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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来自大海的风暴在这个夏天里席卷了燕安城,对于地处北方的燕安而言,这样的风暴是相当罕见的。伴随着这场风暴来临的,还有朝堂之上的大清洗,几乎所有顽固派官员都被免职,取而代之的倒也不完全是支持新政者,大量中立的官员得到了提升。
对于这个,轩辕望是没有什么兴趣的,虽然华闲之生前有强烈的救世愿望,但他的死却让轩辕望意识到,想凭一己之力去救一个国家,是完全不现实的事情。即使位高权重如泰武帝,做起事来了处处受到牵制,如果不是蜇伏东都、扶英时培养了一批得力手下,现在泰武帝只怕会陷入一片孤立之中。
轩辕望思考得更多的,是华闲之为何会遇刺,丁垂云与华闲之是他最尊敬的两个人,这两人的不同际遇让他不由得深思。自己此前就觉得老师追求的变革有些不对,老师的遇刺更说明了这一点,定然是在哪个地方出现了偏差,才有这样的意外发生。
但是,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偏差呢?
“阿望,来!”
正当轩辕望呆在华闲之书房里深思之时,崔远钟的声音在外头响了起来,轩辕望哦了一声,他起身出门,发觉崔远钟换了一身试剑服,抱着他那黄金之剑正在等着他。
“怎么?”
“来,有几个月都未与你试剑了,来!”
轩辕望突然想起,一年多以前,当华闲之得到素依姑娘的噩耗时,也是与自己还有远钟进行了一场疯狂的试剑,就在滂沱的大雨之中。想起当时的情景,轩辕望眼角微微有些湿润,为何这世上总是好人不长命祸害几千年?
两人来到剑室,轩辕望握住剑,凝视着崔远钟:“开始?”
“开始!”崔远钟伸出长剑,两人双剑轻击,都各自退了三步。
“吃我一剑!”崔远钟先按捺不住,他纵身挺剑,刺向轩辕望胸前。轩辕望横剑格挡,顺势回击,一刹那间完成了由防守向进攻的转换。
两人的激斗由此开始,他们将华闲之的去世暂时忘却了,全部身心都投入到这剧烈的运动中。铮铮的剑声清脆悦耳,不仅让他们二人沉醉于此,也惊动了在自己屋中的石铁山。
石铁山慢慢来到剑室前,轻轻推开一道门缝,看着里面剑光缭绕,他瞪大眼睛,想要从那两个跳跃腾挪的人影中分清谁是崔远钟谁是轩辕望,但那两人动作如此快,从又仅仅从门缝中观看,很难看出到底谁是谁。
他将门推得大了些,光线从门间隙透了进去,在地上拉出长长的一道光影。但正在试剑的两人对此一无所觉,他们完全沉浸在剑的世界之中,这个时候,唯有剑,才是他们的一切。
石铁山一开始时还有些分心,但看到后来,他也开始聚精会神,跪在门前象是一个偷窥者。崔远钟与轩辕望在剑道门下是造诣最深的两个弟子,他们之间又极熟悉,因此试起剑来极为精彩好看。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对于石铁山而言,从两位师兄的试剑中发现自己的不足,是他剑技能够这么快成长的关键。
又过了一会儿,上街散心的柳孤寒阳春雪也来了,他们也被剑击声吸引,站在石铁山身后静静观看。笼罩在他们眉头多日了阴云终于随着轩辕望与崔远钟的激斗而散去了。
时间就在汗水与热血的澎湃中过去,傍晚时分轩辕望民崔远钟才精疲力竭地停了下来,这时石铁山等人都悄然退走,只留下他们两人躺在剑室的地上。仰望着高高的穹顶,崔远钟一面喘着气,一面笑着说道:“痛快。”
这大概是几天以来他第一次露出笑脸,恐怕也是轩辕望在得知华闲之的噩耗后看到的第一个笑脸。轩辕望被这笑容感染,也浮出淡淡的笑意来。崔远钟目光从穹顶移到他脸上,看到他的笑容时微微一怔。
轩辕望的笑容从容平淡,与老师生前何其相似!
