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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买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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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真的急着把货弄回哈市,又或者不习惯渠水这山沟小县城落后的条件,黄有道在来渠水的当天晚上,陪着县里几位领导吃过饭之后便连夜离开了。

    渠水县一场普通人看不到的风波似乎也随着县棉纺厂困难的圆满解决而落下了帷幕,但实际上楚振邦却很清楚,这场风波还远没有到落下帷幕的时候,甚至可以说是才刚刚揭幕。

    县棉纺厂拖欠工人的工资很快全部补发完毕,领厂里工人感觉惊喜的是,这次不仅是将近四个月的工资一次性补发完全了,厂里甚至还多开了一份将近,按照技工级别,一个普通的临时工都能多拿二十多块。奖金说多的确不算多,但总归是个好苗头,能让人在茫然中看到一丝希望的存在,那就是这个步履蹒跚的破厂没准还有重新焕发生机的时候。

    随着工资的补发,伴随而来的是厂里一些小规模的人事变动,有消息说厂党组书记兼副厂长刘红军可能要调到轻工局担任主要领导职务,也有消息说要调到局里去的实际是厂长楚建国,毕竟这次厂里的困难之所以得到解决,是因为楚建国的儿子引来了阔绰的客商。

    这方面的种种传闻很多,哪一种可信哪一种不可信谁都说不准,但有一点却是肯定的,那就是原厂保卫科科长廖云生即将打铺盖卷走人了,对外的说法,是廖云生的人事关系转回了县公安局,他回去是应该应分的。但实际上是怎么回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重生后的楚振邦除了对自己的家庭之外,对其他的任何事情都抱着一种淡然的情绪,甚至可以说是不怎么关心,也不怎么关注。

    20号,是派遣证上要求楚振邦到渠水县县团委报道的日期,不过很遗憾的是,他去了之后负责接待的只是县团委一个办公室的副主任,按照对方的说法,是让他先把人事关系转过来,具体的工作安排还要等九月份之后。

    其实县委县政府这段时间也是很不消停,县长孙新民的调令已经正式下达,几天前,随着县棉纺厂困难的结局,白岭地区党报《白岭日报》上发了一篇题目为《锐意改革、积极进取、忠实履职、开拓创新——记渠水县县委副书记、常务副县长余长志》的通讯稿。

    这篇通讯稿放在报面的第三版,不是很靠前,但却足够醒目,其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就是余长志同志肯定是要进步了。当然,在一些了解真相的人眼里,却能看到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余长志在地区里肯定是有人的,而且这个后台很硬实。县棉纺厂的事情闹了几个月,地区那边一直没有表态,可厂里状况刚刚得到缓解,立刻就有人出来替余长志说话,这里面的问题实在是太过耐人寻味了。

    原县长即将卸任,新县长即将上台的事实,带来的必将是县里一系列的人事变动,且不说县里,至少下面各乡镇的一二把手肯定有一部分要动一动的。这样的机会历来都是团委书记们紧盯着的,估计这个当口上团委的领导们都在谋求进步呢,新人报道的事没人顾得上理会。

    没人给安排具体的工作,楚振邦也乐得清闲,每天除了到团委例行报道之外,剩下的时间就爱干啥干啥了,日子过得是相当的清闲,甚至可以说是清闲的蛋疼。

    不过对楚振邦来说,这种清闲的日子正好用来设计首款的服装。

    经过长时间的考虑,楚振邦最终将目标定在春秋季的女装身上,考虑到前世记忆中九十年代初的女装流行趋势,他最终拿出来的第一套方案,是一款女式风衣的款式设计,迎合的是年轻人的时尚口味,主打都市白领阶层的受众口味。设计款式为:长度为齐膝的中长款设计,宽松式、翻领、双排扣、低肩、......实际上就是九十年代中期大街上最常见的一款女式风衣外套,带后束带的那种。

    在色彩的选择上,楚振邦选择的是浅色调为主打,力求体现一种简洁明快、青春、朝气蓬勃的理念,正因为设计简单,所以服饰的搭配也可以有多种选择,给人更多自主的发挥空间。在面料的选择上,楚振邦选择的是比较大众化的尼龙绸,这种面料可以让风衣穿起来感觉更舒适、轻便,而且外形挺括。

    选择好了要主要的设计,下面自然就是出几套成品,并且在成品的基础上,设计出几款有服饰搭配的模特造型,最后连同模特造型照与设计纸样、介绍一同邮给服装杂志。

    服装需要的面料,说真的不好搞,县里的供销社也好,人民商场也罢,都没有尼龙绸出售,要买的话还得跑一趟白岭市,楚振邦合计着,怎么也得把苗苗拉上一块去市里,到市里才好把一应需要用到的搭配服饰都买齐。

