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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宝在兵马司衙门大牢里被关了七天,整天好吃好喝的被伺候着,不像坐牢,倒像度假。阿勒泰从第一天晚上出现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善宝乐的眼不见不烦,自然不会想他。
善宝过的潇洒,其实心中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当初福康安来牢里救他之时,他突然想起了果亲王爷弘瞻被乾隆降爵一事,这事由于牵扯不小,在整个乾隆朝野算件大事,所以《和珅传》当中有记载。本来他是想不起的,这不应景儿了么,推算了一下时间,隐约就在今年,依稀记得事情的起因好像跟两淮的盐运使有什么关系, 至于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他被人当成了兔儿爷,心中恨极,这才抱着试试的态度和福康安提了那个奇怪的要求,想要体会一把由自己掀开大案,报仇雪恨的快感。傅恒也配合,居然马上理解了他的意思,让福康安带话要他记住这个人情,让他明白了记忆并未出错,此事果然有cao作的余地。
只是自那天之后,非但福康安没有出现过,就连福宝都没来看过他,黑影也回了相府,空余他孤零零的一个。狱卒们倒是对他愈发恭敬,却绝不与他交谈,住在牢里,倒跟与世隔绝了似的,一点外界的消息都不知道。
直到今儿个一早,索泰张罗了一大桌子好酒好菜来邀请善宝去后衙用餐,这才让善宝一颗悬着的心彻底落了下来。
席间索泰百般恭敬,颇多巴结仰慕之语,同时不停自责,不该信了阿勒泰谗言,将善宝误抓了云云,同时还掏出一大叠银票,好说歹说硬往善宝怀里塞。
“拉拉扯扯的,这是干啥呢?”善宝假意推脱,正与索泰撕扯之际,门突然被人从外推了开来,福康安一身崭新的侍卫服,腰挎宝刀,英姿飒爽的出现在门口,在他身后,福宝也是一身簇新,jing神神的站在旁边冲着善宝腼腆的笑。
“福山爷,您来咋不让人通传一下,奴柴好去门口迎接啊!”索泰趁善宝一愣的空当,将银票塞进了他的怀里,这才回身冲福康安打千儿。他被福康安打落了门牙,虽然有些习惯,不过还是漏风,配上他五大三粗的身材,显得颇为滑稽。
善宝一见福康安和福宝,满肚子都是火气,面上却笑的灿烂:“哟,这不是福三爷吗?什么风儿把您老人家给吹来啦?”却连看都没看福宝一眼。
福宝知道善宝真的生气了,小心翼翼的拽了福康安的袖子一下,示意他要小心。
福康安对善宝的习惯也有所了解,一见他嘴角的笑意,便猜到这次自己的玩笑估计是开的过火了,心中不知为何居然有点颤颤的感觉,小心翼翼的陪笑道:“兄弟,瞧你说的,这些ri子为兄跑前忙后的,今儿才算得空,这不就赶紧来接你来了么!索泰,现在我将我兄弟接走,没意见吧?”
索泰早就想把这个烫手的山芋送走,只是迫于阿勒泰地位,不敢轻举妄动,不过自从昨天朝中传来消息:果亲王因欠商人巨额钱财,托人在高恒处售卖人参牟利还账,大失御弟身份,同时弘瞻干预朝政,私交军机大臣,圣上震怒,着弘瞻由亲王降为郡王,广储司收回东珠,罢免所有官职,闭门思过,不得随意外出。
索泰这才知道这些天的风起云涌终于尘埃落定,他的主子,在这场不见硝烟的战场中,惨败而回。这才有了今ri之举,他不求转投傅恒,只求将来清算,莫要将自己牵扯进去便烧高香了。
“瞧您说的,散宝大爷,请,请,”索泰送祖宗似的将善宝送出了兵马司衙门,这才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兄弟,说话啊?”福康安搀着善宝上马,自己则坐在他的身后,福宝骑着另外一匹乌黑油光的马跟在两人的枣红马后边。
善宝紧紧闭着嘴巴,无论福康安如何逗弄,打死了不松口,搞的福康安没了脾气,叹息一声:“得,为兄错了,不该将你一个人丢在牢里,这厢给你赔礼道歉总行了吧!”
“外边如何了?”善宝知道分寸,眼瞅着将福康安搓弄的服服帖帖,也怕适得其反一时间撂不下面子,只冷着脸问道。
福康安坐在善宝的身后,自然无法看到他的脸se,只是闻听他终于开口,心中不禁大喜,表功似的,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一一说了一遍。
原来自从那ri傅恒将尤拔世的折子转呈乾隆之后,乾隆马上发现奏折上的内容确有其事,龙颜大怒,责成傅恒刘统勋掌总,务必严查。那刘延清贵为汉军机首席大臣,现在还兼着刑部尚书,最是正直,绝无徇私可能,傅恒乐得旁观,眼瞅着他将原本平静的官场翻了个底朝天,最终成功的牵扯出了上驷院卿,户部侍郎兼两淮盐政高恒。
高恒是大学士高斌的儿子,姐姐是乾隆的慧贤皇贵妃,细算起来,和傅恒一样,也是皇上的小舅子。若不是这层关系,那满清第一肥缺的两淮盐政也不会让他管了。
高恒仗着身份,同时深明树大好乘凉的道理,掌管盐政之期,贪污受贿无数,其中倒有大半全部贿赂了朝中权贵,此时一经被抓,根本就不必严刑拷打,马上就主动交代问题,所牵连出的人物,一个比一个来头大,其中就有果亲王弘瞻。
其实案子查到这里,饶是刘延清清廉正直,嫉恶如仇,也不免头大,跟傅恒商量一番,将一应卷宗写了条陈,拟了处理意见,上报御览,将处理权上交给了乾隆。
乾隆震怒,大笔一挥,将高恒定了个斩立决,一应受牵连的官员尽皆从严处理,连那果亲王弘瞻都被降为了贝勒,和亲王弘昼也因一条莫须有的仪节僭妄罪名被罚了三年王俸。
“还有奇的呢,你听说过纪昀纪晓岚吧?就是那个皇上挺宠的侍读学士,颇有文才,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知了盐政案发要严查的消息,便给他的姻亲前两淮盐政卢见曾报信,可他又不敢明着来,便想出了一个方法,将食盐和一把茶叶装到空信封里,派人送给卢见曾。卢见曾也聪明,从中悟出了盐案清查亏空的信息,只是圣上行动迅速,没给他转移赃物的机会……”
“那现在纪昀呢?”善宝一愣,好奇问道,他知道纪昀确实和盐政案子牵连过,却不知道竟是这一场动荡。
“大牢呗,还能去哪?这一次啊,估计够他受的,搞不好要发配乌苏里雅台的……”
善宝却知道纪昀最终是被发配到了xin jiang三年,不过后世他毕竟不是历史专业,具体的时间搞不清楚。其实他不知道,由于他的原因,两淮盐政一案已经提前三年被爆了出来,其中牵连到的人物,多多少少的都有了变化,蝴蝶的威力,此刻淋漓尽致的显现了出来,他已经莫名其妙的站到了漩涡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