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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濯留了下来,住处却成了问题,因为古云清家中房子少,除了一间堂屋,只剩下东西两间屋子,东屋住的是萍儿和古氏,西屋就是书房,古云清住在那里,堂屋虽然有张小床,却不好住人,平日里吃饭来人说话都在堂屋也不方便。
古氏为此忧心了许久,清儿虽是女儿身但是村子里面都当她是男儿,自然不能跟她和萍儿住在一间房里,风濯又是个男子自然也不能跟清儿住在书房里,她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法子来。
吃晚饭的时候,古云清见古氏一副心不在焉,忧思甚重的样子,在她进灶房洗刷锅碗的时候,跟了进去:“娘,我看你有心事?”
古氏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古云清:“咱们家房子少,风濯留下来,以后住在哪倒成了问题。”
古云清之前也想到了这个事,心中已经有了想法,便道:“让他住在书房里,我先住在堂屋,等咱家地里面种了麦子,再请人盖间房子,咱们家院子挺大的,就挨着西边再盖一间。”
古氏正在洗碗,一听古云清的话,手中动作停了下来:“堂屋对着门,晚上风大,容易受凉,娘可不想看见你生病。盖房子这个娘也想过,可是咱们家现在没有银子,哪能盖得起房子,别看只是一小间这请人的工钱和饭菜钱得不少哩!咱们家现在这情况,只怕熬不到收麦连吃的东西都没了!”
说完,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古云清笑道:“娘,我这还有十几两银子呢!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面吧!这几日春种,村子里的人家都忙,自然没人愿意出来做工,等到了四月底咱们家就请人过来盖间房子。”
古氏一听见古云清手里面有十几两银子,立即喜上心头,心一下子放在了肚子里,十几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也不知道她一个女子怎么挣得银子,得写多少字,画多少画才能挣这么多银子啊!
看着古云清尚有些稚嫩的眉眼,古氏心中又是一软,心里面被温暖涨满,不禁欣慰的道:“我家清儿真有本事!比娘有本事多了!”
古云清嗔怪的看了古氏一眼,软软的唤了一声:“娘,你看你说的!”
古氏甚少见这个女儿做出这种小女儿姿态,不免笑道:“娘说实话怎么了?”
古云清也笑了,忽然想起一事,笑过又道:“咱们家的地也该播种了,咱们家没有麦种,明个娘你不妨去王婶家一趟,看看他们家麦种多不多,多的话咱们家从她家买些,你不在家这些日子,王婶没少帮衬我跟萍儿。”
古氏点了点头,将锅里面的泔水舀出来,又用抹布擦了擦,叹了口气道:“都道远亲不如近邻,还真是这个理,你爹不在家这三年来,你王婶可没少帮衬咱们家,你铁生叔每次上山打猎回来,也总会送些猎到的野物,比起你奶奶和你大娘,都要好些……”
说到这,古氏脸上表情暗淡了许多。
古云清怕她又难过,忙道:“娘,你看看我!”
古氏听见扭过头来看了看她,眸中闪着疑问。
古云清眨了眨眼睛,调皮的道:“娘,你就没看出来我长高了吗?”
古氏笑出声来,擦了擦手,走到古云清身边,用手比了比:“倒是真的!你以前只到我肩膀这,现在都高出好多了!”
古云清见她将锅碗已经洗刷干净了,忙拉着她的手:“娘,咱们去看看萍儿长高了没!”
古氏跟着她身后,笑了笑:“好,咱们去看看萍儿长高了没!”
萍儿正蹲在院子里面玩,一看大哥跟娘笑的开心,忙奔跑了过去,扑进古氏怀中:“娘,你跟大哥笑什么呢?”
古氏一把搂住萍儿,在萍儿头上也比了比,笑着道:“我们家萍儿也长高了呢!”
萍儿仰着小脸,一脸开心的道:“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我长高了!”
开心的在院子里蹦跳起来。
古云清和古古氏相视一笑,古氏心里的沉重少了许多,心头的乌云也散去了不少。
她们身后,风濯倚在堂屋门旁,静静看着她们,墨色的眸中划过一抹暖意,一向平淡冷峻的眉眼,现在似乎也散了些寒意,多了抹柔和。
晚上睡觉的时候,古云清睡在了堂屋,将书房让给了风濯。古氏虽然担心古云清睡在堂屋里会着凉却也只能由着她,又不好让风濯睡在堂屋,且不说风濯是朋友的孩子,单说堂屋的那小床似乎也睡不下他!
