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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精灵与初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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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匹高大的良种红马迈着矫健的步伐,慢跑在泥泞的小路上,骑马是精灵王爵布拉泽拂,他穿一身银白的打猎的服装,长长的飘逸的黑发随风飞舞,白色发带搅拌在凌乱的发丝间。他脸庞纤细,肤色白皙,身材修长,墨黑的眼睛炯炯有神,时常带着高深莫测的笑意,唇瓣薄薄的,唇线鲜明而优美,他身上更多体现类似女子的柔美。背上挂着一袋箭矢和一把银弓。在精灵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他的装束和容貌,还有那飘逸柔和的骑马的动作,都类似古代的传说中神的形象,尽管与人类生活在同一片大陆,但是他们的生活习性和风格截然不同,尤其是男子也留长发的习惯。双眉间浮着一朵红云,既妖艳又秀美,那是他精灵之力的聚集点。

    眉间的红云灼烧起来,他勒住缰绳,马仰头发出长长的嘶鸣,打着鼻响,不安的在原地走动。布拉泽拂望了一眼幽深地、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的树林,那是雅克莱郡一片普通的树林。在百年前,这片地域一度被森林覆盖,一场举世闻名的雅克桑之战发生在此地,那场战争中,死伤和被活埋的士兵数十万,各个城市、乡村都只留下妇女、孩童和老人,大批优秀的男人都悲惨的死去。尽管,这片土地奇迹般的被开垦出来,焚烧了尸体和森林,修建水渠和开垦农田,搭了房屋和围起牧场,一条条田垅和一座座村庄出现在荒凉的土地上,但是亡灵的阴气依然聚集在地底下。他以看见了树林深处的景象,耳朵听见了野兽般的嚎叫,眉间的红云更加感受到黑暗精灵的气息。“黑暗精灵被召唤苏醒了!”他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自言自语道。用力催动马匹朝陡坡往上冲,马蹄踩在一颗石子上,顺着淤泥下滑了几步,布拉泽拂皱着眉头,一掌拍在马脖子上,马仰起头,气喘嘘嘘,奋力冲上陡坡。马蹄飞奔,越过栏杆和草坪,在主人的催促下,快步冲进树林。

    树藤像箭一样流窜,松球和如蝗虫一样密集的松针肆意飞舞,坚硬迅速,饱含杀伤力。被植被包围的男孩纵身一跳,躲开了抽向他的藤鞭,他的敌人正像只猫一样匍匐在地,嘴里发生野兽般的叫声,凶狠的注视着敏捷跳跃的身影,既紧张害怕,又无所忌惮的发动攻击。

    布拉泽拂纵马冲进里战斗的漩涡中,所有被复活的植被如同仆人见到主人,温顺的劈开道路,收起张牙舞爪的攻击,全部退回到巢穴里,喧嚣的树林顿时恢复平静,一切如大雨过后,云雾散去,恢复了原先的面貌。布拉泽拂骑马处在一个宽阔的草坪,稀松的树木环绕在四周,从口袋大的树缝往外张望,牧马场和良田,傍晚霞光下静谧的农庄清晰可见。失去理智的罗帕雷斯没有被熟悉的环境唤醒记忆,他猩红的双眼只看见马背上的活人,以及地面半蹲半趴的死尸。他凶狠的露出白色的獠牙。布拉泽拂的马惊吓的抬高前腿,疯狂的在原地跑动,死尸惊恐的后退一步。布拉泽拂用手安抚住发狂的马,他惊异的看着俊美的吸血鬼化的男孩。“收服黑暗精灵是他的职责,精灵族和吸血鬼族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可是这只吸血鬼却对他充满敌意。”布拉泽拂皱眉想道,他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罗帕雷斯凌空而起,纵身扑向布拉泽拂,两人滚落在在地。罗帕雷斯一只手揪住布拉泽拂的衣领,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臂,双腿压住他的身体,白面獠牙,猩红瞳仁,张口就用利齿咬下。布拉泽拂冷笑一声,愤怒的用另一只手挥动拳头,精灵的拳头极快,但罗帕雷斯以更快的速度躲开。布拉泽拂感觉被罗帕雷斯压住的脖颈和手腕,如被千金重压,呼吸困难,痛彻心肺。布拉泽拂怒火中烧,第一次敢有人冒犯他,而且将他从马上摔下,按倒在地,感觉受到奇耻大辱。精灵一向和善,轻易不与人为敌,也擅长掩藏实力,一旦发怒,报复心也极强。布拉泽拂脸色涨红,默念咒语,召唤精灵。随着眉间红云红光流转,风云变色,狂风大作。他整个人被精灵的洁白的光芒笼罩,那是他发怒的征兆。罗帕雷斯被强光刺痛眼睛,松开了抓住的衣襟的手,被获得自由的布拉泽拂一拳打倒在地。精灵不喜欢暴力,但喜欢恶作剧。布拉泽拂避开了与罗帕雷斯暴力相向,他召唤了狂风,冻结了树叶上的水滴,形成龙卷风和万箭齐发的冰箭。罗帕雷斯以极快的速度躲开了狂风和密集的箭雨,但仍有一只冰箭射中他的左肺叶,他咳嗽一声,脸色惨白,倒在地上,鲜血从嘴角流出。

