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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积雪未全消,点点雪白将后山装饰得晶莹雪白,站在高处,眺目远望,视野开阔,清凉的山风吹拂,使人心情舒畅。
君邪独自站立于山头,目送着南宫君凤的身影一步三回头地消失于山间小径上,平静的脸上冷凝着万年不化的冷漠,黑不见底的瞳眸闪过一缕妖邪的异光,转身,抬眸朝着南宫君凤给她所指的那条可通往云河的隐秘小道的方向望过去。
“隐秘小道么?呵,是怕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吧?”嘴角轻扯,君邪冷笑自语,脸上却无半分笑意,转眸,凝望着日朗云霁的天空,久久失神,目光越来越迷离,思念的神色渐渐浮现,抬起手,朝着空中伸去,似是想去抓住什么,却只有那冰凉的山风从指间滑过。
“娘亲,等我。”举于空中的手紧紧握住,君邪迷离的目光渐显清亮灼人,透着坚决的阴狠,单薄的身子在寒风中微微颤抖,松散的中衣迎风飘飞而起,似在下一刻便会御风而去。
久久,久久,天边已闪耀着炫目的金光,淡淡浅浅地洒落在她的周身,如同浸身于金光之中,君邪这才收回目光,垂下手,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与隐秘小道相反的方向走去,夕阳将地上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在她的身后,那条隐秘小道的荆棘中蹲着两个黑影,目光落在道上的尽处,久久等不到那该早开出现的人。
“怎么还没出现?”其中一个较为年轻的声音压不住烦燥开口道。
“稍安勿燥。”另一个较为年长的声音低沉着声回道,顿了一下,又有些疑惑道:“按时辰应该早就到才对,难道情况有变?”
“那怎么办?”年经的声音有些急起来,若真是情况有变,那他们的任务该怎么办。
停顿了一下,那个较为年长的声音才决定道:“我继续在这等着,你且回去向长老回禀,请他定夺。”
“好。”话音刚落,荆棘丛中已只剩下一个人影,而密集的荆棘却无一丝摆动。
踏着夕阳的余辉,君邪挺着的背脊一步一挪地在铺满银白的狭小山道上走着,苍白的脸上被冻得染上了红晕,鼻头通红通红的,映着雪白的脸,犹如雪地里盛开的朵朵傲雪寒梅。
“呼……”君邪往冻得通红的双手呼出了口热气,微弯下腰,敲了敲酸麻的腿,抬头,露出苦笑:“呵,想不到我君邪今生今世竟再一次尝到了手无缚鸡之鸡的滋味,呵呵呵……”
前头密集的低矫灌木密林挡住了去路,距离目的地还真是有些距离啊!凭她这刚废的身子,在这积雪未融的山道走上这么一段距离,还真是有些难度啊!