他们此时并没有意识到,华闲之的死给了他们巨大的刺激,这种刺激令他们在气质与性格上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昨日之我已非我,有些人在成长之中总会发生这样突破性的变化。
对于他们来说,这种变化的代价太沉重了。
“阿望,我要向傅苦禅挑战,我已经写好了战书。”在一刹那地失神之后,崔远钟慢慢说道,态度极为坚决,显然在这个问题上他不准备听任何人的劝告了。崔远钟突然间变得有主见起来,这让轩辕望有些不适,但更让他吃惊的,还是他现在就要向傅苦禅挑战的事情。
代替华闲之迎战傅苦禅,这本是轩辕望为了惊醒崔远钟而出的主意,但轩辕望当时想的是在三五年之后,崔远钟的剑技又有了长足的进步,这时他再挑战傅苦禅。可是崔远钟的战意是如此强烈,与至于他无法等待三五年之后。
“可是……”轩辕望微微皱起眉头,他想要劝说,但知道自己的劝说不会有什么用处。
崔远钟翻身爬了起来,将黄金之剑擦拭得干干净净,等了半天也没听到轩辕望“可是”之后的话语,于是笑了笑说:“怎么,对我没有信心?”
“那倒不是,在我们这一代中,我对你是极有信心的。但傅苦禅不同……他在剑士中几乎成了神话了,远钟哥,我觉得还是早了些。”
崔远钟缓缓收剑入鞘,神情有些怅然:“阿望,其实我们这一代剑士中,我最有信心不是我自己。”
“哦?”
“最有信心的是你,无论遇上什么对手,你总能寻到对方的弱点……这一点,你完全继承了老师的衣帛,老师斗剑时几乎没有固定的剑式套路,每一剑都信手拈来。他的剑技就如汪洋大海,对手无法揣摩他的宽广深厚,也就会有处处受制的感觉,我在与你试剑时,也有这种感觉。”
轩辕望双眉动了动,他们同门之间试剑算不上正式斗剑,相互之间点到为止有胜有负,有时为了试验一个新的剑式或一种新的想法,他们甚至于故意弃长就短。崔远钟这样称赞他,让他觉得有些过了,以他的性格是无法承受的。
“呵呵,自然,我也不会怕了你,黄金之剑在手,没有人能击败我,你也不能。”察觉到他的意思,崔远钟呵呵一笑,一边细细地抚mo着自己的剑柄,一边继续道:“老师生前说了,我们单论剑技,已经与他不相上下,但斗剑时我们却还会败在他手中,原因在于心态与经验。一个少年无论如何力大无穷,但面对一个成人时也会胆怯,便是这个道理。”
“哦?”没有想到崔远钟竟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轩辕望吃惊地看着他,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而崔远钟只一夜之后就让他产生这种感觉。
“再过几年,我经验与心态都长了,自然会更有把握,但那时傅苦禅年纪更老,精气神必然衰退,他为弥补这方面的差距,一定会十分重视与我的斗剑,那时我想胜他反而不易。如今不同,他正值壮年,各个方面都处于巅峰,看我时难免就会有小瞧之心,这是人之常情……阿望,一只年老狡猾的狼,比一只壮年强壮的狼更为可怕,你说是不是?”
轩辕望默然,剑士斗剑原本就不仅仅是剑技的较量,更是心理与心计的对决,在符合斗剑规则的范围之内,麻痹对手,用自己之长攻敌之短,都是斗剑的技巧。恃勇斗狠,那不过是一介蛮夫,而剑技则是智与能的双重较量。
“而且,再过些年我就算击败了傅苦禅,旁人总会想那是因为傅苦禅老了,我胜了也不能替老师夺来这天下第一剑的声誉。阿望,你说傅苦禅是剑士中的神话,确实是的,但我要亲手将这神话打破来!”
