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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伯远并未进屋,走到门口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他停住了脚步。“大娘恕我无能无力,你家媳妇这娃儿已经没了。”顿了一下,又道。“你还是请个稳婆来吧,先清理一下里面,过后我再进去把脉。”
张氏一愣,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似乎没有听懂李伯远的话。
“李大夫……真,真的没救了吗?”张玉苍白着脸弱弱的问。
李伯远皱眉,往后退了几步,那血腥味真难闻。“赶紧将里面清理清理,不然,大人都有可能出事。”
“小姑小姑快进来,大伯娘晕过去了,小姑小姑。”张琳好奇里面怎么没有声音传出来,她便悄悄的跑进去看了一下,捂着鼻子挡住难闻的气味,没想到进屋一瞧,李氏已经晕过去了,那大腿下仍在血在一直流着,看着特别的吓人,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让孩子给没了,现在还止不住血。
刘氏一听这声音,吓的赶紧窜进了屋里,将张琳给拉了出来。“你一个小孩子家家跑进去干什么,站你师傅旁边去,真是的,别什么事情都好奇想瞧瞧,沾上晦气了可怎么办,你这病才刚刚好!”
第一次瞧见三婶生气的模样,那脸一沉眉毛一横,还真是挺骇人的,张琳缩了缩肩膀,往师傅旁边躲去。
“你三婶说的对,你病才刚好,别到处乱跑。”李伯远牵住张琳的手,语气轻淡淡的,听的张琳心头一颤一颤,她好像真的做错事了。
“娘,娘。大嫂还在流血啊,该怎么办?三嫂你进来帮帮忙啊,这可如何是好,李大夫李大夫。”张玉一个未出嫁的姑娘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进屋瞧着床上那一滩血,顿时慌了手脚。
刘氏站在院子里的一角,无趣的扁了扁嘴,别喊她,李氏整天说她是一个石头肚子,她连娃都没生过。怎么可能知道该怎么办。
“娘,娘,娘。”见没人应自己。张玉跑出了屋,推着愣在屋檐下的张氏,声音带着哭腔。“娘,娘,大嫂还在流血啊。该怎么办啊?”
“我的孙子!”张氏一拍大腿,窝进了屋内,紧接着又响起一阵尖锐的叫喊。“我的孙子啊,怎么就没了,我的孙子啊,我可怜的孙子啊。我的孙子啊……”
“娘,我去烧热水来。”见娘有反应了,张玉忙走出了屋。拐进了一旁的厨房里。
张氏在屋里仍一个劲的哭天抢地的嚎啕着,声音撕心裂肺尖锐的似要刺破头顶的苍穹。“我的孙子啊,我的孙子啊,我的孙子啊……”
李伯远眉宇紧皱,血腥味越发的浓烈。里面那妇女怕仍在出血不止,再耽搁下去。这命可就难保了。耳边尽是张氏的哭嚎声,他心里一阵厌烦,无知老妇,一个未成形的孩子难道比一条人命还重要?
“囡囡你赶紧回家去,别再这里呆着,我一会就回来。”没了办法,总不能看着一条活生生的命在自己的面前消失,李伯远只得放下心里的抵触与厌恶,踏进了那满是血腥味的屋子。
刘氏见李大夫进了那屋,心里还挺不乐意的,要她说李氏死了最好,整个张家就安静了,余眼瞄到囡囡离那屋越来越近,她心里积了一股怨气,忙走了过去。“囡囡过来,你这孩子怎么就说不听呢,你的病刚好,离屋这么近干什么,里面可晦气着呢,一不小心沾上了,你又得躺床上养病了,赶紧的过来。”
“喔。”张琳乖乖的跟着三婶站在院子里的一角里,三婶这心情好像不错啊,这眼睛可真亮,都快赶上光芒四射了。
“住嘴。”走到床边,李伯远将张氏扔到一边,冷若冰霜的丢出两个字,末了还冷眼横了她一眼。
张氏被李伯远的气势给惊着了,张着嘴一下子忘了嚎啕,呆若木鸡的立在了原处。
认真瞧了两眼床上的妇人,李伯远两条眉毛越皱越紧,都快连成一线了,他把了把脉,情况还不算太坏,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放着一排排大小不一的银针,在这略暗的屋里,闪着灼灼光芒。
张玉烧好了热水正准备进屋时,正巧碰见了李大夫出屋,那沉黑黑的脸,吓的她缩了缩肩膀,怯怯的喊。“李大夫,我大嫂,我大嫂她……”
“血是止住了,一会你来囡囡屋里取张药方。”说罢,李伯远大步离开,还不忘将站在院子角落里的囡囡给拉回来,这小徒弟真不乖!
