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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都皇城之内。正冲青龙大道龙首之处,有一片威肃如山的殿堂。殿堂之前,左右两座巨大的震府石兽,吼苍穹,踏祥云,生九足,长四翼。水火附身,雷电缭绕,威风凛凛,霸气十足,正是传说中的祥瑞神兽罴煆。
此殿为皇宫内祠,正殿内供奉着大商开国以来诸位先皇的灵位,诸偏殿居住着包括国师龙破虏在内的数十位皇家供奉,是皇城内的机要重地。
此时,正殿内纵横排布沉蕴如山的祖宗灵牌前,大商皇帝洛千秋虔诚跪伏。身后,一位仙风道骨的高冠老者默然随侍,正是大商国师龙破虏。
一炷香后,随着龙破虏一声低吟,殿内幽意大盛,瞬间朝着灵牌之上散化开去。洛千秋神情一松,缓缓睁开眼来。见到贴身内侍垂首殿门内侧,一副yu言又止的样子,淡淡道:“何事?”
那内侍脆声道:“皇上,那十几位大人今ri又来了,在御书房前已经侯了一个时辰。”
洛千秋鼻中哼了一声,“不管宁曹造反是真是假,他们国学、相门、草党三系还真是让朕失望!不是大言不惭要把贵勋系的扛鼎人物宁cao拉下马吗?不是要把大商政坛四大派系变成三派吗?朕已经把前路铺好,眼睛半眯了这么多天,他们竟还是没有弄出一点像样的证据,就会来朕这里唧唧歪歪……”
内侍上前一步,递过一个卷宗,“这是大人们今ri新带来的,请皇上过目。”
洛千秋略翻了几翻,随手扔在一边,冷笑道,“还真是没个吃相,连这般拙劣的手段都使出来了,朕还真是高看了他们。也不想想,堂堂铁帽子侯,大商排名前三的贵勋,能是说倒就倒的,我需要给大商所有贵勋一个交代……”
顿了顿,又道:“宁曹那边呢,有没有奏折呈递,有没有要求过来见朕?”
内侍摇头答道:“禀皇上,还没有……”
洛千秋眼神明灭,怒极反笑:“好!好!好!好一个宁大侯爷!他还真是坐得住,他难道不知道,就凭前期的证据,也足够他宁家翻不起身吗?他是断定朕不会动他吗?”
内侍捏了捏怀里三张大面额的金票,想到进殿前国学、相门、草党三大派系魁首的承诺,咬了咬牙,装作不经意插言道:“奴婢猜测,许是宁侯爷家有丹书铁券、免死金牌……”
“混帐!”洛千秋顿时怒不可遏,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杀机毕露,一字一字道:“既然如此,也怪不得朕了。传令下去,随时准备准备攻入宁府……国师,此事还要烦你多费心,不要有什么漏网之鱼。”
龙破虏垂眉应道:“圣上放心,贫道在外弟子均已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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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锐带好包袱,顺着秘道原路返回。
此时有了具体目标和希望,秘道虽狭窄坎坷,幽曲难行,攀爬起来却是动力十足,用时比来时还少,便又到了井底。
这井底距井口有两丈许,井壁青石湿滑,难以攀爬。对常人来说也许有些难处,对宁锐却是完全没有。
整个洛都人都知道宁家三郎不好文不习武,是好吃懒做混吃等死的头号纨绔,却鲜有人知道他其实是个崇尚“锦衣夜行”的主,凭着超绝的毅力和过人的天赋,利用府里藏书阁内的武道入门典藏,暗地里早已成为整个洛都十八岁以下官宦子弟中第一个达到武道四重“力巨”之人。
就连圈子内公认天赋异禀的司徒观,实际上也只能排第二,乖乖跟在他屁股后面吃灰。
此时,武道共分九重,合称“武道九重”,分别为:生机、凝力、韧腾、力巨、气动、内变、jing融、灵合、神意。
通过合理饮食以修养,使jing力充沛,气定神闲,是为武道一重“生机”。
借助奔跑,锻举,跳跃,绑沙袋,攀爬等基本锻炼法门,凝聚浑身气力,把自己的身体锻炼得饱满有力,力量和灵活xing大超常人,是为武道二重“凝力”。
通过高强度锻炼,将四肢,腰腹的力量串联,骨正,气匀,组成一个整体。全身上下,气血调和,软硬随心,刚柔并济。柔韧xing,协调xing,达到极限,外显内藏,是为武道三重“韧腾”。
力巨是武道九重中的第一道关卡,只有两成的人可以突破,韧腾之后通过进一步修炼,全身刚柔并济真正贯通一气,**之质突破小限,骤然拥有千斤神力,半箭之速,是为武道四重“力巨”。
