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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西南边荒,崇山俊岭之间,苍烟欲滴,雾气氤氲。一小小竹院,竹舍,竹门,竹篱笆,点缀在这蒙蒙烟雾中,显得清幽淡雅,离尘脱俗。
院外,紧靠篱笆,右边有两行金线垂柳,左边有几株剔牙松树。院内,一条光滑地青石板小径,连接着竹舍与篱笆门。
小径两旁,满地奇花布锦,瑶草生香,点点水露,如晶莹剔透的珍珠,挂在彩花绿叶之上,更显娇艳。
微风徐徐而过,满院姹紫嫣红,暗香浮动,令人禁不住心旷神怡。
“吱~~~呀~~~~”
舍门开了,一位白衣女子,轻启莲步,缓缓走出。此女子身材修长,云髻雾鬟,瓜子脸形,细眉润鼻,面色如霜,一双杏目炯炯有神,动人心魄。
一身赛雪白衣,长纱捋地,漫步在这清雅繁花丛中,只似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九天仙子,当真是丰姿卓越,冷艳无双。
紧跟着,又从竹舍里快步走出一个少女,一身绿色衣裳,简单利索,应该是侍在那白衣女子身边的丫鬟弟子。
最后出来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粉雕玉琢的小丫头,七八岁光景,她蹦蹦跳跳赶上白衣女子,拉着她的手,摇晃着,撒娇道:“师傅,你怎么才来就要走呀!”
白衣女子回头看来,冷傲地面容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充满关心和溺爱,轻轻抚摩着小丫头的秀发,道:“师傅还有事呢,改天再来看你。”
小丫头把头摇的象拨浪鼓,稚声道:“不嘛!师傅整天忙这忙那,一点都不关心瑶儿了,瑶儿现在经常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好可怜哦!”
白衣女子“扑哧”笑了,左手一刮小丫头的琼鼻,嗔道:“你这小丫头片子,越来越贫了。师傅真的有事呢,改天一定抽空过来看你。”
小丫头眨巴眨巴大眼睛,一脸天真的问道:“真的吗?师傅可要说话算数哦!”
白衣女子笑道:“当然算数了,师傅什么时候骗过瑶儿啊!不过你可要乖乖的哦,千万不许调皮、不许偷懒,知道了吗?”
小丫头使劲地点点头,喜道:“恩,瑶儿最听师傅的话了。”
白衣女子轻轻拍了拍小丫头的脸蛋,笑道:“是哦,我们瑶儿最乖了。”
接着,白衣女子转过身来,向篱笆竹门走去,却见那已站在门口的绿衣少女,口中低低地发出一声疑惑:“咦?”
白衣女子耳尖,微一皱眉,上前问道:“阿香,怎么了?”
那叫阿香的少女稍稍一怔,随即伸手一指,柔声恭敬道:“尊主,您看。”
顺着阿香的手指望去,只见篱笆墙角处,有一棵矮树,全身上下树皮灰败干裂,纵横交错,经络尽显,光秃秃没有一点生气,与周围的繁花似锦、春意盎然形成鲜明的对比,看来已经枯死了。
然更怪异的是,这棵枯树的一根干瘪地树枝顶端,竟顽强地盛开着两朵柔弱地小花,一白一灰,白花水灵娇嫩,孤芳淡雅,比之周围争奇斗艳的花草们更胜一筹。而那朵灰花,却是娇嫩中透着阴郁,给人一种枯败的感觉,让人心生压抑。
见到如此情景,那冷面寒霜的白衣女子,虽然面不改色,但眼中却掩不住深深地惊讶,可见此事非同小可。
阿香显然对那白衣女子的性情甚是了解,她诧异地望了白衣女子一眼,不解为何平日波澜不惊、近似于无情的尊主竟然也会动容。
阿香看着出神的白衣女子,忍不住提醒了一声:“尊主……您怎么了。”
“啊?”白衣女子低呼一声,转过头来怔怔地看着阿香。这下倒把阿香吓了一跳,可能是她冷不防被阿香一叫,一下子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一时间还不明所以,有些茫然。
