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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体验过站在两个世界之间的感觉？
面前是一片飘雪的白茫茫大地，身后是一团看不到头的黑暗。
旌姬正充当着两个世界的分界线。她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跨出一步，就会把天地搅成一片混乱。
迎面吹来的雪风冷冷的，背后虽然可怕却有些温暖。旌姬犹豫了好久，还是不知该往何处去。
“到我这里来吧……”
黑暗中突然响起一个沉沉的声音。那魅惑的音调听得少女一颤，拔腿就向前跑。岂料没逃出多远，几条海怪般的粗大触手就扑了出来。冰凉的感觉从脚踝传到全身，旌姬不由自主地放声大叫……
“……小姐？旌姬小姐？！”
金发吸血鬼跪在床边焦急地摇晃女主人的肩，看到她终于睁开眼睛，才大松了一口气。“布雷顿……你怎么出来了？”旌姬从被子里撑起上半身，“我是不是……发出了很大声音？”
“您一副想叫却又叫不出的样子，是做了噩梦吧。”布雷顿担忧地偏着头，“我不会做梦，所以体会不了小姐的感受……对不起。”“别这么，谢谢你关照我啊。”黑发少女摸了摸他的头发，“也不是什么很可怕的梦，只是……太诡异了……”
看看还有三个钟头才天明，旌姬便把吸血鬼劝回项链里，再重新躺下强迫自己进入梦乡。
第二日旌姬刚来到学校，就被一种莫名诡异的气氛包围了。渀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隐藏在学生们中间，鬼鬼祟祟地蠕动着。
这该叫什么？不安因子？
直到跨进教室，旌姬的疑惑也没有消除，只有同学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声。“英佳，今天是什么节日吗？”她询问同桌，“怎么大家看起来都很兴奋啊？”
万事通大小姐的眼睛立刻瞪成卫生球：“你没看到公告栏？！”
“……好像没有哎，但有一大堆人围在那里看什么。”
“哎呀呀，看来没有本小姐，你的资讯永远也跟不上。”英佳叹口气摇摇头，“庆典庆典！我们的55周年校、庆、要、到、啦！”
下面是朱英佳的无差别信息播报时间——
海牙学院建立于1954年，原始形态为私立高中，1973年改建为初高中合体，此后每年举行一次为期三天的校庆。由于建校时间在2月初，庆典便紧跟期末考试之后，让学生们好好放松一下身心，再回去享受寒假时光。
“既然大家都知道的，那还在公告栏上贴什么？完全没有必要呀。”旌姬嘀咕。
“非也，贴出的是校庆的‘启动令’。”英佳笑得越发得意，“学生会的‘启动令’一出，就是向全校发出‘可以开始准备节目了’的信号。不过，最大的看头在于初高两部的学生会要联合策划哦！”
没错，两批“领导班子”要双剑合壁——这是校长的，但创意是理事长的。
晨读时间，高中部学生会室。
“听上周初中部的学生会长换人了，有这么回事吗？”
银弦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发问，很快得到了社团管理部长文秋俊的回答：“对，是个挺老实的二年级女生……会长，什么时候和初中部开会？我还没通知各社团的头儿呢。”
“晚自习前好了……佳丽，你是不是想什么？”
好几次欲言又止的蓝发少女终于开口：“其实……昨天有三个社团提交了申请，他们想全力准备期末考，所以不准备节目了……”
“——哪些社团这么胆大包天的？”
“呃……书画社，话剧社和计算机部……”
