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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衍的脊背,生生僵了一下。
他没忘记昨晚的事,从医院出来以后,身边的女孩子还没走,夜色温柔之下他们做了什么。
这个女孩性子很温柔,说不清楚哪里舒服,但就是像齿轮间的无限契合一样跟他哪儿哪儿都融洽得没有一丝间隙。是他想要。
僵了很长一段时间后,邹衍起身,慢慢转过来,本来就没存过几分温柔的眼底,此刻溢出了几分平和与柔软来,埋在眼底深处的那种味道,好像叫做,归属感堕。
他手撑开,在她两侧。
“你放心。”他沉声说出了这一句话,语调极慢,“我会负责。”
“现在我恐怕要先去市政忙我的事,你没事的话在这里,好好呆着,等我忙完了,回来找你。”
这一句,也事关他最近最重大的那个决定,那个决定也终于有了最合适的契机与动力了。
女孩子脸颊泛红,半个脸埋在被子里面,头发软软的散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最终抬起脸来看着他,点了点头。
邹衍起身,抓起了衣服和外套。
莫怀远刚刚说了他的具体位置和情况,他得马上安排好了赶过去。但好像这一.夜过去,麦城好像就变天了,冷得不成样子。
邹衍心里有着几分隐隐的后怕,也不知道在怕什么,或许是因为昨晚情绪爆发之后他松懈了几分,以往莫怀远的事情他都连夜盯着,尤其到了年关这紧要的时刻,不敢有半点疏忽,昨晚却偏偏失态了。在略微有点心神恍惚的时候,手机就又震动了起来。
他脸色一沉,慢慢的,抓过了手机来。
市政来的电话。
保险科那边一般不轻易跟其他的部门联系,一旦联系了往往都是惊动上下的大事,邹衍顿了一下抓起来,冷淡地接起,一边接一边穿上衣服,对方冷冷说出的话,却狠狠冻结了他的动作。
“这是今天一早就接到的举报,有理有据,有图有证的,别说抓拍取证了,你要证人现在对方都有……莫副市长现在在哪儿?这儿一大摊子事等着他!别说群众举报了,冯处那边听闻了这点风声正在火上浇油呢,不知道又跟曲省长添油加醋地说了什么,那个有关房地产价格调整的案子在省政通过了!曲省长正大张旗鼓地要追究这边办事不利,消极懈怠!!……”
邹衍脑子里像是被谁投了一颗重磅炸弹,惊雷一般,心弦都在隐隐地颤,手,有些抓不住衣领。
另一只手的五指,紧扣着手机像是要把机身捏碎了一般。
冷笑,他压抑着嗓音颤声问道:“什么证据?”
——对方说昨晚,莫副市长出入情.色.娱.乐场所被抓拍到,他和一个女人搂在一起的照片被拍的清清楚楚,足以放大成特写一般被张狂肆意地发了过来,现在,照片和证人都在,延续的证据还一直到今天早上,连他从那个场所里出来,都有人盯着。
还有房地产的那个案子,那个案子!
邹衍被震撼得指骨关节都在颤,那个案子曲省长有意松动他是知道的,这是跟女儿置气到最后女儿死都不肯回家,没办法了才放的绝招么?何以,这些恶心的破事儿就该落到他莫怀远头上?!
不过也该……全是应该!
没有冯处,也有刘处、李处!各式各样从莫怀远踏进市政的门、一系列精要的措施雷厉风行地实施开始就对他恨之入骨,恨不得杀之后快的人做这些事!!这些,邹衍知道,爆发是早晚的,可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
到了年底总结大会的时候,所有测评调查纠结到一起,能决定人升迁起落的时候!!
邹衍觉得周身的寒气都在迫着自己行动起来,形势早就严峻到他连看都无法看,莫怀远现在在哪儿呢?他自己知道吗?昨晚跟安然大闹一场之后的放纵,都给他带来了什么?
莫怀远此人有多严谨肃己,他不清楚么?
可偏偏撞上这种事的时候,他邹衍无能为力,而莫怀远呢?他知道了又会如何?