    布拉泽拂冷笑一声,望着垂死挣扎的罗帕雷斯。罗帕雷斯四肢张开,仰躺在地面,挣扎的想要站起来,但肺部刺痛,他的手臂完全不能用力,嘴角的血丝一直往下流。身体的虚弱使得控制他的血液之力消失,意志恢复清明,眼睛里的猩红褪去,一双忧郁的淡琥珀色眼睛仰望着天空,白色的尖锐獠牙消失,四肢无力,他恢复了正常体质。

    树梢和丛林在眼睛上方旋转,天空的阴云狰狞肃穆,一种虚空的伤感席卷而来,他体会到失去重力的空心感。那种感情他十分熟悉:母亲的忧郁的眼神,温暖的怀抱;父亲的绝望,逝去的美好回忆;父母的早逝,他无所依靠的日日夜夜,孤独的童年,所有的一切强烈的噬咬他的心,肺部的疼痛有多少,心的疼便有多少,占据他生命的爱有多重,他的心就有多空。如果一座城堡是所有的爱,现在这座城堡倒塌,荡然无存了。眼泪流淌出来,就如同往日流淌在孤枕上的泪水一样,充满绝望和悲伤。“凯瑟琳!”他蠕动嘴唇,念叨着那个令他生命重新充实的名字。“但是她现在在哪里?她消失了,不见了。不,她逃开了我,她一定和柏耳克在一起。”他轻轻地自言自语。

    布拉泽拂诧异的望着陷入悲伤的罗帕雷斯,“这男孩真俊美!”他暗自在心里感叹,一种强烈的妒忌心从心底涌出,他皱了皱眉头,“可惜,他不该惹到我!”报复心和妒忌心重的布拉泽拂重新召唤水精灵,冻结成冰箭。黑暗精灵冷眼看着两人相斗,但潜意识里却被倒地受伤者召唤,他闻到他身上的气味,那是召唤他苏醒的黑暗之力。当他仍然被囚禁在黑暗之境,一种强烈的黑暗之力在召唤他,那股力量里夹杂着悲伤和植被的清香之气,这一切都是令他依恋的、甘愿为它牺牲的气息,犹如初生的婴孩依恋母亲丰腴的体魄和淡淡的奶香。一股强烈的激情涌上心头,刹那间,他忘记了自己和害怕的一切,毅然决然挡在锐利的冰箭之前,犹如万点硬石砸在身上,刺痛无比,鲜血直流,无数的冰箭插在他身上,就像一只浑身长刺的刺猬,他身体僵硬的如铜墙铁壁,这些普通的冰箭奈何不了他。他试图召唤植被精灵,但周围风平浪静,没有如他预料的出现帮手。他皱起眉头,眯着眼睛,像发动攻击的豹子纵身想将敌人摔倒在地,但他的对手过于强大,他没有碰到他的身体,自己被惯力甩出去,无数的冰箭插进肉里,发出“鲫鲫!”的响声,顿时血如泉涌。布拉泽拂冷酷的看着疼得龇牙咧嘴,却没有发出声音的黑暗精灵,那是战场上勇士的气魄。“看他的铠甲是几百年前那场战役里牺牲的亡灵,但是他为什么会突然苏醒?为什么会帮助原本被他攻击的吸血鬼男孩?”布拉泽拂皱着眉头沉思,“黑暗精灵为他人卖命,除非那人是召唤他苏醒的人。”想通这点,他冷酷的笑出声,双眼盯着几乎死去的罗帕雷斯,“一个吸血鬼居然有精灵的召唤本领!”他感到既不可置信,又十足的轻蔑。

