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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二年冬,河北冀州城。
这一年河北的寒风来的极早,跟着便是无休无止的暴雪,天空难得放晴,而比天色更加阴沉的是冀州城中的气氛。
建安二年的初夏,袁绍亲率重新集结的十余万大军在黄河渡口与曹操决战,意图一雪前耻,结果在渡过黄河之后中了曹操的伏兵之计,再一次大败而回,好不容易募得的兵马折损了十之七八,仓皇逃回河北的袁绍又羞又愤,在途中口吐鲜血,从马背上摔了下去,从此就卧病在床,再也无法站立起来。刺史府中传出来的消息说袁绍已经看不见东西,大小政务都由小儿子袁尚接手,又有消息说袁绍的长子袁谭和次子袁熙、三子袁尚在刺史府中争吵,最后几乎拔刀相向,自此袁谭不再进刺史府议事。三子反目之后,坊间流传说每日都能听到袁谭府中磨刀的声音,甚至有人说亲眼见到了袁谭的几千亲兵趁着夜色秘密入了城······总之,各种各样的消息在市井中流传,人人心里都揣着不安,风暴之前的黑云在冀州上空越积越厚,压城欲摧。
深夜。
朔风卷雪,呼啸着横空而过,刘备裹着厚重的大氅,背着手站在窗口,嘴中喃喃的不知在说些什么。他伸手将窗子推开了一条缝隙,风卷着雪花吹了进来,迷了他的眼睛。刘备皱着眉头闪避了一下,复又透过窗子的缝隙向外看去,一言不发,神色郁郁。
“听着这风声,心里就不禁空落落的,根本提不起动刀动枪的精神。”刘备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将窗子关上,对着关羽和张飞自嘲的笑道:“想想我们苦心经营了这么久,到了最后的关键的时刻,我却又生了放弃的念头,真是可笑的很了。”
张飞急了起来:“大哥,这可不是我们感叹的时候,袁家的三个小子很快就要自相火并了,这大好的机会可千万不能丢掉啊!”
“大哥就算心中怀了慈悲,也需压下这丝怜悯。”关羽也开言劝道,“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哥你······”
“两位兄弟请放心。”刘备伸手打断了关羽,“我心里明白的。”
三人陷入了一阵沉默,刘备低着头沉吟了一会,问道:“袁谭他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袁谭已经将自己的亲兵全部秘密的调入了城中,一共有三千人上下,配置也都十分精良。袁熙和袁尚那边,赶来的青州兵遭遇了暴风雪,只怕半月之内到不了冀州,没有了外援,两人的家将亲兵算来应该有五千人左右,虽然兵甲差点,但是也不至于落于完全的下风。”
“这样啊······”刘备沉思者点了点头,“让我们的人保持戒备,只要双方一动手,便听我的号令行动!”
“得令!”关张二人躬身领命,推开房门踏着风雪而去。
刘备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掩在大氅下的双手用力握拳:“我的时代马上就要到来了,曹孟德,你准备好了么?”
许昌城,丞相府。
“阿嚏!阿嚏!”
曹操背着双手在中堂里踱步,没来由的突然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静静站在一旁的谋士们暗地里交换了一下神色,终究还是没人开口说话。
众人一早便被传唤到了丞相府,看见的就是一言不发,绕着中堂来回踱步的曹操。往日就算发生天大的事情,曹操也都会安然自若的坐在堂上接见众人,今日竟如此一反常态,众谋士心里也都隐隐的有些担忧。
“诸位,今天早晨有消息从河北来,袁绍的三子在冀州城内磨刀霍霍,一场夺嫡之争看来是势所难免了。”曹操终于开口了,“不知道诸位怎么看?”
听到了这个消息,众谋士都长长舒了一口气,之前低沉的气氛一扫而光,蒋干摆出一副笑脸,躬身长揖道:“在下恭喜主公,看来河北不日之内便可一鼓而下了。”
众谋士也纷纷向曹操道喜,唯有郭嘉、荀彧几人锁着眉头,一副面有忧色的样子。良久,荀彧出列道:“主公,虽说袁氏内斗对我们有百利而无一害,只是······”
曹操微微摇了摇头,暗暗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荀彧是何等聪明的人,马上领会了曹操的意思,没有继续说下去。曹操伸了个懒腰,笑道:“今日叫诸位来,就是想和众位分享这个好消息,不过对外嘛,请各位切勿多言。”
“臣等明白。”
“明白就好,诸位散了吧。”曹操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可以走了,而荀彧、郭嘉、荀攸和程昱四人却慢慢的落在了众人后面,待其他人离开了丞相府,四人转身走回中堂,看见曹操正坐在堂上不住的敲着自己的额头。曹操抬眼看了看四人,笑道:“看来如蒋子翼一般的蠢货还不在少数,若是总和他们在一起听政议事,我都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变得越来越愚蠢。”
荀彧没有接曹操的话头,沉沉的道:“主公,袁绍的三个儿子不值一提,我们真正需要提防的人,是刘备。袁绍虽然无能,可是在掌权的时候却还知道要对刘备有所提防,而且有着“四世三公”的光环加持,刘备暂时也不敢做出什么太大的动作。”荀彧顿了一顿,“但是现在袁绍快死了,他的三个儿子又被利益蒙蔽了双眼,只顾着自相残杀,完全忘记了窥伺在一旁的刘备。刘备已经默默的忍了三年多,在这段时间里,他一直扮演着袁氏忠心盟友的角色,完全没有采取任何强硬的手段,这是因为他一直在等,因为他知道,像今天这样的机会迟早有一天会出现的。”
“不错,这样的机会,刘备不会放过。”曹操眉宇紧锁,缓缓的点了点头,但是思索了片刻,他又猛的抬起头来,傲然道:“但是,如果刘备妄想借此阻碍我拿下河北的大计,我会在战场上将他碾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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