    可说起苗苗这女孩子,还真是让人感觉头疼,不为别的,小丫头许是在廖云生那边吃了亏,整天防男人跟防贼似的。就拿楚振邦给她买回来的那身换洗衣服来说,小姑娘不仅不要,为此还整天躲着他,那眼神就差明说他楚振邦有不良企图了。

    楚振邦考虑着,这小姑娘终究是心防太重,要想让她放开顾忌,接受自己的安排,恐怕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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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楚振邦到团委报道后的第一个周末,8月26号,也恰好是农历的七夕节,从一早开始,天就阴的厚厚的,楚振邦到团委报了到,打个晃回到家,才进门稀稀拉拉的小雨就下起来,卧室的窗户上很快便蒙了一层雨水。

    作为厂长,老爸是没有所谓周末的,不巧的是,今天轮到老妈值班,家里冷清的很,倒是苗苗一直呆在对面的屋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也不见出门。

    楚振邦坐在自己的书桌前面,面前摆放着精心挑选出来的几张设计图,为了进一步完善这一款风衣的设计,楚振邦从服饰搭配着手,设计出了几种不同风格的搭配方案。

    对于风衣服饰的搭配,楚振邦是很拿手的,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前世所从事的工作有所涉及,另外也是因为曾经奢侈浮华的生活包含了诸多这方面的因素,曾经的夸夸其谈到现在的实际应用,操作的起来倒也是得心应手。

    素描方面的功底,令楚振邦在刻画服装效果图方面做得很到位,寥寥几笔,勾勒出人物与服装的造型曲线,正准备上色并做色彩说明的时候,就听到窗外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紧接着就听到外屋有人敲门。

    这下雨天的,谁闲心没事的来串门啊?

    楚振邦放下手里的碳素笔,欠着身子朝窗外窥探一眼。

    朦朦胧胧的,只看到窗外的红砖甬路上站了两三个人,也没穿雨衣没打雨伞,就那么在雨里淋着。其中站在最后面的一个身材窈窕,脑后留着一条及臀的长辫子,应该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小姑娘搀扶着一个穿了灰格子衬褂的中年妇女,瑟缩着站在屋檐底下,因为只是背影,也看不出是什么人来。

    楚振邦也没多想,起身到外屋开了门,正想问问是找谁的,没成想斜刺里钻进来一个人,探头探脑的就朝屋里窥探,一边到处瞅还一边问:“苗苗呢,人在哪儿,赶紧给我让她出来。”

    这家伙楚振邦一眼就认出来了,不是廖云生那条老狗还能是谁?

    对这个家伙,楚振邦是一点好感都没有,眼见他还想往屋里走,胳膊一伸,揪住他的后衣领,用力扯着,说道:“你他妈谁啊就往里闯?”

    廖云生都是半截黄土埋人的主了,力气上哪是楚振邦的对手,后衣领被揪住,使劲朝前挣了挣,除了把一张猪腰子老脸憋得通红之外,脚底下却是一步都挪不动。

    “姓楚的,你别想给我打马虎眼,我知道苗苗在你这,你赶紧给我让她出来,不然我就报警啦!”既然闯不进去,廖云生索性不再闯了,他堵在门口大声嚷嚷道。

    楚振邦双手抱肩,看着眼前这个不要脸的玩意就是一阵冷笑,半晌之后才不急不缓的问道:“没错,苗苗是在我们家住着,可你这块货又算是什么东西?凭什么你让她出来她就得出来?”

    “哈,她是我未婚妻,我怎么不能让她出来?”廖云生把脖子一梗,那副嚣张的架势真让人恨不得在他脸上狠狠踩两脚。

    “未婚妻?”楚振邦失笑,真难得这老王八蛋还能说出这么个文邹邹的词来。

    “你所说的未婚妻,就是那三千块彩礼钱换来的吧?”揉揉鼻子,楚振邦满脸不屑的上下打量他两眼,说道,“我说你个老家伙,亏你还是公安系统内的人,难道你不知道买卖婚姻是犯法的?即便是你不知道,那你也总该清楚苗苗已经把三千块的彩礼钱退回去了吧?现在你们已经两清了,你不会去安安稳稳的做你的老光棍,跑这来纠缠什么?”