达到力巨,俨然已经可以称得上是高手了,就算到了军中,做个百夫长也是绰绰有余。
同样是武道四重力巨,因为达到的时间久,宁锐的实力实际上要比刚刚晋阶的司徒观还要深厚不少。
不过这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如同之前的那个秘道一样,这都是他的保命秘密。
对于未满月生母已逝的宁锐,无论物质再丰饶,地位再尊贵,却也总需要默默强大才能增加一些安全感。
宁锐望了眼井口,吸入一口浑气,丹田蕴力,蜂腰一震,全身上下关节筋骨一震噼啪作响,如同夏夜骤雨敲击着石阶,虽没有司徒观衣衫寸碎的狰狞霸气,却多了一种稳若磐石的韵律。
身体箭矢般弹起,左脚猛踏井壁,借着蹬踏反弹之力,扭腰拔起半丈。右脚再出,同样一个大力蹬踏,斜斜再升半丈,如此反复几次,在气息堪堪用完之际,已经窜出枯井。
身在空中,左臂挂包裹,右手化掌,猛地一击井沿,正要借势而出——
嘶。一丝钻心的锐痛从掌心处突袭而来。
该死,忘了这枯井外沿处有几颗锈钉!宁锐暗骂一声,不过此时气息已尽,容不得多做考虑,还是忍着剧痛以右掌为支撑,翻身而上。
起身之后,被锈钉刺破的右手掌心已是鲜血淋漓。
宁锐看着掌心的伤口和鲜血,脸上表情却有些古怪和无奈。
因为承受了整个身体的重压,此时掌心的伤口有些深,鲜血顺着掌沿处滴滴落下,眼看着就要坠入黄土,但就在这时,极为怪异的事情发生了——
最先滴下的那滴鲜血在距离地面三寸时,突然停在了半空。
与此同时,地面上与之对应的尘土泥沙像是怕极了那鲜血,无风自动,唰唰唰争相避了开去,而那处地面上,瞬间便裸漏出岩石层。
第二滴。
第三滴。
第四滴。
四滴血全部于距地面三寸处停下,诡异地排成一条线,像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俯视下面瑟瑟发抖的尘土岩石,如同看着卑微的子民,冷漠且保持距离。
宁锐叹了口气,伸手将那悬浮空中的四滴鲜血抓回,说也奇怪,那四滴看起来气势惊人的鲜血,刚一触碰到宁锐的皮肤,立即乖乖化为丝丝细缕,顺着肌肤纹理蜿蜒游走,迅速钻入最近的血脉之中。
再看此时他受伤的右手,伤口早已止血,留在手掌外的鲜血,像是骤然听到了什么命令,如方才那四滴血一样,按照就近原则,骤然分散,化整为零,融回手掌血脉之中。
片刻之间,本已血淋淋的手掌便重回正常,只留下掌心那处依然狰狞的伤口。
若说秘密,这才是宁锐最大的秘密。自从三岁时一次爬树给刮伤,这个秘密他已经守了十二年。
十二年中,他无数次旁敲侧击打听,翻阅典籍寻找,甚至自己放血做试验,但毫无结果。
最后只知道并确定一点,他的血绝不寻常,遇火不焚,遇水不融,遇尘不沾,无论再大的伤口,只要不是他故意催动意念,最多不会流出五滴,且最后均能收回体内。
也就是说,他在世上活了十五年,调皮捣蛋,结伙斗殴,磕磕碰碰,却只有伤口,从未损失过一滴血。
所以,他不敢让任何人知道他有一身神奇的怪血,而且,今生今世也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知道!
但就在这时,宁锐的耳边,心间,突然冒出一个声音,那声音微微沙哑,如月光倾洒在微波漾漾蛙声清鸣的荷塘,如倾世华章奏完后余音绕梁的管弦呜咽,带着絮絮缕缕的毛钩,放肆勾抓着他的耳朵和心间,酥麻麻,痒丝丝:
“咦——?”
宁锐头皮一阵酸麻,心神剧颤,差点栽回井里。
但接着,一股杀意冲天而起,对方看到自己最大的秘密了!无论如何,一定不死不休,轰杀至渣!
“谁?”
宁锐猛地跃起,浑身血脉激荡如沸,关节筋肉爆炒豆子般噼啪作响,瞬间发挥出全部潜力,动如脱兔,瞬息而至,飞速将周围各个可隐匿角落查了个遍,却未发现一丝异常。
但方才那个声音分明就在耳边。宁锐当下冷冷一笑,“青光大道不走,偏要藏头露尾做个鼠辈,敢不敢出来照个面?”
等了片刻,未见人影,未闻人声。
难道是方才自己太紧张,幻听了?宁锐不放心,又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找寻了一遍,还是没有任何发现,那个勾魂夺魄的动人声音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突然销声匿迹。
此刻府内还有百十人等着去救,宁锐无法多做耽搁,当下再不迟疑,带着包裹朝致远伯府邸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