可惜,为避免菜鸟的行踪被南宫劲善,只能让它离南宫山庄的范围远一些,不然现在就有免费的‘飞机’可以坐了,也不至于忍着寒风行走于山间。
虽事已至此,但她仍需小心地避免暴露身份,否则,莫南宫劲善可光明正大地对她痛下杀手,就是整个修武盟会必会受到火行家族毁灭性的摧毁,对于凡夫俗子来,修武盟或许已是凌驾于皇权之上的另一个权威,但对于修真界来,那不过是蝼蚁般的存在,随时摧毁之,之所以放任其放展,一是,他们对‘君无名’有着一种未知的忌惮,二是,修真界五行之间的约定对尘间之事有着约束力,三是,修武盟还未被他们放在眼里,也就不值得他们花费心思去对付。
也正是因为深知这其中的深浅,所以即便她有办法能避过被废之祸,在那电光闪石之间,她便立即做出了决定,束手待废,没有一丝反抗,呵,或许有一点她不愿承认的是,在那一刻,被一种万念俱灰的悲观情绪所占满的自己,有那么一瞬间,她不想反抗。
那一刻,她明白了,原来这世间最强的武器不是什么神兵利器,而是那能伤人肺腑,毁人神志的——情,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当那紧闭的心扉打开的那一瞬间,她初尝到那所谓情字的美妙滋味,恍然间找到人生的价值,但也在那一瞬间,无懈可击的君上将也随着消失,留下的只是拥有人类最大弱点的君邪。
暗自苦笑,君邪深深地吸尽了一口凉气,刺激着酸麻的身子,寻回了些许力气,举步朝着似无路的前方走去,片刻后,便消失于茫茫密林中,行动间有些迟缓地在那灌林林立的密林中,偶尔间被交缠在一起的树藤拌住,或是被那横生出来的树丫划伤了手臂,她却没有半分在意,脸上的神色平淡依旧,甚至有丝闲适之意。
此景若被他人看到,必然要大大地惊吓这番,南宫山庄的人都知道,这片密林名为‘去无回’,意思是时去之后就回不来,倒不是里面有什么豺狼虎豹的,而是这座密林诡异得很,进去的人,就再也走不出来了,而且林中树木之间生长得极为贴近,每每只能容一人通过,一眼望过去,根本就看不到前路。
在密林中左空右插地走了大约一柱的时间,眼前忽而豁然开朗起来,一股浓郁的药香随着暖和的清风飘来,泌人心扉。
快步赶前几步,当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时,君邪那阴霾冷漠的脸庞才放松了不少,神色间却又多浮现起几缕思念之意。
那是一整片宽广药田,是她初来到这个世间无意中发现的那片位于谷底的药田,为她炼制各种珍贵丹药提供原材料的药田,也是……她娘亲亲手栽种的药田。
记忆不禁回到了自陵墓空间回来后的某个夜晚,为了再调配一些固本培原的丹药,趁着月色,她又再次来到这个谷底,还是从第一次发现的那个山壁洞口下来,在采摘的过程中忽而感到空气中有丝异常,当抬头的瞬间,她直接成了木头人,反应过来的瞬间,拼命地揉眼睛的孩子气动作引起一阵清悦的笑声。
那踏着月光而来,笑得风情万种的‘月下小倩’分明就是她的娘亲,她娘亲居然走出了那座小院落,更惊吓的是,居然会出现在此。
想不到接下来更让她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还在后头,她娘亲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居然是因为这片药田的主人就是她亲亲娘亲!这怎么能不把她惊得风中凌乱呢!这么一大片珍贵到即便倾全国之财都难一求的药田居然是她那足不出户的娘亲所栽种的,天啊!来道雷劈了她吧!这实在是太让人难以置信啊!
幸得她君邪承受能力强,很快便接受了,但她并没有追问她娘亲是如何在这短短的三年间在山庄后山种下这么一大片没有数百年培育是绝对种不出的珍奇药材,她相信如果她娘亲想让她知道自然会告诉她,没有告诉她,就算问了,也得不到答案,就像她娘亲从不问她何以一夜之间从一个废柴变成天才,这是一种很奇妙的联系,即便不开口话,也能明了对方所想,明明她们并不算是真正的亲生母女,可却竟有这种母女天性,真真是奇也怪也。
可今后,有谁能真正了解她的心,有谁能给予她这般温馨的关怀,有谁能填补她那残缺的心?
娘亲!娘亲!邪儿想你,好想你!娘亲!
