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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俊自打在九洲农贸市场和哑巴一起卖王八那时,二三百元一斤的野生王八差点被刀疤脸以三十元的价钱贱卖,便开始学会了每到一个地方就要暗中观察。
只要养成了细心观察的好习惯,发现一些别人未必注意到的事情并不难,象刚才工头龚保发吩咐刘俊将中转库的药桶搬到成品库去,显然不合情理,因为刘俊刚进来四下环顾,看到一辆小拖车从标有四号仓库的位置拖了一些同样的圆铁桶就停放在码有一人多高的药桶处,司机停车后便离开了。
龚保发以不怀好意的语气吩咐刘俊与哑巴又将圆铁桶搬回到四号仓库去,明显不合情理,是赤.裸.裸的恶意报复行为,刘俊心想不就是没象陈尔林包一条烟孝敬人事科长那样孝敬工头吗?至于这样捉弄他与哑巴么?没想到做一个搬运工还要烧香拜佛的,这个城市怎么了?烂透了么?
“去,叫你去,你就去。”龚保发被刘俊揭穿yin谋,恼羞成怒,盛气凌人,拍案而起。
“你叫去,我就去吗?告诉你,该我们做的事绝不含糊,不该做的天王老子来了也甭想叫动我。”刘俊抱着膀子,一副不鸟工头的气势,任由龚保发拍桌子拍肿手也没用。
龚保发理屈,气得鼻子都歪了,指着刘俊道:“好,你你你,你有种,就不信治不了你。”说着拿起桌上的步话机,喂喂喊了几声,让车队派辆大货来装箱。
不一会,一辆有十六个轮子加长的大货车开进了五号中转库,龚保发再次指着那堆圆铁桶,一字一句道:“麻烦你俩将那堆成品码放进车箱,下午就要运走的,这下你没话说吧?”
“好。”刘俊牙一咬,冷冷地应了声,没有再与龚保发强辩,还能有什么话说?既然签订了一个月的用工试用期协议,再不济也得坚持一个月,现在家里中秋节一过,已经面临断炊的危险了,要是靠借钱过ri子那就惨了。
毕竟好干歹干也有三千元的月工资,和哑巴的工资加起来一个月就有六千啊,要在乡下一年到头辛苦种田种地也赚不到六千块钱呢。
来到货车旁,有两个司机在旁指挥药桶搬上车箱后如何摆放,见到只有刘俊与哑巴,很惊讶道:“怎么就你们两人?这要搬到什么时候啊?”
“平时搬这一车货,很多人的么?”刘俊心里憋着气问道。
“那是,这可十几吨货呢,下午就发车,就你们两人还真搬不过来,那龚头也是的,怎么搞的嘛。”两位司机摇了摇头,一脸复杂疑惑的表情,蹲到一旁去了。
刘俊气也气过了,再气也没用,人多人少都这样,干的就是搬运的活儿,不就是使点力气吗?农村的孩子不缺的就是力气。
唯有面对现实了,也不用抱怨了,刘俊望了望一大堆的铁桶,上前用手试着抱了抱,摇了摇,装有药水的铁桶挺沉,估摸每桶有一百多斤,望了望药桶上的标签,果真标有重量,50kg一桶。
“阿力,你力气大,我人高,你把药桶抱到放我肩上,我可以扛着直接放到车箱上。”刘俊道,这是最好也最笨的办法,搬运工做的就是搬运的事儿。
哑巴点点头,将旧式的军用水壶放一边,走到药桶前,不用试桶的重量,两手一抱便轻而易举将药桶放到了刘俊的肩上。
由于受场地的原因,刘俊扛着药桶得绕过十几米的距离,尽管刘俊能扛得起一百斤的药桶,但还是感受到了来自肩上的压力,不比哑巴在守鱼塘时一个人闲得没事天天将一块几百斤重的大石头搬来搬去的玩弄,读书的人力道还是差了很多。