就这样,风濯住在古家的第一个夜晚来临了,一晚上古云清被冻醒两三次,虽然已经是三月底了,但是安平县这里位属北方,天气偏寒,夜里还是十分冷的,堂屋正对着屋门,寒意容易过进屋里,古云清裹了两床被子,夜里被窝还是冰凉一片。
第二日吃过早饭之后,古氏就去了王婶家里,王铁生正好要去弄麦种,古氏就开口让他帮忙多弄些,从他们家买了四亩地的麦种,麦种一斤需要三十文,买了这些麦种花了一两五百文钱。
一下子花了这么多钱,古氏心里有些心疼,想着一定要好好侍弄这四亩地,来年的嚼头全指望在里头了。
有了麦种便不愁了,地被李大狗收了一季,现在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古氏将萍儿留在家里看门,带着古云清还有风濯往自己家地里去了。
村子里面的人也都忙起来了,地里不断人,古氏平日里性格温顺是个好说话的,和村子里面的人都处得还不错,见她回来了也都上前打招呼,又见她带着古云清和风濯往地里来,便有人开口问:
“芸娘,你这是要下地?”
古氏娘家姓刘,名芸娘,村子里面相熟的妇人都唤她一声芸娘,刘芸娘一见是村子里的赵家嫂子,忙笑着答道:“是啊,我去看看家里的地,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
赵家嫂子一听,有些惊讶的道:“芸娘,你家的地从那李大狗手里要回来了?”
刘芸娘笑了笑:“是啊!嫂子我瞧着你们家的地都快翻过来一遍了,明个就能播种了,赵大哥和你家春子真能干!”
赵家嫂子一听,也笑了笑:“我家春子壮实也有力气,这倒是叫我轻省了不少。”
“嫂子是个有福气的。”刘芸娘笑了笑:“我先过去看看我家地,嫂子你先忙!”
赵家嫂子点了点头,又看了眼风濯,笑了笑:“芸娘也是有福气的!”
刘芸娘只笑了笑,便领着古云清和风濯继续往自己家地里走了。
古云清家的那四亩地靠近回龙山山脚,算是比较偏远的了,走近之后,才发现这四亩地里面光秃秃的,偶尔有几颗小草冒出头来,刘芸娘见了田地,脸上便有了笑意。
进了地里,就开始劳作了起来,先是将地里面的小草都拔了个干净,又拿起锄头开始翻地,古云清也挽起衣袖下了地,拿起锄头开始翻地,这里没有犁地的耙,只能用锄头翻地,这四亩地全都翻过来可是一个不小的工程。
古云清见风濯还站在田地上,不由皱眉对他道:“愣着干嘛?过来锄地!”
风濯闻言拿起了手中的锄头,走到了古云清身边,看了看古云清锄地的样子,扬起手中的锄头锄起地来。
古云清见状嘴角弯了弯,之前她还怕风濯做不惯这些活,现在倒放了心。
三个人在地里面整整干了一个上午,才锄了有一亩地,这还全靠着风濯,古云清和刘芸娘毕竟是女子,力气不如男人大,干不久动作就慢了,风濯却像不知道累似得,手里面的锄头拿着毫不费力,一上午干的比古云清她们母女两人干的还多。
刘芸娘在一旁瞧着,心里越发喜欢风濯这小子,虽然沉默不爱言语,却勤快又能干。
古云清去地头喝了水,又将水壶拿过来给刘芸娘,刘芸娘喝了几口,对仍旧用心锄地的风濯喊道:“风小子,过来喝点水,歇一会,这活一时半会是干不完的,你也别累着了!”
风濯抬起头看了刘芸娘一眼,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喝水,就又拿着锄头干了起来。
古氏瞧着怕这傻小子蛮干,忙对古云清道:“清儿,去给风小子送点水,让他歇一会。”
古云清点了点头,拎着手中的水壶走去了风濯身边,将水壶往他面前一递:“别蛮干了,喝点水歇一歇,又不指着这一时。”
风濯清幽的眸子一抬,扫见古云清握着水壶的手腕上红肿一片,接过了水壶,仰头喝了几口,又递给了古云清,干哑着道:“不累。”
古云清接过水壶,瞪了他一眼:“喊你风小子你还真疯啊?让你歇一会你就歇一会。”
说着,一把夺过了风濯手中的锄头。
风濯眸光闪了闪,没再说话,却走到一旁的田埂上坐下了。
古云清嘴角悄悄的勾了勾,将水壶和手中的锄头放下,也走到田埂上,坐在了风濯的身边,悠悠的开口道:“疯小子,你这么听话是不是怕我把你赶走?”
风濯黑眸没有变化,只是转过来看着古云清的眼睛。
古云清眸光清亮,带着一丝促狭:“你放心吧!我既然决定收留你了,就不会反悔的!你也不用这么卖命的干活,只要你好好过日子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