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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先生气喘吁吁进得屋来,只把杜薇跟玲珑吓了一跳。
看着他那脸色,杜薇唯只怕他现在说出什么有关风暮寒不好的消息来。
“那药……还有多少?”崔先生好不容易才缓过一口气来。
玲珑道:“那是北番使者进献之物,英王并没有说还有多少。”
“快去问下,若是还有,不管多少全部要来!”崔先生急的直跺脚。
玲珑虽然不明所以,但崔先生的话通常来说总是没错的,于是她急急的出去了。
“怎么回事?这药有何问题?”杜薇不解道。
“有问题,有大问题了!”崔先生喜道,“在下已让羽儿去按方子去煎药了,一会世子妃便先服上一剂,可惜只有五枚……”
“那药究竟是何物?”杜薇不解道。
“画骨香便是由此物提炼而成。”说起此事来,崔先生神采飞扬,“果然下在猜测的不错,那传言甚为可信。”
“什么传言?”
崔先生谨慎的看了一眼杜薇,“虽然世子爷不允在下提及,不过事到如今再瞒着也没什么用了,在下便明说了吧。”
紧接着崔先生便将有关龙脉内藏有画骨香之事说了一遍,末了他又补充道:“现在看来,龙脉所处位置应该就是在北番的地域内,而且若是在下猜的不错,所谓画骨香不过是由此种植物果实提炼出来的药物,可解百毒,滋养元气,据说如能天天服食,甚至可以长生不老呢。”
“长生不老?”杜薇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到从没有奢求过这种事,只要能让她陪他华发终老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羽儿这时将煎好的汤药端了进来,刚刚进门杜薇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有些像胭脂之气,又似带着冷香。
这种味道……就像是以前她血中带有的香气。
果然画骨香便是由此提炼而成的。
接过药碗她没再犹豫,一饮而尽。
她能感觉到,一股暖流正随着她的血液流向四肢百骸,类似风暮寒为她注入真气时的感觉,让她舒服整个人都变得懒洋洋的。
“感觉如何?”崔先生笑道。
杜薇也笑了,“画骨香果然是好东西。”
“可是此物却极难得到,也不知北番此次进献了多少,若是不够便让他们月月进贡好了。”崔先生思忖着。
杜薇苦笑:“这种事咱们如何说得算。”除了皇帝,谁也没这个权力要求北番这么做。
“他们若是不肯,大不了让世子爷带兵平了他们便是,看他们肯不肯。”崔先生不屑道。
杜薇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心中小人掩面无语:南王世子不是土匪好吧,这跟抢又有什么区别?
就在这时,玲珑自外面进来,神色略有紧张,“奴婢已经问过了,北番进献的东西里,骨香果只有五枚。”
“原来北番那边称它为骨香果?”崔先生不由奇道。
“听说此物在北番那里已属圣物,甚是难得。”
崔先生双眉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杜薇轻笑道:“算了,能有五枚已属不易,不如崔先生拿去几个给世子服用。”
如此疗效应该会使他更快的恢复吧。
“世子妃无需担心世子那边。”崔先生慌忙打消她的这个念头,“你且安心服用几日,早些将身子养好了也免得世子日日惦念,此事虽本不该在下多嘴,但世子爷的心里,一直都是装着您的,自回来您便没再露面,主子嘴上不问,可是心里却是清楚的……”
想起北山顶风雪交加的那一夜,纵是现在,她仍心有余悸。
心底隐隐作痛,似悲似喜,难以名状的苦涩滋味蔓延开来,以至于险险让她的呼吸骤停。
崔先生离开后不久,她便靠在榻上闭目养神,谁知不知不觉间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待她醒来时,窗外已是暮色深谙。
屋子里静悄悄的,她在榻上翻来覆去,脑子里想的竟全都是那夜可怕的一幕,全身都不禁冰冷起来。
事到如今,她已不惧死亡,她惧的只是不知道该如活着,如何去面对那渐渐靠近的绝望。
许是白日里服了骨香果的原因,她竟能撑着身子独自下了床,随手披了件厚氅在身上,她推开了房门。
她自认从来都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做为一个现代的灵魂,对于感情她不似古时的女子那般痴缠,可是就在她自以为看破一切的时候,心却陷落了进去。
穿过静寂的明廊,她发现原来她竟是如此的惧怕着寂寞,与他有过一次生死相离,竟反而使她对他的存在更加的眷恋。
风暮寒的房间就在偏院,平日除了崔先生跟青衣,这里鲜有下人进入,院里负责警戒的侍卫,每人见到她走过来时便会拱手施礼,这在以前是她从未遇到过的事。
她不知道在他们回城之后,那千余轻骑军已将那日发生的事在南王世子的近卫军中传扬开去。
只有南王世子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他们既崇拜又畏惧着他的威名。
可是那一日,他们却见到他们的世子妃,竟也有毫不输于男人的勇气与毅力,他们开始还只是单纯的提及此事,可是后来越说却越觉得他们的世子妃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这世上只怕也唯有她才能配得上他们的主子。
才几天功夫,杜薇的形象已经被他们渲染的高大起来,每每相遇施礼时,就连他们的语气中也带着十成的恭敬。
风暮寒的房间内只留着一盏宫灯,昏暗的灯光自花窗中透出来,静寂的可怕。
杜薇轻推门扉,满室药香扑鼻,恍若当初每月十五,她赶去以血相救的夜晚。
寝室帐帘垂落,宫灯映照下唯只见帐中隐约人影。
杜薇小心翼翼地走近床边,想起那日山上他的惨状,心头不由得抽紧了,手心里俱是冷汗。
云帷内,风暮寒半倚在枕上,凤目微合,面色如霜,眉宇间深深隆起一个“川”字,深如刀刻,灯影中更添萧瑟之感。
杜薇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想将他眉心的刻印抚平。
但每次当她当手抽回的时候,他便又深蹙眉头,她无声叹息,最后只得将手落在他的额头上,不再拿开。
令她意外的是,他竟再没蹙眉,而是舒展开,凤目微动,唇角向上慢慢扬起一道好看的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