“尊主,您,怎么了?”阿香又小心地试探性地问了一遍。
“哎!”好半天,白衣女子才淡淡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幽幽道:“望断云海空留意,雁去归来伤满天,几成桑田成沧海,又逢枯木两生花。”
“……尊主,您说什么呢?两生花?”阿香一脸的不解。
白衣女子秀美地容颜透着点点忧愁与无奈,若有所思道:“是啊,两生花,哎。”
突然,一只芊芊小手,横空而出,探到白花上。却是白衣女子失神时,那小丫头不知何时,跑到枯树前,只听一声极其细微的“咔嚓”,那朵柔美的小白花,应声而折。
白衣女子见状,再也抑制不住,一张美脸顿时大变,半晌惊讶的没出说话来。
“啊!快看。”阿香讶道。
只见那朵灰花,正以肉眼看的见的速度,迅速枯萎。
小丫头见状,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茫然地望望白衣女子,又看看阿香,道:“香姐姐?这怎么……”
话还没说完,小小年纪,竟好象突然意识到什么,脸上顿现伤痛之色,眼角有晶莹泪花闪烁,使劲摇着头,哭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师傅!有没有什么办法啊。”
过了好久,白衣女子才叹了一声,道:苦笑道:“真没想到,这世上真的有两生花。更没想到,它竟然选中了瑶儿,冤孽啊,冤孽啊……”
西北,热砂荒漠。
一座巍峨山脉拔地而起,带着桀骜不逊地气势,昂然直插天际,孤傲挺立在广袤无垠的荒原之上,冷冷睥睨着四方大地,孑然而不可一世。
这里,就是声震寰宇的天山,正道三大领袖之一的“天心宗”便坐落在这里。
夜晚,天山,仙隐峰顶!
翠柏层层,古树栉比;琪花芬芳,瑶草遍地。
深邃静谧的林中,一条幽暗小径,蜿蜒曲折,缓缓向树林深处延伸而去。小径尽头,是一座古朴淡雅的小亭子。
亭子中,一道人,双眼闭合,盘膝打坐。此人丰姿清秀,相貌希奇,宽袍大袖,几缕黑须飘于胸前,道家风味异常,有飘然出世之表。
漆黑苍穹中,烁烁繁星,如钻石般晶莹剔透,美丽高贵,一眨,一眨,好似看尽了世间百态,诉说着千百年来的人世沧桑。
西边夜空,一颗星星,不知何时,已然悄悄来到了繁星之间。与周围明亮地繁星相比,这颗星辰是那么的暗淡,但仍顽强地散发着微弱地红芒。
这光芒虽然微弱,可就凭这点点微弱星光,却慢慢地,把周围明亮星斗的璀璨光芒硬是生生逼开数丈,透着一股不屈地顽强,令人称奇。
细细看来,就连整个西边夜空,也好象蒙上了一层淡淡、阴郁的惨红。
这道人自入定中醒来,蓦然一见天上异象,脸色陡然大变,嘴里喃喃道:“玄煞星,竟然是玄煞星啊!”
“掌门师兄。”
“师傅。”
两声轻唤从背后穿来,道人回头一看,只见从夜色中走出两人,一中一青,同样一身道服,宽袍大袖,目光如炬,相貌不凡。
道人问道:“乾机师弟,紫英,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那年轻人恭敬答道:“回师傅的话,弟子与师叔正在谈论当今江湖大势,路过此地,忽听有人轻声自语,特来一看,却不知扰了师傅清修,还望师傅恕不知之罪。”
道人轻轻挥了挥手,示意无妨。
那叫“乾机”的中年道人问道:“掌门师兄,不知在为何事叹息?”
天心掌门面容肃穆,答非所问,道:“听说西南边疆惊现‘两生花’,可有此事?”
乾机道人与年轻人相顾一视,不知所以,年轻人道:“只是江湖传言,不知真假。”
天心掌门吁了口气,道:“多半是真的了。”
年轻人一脸茫然,而乾机道人却是眉头一蹙,道:“师兄,何以见得?”
