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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珅站在仓库外边的空地上,福康安春梅与庄达簇拥着他,静静看着端木凯与齐泰拖着李二与牛武掼在地上,变了脸轻喝一声道:“现在好了,你们的兄弟听不到你们说什么,我问一句,你们说一句,懂吗?”
“问什么?我什么都不说,”李二躺在地上歪着脑袋看了牛武一眼,表功似的小声道:“武哥,这样行了吧?”
“这还像话,记住,嘴上要留个把门的,你那满口大牙可不光是用来吃饭的家伙!”牛武仿佛怕和珅他们听不到似的,故意大声说着,说罢哈哈大笑,斜眼看着和珅,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架势。
和珅抿嘴儿一乐,笑道:“你有把门儿的是吧?”说着声音一冷,大声喝道:“来人,牛武是吧,老子这就让你尝尝我的手段——挖坑,填土活埋了他!”
几个五大三粗的士兵早就冲了过来,一把将牛武从地上拽了起来,拖到旁边,又有七八个兵士过来,抽出刀剑,就地挖土,很快弄出一个大坑,接着不顾牛武破口大骂,一脚将其踢到坑中,众人七手八脚的就往坑中填土。
牛武起先还能叫骂几句,随着土越添越高,声音越来越弱,最终没了声息。李二躺在地上,虽看不见情形,却也吓得六神无主,裤裆下很快渗出一滩水渍,翻起身来,以头抢地,不停的磕头求饶:“大老爷,有话好好说……杀人不好,弥勒佛主会怪罪的……大老爷,有话就问,我什么都说,求求你放了我武哥……”
活生生的将人埋了,就连那些兵士都有人面露不忍之色,再见五大三粗的李二哭天抹泪的告饶,一些人已经把头扭到了一边。和珅却不为所动,轻哼道:“给脸不要脸,他不是有把门儿的吗?”脸一板,恶狠狠道:“现在我问你说,回的越快,那家伙还有希望救回来,回的慢了,人死了可怨不到老子!”
“我说我说,求大老爷赶快问吧!”李二泪眼婆娑的看着和珅,又看不远处的土坑,一副急切的样子。
和珅想不到这人不但傻乎乎的,还有如此情义,心中不禁微叹,冲那些士兵摆了摆手,那些兵士便不在往坑中填土,这才问李二道:“岛上有多少门火炮?”
“不算船上的,有钢炮上百,分布在码头炮台周围,算上船上的,总有数百门吧,都是从夷人那里买来的,比大清的红衣大炮射程远,还是开花弹……”李二一边回话一边瞥眼去看不远处的土坑,不等和珅问,就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交代了一遍,完了眼巴巴的看着和珅道:“大人,我知道的都说了,求你放了武哥吧!”
和珅起初确实有杀鸡儆猴的心,不过看李二如此合作,加之敬重他这份兄弟情义,不禁动了恻隐之心。看了旁边的端木凯一眼,见他点头,知道李二说的不假,遂吩咐兵士道:“将那人挖出来吧!”
兵士们闻听吩咐,匆忙又往外挖土,很快便将灰头土脸气若游丝的牛武从坑中刨了出来。
“大人,气儿不多了!”一个兵士上前禀报。
和珅吩咐道,“抬下去,好生救治!”这才又问李二:“听你说岛上布置,火力交叉,几乎没什么死角,倒像是有高人指点一般,你们当家的我见过,像个江湖草莽,不像懂这种军事布置的样子,岛上莫非有什么高人不成?”
李二见牛武被抬下去救治,心中一定,闻言得意一笑:“大老爷也觉得我们岛上布置的厉害?是个叫马修的洋人,比端木教官……比端木英雄来的还早,岛上的火力都是他布置的,听说他是什么什么大学的学生,当家的说,应该跟咱们大清的翰林院差不多。跟他一块儿来的,还有个娘儿们,长的黄头发,蓝眼睛,又白又嫩,杏脸桃腮的,尤其是胸前那对大,奶,子,看一眼管叫人三天三夜那个……”他色迷迷的吸溜着口水,有点形容不上来了。
“这两人我知道,”端木凯上前凑到和珅旁边小声说道。
和珅听到“大学”二字的时候心里边就是一阵激动,闻听端木凯也清楚,便没多问,而是转而冲李二道:“你很识趣,不错,我亏待不了你。”话锋一转道:“不过,日后你得帮我指认段成功和宋三宋五勾结,不然的话,不但那宋武,就连宋五他们也都是个死,知道么?”
