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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剑已铸成，我已披上甲胄，我的战马急于扬蹄驰骋。
——《采果集》第74
二月中，寒假的结束，下半学年的开始。
不同年级的学生们笑笑地走向运动场，准备参加开学第一天的特别典礼。然而，对海牙学院的某部分学生来，这意味着另一个重大事件的开端。
连再平常不过的脚步声，现在听起来都像是冲锋的号角。
“不……不好了……要晚了……！”
黑色长发像龙尾般在风中飞舞，旌姬气喘吁吁地冲下宽广的石阶，顺利地一头扎进了自己班级的队伍里。“哎呀呀，开学典礼而已，急什么嘛。”英佳哈哈笑着把她拉到自己身后，“旌姬，是不是很激动啊——关于理事长今天要宣布的事？”
“当然……我活了16岁还没碰到过这么大场面呢。”
虽然语气很轻松，旌姬还是不禁想起几天前的对话来。
“魅堂大人，要我蘀您出场……不需要我再报名了是么？”
读完比赛细则两天后，随从少女还是耐不住给上司打了电话。
“嗯，你的名字已经由我报上去了，开学前一天直接和其他出战者一同参加抽选……你肯定觉得太突然了吧。”魅堂握着听筒无端地有些发慌，“有什么要我为你解释的尽管问。”
“也没什么……我只想知道您这么做的理由。”
“牙之御座”面色一沉，随即清清嗓子：“那么旌姬，你自己加入骑士团多久了？”
旌姬快速回忆了一下，给出答案：“……四个多月。”
“你和一般团员不一样，是直接以第二阶级身份进来的……虽然这意味着有更充裕的晋级时间，但你也不能因此而松懈。”魅堂尽力使自己的解释听起来合理些，“巧妤也告诉过你了吧，每一位骑士的表现大团长都看在眼里，他感觉时机恰当的话，就会传唤‘适格者’去进行骑士的试炼——到这里你明白了吗？”
电话另一端的少女沉默了约一分钟，缓缓道：“属下就大胆地猜测一下了：您是想借此机会让我在大团长面前表现实力，好让我尽快成为第一阶级……是不是？”
“正是如此。这样的机遇千万不可浪费，努力吧。”
喀地一响，金眼少年把手指的骨节握出了声。“原来如此……魅堂大人，谢谢您为我想到这些！”旌姬话音里带着由衷的喜悦，“那我就等着开学以后的分组结果了，到时候再见！”
扣下电话，魅堂在原地伫立许久，内心进行着反反复复的斗争。没错，这是为了她好，从哪个角度都是有益无害的。可是……
我又对她了谎啊。
不能出另一个理由，那只会带给她无谓的心理负担罢了。
最后，烦恼的“牙之御座”决定，一切等比武大会结束再。
“……那么，今年下半学年的开学典礼至此结束。接下来有请海牙学院理事长，同时也是‘骑士团’统领的宇文先生讲话。”
伴随着台下猛然热烈起来的掌声，苍后被校长迎上了台。他向仰望着的众学生微微一笑，扶正麦克风，然后开始发言：
“各位同学，抱歉延长了典礼时间，我现在要明的是骑士团一年一度的特别活动。大家也许都知道，于每年春季开学后的第二周举行‘比武大会’，是海牙学院延续了十年的传统。经过寒假期间的准备工作，第十一届比武大会的出场名单和顺序已经全部定下来了！”
顿时台下欢声雷动。苍后的目光依次扫过各个班级，最后回到了运动场中央。“本次大会仍将在露天比武场进行，开幕时间为下周一上午十时。届时武道馆将对全校开放，各位同学，欢迎你们前来观看。”他故意开起玩笑，“不过，第一周可要好好学习唷！”
“是——！”台下笑闹开了锅。蓝发青年清清嗓子，神情忽然转为严肃：“那么，现在散会。骑士团的成员们请去大礼堂集合，听候大会的分组结果！”
旌姬此时并不怎么紧张，反而对未来的对手产生了些许期待。她怀着复杂的心情穿过人流，刚跨上高高的台阶，两个并肩而立的身影就跳进了视野——
鹰羽色头发飘扬的凛然少年和碧发的小男生，正一起在出口处等待着她。“魅堂大人，小菲！”旌姬快步赶到他们面前，“抱歉，还要你们两个等我……”
“不妨事，学姐，是我看到御座大人在等你才留在他身边的。”虞菲笑着吐舌头，“快走吧，我也很想知道你会和谁比赛呢！”
魅堂赶紧咳了一声别过脸去。旌姬则会心一笑，示意他们赶上前面的同伴。众人在礼堂集合后，一二阶级的脸色差不多同样凝重，见习骑士们则小声地叽叽喳喳，也许是觉得反正比武与自己无关。
“好了，都安静下来吧。”