除了继续沉默,轩辕望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崔远钟是苏醒了,但轩辕望也开始怀疑,自己将他从回忆中唤醒是对是错了。眼前的崔远钟,与以前的豪爽有些粗枝大叶的崔远钟不同,他还多了精明,甚至有些功利,对于崔远钟而言,这种变化究竟是好还是坏呢?
“击败傅苦禅之后,天下有可能击败我的,就只有你了。”崔远钟长身站起,似笑非笑地看了轩辕望一眼,轩辕望突然觉得一股凉意,崔远钟这一眼别有深意,让轩辕望觉得很不舒服。他想说些什么,但崔远钟却摆了一下手:“走了,吃饭!”
“老师,远钟哥的剑,已经不是你说的勇者之剑了……”轩辕望看着崔远钟一个人离去的背影,呆呆地想。
向傅苦禅挑战,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极难。傅苦禅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与华闲之约战是由朝中大臣联系的,而如今保守派大臣不是被贬就是被罢,那位王泽厚也在此列,再想通过他去寻找傅苦禅,一时半会也找不着人。
崔远钟为此伤了一天的脑筋,轩辕望倒是悄悄缓了口气,找不着更好,这场对决能拖一日便算一日,以崔远钟现在的功利心思,想要击败傅苦禅只怕不易吧。
但过了一日崔远钟便想到了办法,他直接赶往京城剑会会所。剑会的人大都认识他,知道他是华闲之的大弟子,虽然华闲之已死,但崔远钟自己在剑圣战二十五岁以下组的斗剑中表现也足以让这些剑士重视他了。
“崔……崔剑士有事么?”
负责接待的是位姓代的剑师,他思前想后也不知如何称呼崔远钟,于是用了个含糊的“剑士”。
“我想请问沈醉云在何处……沈醉云,你来得正好!”
沈醉云正在剑会会所里,听到崔远钟的声音特意出来看,见崔远钟找的是他,心中喜忧参半。
“找我有事么,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你尽管说!”
沈醉云自然不是那种爽快的人,他心机深沉,名利之心极强。他之所以这样说,因为华闲之虽然死了,但崔远钟仍然是最接近泰武帝的剑士,能够与崔远钟搞好关系,就可能有进见皇帝陛下的机会,只要有了这样一个机会,沈醉云深信自己便能飞黄腾达。所以,虽然在剑圣战时两人之间并不是很愉快,但沈醉云在说出这番话时象是已经将那些事情全部忘了。
“沈兄,我正要找你帮忙。”崔远钟也是笑吟吟的:“沈兄曾在傅苦禅剑宗门下学剑,一定知道如何找傅苦禅剑宗了?”
沈醉云心中一动,想起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傅苦禅约战华闲之一事,他心中隐隐有所猜想,却不敢肯定:“傅剑宗曾经指点过我的剑技,但并未正式收我为徒,要想找他,我也有些困难。”
他只说有些困难,却没有明确说找得到找不到,就是给自己留下退路。崔远钟对此似乎没有觉察,他轻轻鼓掌:“只要能找着就好,难一些没有关系,沈兄能否替我转交这封信给傅剑宗?”
崔远钟一边说一边拿出了信,几乎没有给沈醉云留下拒绝的余地,沈醉云感觉到一种压力,这种压力以前在与崔远钟斗剑时并没有觉察到。
是一种霸气,舍我其谁的霸气,这个崔远钟,与从前不同了,华闲之的死,看来改变了他啊。
“我可不敢保证能找着,尽力而为吧……”没有一口允诺下来,沈醉云停了一下,好奇地问道:“崔兄你找傅剑宗有事?”
“哦,我要向傅剑宗挑战。”崔远钟一句话使得沈醉云脸上的表情完全僵住了。在场的其他的也都象被雷击中一样,陷入难以置信的痴呆状态。
“你……你莫非开玩笑?”虽然也心高气傲,但沈醉云还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去挑战傅苦禅,在他看来,崔远钟剑技与自己不分伯仲,他去挑战傅苦禅这剑士神话,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是开玩笑,我确实要挑战傅苦禅剑宗,老师无法应战了,由我来替老师完成这一战!”在说这番话时,崔远钟昂然扫视众人,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个消息会在最快的时间内传出去,无论沈醉云是否替他转交挑战书,傅苦禅都会得到这个消息吧。
“谁要挑战傅剑宗?”正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时,崔远钟也禁不住脸色一变。
“绯雨,你说远钟变成这样,是不是该怪我?”
