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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遭软禁善宝亮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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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红杏讲述一番事情的经过,又有物证在手,善宝已是信实了他,心中下定决心,一定要为她平雪明冤,便强忍着怒火,等着那李县丞的到来。谁知一直等了好久,肚子都开始骨碌叫起的时候,还是没有等到,心中不禁犹疑起来——这可是杀子之恨啊,这李某就是远在天边,也飞回来了吧?

    正自胡乱猜疑之时,猛听得远处传来动静,两名衙役匆匆走了进来,向狱卒悄声说了句什么,狱卒便猛的哈腰,快步跑过来开门。

    衙役入内,先扫视一眼众人,待看到善宝时才面se稍变,利落的打千儿行礼,一人道:“这位定是知县大人了,我家府台大人听说您被抓进了房山大牢大怒,派我们兄弟二人来接您出去呢!”

    “就我自己么?”善宝暂时无法猜出对方变的什么戏法,随口试探。

    “这——”那人迟疑一下,看了牢房中其他几人一眼道:“我家老爷只提大人,这些人……”

    “行了,我不为难你了,还有别的话吗?”善宝给李贵红杏使个眼神,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我家老爷说了,‘这事都是误会,’要在府中给太尊摆酒压惊呢,大人若是没有别的吩咐,这就请跟我们去吧!”这人语虽客气,却隐有强迫的意味。

    善宝却不以为意,看了李贵和红杏一眼,微微一笑道:“你们且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说罢昂首向外行去,两名衙役匆忙跟在了后边。

    清朝同知之位乃是知府的副官,大多数都是正五品,不过这西路厅同知隶属顺天府,分管涿州、大兴、宛平、良乡、房山五县,级别上比其它的同知要高些,从四品,相当于后世bei jing区长的级别,称呼一声府台大人,也不为过。

    西路厅的衙门在卢沟桥拱极城,善宝坐着房山县太爷的轿子,跟在两名衙役的身后,晃晃悠悠,从拱极城的西门进入,又行片刻,在同知衙门落了轿。

    有门子迎了入内,请入后衙。不过,说是请,进入之后,善宝就被人直接带入后衙东边的书房内。接待他的人倒是十分客气,要茶水要点心一吩咐就送上,书房里果品茶饮,笔墨纸砚应有尽有,窗明几净,暖和的很。只是西路厅的同知兰成不见,房山的县丞李儒不见,其他官员更是一个都不出现,只说:“知县大人稍歇,府台老爷忙过就来,院子有衙役守护,万请莫要胡乱走动,免得误会!”

    善宝是什么人,插上尾巴就是猴,脑子一转,便知道自己已经被软禁了起来。从房山大牢到这同知书房,同为阶下之囚,待遇却高了不止多少,他微微一笑,也不慌乱,有吃的拿起就吃,有好喝的端起就喝,闲来无事,还从书架上随手抽出书来细细打量,没事人一般,倒把接待他的人看的敬佩不已。

    不过他尽自装的没事人一般,但自己当街杀人,那县丞还未报复,便被接入了这同知衙门,心中还是有些犹疑不定的。一时想到那黑影不知道有没有将自己被抓的事情通知富察府,一时又怕兰成跟李儒狼狈为jian,真的胆大妄为,行险害了自己,又担忧红杏手中握有证据之事走漏了风声,心中千头万绪,手中拿书,却哪里能看的下去。

    如此胡乱猜疑着,直到掌灯过后许久,才听门口一声嚷:“太尊大人没歇吧?我们府台大人来看你了!”

    话音刚落,便听书房门咯吱一声,一人挑帘,随着一股冷风,一个头戴蓝顶子暖帽,后拖花翎的官员呵呵笑着走了进来,人未至声先到:“致斋兄久等了,为兄公务繁忙,实在是不恭敬!”

    冷风在屋内打个冒旋,吹的灯火摇曳几下,借着明暗不定的灯光,善宝向来人仔细看去,发现对方身材矮胖,脸se青白,肥嘟嘟的,笑眯眯的,若是换下官服穿上袈裟,活脱庙里的大肚弥勒佛。他见人多了,心知此种人最是口蜜腹剑,不禁暗暗加上了几分小心,抿嘴儿一笑道:

    “府台大人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实乃吾辈典范,下关佩服,”说着语风一转:“只是大人邀我前来,却不让人随意走动,莫是要软禁我么?”