    “三千块的彩礼?哼哼,你说的轻巧,”廖云生鼻孔朝天的冷哼一声,眯着眼看了楚振邦一会儿,又像是懒得多嘴解释的样子,扭身对站在屋檐下的老汉伸手一指,大大咧咧的说道,“算啦,我懒得给你个毛孩子解释。苗老头,你来跟他说,你们家收了我多少彩礼。”

    楚振邦这才知道感情站在屋檐下的三个人,都是苗苗的家里人。离着门口最近的一个老汉,看相貌估计得有六十好几了,枯瘦的脸上满是褶子,这要放在三十年前划分成分的时候,估计不用调查就能给他划到贫农一行里去。

    老汉身后的妇人倒是看着年轻一点,只是脸上的皱纹也快爬满了,再加上可能有点营养不良的缘故,面色隐隐泛青,眼睛里的目光也带着明显的瑟缩。倒是扶着她的小姑娘胆子大一些,十六七岁的样子,也算是长开了,相貌跟苗苗有八九分相似,清纯可人,骨子里透着一股灵气。一双眼睛里写满了好奇,并没有丝毫畏惧的意思,看到楚振邦的目光扫过去,也不害羞,反倒大胆的迎上来。

    看看眼前这个小姑娘,再想想苗苗,再对比一下屋檐下的这二老,楚振邦也不得不承认,歹竹有时候真的能憋出好笋来。

    苗老汉对廖云生很有几分畏惧,听了这话,颤颤巍巍的上前两步,也不敢进门,就立在门台上苦脸说道:“这位后生,俺们家囡儿是在你这嘎达不?你行行好,让她跟俺回去吧,那啥……家里头收了人家廖镇长的彩礼钱,这亲不成不中啊。”

    廖云生在边上听老汉提到自己家兄弟,脸上的表情变了变,很不耐烦的插嘴道:“你个老东西,说了半天废话都没说到点上,你告诉他,收了我多少彩礼钱!是三千还是多少?”

    “不,不,不是三千,是,是八千,八千的彩礼钱。”苗老汉哆哆嗦嗦的伸出手,嘴里说着八千,可比划出来的手势却是个六。

    “爹!”

    苗老汉的话刚落地,苗苗已经忍不住从里屋冲了出来,小姑娘脚步走得很急,磕磕绊绊的,还没等走到门口,便急声问道:“咱家什么时候收他八千的彩礼啦?上次娘不还说只是三千吗?”

    苗老汉干裂的嘴唇蠕动一番,却是没说话,只是扭头去看自家婆娘。

    “姐,这事我知道,”扶着苗苗娘的小姑娘倒是挺痛快,小嘴跟竹筒倒豆子似得,霹雳啪啪几句话就把问题说清楚了,“就上次你把钱送回去的第二天,姐夫就到咱家去了,又放下五千块的彩礼钱,还答应说是亲事一旦成了,就给我在城里安排工作。”

    末了,小姑娘还兴奋的说了一句:“姐,这可是好事啊,你跟姐夫成了亲,以后咱们家就有两个吃商品粮的城里人了,村里谁们家不羡慕啊。”

    这话让楚振邦听得蛋疼不已,都什么年代了,还“吃商品粮”呢。不过苗苗这个妹妹从性格上跟她姐还真是截然不同,小姑娘的虚荣心显然强大的多,这种女孩子心思活泛,再过上几年,也只有这种女孩子才在社会上吃的开,因为她们知道自己的优势是什么,也知道自己想得到什么,并且舍得为此付出代价。当然,这一切的一切都得念改革的好,开放的社会改变了一切,而最明显的,就是将现实变得更加生动,更加具体了。

    “听见了吧,小子?”廖云生对苗苗那一脸的绝望视而不见,一脸得意的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沓皱巴巴的钞票,甩手投在楚振邦的怀里,哼着说道,“别以为你老子拿出点臭钱来就能坏了老子的好事,告诉你,别做梦啦,这亲老子是成定了,你啊,就等着喝老子喜酒吧,到时候也让你看看啥叫老牛吃嫩草。”

    话说完,廖云生像是有点迫不及待了,伸手扯住苗苗的手腕,拉着就想朝门外走。

    苗苗这时候大概也是绝望了,被抓着手腕也不挣扎,一脸木然的跟着出门。

    说老实话,这种事在楚振邦看来很是蛋疼,也就是那种充斥着泡沫的肥皂剧里才能看到这样的情节。廖云生不是个好东西,让人看了就感觉恶心,但这件事的主要错误不在他身上,而是在苗苗的父母身上,可以说这是人家的家务事,楚振邦很不愿意多嘴。

    也许有人会说苗苗跟着廖云生这么块货不会有幸福,但问题每个人对幸福都有自己的界定,谁都没权力把自己认为的幸福强加在别人身上。看看苗苗的妹妹,她显然就对自己姐姐的这门亲事很中意,毕竟在渠水这种山沟里,小媳妇跟个大自己十几岁的老公很正常,就像村子里媒婆们常挂在嘴边的:宁可男大七,不可女大一,女大一香火熄。