    稍稍恢复力气的罗帕雷斯睁开眼睛,看着那具已无力支撑的死尸倒在地上,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他浑身血红,流淌在地的血液刺痛了自己的眼眸,心底一股清新的热流涌进心头,激发了他求生的**。他集中精力,注视着布拉泽拂的眼睛,那里面许多画面一一闪过,“他几乎没有弱点,对待敌人冷酷无情,对待朋友忠诚可靠,他是精灵!”罗帕雷斯默念着,精灵的事实让他倒吸一口气,“但是他不够强大!”罗帕雷斯得出结论,一种他自己也不明白的自信支配着他的意志。他看到了精灵脑海里闪过的想要杀死自己的画面,但是一种精灵自己不明原因的矛盾令他迟迟没有动手。他不想杀死他,但是愤怒让他不能宽恕。

    “倒地!”罗帕雷斯默念,他已经从被巨鹰袭击的事件里得出经验,他能够控制比他弱的人的思想,“但是他怎么会比自己弱?”他被精灵轻易打倒在地,但是他却觉得他不够强大,他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就如他希望的那样,布拉泽拂像弯曲的树枝,被迫倒在地上,然后他全身无力,失去意识,晕了过去。罗帕雷斯爬起来,他想走到死尸身边,但是肺叶的疼痛传遍四肢,他无力的跪倒在地。

    一个骑在马上、穿白纱长裙的女人映入眼帘,她骑马从树林的另一头慢跑过来,停在晕过去的精灵身边,离罗帕雷斯有一米远的距离,但是他完全能够看清她脸上的淡漠和高傲,眼神严肃而犀利,“那是一个女人的眼睛吗?”罗帕雷斯心底发出疑问,他也无法忽略她那份圣洁的美丽和高贵的气质,长长的黑色头发像瀑布一样披在双肩,正怒视着他。“她比躺在地上的精灵强大许多倍,但自己并不害怕她。”他想道。

    骑在白马背上的安琪金瞥了一眼晕过去的布拉泽拂,不满的注视着罗帕雷斯,她想知道,一个凡人如何能够战胜高傲的布拉泽拂。首些被他俊美的外表震撼了,他是她见过的唯一能够和自己的外貌相媲美的人,但是两人却拥有不同的美,他是带着人性的力量的美,自己是飘逸的精灵的美,但是五官同样精致,无可挑剔。他那双淡淡的琥珀色眼睛饱含痛苦却坚定,望着自己的眼神好奇却无动于衷,没有惊艳、害怕、崇拜,不是任何一种她熟悉的眼神。这种仅仅只是好奇的淡然的双眸美轮美奂,却如同一只冲撞她的野兽,让她怒火中烧。他是一个凡人,无论多么的巧合,长了一张和自己一般美的脸,他都不能平视自己,更加不能毫无波澜的看着她,她需要的是臣服。

    “你叫什么名字?”安琪金淡漠的问,那张绝美的脸因怒火而烧的通红。

    “罗帕雷斯!”他回答。

    “你怎么让他晕过去的?”她指着地上的人说。

    “我告诉他晕过去,这样可以避免不必要的冲突,于是他晕过去了。”罗帕雷斯因肺部的疼痛,皱了一下眉,说话也虚弱了许多。

    “你是什么人?”

    “雅克莱郡的贵族。”

    “你以为我会信?”

    “我没有欺骗你。”

    安琪金皱了皱眉,冷漠的看了他一眼,用轻盈的动作跳下马,把布拉泽拂驮在自己的马背上,又留给罗帕雷斯两瓶治伤良药,然后头也不回的骑马离去,快的几乎让人以为她的出现是一种幻觉。