啪地一声，桌上的纸杯险些被银弦拍翻。“计算机部要做投影幻灯片，话剧社要演短剧，书画社要出作品装饰会场！为了期末考试放弃校庆？这是何等的失态啊！”学生会长背后升起张牙舞爪状黑影，“马上把那三个部长给我叫来！一个都不能少！！”
十分钟后门被敲响了，进来的却不是银弦要找的“失态”部长们，而是个领着一群正太罗莉的直发少女。
“打扰了，我是初中部的新学生会长诸葛敏静……请问左银弦前辈是哪一位？”
于是，初高中学生干部碰头会意外地提前召开。敏静虽是新官上任，业务却满熟练，按照去年的安排和银弦一项项达成了协议。当会议快要结束时，她忽然出：“左前辈，可不可以提个请求？”
“。”眼镜少年扬起眉毛。
“我们那里‘骑士团’成员太少了，正式骑士也只有叶莺前辈一个。如果我们有些事应付不来，可否借用高中部的骑士前辈们？”
这里一半以上的人都知道和银弦抢人手的后果，不禁暗蘀敏静捏了一把汗。“虽然庆典期间我们是同盟，但如果你们和骑士团没有明显交集，请他们帮忙也很难哟。”银弦眯起眼来。谁知对方颇有把握地一笑，终于暴露了满腹“墨水”的本质：
“没关系，我们那里的虞菲，不是和尉迟前辈交情甚好吗？”
“所以，旌姬学姐，就是这么回事……”
眼镜小男生摆弄着筷子吞吞吐吐地解释了一遍。对面的主仆二人交换了个眼色，魅堂沉思着问：“就是，校庆的时候你们也可能借用旌姬了？”
“是啊，可能要学姐出节目……我都吓了一跳。”虞菲赶紧表态，“没关系，到时我一定全力帮忙！”“但我完全没有表演天赋，顶天只会唱歌而已！上台不会搞砸吗？”随从少女慌了。“校庆的筹备才刚刚开始，”上司摇摇头，“吃过饭随我去找大团长吧，我要让他解释一下那天的事。”
一提到婚礼上的那件事，虞菲也沉默了。“等等，魅堂大人，我们不该主动去问他！”旌姬觉得不妙，“他不会轻易……”“等他主动就晚了。”“牙之御座”不由分地起身，“起码还有我在——而且，我不希望你再背负不必要的烦恼。”
小见习骑士立刻善解人意地告退，魅堂则带着旌姬赶往办事楼。望着上司的背影，她无端地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不希望你再背负不必要的烦恼”，“还有我在”。
在两个月前，这根本就是梦里也不可能实现的奢求啊。
理事长室的门一开，苍后就像有所准备一样站了起来。“大团长，突然打扰很抱歉，但我希望您解释一下皇非羽那天过的话。”魅堂开门见山，“事到如今，大家都很担心以后的战况。旌姬和钢铁神宫的渊源不能一直隐瞒下去，最少也要让当事人知道！”
蓝发青年忽然直视着他的眼睛，轻轻地：“御座，‘silent’。”
魅堂顿时全身一颤，嘴开合了好几下，却发不出一丝声音。“魅堂大人？！”旌姬惊愕地看着他们，苍后这时走来把她拉到了窗边。“没事的，请先不要管他。”他抱歉地笑着，“对不起，入团以来隐瞒了你那么多。既然敌人先出来，也该告诉你一些了。”
“海牙骑士团和钢铁神宫数十年来没有爆发大规模战争，是因为有着‘力量平衡’，即皇非羽所‘宇宙天平’的存在。双方长久以来的平衡，则是建立在各有两名‘代行者’的基础之上。”
“……代行者？”
魅堂在桌前跺了一下脚。苍后淡淡瞥去一眼，继续；“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异能力者中，又有极少数具有神话中神明的性情和力量。可以他们拥有‘神魂’，但他们其实就是神祗在人间的形态——这样的存在，便是‘代行者’了。”
少女火红的眸子瞪得滚圆：“那……不就是神吗？！”
“对，就是神。”大团长的双手落在旌姬肩上，“钢铁神宫的‘代行者’就是他们的‘皇帝’和皇非羽。”