    “致斋说笑了,”傅恒赐名善宝和珅,字致斋的事,知道的人虽然不多,却不代表兰成也不知道。自从善宝要来他的任下当知县的消息从京城传来,他的主子果贝勒便捎来了消息,要他“好好招待”,他身为果贝勒信的过的奴才,自然明白主子的意思,提前要李儒将红杏母女放出,为的就是引善宝上钩——李儒说赵得柱的事情首尾全部处理的干净,没有物证,就算善宝的靠山是傅恒,单凭赵夫人一面之词,也无法翻案,算是给善宝的下马威。

    谁知道他那干儿子居然敢跟自己争夺红杏,最后落了个命丧当街的下场,他愤恨的同时也不无快意——李儒父子揪着自己跟李儒老婆的事情相要挟,耍起混来自己也无法制止,早就受的够了。不过,当李儒带来红杏尚有赵得柱死亡物证的消息时,他坐不住了,这才有了将善宝请来的后事。

    那李儒毒杀赵得柱,便是他兰成暗示的,凭着善宝的关系,若真要将此案掀开,就算他的主子是果贝拉,也保不住他。此刻他已经后悔见se起意,没有将赵氏母女一并处理,还故意将她们放出来与善宝相遇了。

    善宝当街表明身份,让兰成有了顾忌,和李儒商量了许久,这才来见善宝,不想他居然如此刁钻,不禁苦笑,也不顾及善宝并没有向他行礼参见的事了,压低身份道:“都是误会,致斋冤枉我了,实在是公务繁忙,脱不开身啊!”

    “这样啊!”善宝微微一笑道:“倒真是下官孟浪了,府台大人既然得闲,还望告知,将我请过来,究竟有何章程?”

    “哪里有什么章程?不过是听说了你被关进大牢,本官心知误会,心急如焚,生怕傅相爷那边生气,想着给兄弟摆酒谢罪罢!”兰成说着话一挥手,早有几人奔了进来,在书桌上摆好了几盘jing致的小菜,又有几壶飘着香味的好酒,满室浓香,“焚琴煮鹤,古来妙事,今ri你我书房把酒言欢,不敢追美先人,想来兄弟也不会嫌为兄唐突!”

    这是要来软的了?善宝一笑,也不推辞,随着兰成坐了过去,三杯酒下肚,抹了抹嘴唇道:“府台大人盛情,下官实在惭愧,只是那当街杀人之事……?”

    兰成冷声一哼道:“那李银仗势欺人,当街强抢命官之妇,实在该杀,兄弟嫉恶如仇,算是为百姓除害了,为兄定会上书,写明实情,兄弟非但无罪,还有功呢!”说到这里他见善宝只抿嘴儿微笑,心中不知为何,总觉得没底,不由发慌,压低了声音道:“实话跟兄弟说了吧,千里为官只为财,那赵得柱……只要这事兄弟不过问,我和李儒愿出纹银万两,还在京城给兄弟买个宅子!不知兄弟意下如何?”

    “那赵氏母女呢?若将此事告上京城,恐怕……”善宝想不到对方居然会来私了,试探道。

    兰成没有说话,肥胖的脸蛋抖了几抖,单掌一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这也太狠了吧?善宝心中愤怒,面上不动声se,淡淡道:“会不会太狠了?”

    兰成瞧着善宝像是心动的样子,想着善宝的家世,不禁为自己的计策叫好,又见善宝迟疑,心中便对善宝轻视了几分,咬牙咯咯一笑:“‘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凭你我兄弟的势力,只要那母女不出面,谁还敢管这闲事?”

    “这……”善宝假作迟疑,那兰成便匆忙道:“莫非兄弟嫌少,这样,再多加五千两银子如何?”

    这便是乾隆盛世么?为谋私利,居然至如此境地?善宝心中冷笑,再也不愿瞧兰成那副丑恶的嘴脸,猛然站起,将手中酒杯一摔,指着对方鼻子怒道:“好你个兰成,枉读了圣贤之书!万岁爷将你放在这同知的位子上,是让你为百姓谋福祉的,你倒好,为谋一己私利,居然丧心病狂至此,等着吧,我必行文参你!”

    兰成不妨善宝说翻脸就翻脸,笑容一僵,愣了片刻,忽然一阵狞笑:“善宝小儿,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么?满大清官员,哪个不贪?‘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老子算清官的,你少给老子在这里装清高,不就是仗着富察家的势么?老子好歹也是从四品的同知,背后有果贝勒做主,你当街杀人,现在我便能摘了你的顶子,治你个杀人之罪,量那傅恒相爷也说不出我什么!来人!”

    他话音落地,便听门外一阵响动,几个高壮的衙役闯了进来,一个头顶从七品顶戴的jing瘦中年人随后,将善宝团团围住。

    善宝不慌不忙,仰天哈哈大笑,良久,才猛收笑脸,铁青着脸指点着被自己笑蒙的兰成:“从四品的同知算个什么东西?永定河的王八也比你这样的官多些,爷不但是钦点的房山七品知县,还是三等车骑都尉,御前三等侍卫,从三品的游击将军,想摘爷的顶戴?爷现在就摘了你的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