君邪在心中哀恸地呐喊着,一股血气顶在心口,过度的哀伤终是压不住那口鲜血喷涌而出,脚一虚,右膝半跪于地,右手撑在冰凉的地面,左手撑着左膝,一滴液体自嘴角滑落,滴落在地面上,立即渲染开一花妖冶的血花,如同雪地上盛开的傲梅,那般的孤傲,凄绝。
“娘亲,娘亲,邪儿好想你,邪儿还未实现自己的诺言,为你煮上一桌爱心满汉全席,你怎么能离开邪儿呢?娘亲……”又是一滴液体滑落,在阳光的折射下闪动着晶莹的亮光,砸在地上,融化了地面的薄雪,如一朵盛开的雪莲,一红一白,相互辉映,那声声低声呐喊,犹如受伤的小兽正在无人处独自舔伤。
月上柳梢,夜风袭来,吹袭着始终半膝跪地的小人儿,那夜风再凉,那冬风再寒,又岂能寒得过她心里的冰冷,那是倾地狱之火也无法融化的冷。
“呵……”低低的笑声自血红的唇瓣中溢出,君邪微仰起头,撑着麻痹的双脚巍巍地站起来,身形不稳地晃动了一下,待得体内血脉流通顺畅,这才举步朝着药田之中走去。
熟门熟路地穿过‘毒花’来到药田中央,狠狠地吸了一口浓郁的药香,恢复了些许精神,弯下弯,用手扒着地上的泥土,从土中挖出一个长方形布包,一把将布包扯开,露着一柄黯淡无色的土黄色长剑。
‘涮’,手腕一转,轩辕神剑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横置于君邪的身前,左手抬起,轻缓地抚过剑身,晦暗莫深的瞳眸邪光闪动。
‘涮’,君邪手腕又是一动,重新将轩辕神剑包裹于布包之中,身子微闪,隐入药田之中的一处药花之下,做完这些动作不过是眨眼间的事,她功力虽被废,然其灵活度却并不稍减。
几乎在君邪隐起身形的同时,天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红光,紧接着两道紫衣身影从天降落,其中一人口中念道:“阴阳五行,乾坤万物,焚天地火,惟我号令,收。”一道火红光芒绕着那人转了圈,最终消隐入那人的背后。
听着这熟悉的咒语,君邪深深地皱起,南宫劲善?他怎么会来这里?
带着疑惑,君邪平缓下跳动起来的心脏,立即屏住呼吸,凝神调动精神波,将气息隐藏起来,她一身功力虽然被废,但那独一无二的精神波可不是能废得了的,南宫劲善是筑基中期的修士,其神识强大,以她现今的状况,靠着精神波的干扰,能否避过南宫劲善还真是未可知!
该死的,这处药谷乃是绝隐密之处,南宫劲善怎么会来此?
“三叔,这这……”正当君邪猜测着的时候,一个惊讶颤抖的男声响了起来,竟是南宫志洛。
“哈哈,这便是志洛失职之处,数十种百年以上的珍贵药材啊!莫在这凡尘之间,便是在修真界,这样一片药谷也必会引得各路人马争夺不休,志洛身为南宫山庄庄主,竟不知庄内此宝地?”南宫劲善抚着长胡,大笑着道,目光带着激动地看着眼前连绵起伏的药田。
南宫志洛还未从眼前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情不自禁地往前跨出几步,激动而贪婪地看着那一大片药田,转头,见南宫劲善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立即惊醒过来,收敛眼中的激喜,恭敬请罪道:“志洛失态了,若非三叔发现,志洛竟不知后山竟还有此神秘宝物,志洛失职了。”
“志洛虽失职,却也是情也可原,志洛可知,这片药田是何秘密栽种?”南宫劲善的心情似是大好,并没有怪罪之意,语气甚是轻松愉悦,如今他得了这大便宜,岂能不乐开怀。
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下这么大的工程,必然非一般的人,且看这些珍奇药草一株株皆有上百年效用,更非凡尘中人能做得到,难道会是修真者?只有修真者才有那个能力和长寿来培育这大片药田。
南宫志洛猜测着,转念一想,又觉不对,若是修真者,绝不可能找到他南宫山庄来‘种草’,有这等能力的修士必然不会不知道南宫山庄是火行家族的一个分支,就算是修为再高,也绝不敢在火行家族的头上动火,那么……
猛然又想起南宫劲善跟他过的话,难道月前,三叔所了他能治好华儿,指的就是这件事?