苍后似乎没有上台的打算，而是给了金眼少年一份表格。魅堂立刻躬身行礼，随后来到舞台中央。“今年仍然由我‘牙之御座’上官魅堂担任荣誉骑士，全程参与大会的主持。比赛规则就不再详叙了。”他平静地掀开第一页，“本届的主持人是……见习骑士，虞菲。”
“诶……诶诶？！”
眼镜小男生惊得差点弹了起来，旌姬赶紧一把扯住他。“小菲你真是好运啊！”她激动地直拍虞菲的肩，“不定是大团长或魅堂大人直接指定的哎，这种事情可不是经常有！”“我看只是沾学姐的光而已……”虞菲小声嘀咕道。“安静点好吗？”身侧突然射来两道凌厉的目光，“魅堂大人还在讲话。”
——是御座左侍卫。
黑发少女沉默地将跟班护在身后，目光在空气中碰撞出激烈的火花之际，所幸魅堂的话音及时响起，唤出了最先登场的二人名字：
“第一日首场：‘海皇骑士’高天捷对‘华章骑士’冷秋棠。”
蓝发少年顿时全身一颤，少女般的谋士官却只是轻轻一笑。“要和秋棠姐比试？”游光吃惊地叫道，“第一战就有御柱出场吗！”“光大人，详情会后再讨论。”掌剑官示意他小声些。魅堂向剑仪投去感谢的眼神，继续宣布：
“第一日第二场：‘精武骑士’葛韶真对‘镇地骑士’叶明珠。”
两位交情甚笃的女骑士对望一眼，打手势表示“稍后再议”。
“第二日首场——”魅堂读到这里顿了顿，似乎也颇惊讶于这个抽选结果，“‘阴阳骑士’安巧妤，对‘训诫骑士’纪玉书。”
“御柱vs御柱？”雅歌皱着眉头看彩莉，后者抗议道“别瞪我啊真的是随机抽取的嘛”。然而，惊讶归惊讶，没有一个人看漏即将宣读第四组名单的、“牙之御座”的表情。
放在桌上的右拳握得紧紧的，渀佛被迫撒下弥天大谎一样，他还是艰难地念出了两个名字：
“第二场……‘虹衣骑士’白叶莺，对手是……尉迟旌姬。”
礼堂内沉默了。
“怎么啦我的副会长？看你这表情，被人甩了？”
对面的魅堂立刻射来两道杀人目光，意义大致是“你才被甩了你全家都被甩了”。“……行啦，让我猜猜，是不是会上出现了你不想看到的组合？”银弦把手边的文件叠成一叠，“特别是关于旌姬的。”
“左会长，你今天这么聪明真让人意外。”
“我一直都很聪明。”银弦推推眼镜，“实话告诉我吧。万一情况真的比较严重，你又帮不上忙的话，就由我去开导她。”
啪地一声，魅堂用三角牌拍了桌子一下。“我的随从凭什么要由你开导！……算了，反正届时你也会看到的。”他咬着嘴唇站了起来，“旌姬遇上的对手本来就与她不合，实力又在她之上，兵戎相见的话……以旌姬的情况，我认为很令人担忧。”
“你又是凭什么肯定对方的实力‘在旌姬之上’？”
学生会长走到副将面前，带着诡异的笑容戳了戳他的胸口。
“况且，你还不知道旌姬本人是怎么想的嘛。”
实际上正如魅堂担忧的那样，现在的少女并没有取胜的自信。
命运女神啊，你为什么蘀我抽出了如此凶险的一张牌？
“还好我们的情况相同，有什么烦恼就尽管对我吧。”
两个班级的交界处，旌姬和目前唯一可以商谈的朋友——天捷并肩靠在储物柜旁。“哪里，虽然对手都是御柱，但你是第一阶级啊。”她叹息道，“而且秋棠学长与你无怨无仇，叶莺大人却对我……”
“海皇骑士”一时不知什么好，过了片刻，忽然碰了碰旌姬的胳膊：“至今为止，有人给你讲过骑士团三个阶级武器的区别么？”
“……没有。怎么啦？”
蓝发少年的目光一瞬间变得很凝重。“事到如今，我必须告诉你了。”他放低声音，“旌姬，好好听着，这可是关系到胜负的大事。”
“第三阶级‘见习骑士’的佩剑‘哈比’，材料是常见的人间金属，虽然经过了大团长的强化得以比普通兵器坚韧数倍，也仍是最低级别的防身用武器；
“第二阶级‘骑士随从’——也就是你的剑‘刻尔柏洛斯’，材料是传中的亚特兰蒂斯之石‘奥利哈尔肯’（um）。用它制成的武器不仅强韧，本身还具备一定的灵力。可是，第一阶级的武器和以上二者有本质的不同……”
天捷郑重地从胸前取下战徽，放在旌姬的手心。
“我们的武器都是由它变化而来，而这枚战徽的材料是‘runes’——卢恩石，是传中包含着真正神祗的力量和意志的需物！”
黑发少女怔了怔，轻轻地在那枚六角形的物体上抚过，就被其中隐隐传出的脉动吸引了。“真的……好像活的一样。”她喃喃着，“那就是，我的武器根本不是你们的对手了？”
天捷摇摇头：“问题不在这里……你想想比武的胜负条件吧。”
——当其中一方无法再战斗，或武器被损伤、毁坏时，便视为在本场战斗中败北。