    如果能让楚振邦根据自己前世的心性做选择,这件事他绝不会管,没那个必要,也没那个义务,至于说现在急需的模特,他倒是更中意苗苗的妹妹,这小姑娘有想法,更容易控制在手心里,至于苗苗,这女孩子的性子有点倔。

    不过话说回来,眼下毕竟不是前世了,楚振邦的心性虽然依旧淡漠,可有些东西却不是那么容易放手了。更何况廖云生这厮表现得太过嚣张,楚振邦没理由允许他把人从自己家里带走,不然回头老爸在厂里也得觉得没面子。

    眼看着苗苗就要被廖云生拉着跨过门槛,楚振邦一伸手,胳膊挡在苗苗的身前,也不理会廖云生诧异的眼神,只是冷冷的对苗老汉说道:“大叔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

    苗老汉也知道自己女儿是藏在县棉纺厂厂长的家里,说起来一个厂长跟他这种平头老百姓没有任何关系,可对于苗老汉来说,他可分不清这些,只知道厂长也是个官。每年县棉纺厂招工的时候,乡里村上的谁们家不四处托关系找门路的?这么个厂的厂长,可是关系着很多人家的闺女能不能吃上商品粮的大干系呢。

    正因为有了这种思想,苗老汉在楚振邦的面前不自觉的就矮了几头,这回被质问更是连头都不敢抬,只是哼哼唧唧的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嫁女儿卖女儿的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们这是你情我愿的事,天王老子都管不了。”廖云生抓着苗苗手腕不放,眼睛斜瞄着楚振邦冷笑道。

    “要是嫁女儿,那就得问问苗苗同不同意,”楚振邦挡在门口,目光鄙视着懦弱的苗老汉,冷声说道,“要是卖女儿,那也成,咱们就得价高者得。你不是出八千的彩礼钱吗?那成,我加五千,一万三。你说给苗苗她妹安排工作,吃什么商品粮,这个我也能做到,不说让她吃上商品粮吧,至少让她每月工资不下六百。怎么样?你还能加什么筹码?”

    听了这话,原本瑟缩在一边的苗老汉本能的打个激灵,一万三啊,这数听得他没法不激动了,要知道他们村……别说他们村了,就整个乡里也不过只有一两个万元户。平时乡里乡亲的一说起“万元户”三字,那都羡慕的不得了,土里刨食不吃不喝的得刨多少年才刨出一个万元户来啊?

    而原本扶着苗苗娘的小姑娘,这会眼珠子都亮晶晶的,这笔账太好算啦,姐姐在县城工作,一个月才挣多少啊?六百块的工资,那得顶村里一户人家小半年的收成了。有这么高的工资,谁还管它商品粮不商品粮的?

    廖云生听了这话也是吓了一跳,说实话,之前的八千彩礼钱也不是他的,大部分都是弟弟廖云起那里给出的,要说让他自己掏一万多块出来,即便是敲骨榨髓也弄不来。

    不过廖云生倒是很快冷静下来,他才不信一个刚刚毕业的半大小子就能拿出一万多块来,别说是他,即便是他老子估计也没那么大的魄力。

    “切,吹牛谁不会啊,你把钱拿出来再说吧。”心里静下来,廖云生很是不屑的嗤笑一声,拉着苗苗的手倒是松开了,抱在胸前,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楚振邦是一句话都懒得跟这块货多说的,哪怕是连打击他的兴趣都没有。当下也不理会廖云生轻蔑的眼神,一把扯住苗苗的手腕,拽着她就朝自己屋里走。

    苗苗这时候还没有回过神来,整个人还处在梦游的状态,被楚振邦拽着的时候也不反抗,行尸走肉般的跟着进了屋子。

    这么长时间了,当初留出来的四万先进还在被褥下面压着,楚振邦也不避讳身边的苗苗,径直过去掀了被褥,先是取出来一万的现金,想了想,又多取了五千。

    转过身来的时候,一股脑塞在苗苗怀里,说道:“拿去给你爸,就说你和廖云生之间的事情两清了。”

    说着,又把刚才从廖云生那里接过来的三千块放在最上面,楚振邦朝门外指了指,说道:“去吧,多出来的五千算是给你妹妹开的半年工资,我说话算话。要是廖云生还想闹,你就告诉他,我能拿出两万块来打发他滚蛋,就不介意多拿出两三万来要他一条腿,他也不是在这山沟里呆了一辈子的人,应该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