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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叭叭、叭叭……”一阵汽车喇叭响,段骐骁带着邻居发小陈尔林开着一辆七座的银灰se昌河面包车过来,并向刘俊介绍陈尔林是在厂区开面包车拉客的,陈尔林家庭困难,中学没毕业就出来赚钱了,和段骐骁是铁哥们。
刘俊见过陈尔林,便向段骐骁介绍起了了刘德奎与田秀花,哑巴与段骐骁在江南茶馆见识过的,就不用介绍了。
“舅舅,舅妈。”段骐骁嘴很乖巧,只是见到刘俊的父亲双腿残疾稍微愣了下,没有多问,也不方便问。
“哎哎。”田秀花听段骐骁喊舅妈,心里百感交集,背过身去偷偷擦眼泪,她多么想要刘德奎的家人与亲戚承认她啊,要是阿俊能喊她一声妈就好了。
“阿花,好了,好了,外甥接我们来了,我们有安身的地方了。”刘德奎有感于段骐骁舅舅舅舅妈的称呼,心里也是百感交集,但却不敢奢望儿子刘俊能喊田秀花一声妈。
段骐骁受了伤只是动动嘴巴,陈尔林与哑巴忙着搬箱子搬椅子,刘俊将父亲抱上车,一行人由段骐骁开车带往江南机械厂的家属区。
车子启动后,陈尔林开车,段骐骁坐在刘俊身边介绍江南机械厂的一些情况,刘德奎也借机问了些妹妹胡兰萍与妹夫段厚松的一些近况,大致了解了妹夫一家的生活现状。
很快的,昌河车便到了段骐骁的家,停在江南机械厂的旧区家属区三区四栋楼前,刘俊坐昌河车时,通过细致观察便发现厂家属区的新区与旧区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新区与旧区只隔一条双向两车道的马路,新区在南面,旧区在北面。
新区高楼叠起,钢筋混凝土框架结构的楼房粉饰一新,楼宇间距开阔,体育、教育、消防、娱乐等配套设施齐全,而旧区则一律是五层的旧式灰砖楼,进出楼房间的马路坑坑洼洼,有的下水道的石板盖子断裂,臭气弥漫,楼房看上去破旧不堪。
当刘俊在旧区姑妈家楼前下车时,竟然闻到一股刺鼻的药水味,比下水道里的臭水沟还难闻。
新旧家属区的差别,一眼便能让人感觉南边是富人的乐园,北边是穷人的庶居,一条马路就将居民隔成了两个世界,尽管都是江南航空公司的员工家属所住,却泾渭分明地分了层次。
姑妈家的五楼亮着灯,由于深夜,怕打扰邻里邻舍的,昌河车停下来没有按喇叭,陈尔林与哑巴轻手轻脚地从车上搬东西下来。
有陈尔林帮忙挑箱子,刘德奎则由哑巴背着上楼,在段骐骁的引导下一行人急匆匆上五楼。
趁上楼的功夫,刘俊吸了吸鼻子,问段骐骁道:“表弟,怎么这里的气味这么刺鼻?比起我老家村里的胡郎中熬的中药还难闻,神马情况?”
段骐骁叹了口气,道:“唉,旧区院墙外就是一家青云制药厂,是郊区的一个村办企业,咱旧区的家属向环保局投诉多次了都没用。”
“向环保局投诉不但没用,上访的居民还多次挨院墙外的村民打,那个村民风彪悍,没处告状去。”挑着樟木箱上楼有些气喘的陈尔林接话道。
“怎么没人管啊?天天闻这难闻的药味,长年累月怎么受得了?”刘俊感觉城里的人不地道,你开药厂只顾赚钱,胡乱排放废气,还顾不顾别人的死活啊。
“zheng fu不是不管,管了几次,实在是墙外的那个闹心村的杜民太霸道了,执法人员被打出厂子的事发生多起了,后来上面也就不了了之,放之任之了。”段骐骁言语中很是不满。
“闹心村?闹事的闹?烦心的心?”刘俊觉得奇怪,有叫这样的村名么?
“是的,就叫闹心村。”段骐骁肯定地回答。
“nainai的,闹心村还真够闹心的。”刘俊自言自语一句,想起与旧区一路之隔的新区来,又问:“我看新区都是挺有钱有势的人住的吧,这么难闻的药味,他们不抗议吗?”
“青云药厂在旧区一边,这江南一年中绝大多数时候起的是南风,药味不怎么会飘到新区去,对新区没什么影响,那些个有钱人才懒得管。”陈尔林又插言道。
“哦,原来这么回事。”刘俊不想再说什么了,敢情这大都市里也不是那么的和谐啊,大多数城里人都为了赚钱,根本就不顾及别人的死活,做人都没有底线了。
上到五楼,段骐骁敲了敲门,并轻声唤了句“妈。”
刘俊上楼时仔细观察过了,每家每户的房门都有两扇门,外包一扇铁栅栏的防盗门,里面是木门,楼房很旧,但楼道还算干净,据说城里人喜欢搞爱国卫生运动,为了防蚊街道两边的树木都要喷洒杀虫药的,发灭鼠药杀虫水那是常事。
漆成红se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段骐骁的父母身着左胸口标有“华航”字样蓝se工作服出现在刘德奎一家子面前,二十几年没见面,大家面面相觑,无所适从。
田秀花见到熟悉的胡兰萍,更是不敢面对,红着脸低下了头。
“爸,妈,舅舅、舅妈来了,这是表哥阿俊,还有阿力。”段骐骁打破了尴尬,手往铁栅栏里拧开锁,打开防盗门将刘德奎迎进门。
“哥,阿花、阿俊,阿力,快进来。”也只是短暂的沉默,胡兰萍便似乎明白了怎么一回事,打开门与丈夫段厚松侧着身子让刘德奎一家子进门。
当胡兰萍看清哑巴背着刘德奎,田秀花旁边提着把藤椅时,慌乱了,急道:“哥,你这是怎么了?”