“那……我们第二阶级的劣势不就成了定局吗？！”旌姬差点跳起来，“本来就略逊一筹的，武器又……天捷，历届比武大会中有随从战胜骑士的实例吗？有的吧，应该……”“你冷静点！”“海皇骑士”突然一声厉喝，少女吓得一颤，立刻噤声了。
“……抱歉，刚才是我不好。”发觉自己近乎失态的言行，天捷揉着额头道歉，然后把双手搭在朋友肩上，“旌姬，不管我有或没有，又与你何干？你到底能不能赢叶莺大人，全靠你届时的状态，这个……无法依靠前人的经验啊。”
旌姬垂头沉默了十几秒，示意天捷把手放开。“道歉干什么，我才该谢谢你。”她苦笑着耸耸肩，“是没先去思考如何取胜、就急着到处找心理安慰的我错了……凡事无绝对，我怎么就忘了呢。”
“那你打算……？”
“可能要去一下武道馆。”随从少女回头一笑，“虽然可能没什么效果，临阵时还是有必要磨一磨枪的。”
课间操时间，旌姬独自踏上了武道馆的台阶。对着认证系统举起腕带时，她莫名地犹豫了。
寄宿其中的、自己的剑与盾，在骑士面前真的不堪一击吗？
“哎呀~旌姬学姐，你怎么也在这儿？”
——冤家路窄！
从办事楼里走出来的，正是下周要与自己一决高下的对手。
“……您好，叶莺大人。”
旌姬费力地从喉咙里挤出问候语来。如果可以的话，她实在不愿在上场之前再与这位御柱有什么接触。然而，六条发辫的少女只是轻轻一哼，抱臂就近靠在了墙上。
“实话我也非常意外呢，学姐，要过招的竟然是我和你。”
黑发少女尽量沉静地回话：“不敢当，届时还要麻烦您赐教。”
御座左侍卫翘起唇角一笑，开始自自话：“赐教还谈不上，反正你是胜不了我的……也不尽然，因为学姐可是在几次实战中，被证明是越受挫就越来劲的那种人呐。”
旌姬无心用言语反驳她，只想着怎样才能从这里脱身。偏偏就在这时，叶莺抛出了一颗重磅炸弹：
“学姐，你很想快点成为第一阶级吧？”
“是的话又如何？”
对面玫瑰色的眸子闪烁起来。叶莺年纪虽小却在骑士团中颇得敬畏，并不是没有原因的。“我没记错的话，巧妤学姐已经教过你传统的晋升方法了，但那些不是全部。”她悠闲地叠起双腿，“还有个‘非主流’的方式，现在正是使用的好时机，我建议你考虑一下。”
“什么方法？”随从少女暗觉不妙。
“不要以为学生中间就没有明争暗斗的。”叶莺敲了敲墙，“现在团里正式骑士的名额只有五个空缺，而以此为目标的二三阶级有近百人。你若想快点成为‘骑士’，最可靠的途径就是被举荐了。”
“举荐？被同团的人推荐？”
“没错，举荐人除了主人，还要‘至少五位’其他正式骑士。”叶莺密切注意着旌姬的表情变化，“向大团长递交全体亲笔签名的举荐信后，只要过了他那关，就万事大吉啰！”
 
没想到还有这条路可走……旌姬还在慌乱地整理思绪，“虹衣骑士”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如果你表明晋升意愿，我可以确定巧妤学姐、千一夜学姐和天捷学长会推荐你。虽然魅堂大人未必同意，但应该也会听听我的意见。”她摊开手掌，“我身为七御柱之一，学姐还是相信一下我的号召力比较好。”
无形的压力顿时在二人上空弥漫开来。
就算是再迟钝的人，听到这里也会明白得差不多。
“……叶莺大人，直好了，您想让我做什么？”
叶莺缓缓展开笑容：“很明事理嘛，旌姬学姐——简单得很，你只要在比武大会上‘快一点’输给我就行了。”
“——！！”
“别露出这种表情嘛，‘随从败给御柱’实在太合情理了，你输得再快也没人置疑呀。”叶莺笑着晃晃双手食指，“这样就能换来第一阶级的资格，可是稳赚不赔唷。当然你不用现在就答复我，为了你自己，请三思吧。”
她哼着歌大步走开了，留下旌姬伫立在原地不语。
运动场上的喧哗声渐渐朝这里逼近，结束课间操返回教室的“大部队”回来了。随从少女看了看时间，慢慢转了下右脚跟，视线飘向“虹衣骑士”的身影消失之处，才抛出对刚才的回答：
“……别开玩笑。”
空气里无端荡漾开了圈圈涟漪，那是火焰的光辉。
因为作者是个苦逼上班族，只有双休日有集中时间写文，所以基本是一周一更，望各位读者包涵【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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