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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仪公主直接将她带进了梅林。公主的随丛则在梅林外守着,阵势不小。
自从宣仪公主怀孕后,锦绣第一次见到公主,心里那种见到故人的欣喜一直没有消失,开心地向公主道了喜。
公主像所有的母亲一样,最喜欢听人提到自己的孩子,滔滔不绝地夸自己孩子,夸了好几分钟,这才想起来锦绣可没这个机缘能目睹,遗憾了几句,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来意。
“我瞧着德文只怕还是要反复,她这孩子自小在王府过得并不好,心思是极敏感的。”
锦绣点头道:“正是。听说郡主向来寡言,奴婢都不敢相信。在奴婢瞧着,郡主倒是极能抬杠的。”
宣仪公主望着锦绣的小太监妆扮,想笑,又觉得太没形象,忍住了道:“这馊主意是你想的吧。她在王府,倒是想抬杠,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挺好,你就这么折腾她,让她疯几天,把委屈全发泄了,就能好好权衡了。”
“那万一惹恼了郡主,公主可要替奴婢作主。”锦绣赶紧找大树。
这下宣仪公主是忍不住了,笑道:“你这小鬼,倒是能顺杆儿爬。放心吧,我过几天还来。有急事找我,还跟以前一样。”
锦绣喜不自胜,靠上产后复出的宣仪公主,指不定就能不杖毙了,定要抱住大腿不撒手哇。
“那奴婢可就放开手了,郡主不换女装,奴婢这个小太监就绝不下岗,不仅不下岗,还得变本加厉,直到郡主实在受不了奴婢为止。”
宣仪公主啼笑皆非:“敢情你还有大招。”
锦绣点头,有些得意:“自然有,先保密。”
“跟我还保密……”宣仪公主对锦绣,总是很难保持高高在上的架势,生了儿子之后,她就更慈祥,再看锦绣那机灵清澈的双眼和明媚的微笑,尤其有点母爱的感觉了。
“七弟回来了,你该知道吧。”
“奴婢知道,他带了莒国世子回来,所以才有百香院这段呢。”
宣仪公主挑挑眉:“见过他没?”
“没有。”
“看来他这几日没进宫,前几日还去我府上看望珠儿来着,跟我问起你。我说我哪知道啊,怀上珠儿起,就一直不大好,再后来就不怎么进宫了。”
锦绣一默,低声道:“若公主再见着景王殿下,替奴婢谢谢他。”
“我见他也少,他府上总是不消停,说还是在军营里清静。”
锦绣不方便发表意见,虽然她很替元恒担心,但这是元恒的家事,再如何府宅不宁,也不是她一个宫女应该过问的。
一阵风过,梅香阵阵,锦绣望着宣仪公主盛装的背影在梅丛中渐渐远去,竟丝毫没有被灿烂的红梅给遮掩,有些人的贵气,竟是万物都可以用来衬托。
她又思念元恒了。
德文郡主果然被宣仪公主看准了,虽然性情有了变化,虽然被宣仪公主说得动摇,可她多年来被牢牢打下的自卑感,在惶恐的出嫁准备中,变得尤其情绪化。
夜里,她起了很多次,一会儿喝水,一会儿去净房,一会儿找锦绣说话,搞得锦绣不断地起身,几乎一夜都没睡好。
第二日清晨,德文郡主洗漱完毕,依然一身男装,丝毫没有要换回女装的意思。锦绣亦不提醒她,反正她觉得当小太监感觉也不错。
尚服局来了人,要给德文郡主试嫁衣。
说是试,也不是真穿。红红的嫁衣是要到出嫁那天,才能正式穿上身,一切都是全新的开始。
可德文郡主却说,看都不想看一眼,别拿过来。
尚服局的人傻眼了,这可是规矩,嫁衣、珠冠,都是要试的,尤其是珠冠,讲究大小合适,可别摇摇欲坠的,拜个堂就掉下来,那真是笑死人了。
自从昨儿宣仪公主把锦绣叫出去说话,香巧就对锦绣有些莫名的嫉妒,对尚服局的人道:“央她去说,兴许有用。”说罢朝锦绣努了一下嘴。
锦绣正好奇地望着托盘里的嫁衣,在想象红色绒布下面盖着的珠冠又是什么样子,完全没注意香巧把烫手山芋扔给了自己。
“那位姑娘是……”送嫁衣的是尚服局的石尚服,亲自出马,也足见宫里对这次赐婚的重视。
“她叫锦绣,郡主只听她的。”香巧一箭射出,幸灾乐祸地等着看戏。
“锦绣姑娘。”石尚服走上前去。
锦绣被石尚服一声招唤给吓了一跳,赶紧点头:“小的正是锦绣,石尚服可是有吩咐?”
“借一步说话。”
锦绣不解其意,跟着她到一边。
石尚服是个四十出头的女官,从进宫起,就在针线上特别出挑。可针线出挑的也不止她一个,一步一步走到了尚服之位,功夫绝不仅在针线上。
只见她客气地朝锦绣一笑,道:“郡主可以耍脾气,我们当奴婢的却不能。尤其我们尚服局,再也不能出岔子了。”
与尚宫局有两个尚宫一样,尚服局主事的也是两位尚服,一位宦官王鹤鸣被卷入“太子朝服”一案,一位女官石尚服,便是跟前这位。
锦绣听翠儿说过“太子朝服”一案,知道石尚服言下之意,便道:“石尚服客气了,锦绣已劝过郡主,可郡主那儿,很难说动啊。”
这也是实情,锦绣又不是万能的,从幸王府到皇宫,找德文郡主做思想工作的,可谓软硬兼施,要能做通,还轮得到锦绣?
石尚服却客气地道:“锦绣姑娘谦虚了。姑娘的大名,我也略有耳闻。今日才知竟是来了百香院,可知上头亦是器重你的。”
“不敢不敢,我是个小宫女,石尚服可别夸我了。”
说了也没用,石尚服知道她便是锦绣,心里就来了主意,道:“我见过锦绣姑娘去尚服局,你与翠儿情份挺深吧。”
锦绣心中一凛,暗道一声不好。“以前我们同在瑞音阁,锦绣年幼,多蒙翠儿姐姐照应。”说得留有余地。可石尚服却没给她留余地,叹道:“翠儿快出宫了,不过,尚服局自从出了事,如今人手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