将自己心中的感觉对绯雨说了,轩辕望有些犹豫地问道,让崔远钟重新振作固他所愿,但崔远钟振作后的变化却让他忧心忡忡。
“阿望,我记得你的老师曾经说过,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剑道。”绯雨略一沉思,微笑着回答道:“远钟以前走的,是你老师为他指引的路,那条路或许并不是他自己的剑道呢。”
轩辕望扬起了眉,这个问题他也曾思考过,回忆华闲之生前对崔远钟与他的不同之处,华闲之似乎对他很放心,几乎是有意放他自己寻找问题的答案,而对崔远钟则不然,华闲之似乎为崔远钟安排了他人生中的每一步。
这或许不是华闲之有意使然,但这种安排使得轩辕望与崔远钟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崔远钟现在的变化,只不过是失去华闲之指引之后的反弹而已。
“我是有些过于担心了……”长长舒了口气,轩辕望暂时将这件事抛在脑后,他伸展了一下手臂,这几天崔远钟缠着他疯狂试剑,弄得他都觉得疲乏不堪:“不管怎么样,远钟他振作起来了便是好事,绯雨,等一切恢复正常之后,我就去找那个叫无尘的术士。”
“嗯,那个术士……”
提起那个无尘,绯雨陷入沉思,在她见到无尘的时候,她就察觉到无尘身上有股她很熟悉的气质,而无尘的剑式,也让她觉得似曾相识。
轩辕望见她陷入深思之中,知道她是在患得患失。对于绯雨而言,能寻回自己的身体从而获得真正的正由自然是宝贵的,但是,如果这会造成她不得不与轩辕望分开的危险,那么她宁可永远如此。
“我的事情并不急,一千年也等过来了,哪在乎这一年两年?”良久之后,绯雨浅浅一笑,笑容妩媚动人,让轩辕望禁不住心神一荡。
两人正喁喁细语,忽然绯雨皱起眉来:“有人来了!”
轩辕望的屋子在华府的一角,到这儿来的就一定是有事找他的人。他起身打开门,而绯雨则又躲了起来。
“嗯?”
来的是柳孤寒,他的神情不太正常,轩辕望知道他不喜欢废话,于是也很简单地发出疑问的声音。
“我们准备离开。”
柳孤寒简单地说道,他声音平静,但轩辕望却察觉出这背后的一丝迟疑。轩辕望哦了一声:“去哪,什么时候回来?”
柳孤寒静静看着他,许久也没有说一句话。轩辕望开始脸上还挂着微笑,后来微笑渐渐隐了:“你们准备离开大余?”
“是。”
“准备去扶英?”
“是。”
“原来这样……”
两人简单的对话到此便结束了,柳孤寒没有说他们准备什么时候离开,轩辕望也没有问。他深信,柳孤寒离开的时候,一定会告诉他的。
对于柳孤寒而言,离开这伤心之地,免得自己又被复仇的yu望拖进无边的黑暗之中,这或许是唯一的选择。而对于阳春雪来说,在柳孤寒身边,用时间来愈合心灵的创口,也是最好的回复办法。
他们毕竟不是崔远钟轩辕望,也不是石铁山。
“远望寒山雪……”
想起华闲之生前从五个弟子名字中各取一字组成这句诗,轩辕望心中有些苦涩。终于还是要分开,这五人能走到一起是多么的不容易呵。
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只不过,他们五人散得也太快了些。
这个时候,轩辕望并没有意识到,他们分离的初始,正是源自于他被逐的那一回,从那以后,他们便聚少离多了。
目送柳孤寒离开自己的视线,轩辕望抚mo着自己的剑,他突然问道:“绯雨……有朝一日,你会不会也要说离开?”