“大舅,先进来说。”段厚松向胡兰萍使了个眼se,轻轻摇了摇头,让胡兰萍不要问那么多,客人都到家了,有事慢慢问就是。
刘俊进门,便发现姑妈家的房子很小,顶多也就五十几个平方,竟然还有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布局,可想而知两个卧室与兼饭厅的客厅是多么的小。
不难发现,窗户上几块玻璃破了,一张四方饭桌被敲掉了一个角,挂在墙上的相框也掉了玻璃,被砸打过的痕迹很明显,刘俊能想象得出就在几个小时前,姑妈家被人称彪哥的刀疤脸带人给砸了。
“俗话说,祸不及家人,刀疤脸真不要脸,尽然连这么老实本分的穷人家都要砸,真是不得好死。”刘俊心chao翻滚,想到刀疤脸的丑恶,浑身不是滋味。早知刀疤脸是如此的狠毒,在九洲农贸市场的时候就不该只要他二十万,就算诈他二百万也不过分啊……
当刘德奎在藤椅上坐好时,段骐骁与陈尔林忙着从小客厅角落里的小冰箱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小菜,开启几瓶啤酒,算是给刘德奎一家远道而来接风。
而胡兰萍则迫不及待地拉着田秀花到里屋家长里短去了,过了好一会儿,两个女人红着眼圈出来,亲如姐妹。
夜太深,就着小菜喝着冰啤,权当宵夜,两家人在一起有谈有笑,有高兴有悲戚,自然离不开谈论往后在省城如何落脚。
胡兰萍道:“哥,我问过厂人事处了,机械厂暂时不招工,你们就先在家里挤些ri子,边找工作,等租到合适的房子再搬吧。”
田秀花马上否决:“萍萍,你这儿本来就挤,你们一家子还要上班,就不用麻烦了,明儿个我就同阿俊去租房子。”
段厚松微微叹了口气:“还是先家里住下吧,找房子不急,多少年没见面了,也该住一起唠嗑唠嗑。”
边喝酒边聊,不知不觉,已近凌晨一点,考虑到明天妹妹妹夫一家都要上班,刘德奎喝完杯中酒提议大家早点睡。
陈尔林也告辞,给刘俊留了个电话,让刘俊啥时用车随时电他。
一番谦让,还是刘德奎坚持,刘俊一家四口挤在姑妈家小小的客厅里过了一夜。
胡兰萍起得很早,到旧区一家肉摊子买了半斤猪肝,下了一锅宽切面,刘德奎、田秀花、刘俊与哑巴的碗里都盛了三个红心鸡蛋,算是见面礼。
姑妈煮面的手艺很好,刘俊吃得很香,也很感动,亲戚就是亲戚,几个鸡蛋就能让刘俊知道感恩,想到一家四口实在不能挤在姑妈家了,刘俊用完早餐,待姑父、姑妈和表弟段骐骁上班去了,便将田秀花留下照顾父亲,他和哑巴出去找房子。
人生地不熟的,到哪找房子去?刘俊不用多想,便用表弟送的高端苹果智能手机拨了陈尔林的电话,在楼下等了不到十分钟,陈尔林开着昌河车飞速赶到。
“大哥,有啥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陈尔林顺着段骐骁的喊法叫刘俊为大哥,拉开车门将刘俊与哑巴让上车,态度是十分的谦恭,想必段骐骁告诉了陈尔林眼前这俩年轻人可是敢揍刀疤脸敢闹江南茶馆的人,刘俊做他们这些开昌河拉客的平民百姓的大哥是绰绰有余滴。
刘俊上了车并没急着走,问陈尔林:“阿林,这附近有房子租么?”
陈尔林道:“这江南机械厂的新区与旧区都是职工家属或家属的亲戚在住,基本上没有房子租,就算有房子租也很贵,每月要一两千。”
“这样啊,有没便宜点的,远近无所谓。”刘俊并不惊讶,城里一只王八都卖到几百元一斤,对于租个房子要一两千也不算稀奇。
但是,尽管刘俊有笔近二十万的巨款在身,也能租得起一两千的房子,但刘俊却不能租,因为父亲与田秀花住贵的房子肯定住得不心安,与其租了被父亲唠叨,还不如就租便宜些的,父亲反倒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陈尔林想了想,道:“有是有个地方,离这不远,几里路的样子,很多进城务工的人,拖儿带女的都租在那个地方,二室一厅带厨卫的也就四五百元吧。”
刘俊觉得价位挺合适,问道:“那行,阿林,什么地方?现在带我们去吧。”
“好吧,那个地方就是与厂家属区一墙之隔的闹心村。”陈尔林发动了车子。
刘俊心里陡然一动:“闹心村?就是开办了青云制药厂,使得机械厂旧区的居民成天闻着药臭味生活的那个村么?”
“是的,还用去那个村吗?”
“当然。”刘俊应声,心想,“好,就租住闹心村,我倒要看看那个村到底怎么个闹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