扛了大半小时,刘俊扛上了三十只药桶堆放到车上,然后与哑巴一起上车将药桶码放好,稍事休息,喝口水,啃块面包,继续干,半个小时才搬运了一吨半的药桶,照这样的速度,下午两三点能够搬完,恐怕体力也就透支的差不多了。
坐在地上喝水时,刘俊见不远处的工头龚保发坐在藤椅上吐着烟圈yin恻恻地朝这边望,算了,忍了,干了。
刘俊又起身走向药桶堆,哑巴上前按住刘俊不要动,哇哇比划一阵,便上前抱住药桶绕到车箱边放下,再折回来搬另一桶到车箱边放下来,这样可以减少刘俊肩扛的距离。
哑巴已经看到了刘俊磨破的肩膀处破了皮,有殷红的血丝,哑巴很是心痛,别说搬这些药桶,就算是替刘俊去死他也没有怨言。
只是哑巴弄不明白,凭俊哥敢跟刀疤脸开打以及在江南茶馆生吞欠条的壮举,这样有魄力有胆识的阿俊哥为什么甘愿在这药厂里受人欺凌,要不是刘俊有意拦着,哑巴还真想用拳头教训一顿欺负人的工头。
哑巴先将药桶搬到车箱边的方法不错,刘俊很赞赏,并没有干蹲着,也走上前去和哑巴一样先把一些药桶堆放到车箱边,然后再由哑巴将药桶抱到刘俊肩上,由刘俊肩扛着送到齐肩高的车箱里。
下午三时许,没有午休的刘俊与哑巴凭着坚韧的毅力竟然将十几吨的药桶按要求装放完毕,连货车司机都大感意外,工头龚保发则是脸se异常地难看,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人的体力如此惊人,搬运十几吨的药桶就象机器人一样不知疲倦,简直就是铁打的身板啊。
龚保发庆幸新招聘的两个乡巴佬还算憨厚本份,对于他分配的带有明显报复倾向过于苛刻的搬运任务没有与他理论,要不然就凭这两小子机器人般的体魄,要是被激怒了恐怕就得栽在这两小子手中了。
“咳咳,今天先到这里,明天嘛,再说了。”龚保发望了下仓库没什么搬的,想着不能把刘俊与哑巴逼得太急,得一步步来加压,直到治服这两小子为止,自他龚保发当工头以来,就没有人敢与他叫板的,这两个不识相的小子必须治服才解恨。
刘俊并没有理龚保发,揉揉生疼出血的肩膀,摘下口罩,一股难闻刺鼻的药味差点将人臭倒,哑巴也是要酸背痛,沉闷地蹲在刘俊的身边一言不发,刘俊切实感到了生活的艰辛。
装满成品药桶的大货车开出了五号中转仓库,刘俊与哑巴坐到了四点钟,提着被汗水浸渍干得**的蓝se工作服准时下班。
陈尔林开着面包车提前了半小时在青云制药厂的门口等,见刘俊与哑巴均是一脸的疲惫,便知二位兄弟吃了苦,但是,苦也没办法,路总得一步步踏踏实实地走下去,ri子总得一天天带着希望过下去。
第二天,工头龚保发特意安排了比昨天双倍的工作量,要刘俊与哑巴搬运,刘俊与哑巴几乎一刻都没竭手,直到下午四点也没搬完,龚保发竟然假惺惺地充好人说是没搬完的就不用加班了,明天继续,刘俊听得悲从心起,还是忍了。
就为了三千元的月工资,刘俊与哑巴被工头当成了机器人使用,刘俊依然忍着没有争辩和偷工,咬着牙坚持再坚持。
一月下来,已是深秋,天气有些许的凉意,刘俊与哑巴坚持每天上班,手脚不停地上上下下搬运百斤的药桶,两人都瘦了一圈。
长时间搬上搬下移动重物的高耗能的苦力活,庆幸的是对刘俊来说,不仅瘦了,也晒黑了不少,身体却比在学校读书时结实了许多,单手轻易地就能举起一百斤重装满药剂的大铁桶,八块腹肌彰显着男人的本se,总觉得心中时时有股力量要爆发。