“不会,绝对不会。”
绯雨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犹豫,过了会儿,她又柔声问:“阿望,如果有一天……你会不会要说离开?”
轩辕望握紧剑柄,突然间扬眉笑了起来:“我是剑士,现在是剑士,今生都是剑士。绯雨,剑士是不会离开他的剑的!”
“只是他的剑么……”他的话并没有让绯雨觉得开心,虽然知道轩辕望对她的情意,但是,绯雨总因为自己非人非鬼的剑灵身份而担忧,即使自己找到了身体,谁知道还会有什么变故?一千多年了,就算自己身体尚在,只怕也已经成了一堆朽骨了吧……
那样的话,阿望又会如何待自己?
热恋之中的男女,总会有些患得患失,有时这显得愚蠢,但正是这些愚蠢,使得这个过程值得留恋。
“阿望,你看看是谁来了!”
还是老远,轩辕望就听到崔远钟的声音,这声音有些兴奋。轩辕望耸了一下肩,绯雨才从剑中出来,又得躲回去了。什么时候绯雨才能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世人面前,与自己在一起。
进来的有四个人,最前面是崔远钟,跟在他后面的人让轩辕望神情一怔:“怎么……”
“轩辕君,不会不认识我们了吧。”
说话的人绷紧身躯,向他行了个礼,这是典型的扶英礼节。轩辕望回了一个礼:“武哲光兄,你来大余了……欢迎!”
“哈哈……”
另一个人笑着与轩辕望打招呼:“轩辕,这一向可好,那位姑娘可好?”
这样询问轩辕望的只有一个人,轩辕望心中有些尴尬:“诸葛眠风,你也回来了!”
除了武哲光与诸葛眠风,另一个则是沈醉云。这三人都曾是崔远钟、轩辕望的劲敌,但在斗剑场外,至少对武哲光诸葛眠风,轩辕望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这一代新崛起的剑士们,时值大动荡大变革的时代,他们在这历史的激流中沉浮挣扎,并不只是为了让自己有口饭吃,更是为了剑技能够延续传承下去。比起那些思维凝固了的老朽们,他们的冲劲,他们的执著,他们明知道前途渺茫却迎难而上。这些年轻人相互虽然少不了对立甚至敌视,但他们之间也同时拥有某些超过功利的友谊。
最好的敌人胜过最好的朋友。
“我们是随扶英使臣来的……”在向华闲之的灵位行过礼之后,轩辕望招呼他们坐下,诸葛眠风这时提起他们的来意:“原本只是回大余游历,拜会一下四方的剑士,才进京城就听到华先生的事情……崔兄,轩辕,你们要节哀。”
提到华闲之的死,众人都沉默了会儿,轩辕望首先岔开了话题:“你们是如何遇上远钟哥的?”
“哈哈,说起这事情,就是崔兄送上门来了。”诸葛眠风爽朗一笑:“我们先去剑会会所拜访剑会的前辈,正好遇见崔兄在那向人挑战……”
“挑战?”轩辕望吃了一惊,崔远钟这几天总与自己试剑,竟然还有精力去向别人挑战?
“他是托醉云向傅剑宗挑战……哈哈哈哈哈……”虽然曾受过傅苦禅指点,但是同沈醉云一样,诸葛眠风也没有被傅苦禅正式收入门下,因此,在称呼仍苦禅时,他也用的是傅剑宗。
“啊!”轩辕望先是呼了一声,接着看着崔远钟苦笑起来,没有想到他还会有这样一手。
“想挑战傅剑宗,先得过我这一关吧……”诸葛眠风笑眯眯地冒出这样一句话,他眼神明亮:“有近两年不曾交手了,崔兄,我倒想知道你是不是有长足进步呢。”
崔远钟也没有想到诸葛眠风竟然反而向他挑战起来,他先是一怔,但他还没有说话,一直沉默不语的武哲光突然插嘴道:“崔君是我的对手,轩辕君才是你的对手。”
“轩辕望太无趣了,与他斗剑没有意思……打了好几回,现在我也该换个对手……”诸葛眠风向轩辕望挤了挤眼,露出滑稽的表情来:“自然,轩辕,你不服我说的话可以来找我……”
轩辕望挠了挠头,这群家伙,找麻烦竟然从扶英找到大余来了……
如果不是这个时候,轩辕望其实很希望他们来,武哲光与诸葛眠风都是难得的好对手,经常与他们试剑,对于磨砺自己的剑技会大有裨益……是了,是了,多与他们交手,对于远钟剑技也会有好处,特别是同诸葛眠风与沈醉云交手,他们都曾得到傅苦禅的指点,剑技多少有些傅苦禅的影子。
“好吧,我们这有现成的剑室……”本来轩辕望想留他们住下来,但想到泰武帝有时会来,见着他们会极不方便,于是又改了主意:“只要你们有闲,便可以来!”