    罗帕雷斯照女精灵的指导,小的那瓶口服的留给自己,大的那瓶涂抹伤口的给身上血迹斑斑的黑暗精灵。罗帕雷斯给他取名阿萨克,成为了他的主人。

    阿萨克留在树林里养伤,罗帕雷斯心急如焚的寻找凯瑟琳。

    在树林一块隐蔽的草地上,到处长满了紫红色和纯白的小野花,藤蔓牵绊在每一棵大树树梢,白色稀薄的雾气弥漫在半空,生长红宝石眼睛的小白兔躲在草丛里窥探着草坪里的动静,它最先看到那里躺着一个人。当罗帕雷斯几乎翻遍整片树林,最初看到凯瑟琳那张熟睡般柔和的面颊,他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他轻轻走到她身边,跪在她的右边肩膀处,俯视着静静的容颜,他为自己体验到的担惊受怕的感情,以及那种失而复得的感受而感动,晶莹的泪水流淌在地上,“那就是他所有的希望所在!那就是承载了他过去、现在和未来的爱的人!”他在心里想到。在这远离人群的地方,在经历了一场几乎攸关生死的变故后,他心里只能想到她,别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他瘫软的坐在她身旁,遥望着天边的那抹慢慢浮现的殷红的云霞。想到这样安逸的坐在她身旁,心里便无比的安宁,但是任何可能触碰到他记忆的别的事物,他又感到心里火烧火燎的疼痛,他皱起眉头,深吸口气,快速的仿佛感到羞愧似的,胡乱用手擦掉了眼睛里充盈的泪水。晚风轻轻撩拨着树叶,林中发出沙沙的响声。许多柳絮轻轻的拖着空气,升上了半空中,在那片罗帕雷斯坐着的草坪里,肆意的漫天飞舞,就像突然下起了一场冬雪,一片两片的落在他们的头上、脸颊上、眉眼间,肩膀上和手指尖。罗帕雷斯看了看灌木丛里,大片绿叶间长满了春季的野花,漫山遍野都能够看到,粉色的、玫瑰红的、淡黄色和浅蓝色的,几只傍晚的蝴蝶在花间飞舞,在几朵又大又香的花朵附近留恋徘徊,追逐嬉戏。不时有几片晶莹饱满的花瓣被风吹落枝头,埋进落满松针的土壤里,或者被一阵林间吹来的晚风高高扬起,在树梢之间,在空旷的草地上空,漫山遍野的飞舞。美轮美奂的傍晚的飞絮和落花之景,渐渐安抚了罗帕雷斯那颗空洞的心。性感的薄唇渐渐浮出笑意,将一朵落在凯瑟琳黑发里的红色花瓣,拈在指尖,充满诱惑的使他放口里咀嚼,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香甜可口,甚至带着淡淡的苦味,这种发现使他大感失望。他又被凯瑟琳那张紧闭的殷红的小嘴唇给吸引住了,胸口一种火热的气流几乎爆破出来,他的脸一下涨红了。他浑身战栗了一下,一抹阴云爬上额头,但是很快消散了,他知道不是从前体验到的那种嗜血的**,但他还是不能理解手脚和心胸处阵阵的热火从何而来,甚至让他受伤处的肺部被灼烧的疼痛起来。他感到口干舌燥,极力想要汲取汁液解除饥渴,在本能的冲动下,他违背意志却高兴的,鬼使神差的朝着那张引诱他的殷红的唇吻下去,火热的灼烧再次爬上他年轻的面颊。他感动晕眩,也感到幸福,他品尝了与那片花瓣截然不同的味道,香醇可口,汁液清甜,解除了他的饥渴,却也像往干燥的柴火上扔了一簇火苗,彻底激发了他深埋在心底的参杂了黑暗**的躁动。

    凯瑟琳一直处在昏迷之中,但她那张白皙的脸却露出令人不易察觉的微笑,长长的黑色睫毛一颤一颤,仿佛一双停在树枝上蝴蝶震颤着翅膀。天色渐渐浓郁,晚霞重新突破重重云雾绽放出来,已经移动到山冈那边,照耀在嶙峋的石壁上,树林里一片昏暗。附近的牧人已赶着羊群和牛马往回走,树林的鸟雀欢呼雀跃的在飞舞,叽叽喳喳的几乎将整个树梢顶部掀开。地底下小生灵发出尖锐的鸣叫。罗帕雷斯横抱起凯瑟琳柔软的身体,浓密的黑色秀发一部分落进他的手臂里,一部分掉在手臂外。走出树林,两匹无人照看的马正在田垅上吃草。罗帕雷斯走到高大的黑枣马旁,将凯瑟琳到马背上,自己又骑了上去,将她的身体固定在自己的手臂里,牵着旁边吃草的白色母马,朝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一座座高大的别墅和远处不断传来人声的农庄重新映入眼帘,那条熟悉的流淌着的河流,远处的光秃秃的山峰,连绵起伏的山脉,还有面积广阔的、长满杂草的旷野,那条人来人往的大路,任何一处熟悉的景物都在将他拉回现实,以往的忧虑和对凯瑟琳心事感到的痛苦,一件一件又都回到他心头,那被他丢在后头的冒险的经历和傍晚浪漫的情愫,似乎统统只是一场不切实际的梦境,他即将面临的一切才是真实的,他怎么也不能将前后体验的两种感受合二为一。

    他勒住缰绳,眼前所见一切又一次带给他奇异的感受,他呆住了。艾赛特夫人的别墅被无数的藤蔓缠绕着,一楼的大厅黑魆魆的射不进光亮,楼上灯火通明,窗户口不断有人声传来,烦躁的、不安的、兴奋的、质问的,仿佛在进行一场激烈的争论。靠近栏杆的大杏树上架着通往楼上走廊的梯子,一个女仆正从走廊入口的窗台上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