天心掌门一指西边天空,平静道:“你们瞧。”
两人遂抬头望去,只是年轻人依旧神情疑惑,而片刻后,乾机道人身体微微一震,惊道:“玄煞星?”
天心掌门轻轻点了点头,依旧默然而坐。
年轻人满腹疑惑,刚想发问,却听乾机道人道:“这么说,那个传说是真的了?”
天心掌门摇了摇头,道:“真假不知,不过今天一见,这两件事物,却是真实存在的。”
年轻人忍不住道:“师傅,师叔,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什么玄煞星,那个传说又是什么?”
乾机道人低首想了想,道:“故老相传,两生花开,玄煞星现,乾坤倒转,天下大乱!”
年轻人一怔,问道:“这算是预言吗?有这么严重?”
乾机道人摇了摇头,道:“自古以来,凡天地异相,世间必有大事发生。这个预言虽然从来没有实现过,可代代相传,必有它的道理。”
天心掌门微微颔首,道:“不错,魔花开,妖星现,江湖必有巨恶出世。我派身为正道支柱,理应身先士卒,除魔卫道,维护世间安宁。紫英,速速派遣弟子下山打探一番。”
年轻人正色道:“弟子遵命!”说罢,转身离去。
年轻人走后,天心掌门叹了口气,道:“看来,我得往真武门、玄业寺走上一遭了。”
乾机道人微微皱了下眉,道:“师兄,我们天心宗领袖群伦,你要亲去岂不是有**份?我看还是派个弟子通知一下就行了。”
天心掌门摇摇头,道:“这天地异相,既然你我得知,真武、玄业两派大概也已知晓,派个弟子前往,既起不到什么作用,还让人抓个话柄,还是我亲自去吧。”
天心掌门好象又想到了什么,苦笑道:“领袖群伦……那早已是以前的事了,自百年前北邙一战,我派精英损失殆尽,元气大伤,仅我们师兄弟七人,便死了三个。别人称我们‘正道领袖’,不过是给个薄面罢了,我们又怎么妄自夸大?还是谦虚点好啊。”
乾机道人点了点头,低声道:“师兄教训的是。”
天心掌门道:“七弟,我哪里是什么教训你,世人心里都清楚,当年那一战,要不是我派拼死相抗,其他门派也同样遭了灭顶之灾,也正因此,其他门派还尊我们一声‘正道领袖’,但江湖毕竟靠实力决定一切,要不是你我两人苦苦支撑,天心宗恐怕走不到今天啊。七弟,这些年难为你了。”
乾机道人一听,连忙道:“师兄严重了,我身为天心门下,理应为我派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天心宗能有今天,全靠师兄一人支撑,我只不过是做些份内的事罢了。”
天心掌门遥望西方夜空,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哎……要是二弟和六弟在就好了。”
乾机道人一愣,道:“师兄……”
天心掌门道:“当年师傅只为了一个传说,便派六弟下山去找那虚无缥缈的九天神剑,多少年了毫无音讯,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而二弟他……哎……”
乾机道人一听,脸顿时沉了下来,道:“师兄,师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天心掌门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当讲的自然要讲,不当讲的,你我之间,说了又有何妨?”
乾机道人深呼吸了口气,沉声道:“六弟的事是师傅决定的,我们确实不好说什么。可二师兄他痴迷‘赤炎’魔剑,泯性入魔,血杀无数,比魔教中人还无人性,当真给我派丢尽了脸面,北邙一战后,要不是因为他,这百年来,我派何苦走的如此艰难,即便称之为千古罪人也不过分,如此之人,掌门师兄还为何苦苦找寻于他!”
天心掌门半晌无言,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这人世间,黑白对错,是是非非,又有几人能懂,哎!”说罢,便转身离去了。
与此同时,大江之畔,江神庙。
黑暗中,在那神秘老头似笑非笑的怪异眼神注视下,水生瞪着一双空洞无神的眸子,缓缓站起身来,来到供奉的江神石像后面,伸手一阵摸索之后,随后猛地抽回手来,铁屑乱飞,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剑被拽了出来。
水生面无表情,喃喃道:“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