今天是发工资的ri子,刘俊知道家里也没钱了,田秀花为了照顾拄着拐杖的父亲没有去外面做保姆,家里等米下锅呢。
“龚头,一个月的试用期满了,今天得发工资了吧。”经过一个月练狱般的体力活,和初到药厂时不同,刘俊态度不卑不亢,眼神中却凌然不可侵犯。
工头龚保发也惊讶于刘俊与哑巴的超凡毅力,居然能坚持下来了,有许多试用期的民工由于不识相不懂孝敬被他加压搬运任务而中途退出拿不到一分钱工资,退出的民工应得而未得到的工资却依然可以造表暗中进入龚保发的腰包。
要不然仅凭一个月也拿3000元月工资外加500元班长津贴的龚保发怎么成天抽得起软中华,脖子上挂得起粗金链,拿龚保发的话来说,那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有手段的人或者不择手段的人才能大富大贵。
各行各业都有它的潜规则,刘俊也算是见识过了这种无奈的潜规则,但刘俊硬是一声不哼坚持一个月下来,完完当当地做满了试用期,只要今天拿到他和哑巴的工资,他们两人就辞职不干了,不鸟这个工头,也不哄这个厂子了。
因为刘俊在厂子里做搬运并不开心,要不是碍于与药厂签了一个月的试用期合同,做人要讲信用,刘俊早就不干了。
所幸啊,凭着一口气,凭着能做好搬运工也能做好其他事的信念,刘俊坚持下来到发工资的ri子,那可是他与哑巴两人的血汗钱呢。
“领工资啊,哦,转眼一个月了啊。”龚保发做梦也想不到刘俊与哑巴两人竟然坚持做满了一个月,对于这两个不识相的小子,他一分钱的外快的好处都没捞到,自然也不会给这两子好处。
龚保发掏出软中华自个点上,他是没指望刘俊和哑巴会向其他的民工那样巴结上来主动敬烟点烟的,鄙夷地瞧了眼刘俊道:“领工资嘛,没问题。不过呢?”
刘俊直视龚保发不出声,没有接话说“不过什么呢?”明天就离开这不是人呆的药厂了,还鸟他干嘛。
龚保发讨了个没趣,只得例行公事地问道:“不过嘛,你们试用期还算合格,还要不要续不续签正式劳务合同哦?续签可以加到月工资四千。”
“不干了,领完工资就走。”刘俊将早已洗换好的蓝se工作服、工作牌及领发未用的蓝se口罩扔到工头的桌上。
“这个,人各有志,我们就不强留了。只是,按公司规定,试用期满不再续签劳务合同,认定试用不完全合格,只能领月工资两千,你们考虑清楚了么?”
“还有吗?”刘俊一听脑袋发热,怒火渐渐升起,隐隐有种担忧,与哑巴辛辛苦苦干了一个月搬运工的血汗钱要被这工头给黑了,敢情龚保发是后发制人,这个坑人的药厂啊。
“还有,这特制的蓝se工作服,你们已经穿旧并有缝补的破洞,厂里按规定不能回收,按照每套五百元折价归你们所有,如果你们没什么异议的话,我马上签字,可以确保你们到账务科领到1500元试用期工资走人,怎么样?”
龚保发悠哉的吸着软中华的高档烟草,心想忽悠两个乡巴佬不就跟玩儿似的。
令龚保发想不到的是,刘俊冷冷回了句“不怎么样。”突然一把将龚保发从桌子后面扯过来,出其不意照着龚保发的小肚子就掏了一拳,声音满是狠毒:“姓龚的,告诉你,属于我们的血汗工资一分钱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