“知道知道,那段成功的仙人膏都是从咱们岛上买的,岛上人都知道……”
“你果然识趣,”和珅打断李二,摆了摆手,命人将他押了下去。
“大人别觉得这人胆子小,听宋三说他是被牛武带着人从菜市口救下来的,他本是农户出身,那年闹灾出去逃荒,回来后发现土地被村里的地主霸占了,上门去讨,地主不给不说,还把他打了一顿。她老娘是个烈性人,气不过,跑到地主门口寻了短见。官司打到县衙门,县太爷吃了地主的银子,判了他个咆哮公堂,枷号三日。俗话说的好,兔子急了也咬人,李二回家葬了老娘,趁一个月黑风高之夜一把火点了地主家的粮仓……”端木凯对大伙儿说道,说着叹了口气:“官逼民反,老百姓但凡能有口饱饭吃,谁又肯……”
端木兄弟也是穷苦人家出身,久经世情,现在虽然已经有了官身,吃穿用度皆不发愁,却仍旧怀有一颗赤子之心。不过毕竟四周人太多,有些话他不好明说,只肯点一半,剩下的唯有叹息而已。
“是啊,”庄有恭也叹息一声,“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现在的官员,今儿个认同年,明儿个寻亲家,整日里脑子里想的不是如何为黎庶谋福利,而是削尖了脑袋往上爬,上下一气,蝇营狗苟,编着方儿刮地皮,逛窑子,玩儿女人。霸占别人土地乃是重罪,若无那县太爷撑腰,那地主敢干?”说到这里他眼中精光暴闪,提高声音道:“要不说还是万岁爷有眼力呢,将两位大人派了下来,一举抓了二百多官员,难得的是……”他想说那些写折辨之类的善后事宜,不过这话题毕竟敏感,便只略过,微叹一声继续道:“只是,这样毕竟不是常法,我在下边待的久,见的多,两位大人估计根本无法想象底下那帮子官员办出来的龌龊事,就比如赈灾吧,冒赈的历来都有,咱们也无须忌讳,现在呢,去年我刚到江苏,正赶上松江府受了海潮,灾情并不严重,地方官员却合伙报了个大灾,领了赈灾的库粮,实到百姓手里的只有三四成,被我查出一大串。这又如何呢?海关,河运,漕运,盐务,刑名,连打仗的将军,银子过一手蹭一层皮,比剪子还锋利。这样的贪婪,怎不让人惊心?”
和珅仔细品味着庄有恭话里的意思,一时间猜不透他一下说这么多话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不过光听表面上的意思,心里也是沉重万分,无暇细想内里,沉吟着道:“老大人心系黎民,实乃百姓之福,大清之福。‘月晕而风,础润而雨’‘察一叶落而知秋之将至,审堂下之阴而知日月之行,’见微知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这样做官,老百姓没个不说好的。”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深深呼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话锋一转道:“只是这样还不够,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当今主子爷身居九重,心念草菜,乃是千古难遇之圣君,此乃至明也!另外,万岁屡次减赋,天下并无苛政。加之帝侧并无奸佞小人,而是多有傅中堂刘中堂这样的正人君子,所以大乱子暂时还不会出现。”
一口气说这么多,和珅心里有些对现在的自己鄙视——此刻的大清,明明已是日暮西山之时,隐忧重重,自己居然能憋出这么多好处来,也算无耻至极。
苦笑一声,只觉得有些话不吐不快,遂沉声继续说道:“其实说白了吧,现在这情况,就是安逸的日子太久了。我曾跟明瑞大人聊过,他说‘打仗时的兵好带,练兵苦一点,兵也好带,就怕屯兵。’其实就是养着没事干,聚赌的,逛窑子的,爬墙头听墙跟儿的,打架斗殴寻衅滋事的,都出在这时候。这道理拿到吏治之上也说的通。你想啊,这些个当官儿的,要钱有钱要权有权,长官约束甚至比不得行伍。想让他们不混账,简直比登天都难。这些日子看的多了,没事我就琢磨,觉得除了制度上要严,还得给他们多找事做。一条条的给他们砸的瓷实,塞的满满当当,办坏了差事,不但要摘顶子,还要追究刑责,斩立决,腰斩,狠狠杀一批,得让这些人心里头有个‘怕’字,让他们觉得脑瓜顶上时时悬着一把利剑。”
“说的好!”庄有恭咀嚼着和珅的话,看他的目光中充满异样的神采,夸赞一句道:“这些话应该写到折子上呈交主上的,老夫不才,可是要写在秘折里了。”说着一顿,目光望向黑洞洞的南边,悠然道:“南边要打起来了,到时候军需粮草,乱七八糟的一乱,人人有事做,情形怕要好些,和大人选择此刻打海匪,恐怕不是时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