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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芨炎大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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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压力一轻,出现在左动眼前的是一个滑稽的老头,脑袋光秃秃的,上面没长一根毛,一张脸也是圆圆的,脸上的每一个器官,都呈现圆的特征,尤其是那个鼻子,圆滚滚的,还冒着点油。

    老头伸掌一拍自己的光脑袋,眯着眼笑道:“噫,没想到抓了个小伙子,噫,小家伙,你的法力很浅,可这修行境界却很高啊。”

    左动知道眼前这个老头应该就是渡难,云镜真人和天启三圣大概仍在芨炎大阵外,他倒是一点也不惊慌,伸手拍拍衣服,淡淡地道:“是渡难先生吧?”

    老头的眼里原本满是捉弄之色,这下子被他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地伸手摸摸头,奇道:“好家伙,你怎么一点也不怕我?”

    左动满不在乎地长身而起,舒展了一下四肢,然后仔细地打量一下四周,问:“这里才是阵眼中心吧?云镜真人刚刚怕是搞错了,我们本来该仍在阵眼之外……”

    渡难高兴地笑了起来,圆圆的眼睛一阵闪光,拍手笑道:“呵呵,小兄弟见识还真不错,哇哇哇,其实不就是一个芨炎大阵嘛,早就被我渡难给钻进了阵眼,要不是这阵眼中心的禁锢术法太厉害,我早就可以冲出去了,那帮守阵的家伙真没意思,隔个几十年来加固一下阵法,有个屁用啊!”

    左动的反应却是大大出乎他的预料,嘿嘿冷笑起来,斜着眼道:“老哥,你这话也太夸张了吧,如果不是人家隔上几十年来加固一次阵法,恐怕什么禁锢也都被你给破掉了,现在就算你把我扯进这里,可还是出不去啊。”

    老头显得有点愤怒,随手一挥,一道光影从他掌中逸出,“砰”地击上四周墙壁,顿时响起沉闷的回音。

    左动注意到自己所处的也是一个石室,看上去和上一个石室相差不多。

    “哼哼,这个才是芨炎大阵的核心,上一个石室是外阵的控制枢纽,唔……”渡难像是在倾听着什么,两条雪白而下垂的长眉一皱道:“这几个小家伙,居然才花费了这么点时间就退回到了原先的控制枢纽,嘿嘿,就是那个被你触动禁锢术法的石室,看来他们是想要先行离开此地了。”

    左动吃了一惊,随即坦然,五个人中既然有人出了意外,情况不明,当然得先退回安全的地方。

    渡难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忽然笑道:“好小子,居然挑拨不了你,唔,这样吧,你帮我去做一件事,成功了我就放你出去。”

    “什么事,能做的我就帮帮你,不能做的那就别谈了……”左动淡淡地说着,好象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处境,这其实是和人谈条件所必需的,很多人就是因为不会讲条件,结果被人坑。

    渡难伸手一指,一股白气在他指端渐然凝结,不过短短数息,却已形成一面光可鉴人的镜子,紧接着,在那光滑的镜面上,一样轻烟状的物体已经凝成。

    一眼望去,那是一朵暗幽幽的花朵,只有两片花瓣,中间托着一个紫色的花蕊,左动还在仔细观察,渡难已经沉声道:“这是冥界的冥河心,生长在极阴之河,只要你能够为我采来,我就放你出去。”

    “啧啧,这样一朵花啊草啊有什么用,你年纪都这么老了,难道还喜欢这些东西。”左动随口乱扯,心里一边打着主意。

    渡难大笑起来,道:“说什么东西,冥河心对于像我这样的炼道者来说珍贵无比,嘿嘿,你放心,就算我有了冥河心,也冲不出这个芨炎大阵,他娘的,老子被封印在这个阵内已经一百五十年,就算到了外界,这副躯体也会自爆……”他突然不说话了。

    左动眼珠一转,轻笑着说:“你不会这么惨吧,嘻,说起来你怎么会被困在这里?”

    渡难有点郁闷地大叫:“老子得罪的人那么多,联合起来整老子,结果就被关了进来,喂,笨小子,你答应不答应帮我去找冥河心?”

    左动差点笑得肚子都有点痛,这老头也真有趣,不过有趣归有趣,想要对付起来却也不是那么容易。

    沉思了一会,左动妥协了:“说吧,你想要这个冥河心干嘛?”

    渡难又拍拍光秃秃的脑门,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老子我被关进了这个鸟阵,正常的修炼没法进行了,偏偏老子我修炼法门偏激至极,不进则退,到得现在,只能借助极阴流来调理自身元气平衡,可这也不是办法啊,索性一狠心就炼进了冥道,嘎嘎,如果能够弄到冥河心,我就可顺利在冥界行走,既脱出了这个芨炎大阵,又能够换一种经验,从冥道直接进军无上大道……”

    左动有点相信他了,当然他也知道此中内情绝对不是如此简单,想了想,左动爽快地道:“好吧,我帮你去取。”

    渡难大概没想到左动会这么爽快干脆,他揉揉眼睛,高兴坏了,可惜的是,本来还准备着的一大套话没用上。

    “唔,小家伙,这个送给你……”渡难从怀中掏出一个护臂,样子很精巧的一个小东西,镶着龙纹花边,长仅三寸,他随手一抛,护套立刻附在左动右手小臂上。

    左动伸伸手,感觉上多了个护臂后也没多余的不适,看上去样子也挺不错,有点像是打篮球时所戴的护腕。

    “弄一点你的心火进去,这个小玩意,挺有用的。”看得出渡难有点不舍,眼里有些微的感叹。

    “这个东西很贵重吧?我……”