南宫志洛刚毅的脸上渐渐露出惊恐的表情,神色变幻莫测,狠狠地咽了口唾沫:“三叔是,这……这儿的主人是……是莫凌夕?”这这也可荒谬了吧!莫凌夕到山庄不过三年时间,且不能见日光,栽种这片药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除非……除百她真的不是人?
从南宫志洛的神色,南宫劲善了然他在想什么,点了点头道:“没错,就是那莫凌夕,志洛现在知道,三叔并没有冤枉她吧!除了正常培育,就唯有以上等宝器相助,方才有可能能在三年时间内栽种出数百年奇珍药草。”顿了一下,语气转而有些幽幽道:“莫凌夕也算是真有本事,居然能将我火行家族上上下下当成傻瓜般来玩弄,便是那家主也被蒙在鼓里,呵,就不知当这个消息传回本家时,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哈哈……”
听着南宫劲善忘乎所以的话,南宫志洛只能当没听见,但又不能不话,便似想起什么般道:“三叔,志洛有一事不明?”
“哦,志洛是问,既然有了这么重要的证据,又何必多绕那条弯路来做戏,是吧?”南宫劲善笑着出南宫志洛的疑惑,却在他惊讶的目光下淡笑不语,为什么?很简单,这么一块宝地,若是当成证据交出去,以后就没他南宫劲善的事了,呵,既然是他发现的,那么以后这片药田就是他的了,有了这些原材料,便可提练出他想要的丹药,突破瓶颈就不是那么困难的事了!
隐于暗处的君邪听着两人的对话,一团邪火在胸腔里越烧越旺,只恨不得冲出去,将那两个该死的人给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什么人?”忽而伴随着怒斥声,一股劲风袭来,君邪心知因一时怀疑失控,暴露了行踪,狼狈地往地上一滚,避开那股劲风,但还是被余波袭到,嘴角带血,踉跄地站了起来,目光幽暗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南宫君邪?”南宫劲善和南宫志洛皆不可置信地惊叫出声,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本该被关押着的人何以会出现在此。
“邪儿已是手无缚鸡之人,如何能自行来此?”南宫劲善很快反应过来,和蔼地微笑着问道,不等君邪开口,眼中杀意毕现,喝道:“是何人救你出来?难不成,你果真与那邪魔歪道尚有往来?”
君邪微皱起眉头,对于南宫劲善的质问感到可笑,这里就他们三人,他这是做戏给谁看呢!
“三叔,邪儿执迷不悟,唯恐节外生枝,唯有先斩后奏了。”南宫志洛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南宫劲善话中的意思,便顺着将他未完的话给出来。
“嗯,唯有如此了。”南宫劲善刚一点头,南宫志洛便将蓄势待发的一掌打出去,这一掌带着杀招。
君邪早有装备,身子用力一跃,便朝着左边侧跃过去,瞬间隐没在那药田之中。
南宫志洛没想到一个被废之人居然能躲过他这一掌,一时气愤,足下一点便朝着药田飞跃过去,身边的南宫劲善喊道:“志洛,莫触碰到外围毒花。”
南宫志洛刚嘴借踩外围的花圃借力,猛然听得此语,急忙扭转身形,往上纵跃上两丈高,而就在这里,外围花圊竟自动地移动起来。
“好个狡滑的南宫君邪。”南宫劲善冷哼了一声,看着已从药田另一边快速跑开的人影,身形未见移动,眨眼间却已穿过药田追去。
月光幽幽地照在悬崖边上那对峙的三人,君邪站在悬崖边上,脚下刚一动,松散的泥土便往悬崖边上掉。
君邪紧皱着眉头,轻咬贝齿,看着已然抬起手来的南宫志洛,邪邪地勾起嘴角,冲着眼前的两人魅惑一笑,凌空一股劲力推来,带着那一抹魅惑的笑容,那单薄的人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往那无底深渊坠下去。
“我会回来的。”夜风带着这五个字久久地徘徊于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