——太意外了，自己完全不知道，从来不曾察觉。
黑发少女开始后退，本能地寻求直属上司的保护。魅堂赶来握住她的手腕，用眼神鼓励她“听下去”。
“好，我听……大团长，我又怎么成了破坏平衡的人呢？”
“……旌姬，日常生活中有‘神’存在这件事，你好像很容易就接受了啊？”
苍后反而为她的反应感到吃惊。“我好歹也知道的，作为异能力者，身边可能发生任何事情不是吗……”旌姬笑得有些虚弱，但还是努力直视他的眼睛，“请您继续吧。”
“……来话长。还记得你刚转来那天，引起结界异常反应的事吗？”苍后垂下眼帘，“先是苍王对你有特别的感觉，‘皇帝’更是认为你使力量天平偏向了海牙，这就证明你是有一定分量的存在。先不管真相为何，我们必须牢牢把你留住。
“于是我们想尽快把你培养成可靠的战力，为了明确你的入团意愿，御座特地对花园里的你使用了风音之术。之后的试炼战、取得配备和宣誓，你一定还都记得。
“因为你跳过了第三阶级的培训，御座不惜被厌恶教给你礼仪和剑术。虽然敌人不断来袭，你却以此为契机不断进步。钢铁神宫创造‘人工兽’有一大半原因在你，却没能达成削弱我们的目的，恐怕以后的战斗会更加危险吧。”
空气沉重得令人窒息。魅堂和苍后都在等旌姬先开口。
“……大团长，魅堂大人，请让我整理一下。”
少女清了清嗓子，声音意外地十分冷静。
“因为至今未知的某种原因，敌人盯上了我，又造出人工兽给大家添了许多麻烦。除非我们彻底分出胜负，否则不论我的身份究竟为何，钢铁神宫都会不断挑起争端，是这样吗？”
两位上级一致地点头。苍后叹了口气，低头抱住旌姬的脖子。“没有人希望你成为敌人的焦点，但也没有谁能时刻在你身边。有时惟有自己才能保护自己，这是作为战士的宿命。”他的眼神深沉而复杂，“所以……快点变强，快点变成真正的骑士吧！”
随从少女轻轻抽出身体，将左手腕带贴在胸前，分别向魅堂和苍后郑重地鞠了一躬：
“我会倾尽全力变强，保护自己、学校和大家。在此立誓。”
“回去休息吧，稍后我会让御座去找你。”
旌姬离开理事长室后，苍后打个响指，“牙之御座”立刻像发怒的猛禽一般冲了上来。“为什么对我用‘静默之术’？您得太多了，又不允许我在旁调和，旌姬会受不了的！”他激动地吼道，“大团长，虽然旌姬的身份之谜还没解开，但她毕竟与我们不同！”
苍后转了个身，长发飘舞间，冷光从眼底浮现出来。
“现在交代已经有些晚了，而且我认为那孩子并不脆弱。还有，别忘记你是谁——你可以无视我，但不可违背苍王的意志。”
魅堂无语了几秒，鞠了一躬准备离去。大团长却从后面一手扳住他的肩，另一手沿他的胸口抚了下来。
“你的这里，不是还有‘那个’在么？”
“牙之御座”猛地将那只手从自己的腹部甩开，低低道声“失礼”便冲出了理事长室。苍后若有所思地目送着他，不禁叹道：
“你也好，旌姬也好，其实都一样……”
十分钟后，虞菲被旌姬一个电话叫了回来。“学姐，怎么了？”他不解地眨着眼睛，“你看上去有心事，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嗯，发生了很多事。”黑发少女摇头一笑，摆手示意他跟自己过来，“虽然你可能不会明白，但我现在希望和你话……能陪我一会儿么？”
小见习骑士用力点头。于是，两人停在了微冷的风吹拂的运动场边。“小菲，你能记下骑士的八大美德吗？”旌姬忽然问。
“呃……仔细想想的话还能。要不要我背一遍？”
“不用背。你认为‘八大美德’之中，最重要的是哪个？”
&e）吧。”
“得好。不过要我的话，我会选‘英勇’（valor）。”
“……为什么？”