    “小家伙别吵吵闹闹的,送给你就送给你,哪有那么多废话。”渡难一开始还真没打算把这东西送给左动,只不过左动和一般炼道者截然不同的表现让他也忍不住有点感动,多少年过去了,这还是第一个愿意帮助自己的人。

    左动苦笑着不再推辞,他喷了口心火,护臂刹那间熊熊燃烧起来,天蓝色的火焰流转其上,瑰丽多彩。

    “把大致的地形记一下,冥界有很多东西不同于世俗界,千万别被那里的鬼灵迷住心窍。”随着话声,缥缈云烟在他指端明镜上凝结成一幅图形,“采集到冥河心后,点燃这柱‘心香’,到时我会打开一个空间……”

    所谓的“心香”不过是根仅手指般长的细香,左动接过后随手放入怀中。

    渡难的脸色显得有点严肃:“小家伙,如果是二十年前你来到这里,我可能会杀了你,唉……你走吧……”他伸指一划,空间中立刻出现了一条缝隙,左动没有犹疑,马上跳了进去。

    渡难打开的应该是一个次元空间,在寂山子遗留下的记忆里也曾提到过冥界,那是一个与世俗界完全处于对立面的世界,也只有在这个本就是通往冥界的玄水通途里,才能够随意打开一个次元空间就可进入冥界。

    左动在漆黑的空间里潜行了一会,感觉中有股吸力在引导着他,吸力越来越强,猛然间就冲出了漆黑。

    双脚踏落地面,左动先长长地呼出一口大气,这里就是冥界了。

    他转着头看了一下,啧啧,冥界看起来也不像是想象中那样荒凉恐怖嘛!

    拍拍头,左动自嘲地笑笑,以前还没成为炼道者前,想象中的冥界就是阴森可怖的地狱,到处都是鬼魂,成为炼道者后,虽然对冥界的认识有了点,可没亲眼见过,倒也仍充满神秘感。

    只是现在一见,这冥界,竟似与世俗界差不多了许多。

    灰蒙蒙的天空倒与芨炎大阵里颇为相近,没有太阳,顶上只挂着一轮阴惨惨的阴月,淡淡的白色光芒洒落,令暗褐色的大地多了层柔和。

    不远处有片森林,但此地的树木与左动认知中的大为不同,枝干光秃秃的,就如一根根削光滑的木杆,只在最顶端处才伸展开几个杈子,挂着几片稀稀疏疏的叶子。

    左动信步走了过去,一股阴阴凉凉的风当面吹来,顿时遍体生寒。

    这里的阴性灵气特别充足,想想难怪,世俗界一切生命死亡后的灵魂能量都会被聚集到这里来,其中绝大部分都会被抹消一切生命印记,成为纯粹能量化的存在,像陈若兰这样,如果不是有乾坤镜的保护,这里也将是她的归宿。

    几个灵魂体飘了过来,都是些淡淡的影子,但仍有人类的形状,这些是冥界中仍拥有自我意识的灵魂体,有很多这样的灵魂体生前本是炼道者,死后元神沦落到冥界,也有一些是普通人类中自我意识及精神能量比较强大的,死后生命印记没法抹消。

    “嘎啦呱呱……吱吱……”其中一个灵魂体发出一连串的怪音。

    左动顿时头大,天,这家伙在说些什么?幸好想起这些灵魂体应仍留有生前的残存记忆,赶紧运动脸上肌肉,露出一丝和善的笑意。

    没想到他这一笑,那几个灵魂体却吓得赶紧往后飘,发出一阵尖叫。

    左动全身都僵住了,急中生智,将神识散出体外,刹那间,脑海中充塞满了那几个灵魂体的惊惧。

    “你们好……我是不慎掉落到这里的,明白我的意思吗?”他努力将想要说的话用神识传达过去。

    几个灵魂体略微安静下来,但仍畏畏缩缩,越飘越远,忽然一连串的波动,左动的神识立刻嵌入进去,心中大喜,他终于找到和这几个灵魂体交流的办法了,其实非常简单,在医院里碰到陈若兰时,他也尝试过这一招,用神识来传递自己念头及感应灵魂体的语言,只不过事情过去后,自己也有点淡忘。

    几个灵魂体间是这样交流的,灵魂体甲:“哇啦啦,不好,这个不是鬼使,好象也不是冥界的生灵,难道……”灵魂体乙害怕地道:“是啊是啊,他居然会笑,我们灵魂体都没办法笑的,看起来不是我们这一界的。”灵魂体丙转过身就想逃,嘀咕着:“我靠,现在这年头,连人都能在冥界横行!”

    左动又大声地笑了起来,原来冥界里的灵魂体是笑不了的。那几个灵魂体颤抖得更加厉害,“唰”地向四周飘散,左动体内法力透出,自然产生吸扯力,将几个灵魂体牢牢扯住。

    他将神识的震动频率调整到适合的程度,传语给几个灵魂体:“能听到我的话吗?”

    几个灵魂体原本瑟瑟发抖,一下子全打个“激灵”,其实那只是他们灵魂波比较剧烈的震荡而已:“什么什么,你居然能够和我们说话?”

    “呵呵,有什么好惊讶的,听好了,我刚从上面下来,还不熟悉你们这里的环境,给我介绍介绍……”

    他发出的神识波动非常柔和,在与陈若兰的几次沟通中,他明白这是代表善意的意思。

    几个灵魂体在他的安抚下逐渐有点安静,灵魂体甲好奇地发问:“你……你来这里做什么呢?”在他的印象里,还从来没见过一个活人掉进冥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