……
寒冽的风,穿破了西装的纹理刺进皮肤里来,邹衍一早出门被冻得瑟瑟发颤,却还是,驱车闯了好几个红灯留了案底,到了莫怀远说的地方。
那个宾馆门口看起来毫无异样,没任何人盯着。
可邹衍知道,这就像那次在偏远小巷子里的水疗会所一样,有眼睛在暗处死死盯着他,随时都想着能置他于死地。
邹衍走进去,上楼,敲了房门。
进去的时候,看到莫怀远袖口上的鲜血,还没干,衣服都没有换。
他脸色很难看,阴沉,但没半点恨意,抬起手,把衣服和其他的一些东西递给了莫怀远。
之后,趁着他做别的事,邹衍跟他说了刚刚保险科的人在电话里跟他说的内容。
——麦城,不是只有天气变了。
——连他莫怀远头顶的那片天,也一起变了。
莫怀远的动作,只是冷冷顿了顿,之后,没停。
邹衍像一颗笔直的树一样站在那儿,只能远远看着,无能为力,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来,邹衍沉着脸接起,一大早的,开始着手处理这一切棘手得快能把他们压垮的问题。
“你钱包昨晚在pub里面丢了是么?里面,有身份证件?”
邹衍挂了几个电话,回身,哑声问道。
莫怀远想了想,点头:“有。”
邹衍低头,握着手机,彻底无声。
“怎么那么不小心?”抬起头说这句的时候,邹衍的手已经把手机生生捏的壳身都裂了一条缝。眼里,是刺痛,为他揪心,也开始觉得自己,根本使不上力。
莫怀远身体僵了僵,眼角眉梢的俊逸依旧魅惑逼人,只是眼里有一些光,渐次泯灭,淡淡垂眸,将袖口整理好,他沉声道:“有些事情是会难免,该来的总会来,不是这样,也会是那样……”
“下一次,我会小心。”
但愿这种伤,受一次就够。他的确还是不够强大不够谨慎,下次如果再遇到这种事,他可能也就会应付了,不至于用醉酒这么低劣的法子,也许到时候痛多了,也就习惯了。
只是一点儿都不知道,过了今天,自己还有没有再受这份心痛的机会。
到宾馆门口,短短的几步路,莫怀远走得飘飘忽忽,像是不知道该往哪儿去,不过短短的几秒后,他的思路整理出来了,懂了,自己要做什么。
“帮我订一张回京都的机票,以她的名字,越早越好。”
……
安然后半夜的电话打到三四点,断断续续,哭到睡着,又在悲伤和揪心中醒来。
这个时间,她很想找人说说话。
可是,安然本身没有长时间的闺蜜,她不擅长搞人际关系,否则不会连暗恋一个人都只会身在国外整整六年都不懂联系,还妄想着对方可能没忘记她。小时候的那些发小,都是男的,她不可能这个时间去找他们谈心,如果说是要找温柔的能听懂她心事,告诉她到底该怎么做的女人,她暂时只想到一个。
手机里,存了霍斯然的号码不假,可还有一个,是她从E国回京都的那短短几个月存的,那个女人她也就见过几次接触过几次而已,她历经生死苦难生了孩子,据说是一对双胞胎,男孩。生了孩子的女人,大多都是温柔的。
安然的眼泪快要打湿被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机里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一惊,眼睫毛上带着湿漉漉的泪水一看,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拨通了。
更令她震惊的是,电话里传出的,是一个男声。
“喂?”
带着一丝困倦,嗓音嘶哑却沉稳,醇厚的声线里她仿佛能看见海岸线起伏的模样,一个字将她带回一个年代。
“队、队长?”她惊愕地哑声叫出一声。
对方几秒内没有声音,似是在辨认她的声音,过了一会,才低低“嗯”了一声,大约认出了她的声音,问:“找彤彤么?”
“嗯……”安然起伏不定的心安稳下来,眼泪又流出,拿手抹去,“对不起打扰你们了,她在吗?”
又是醇厚低沉的一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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