“有闲?我们现在就很有闲!”
仿佛就在等着轩辕望这句话,诸葛眠风站了起来,他甩了甩手臂:“崔兄,我们去玩玩吧?”
崔远钟笑着也起了身,轩辕望不得不又挠了挠头,这两个家伙。
崔远钟与诸葛眠风走在最前天,沈醉云跟着他们,而轩辕望则与武哲光走在最后。
“你们住在哪儿呢?”身为主人,轩辕望自然得问问对方,崔远钟不通世理,轩辕望可不然。
“宣德院的馆驿中,随我扶英帝国的使节住在一起。”谈到自己的国家,武哲光非常自豪,特别是这次出使,亲眼见了一向富庶的大余如今已落在扶英之后,心中更有了几分优越。
他没有在轩辕望面前掩饰自己的这种优越感,不知为何,轩辕望对他的这种优越感很讨厌,他“哦”了声,转开了话题:“武君的剑技,这两年来又有了很大的进益吧。”
“还多亏了崔君与轩辕君,如果没有认识你们二位,我可能还是自以为是的家伙呢。”
“难怪,诸葛眠风常找你切磋剑技吧,那位隐剑斋法师指点你们的剑技?”一边说,轩辕望一边回忆起在扶英的事情,那个干瘦的老僧隐剑斋,给他的感觉一直是深不可测。
“嗯,我们随隐剑斋法师四处流浪了一年。”武哲光微微笑着,象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这一年我见到的事情,比此前二十年见到的事情都要多,这让我觉得以前根本是误入歧途了。”
轩辕望心中一动,武哲光自幼不问俗世闭门练剑,这使得他技剑虽然高明,却难以突破瓶颈,他几次败在崔远钟手中,并不仅仅是剑技上的差距。事实上,轩辕望心中知道,崔远钟击败武哲光也有些勉强,但武哲光如果遇上自己,会败得更惨一些,因为自己比崔远钟更要复杂。
所谓“人情练达皆文章”换为“世情练达皆剑道”,也一点都没有错呢。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剑室的门口,崔远钟与诸葛眠风站入剑室,那种急切便立刻不见了,相反,他们每一步都很沉着,当两人站在剑室中间时,轩辕望甚至感觉到一丝紧张。
这两人也太认真了,如果象这样认真地试剑,那与正式的斗剑没有任何差别。
这个念头才浮现在轩辕望脑海中,崔远钟与诸葛眠风已经相互行了剑礼。双剑清脆的交击声悦耳悠扬,轩辕望听到了觉得非常亲切。
崔远钟摆开进攻的架式,轩辕望看到他嘴唇在轻轻蠕动,心中不由得一笑,那家伙一定又在说“黄金之剑在手我绝不会败”吧。
先出剑的是崔远钟,他第一式便是凌厉的攻击,黄金之剑有如一条黄巨的龙,夹在剑光中张牙舞爪,凶狠地扑向诸葛眠风。剑风吹得诸葛眠风长发飘散,面对这恍若有形的剑气,诸葛眠风瞪大了眼睛,他有一种敞开衣襟迎接这风暴的愿望。
“来吧!”他挺胸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