基茨说:“两次可以吗?”
基茨耸耸肩:“我无所谓。”
“不需要,就一次好了。”方晓翎平淡的语气中透露出倔强,她对罗伯特说:“发牌吧。”罗伯特用惋惜的目光望着方晓翎,切掉一张牌之后,发出河牌。
「现金桌上,当双方全下之后,如果牌还没发完,那么双方可以协商对决若干次数,从两次到四次都有。如果分成两次,那么彩池里面的钱平分成两份,然后发完两次牌。两次独立核算输赢,谁赢了一次就拿走一份筹码。这样其中一方要两次都赢,才能获取所有的筹码,这样可以减少随机带来的波动。」
河牌一发出,方晓翎浑身打了个激灵,握着刘远纬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随即情不自禁的转身抱住刘远纬,用颤抖的声音叫道:“噢,我的天哪!天啊!”她闭上眼睛,只觉得眼眶一阵发热。
深深的呼吸了两下,定定神,她觉得自己是不是过于激动了,有点失态。但她从刘远纬的怀里挣脱出来,发觉自己没必要担心,因为在场的各人都显得比较激动。刘远纬指着河牌一边笑一边喘气,表情上很有些侥幸和如释重负的神态,仿佛刚刚逃过一劫的是他。劳伦斯双手放在后脑不住的摇晃脑袋说:“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牌。”基茨摘下帽子摔在桌上,露出他那半秃的头顶。他走了开去,双手握拳不住的虚晃挥舞,嘴里喃喃自语:“damnit!damnit!!!!”
所有人都在惊叹这张神奇的河牌,包括坐在后面的女伴们。河牌就是那张唯一可以拯救方晓翎的2,46张牌里面唯一的一张牌,在河牌击中了!上次因为这张绝杀河牌,方晓翎输掉了一个2000元的彩池,而这次,她幸运的赢了10000元!
清点筹码,基茨虽然最后一把被重创,但他还是赢得最多的一个,他最后的筹码超过20000。劳伦斯和兰登输得比较多,凯佩尔和金斯利小有损失。方晓翎归还了10000元筹码,还剩下一个500元的,她随手递给罗伯特:“这是你的,辛苦了。”
一转身,方晓翎就被自己吓了一跳,那是500美元啊,她自己居然用来支付小费!
送走了客人,方晓翎和刘远纬回到休息室,她将身上佩戴的首饰摘下来,放在手提袋里面还给刘远纬。刘远纬也不说什么,伸手接过来,方晓翎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刘远纬才开口:“晓翎,你总不会把衣服脱下来还给我吧,难道你要我再送给其他人?你还是穿着回去吧,这件衣服和你很相衬。”
“把账单给我,我过后还你钱。”方晓翎伸出手,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她板着脸,脸色有点阴沉,刚才太激动了,一瞬间情不自禁抱了刘远纬,她觉得浑身不自在。今晚的牌局虽然不乏刺激,但最后的逆转实在是太侥幸了,自己一开始应该断然拒绝这个邀请的。
刘远纬无可奈何,将那张纸找来给方晓翎:“我开车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希望你以后要约我的时候提前给我说一声,不要做小动作先斩后奏。不过,今天的晚餐不错,谢谢。”方晓翎提起背囊,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出了刘远纬家走了不到十分钟,方晓翎有点后悔,外面这条路很长,也很安静。路的两边种着高大的树木,远处的房屋很少有灯光。路边稀疏的停着车辆,看不到有出租车经过。自己现在这样子很怪,身穿着华贵的晚礼服,却背着个廉价的背囊。方晓翎有点害怕,但要她回头找刘远纬送自己,或者在他那里过一夜,她说什么都不愿意。
这时,前面驶来一辆轿车,在她身后转了个弯追上她身旁停下来。从车窗里探出头的是基茨,他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有点吓人:“方小姐,刘打电话给我,叫我送你回学校。”他说出了方晓翎就读的学校名:“上车吧,我就住在那附近。”
面对打开的车门,虽然有点犹豫,但看着这条遥远得不见底的漆黑道路,方晓翎还是坐上了车。基茨开的是前门,方晓翎坐在他身旁低声说:“谢谢。”
方晓翎将背囊放在他们两人之间,坐得非常拘束,幸好这里离学校的并不会很远。基茨也不说话,车开得很快,大概有二十分钟就可以到学校了。车子在马路上飞驰,只能听到车轮和马路面摩擦声。
这样太尴尬了,方晓翎迟疑着对基茨说:“其实,刚才那把牌,我应该对你说一声抱歉的。”当因为幸运的公共牌击中小概率的赢了对方,而对方的打法实际上是正确的时候,想对方说一声抱歉是牌桌上的礼节。虽然不喜欢这个对手,但不能不服气,基茨的技术确实比她好,今晚能全身而退,实在是非常幸运。
“嗯?被河牌击倒,谁都试过不是吗?你打得还不错,我在刘的牌桌上见过不少美女,她们全是花瓶,你是唯一的例外。”基茨眼望前面,漫不经心的说。
“我不是刘的女人。”方晓翎一阵焦躁,脱口而出说。