“我认为，其他美德都是建立在‘英勇’之上的——没有勇气，就不会敢于牺牲，不会坚守信仰，难以保持诚实和公正，也谈不上赢取荣誉，做到谦卑和怜悯……”旌姬发出一声长叹，“直到今天我才明白，直面真相的勇气，保持斗志的勇气，誓要守护什么的勇气……要做一名海牙的骑士，负担原来是那么重的啊。”
虞菲似乎明白些什么了。“虽然我不知道学姐究竟指什么，但是……不管遇上什么事，我都会跟随你的，这点勇气我还有……”他努力提高了声音，“如果有什么可以帮你分担的话，请尽管就好！”
少女回眸笑笑，眼底的沉重已散去了一大半。
“——小菲，谢谢你。”
夜深人静，海牙学院的宿舍也陆陆续续地熄灯了。魅堂慢步走上阳台，望望四下无人，便手扶栏杆纵身一跃，悄无声息地在地面安全着陆。他又用同样的方法越过围墙，拐进学校附近的一条小巷里才停了下来。
身边漆黑一片，但那双金色眼睛的视力丝毫不受影响。魅堂从衣袋中抽出一张扑克牌大小的纸片，用指尖在表面快速一划，随即向旁边转过头去——
刚才还铺满水泥的墙上，突然像变魔术似地出现了一座精致的小酒吧。古色古香的门边装饰着银色浮雕，镶金牌
匾上有着花体的“克里特”三字。少年推开门扇时，一串清脆的风铃声立刻引起了店里人的注意。
“噢呀……三个多月没见，我还以为你不再来了呢。”
吧台后的青年笑容可掬地迎接了人。他有一头闪亮的银色长发和红宝石色的眸子，身着标准的侍者制服，胸牌上写着汉字“东宫”和一个模糊的英语单词。“一言难尽，最近的事情太多。”魅堂低头坐了下来，“还好吗？天子。”
东宫天子——酒吧老板和唯一的服务生——没有回话，而是斟了杯葡萄汁推到他面前。“一如既往，没什么好不好。”他把双肘支在台上，淡淡地笑着观察魅堂的举动，“你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吧，这次想知道什么？”
“鹰王骑士”沉默了一分钟，开口道：“事关重大，恐怕情报费会很贵吧。”
天子忍俊不禁：“过多少次了，我对同类不收费的。”
魅堂一口气喝下一半果汁，才正视着对方的眼睛切入正题：“从去年十月以来，苍天市应该有多方面发生了异变。请把你所知道最重要的告诉我。”
一瞬间店里的空气出现了凝滞。天子慢慢直起腰，把丝绸般的长发撩到肩后，又从架上舀下一个瓶子。“好严重的问题啊……上官魅堂。”他边取开瓶器边着，“要异变，最严重的就是海牙学院了。你明明身处其中，为何却毫无知觉？”
“天子，你该不会是指……”
“苍天市多了一个外来者，而且也是不属于人类的存在——和我们一样。”银发青年娴熟地斟满两个杯子，“虽然正体不明，但出乎意料地强，强到足以颠覆原有的力量平衡。宇文家的两位代行者总有做出反应吧？‘赫尔梅斯’是怎么的？”
“他一定知道更多，只是不讲罢了。”魅堂叹息一声，“就像不信任我一样，我作为骑士也很为难……如果能找出真相，我就可以切实地去保护她的，可是……”
天子微挑眉毛：“——‘她’？”
“很抱歉……她恐怕就是你的异变根源。”
“那还何必来问我？天下有东西能逃过你的眼睛吗，‘鹰王’？”天子握住魅堂的手，“最重要的事我已经告诉你了，请自己去用心观察——并保护你身边的那个人吧。”
房间内卷起一阵清澈的风，无数白羽从天而降。两双眼睛对视良久，魅堂先放开对方，随即点头告辞。“请保重，”天子挥挥手，“期待你解开迷题的那天哦！”
没有回答。金眼少年跨出店门，再回头望去的时候，那里又只剩下光秃秃的墙面了。
因为作者是个苦逼上班族，只有双休日有集中时间写文，所以基本是一周一更，望各位读者包涵【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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