“我知道,如果是,你就不会用自己的钱打牌。”基茨显然是从自己的神态上看出来了。“很了不起,虽然我们平时多数都打100元盲注,但今天这个牌桌对你来说已经是超额的了。如果我没认错人,你是在学校旁边那个餐厅打工的对吗,那个有中国菜供应的餐厅,老板好像姓许。”
“不要用那么惊奇的眼睛望着我,赫赫,我是你们餐厅的常客。你是那个计数很快的亚洲女孩,你大概对我也有些印象吧。”基茨在刘远纬家已经放下了帽子,这时他摘下墨镜,转头向着方晓翎,嘴角似笑非笑,然后又转回前方。
那一霎间,方晓翎的呼吸几乎停止,这个人她确实有点眼熟,但如果不是几天前许先生对她说过的话,她不会想起这个人来。
“我不知道是谁开的枪,不过斗殴中有个人我认得,他是餐厅的熟客。左眼角上有一条两寸长的伤痕,头发很少,鼻子高挺。你有印象吧,他经常在附近出没,如果遇到了你要小心他。”
方晓翎只觉得双手冰冷,她扶着车门把手,但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她心里面告诫自己,冷静下来,冷静下来,他是刘远纬的朋友,不会对自己怎么样的。但不由自主的,她张开嘴来呼吸,频率也急速起来。
基茨好像没注意到她的变化,他继续说:“我经常看到,你和许先生说话的时候很亲切,想必你们的感情不错,我想,你能否帮我做一件事情。”他右手往怀里伸进去。
“你在这里放下我吧,我在这里回学校!”方晓翎心中一阵发紧,双眼充满恐惧的看着基茨的那只手,生怕他拿出一支枪来。要打电话报警,还是跳车,这种想法似乎很可笑,但方晓翎当时冒出来的就是这种念头。
基茨嘴角嘲弄的笑意更浓了,他的手拿出来,手上夹着的是卷成一圈的一叠钞票。他用不变的冷淡语气说:“许先生的手艺,很合我口味,所以我经常带朋友去他的餐厅。那天的事故,是我没控制住场面,说起来有一些责任。我听说许先生中了流弹受伤,我不希望他的餐厅从此就这样关闭了。这里是三千元,就算是我赔偿他的一部分损失。”
方晓翎大出意料,她没接钞票,竭力用稳定的语调说:“如果这是你的心意,你可以自己拿去给他,我和许先生无亲无故,不是那么方便。”她不知道该不该拿这笔钱,用婉转的话来推脱。
“关于钱方面,你和刘之间计算得很清楚,你今晚佩戴的首饰,都还给他了,不是吗?”基茨平淡的语气一句句击在方晓翎心上,令她心跳越来越快。邓肯一样的目光如炬,但他给人安宁贴心的感觉,而基茨则令她害怕。“你和许先生是朋友吧,我觉得可以相信你,由你转交给他。当然,如果你坚持不愿意这样做,我也无所谓。”
方晓翎咬咬牙,接过那卷钱。许先生无辜受伤,这是他应得的赔偿。她刚将钱塞入背囊的口袋里,车子突然停下来又吓了她一跳。她一抬头,发觉基茨那张凶恶的脸向她不断的靠近。她心头大震,整个人紧紧缩在座椅的一角。但基茨还在靠近,而且伸手向她摸过来。
“顺便告诉许先生一个好消息,开枪打中他那个人,现在正躺在警察局的停尸间里面,我敢肯定他的大腿是不会有任何知觉。”基茨狞笑着,手越伸越近,他的前身甚至开始倾斜贴过来方晓翎这边。
方晓翎头皮发麻,几乎要大声叫了,然而她马上发现基茨的手从她身边经过,替她打开了车门:“到了,你可以下车。”
方晓翎这才发觉车子已经停在自己的宿舍门口。“刘很少这么罗嗦的,他很详细的告诉我你的宿舍在那个方位,并且一再嘱咐我要将你送到宿舍门口。”基茨手把方向盘,表情恢复了平静。
这个人真是可气,方晓翎瞪了基茨一眼,拿起背囊下车,连再见都不和他说。基茨的脑袋却又伸出车窗:“我喜欢美女,也喜欢德州,很少有女孩能兼备这两样,我很期待在牌桌上再见到你。”他挥挥手,车子扬尘而去。
方晓翎一脚将一颗小石子踢向基茨离开的方向,一肚子气走上宿舍的楼梯。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焦躁,其实基茨并没有对她无礼,但这个人就是非常的可恶。
推开宿舍的门,正好看到林嘉兰披着浴巾从浴室里走出来:“晓翎,你也这么晚啊,我也是刚回来……”话未说完,林嘉兰整个人怔住了,她随即用很惊奇,很羡慕的目光看着方晓翎,声调都变了对她说:“哗,晓翎,你是不是发大财了!这件衣服,这件衣服我上个月看中了的,可是实在太贵了,我在那个店坐了整整两个小时,受尽了白眼,终于还是没舍得买。天啊,你穿着真漂亮,明艳照人啊,可我相信我穿着也会一样的漂亮,因为这件衣服本来就很漂亮。是不是邓肯送给你你的,你今晚和他在一起?他是不是看得如痴如醉,他还舍得放你回来……”
“闭上你的嘴。”方晓翎没好气的喝住林嘉兰,她关上门,问林嘉兰:“这件衣服很贵?”
“很贵!喔,你真是太幸福了,邓肯送你衣服,你连价钱都不知道。”林嘉兰抢过方晓翎的背囊仍在椅子上,不住的上下打量着她,双眼好像要喷出火来。“如果再加几件闪烁夺目的首饰,你简直像仙女一样。脱下来让我试试,晓翎。”
方晓翎不理会林嘉兰的大呼小叫,从背囊里面翻出那张账单,看到上面那个数字。
“真是该死。”方晓翎一下坐倒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