都走了,刘氏也跟着离开了,离开前她看了一眼那屋,眼底闪过一丝兴奋,这往后的日子啊……总算有个盼头了。
回了家,李伯远淡淡的说。“烧热水我要沐浴。”
“好的。”刘氏乐颠乐颠的进了厨房,动作利落的生火烧热水。
张琳看着她师傅,这势气啊,可真不一般,师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洗过澡的李伯远,身上的阴沉沉气息总算缓和了一点点,他躺在后院的藤椅里,让**的头发悬着,闭上眼睛不知道在养神还是在睡觉。
“师傅你的头发可真长啊。”张琳有点羡慕了,黑亮亮滑溜溜的,瞧着发质似乎也特别好,好像摸摸。
“你也沐浴去。”
干嘛,张琳伸到一半的手僵住了,大白天的洗什么澡,她干干净净的,一没出汗二没进山。
“快去。”李伯远睁开眼睛静静的看着张琳,张琳被骇住了,幸幸的朝着厨房走,心里头嘀咕着,师傅好像有洁癖啊,还挺严重的,不就是进了一回那屋嘛,弄的像染了细菌似的。
本来是男女不同席的,可张全父女俩习惯一个桌吃饭,张强夫妻也是一样,现在,两家人合成一家吃饭,多了一个李伯远。他们也没那么究竟,依旧是男女同桌吃着。
饭桌上刘氏一个没忍住,将李氏没了小孩这事说了出来,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意味儿,虽然她极力掩饰着,奈何心情实在太好,掩都掩不住。
“吃饭就吃饭,说什么话。”张强冲着刘氏吼一句,继续闷头吃饭。
刘氏郁闷了,好心情坏了一半。怎么就没人跟她分享自己的心情呢,低下头蔫蔫的扒着饭吃。
“晚上去看一下?”人情什么的,张全还真把握不住。
张强思索着点头。“得看看吧。”他也不太清楚。
对于大嫂。还真没什么好印象,没厌恶她就算很不错了。
“我去,你们两个大男人别去。”刘氏强调出大男人三个字,末了又小声嘀咕着。“一个妇人没了娃,出了还不得沾一身晦气回来。”
张强用手肘推了她一下。“管好你的嘴。”嫌这日子还不够乱啊。
“知道了。”刘氏乐呵呵的应。
吃了午饭后。张全特意将小闺女拉在自己的身边。“囡囡别进你奶奶那院子,你病刚好呢。”
“嗯,爹我知道的,我跟着师傅哪也不去。”抱住爹的手臂,张琳咧嘴傻憨憨的笑。
张全这下放心了,笑着揉了揉小闺女的头。
“记得煎药。”歇了一会。准备下田忙活儿,张强还不忘提醒媳妇一句。
刘氏心里甜着呢,脸上笑容不断。很乖顺的应着,说收拾收厨房就开始煎药。
张全和张强刚出家不久,张玉匆匆的过来了,脸色依旧有些泛白。“三嫂,李大夫在哪呢?”
“后院里边呢。小妹吃饭了没?”刘氏好心情的问了一句,想着那院肯定乱成了一团。全得小妹来撑着,娘没了孙子肯定没那精神做事。
张玉摇了摇头,匆匆的去了后院。
别说午饭了,自出了事后,她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娘一个劲的嚎啕着她的孙子,似乎有些魔障了,婉丫头和小玮知道她娘没了孩子,也一个劲的围在床前哭,哭哭啼啼的,吵的她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了,好不容易哄住了这俩孩子,又想起药方子还没拿,一会拿了药方还得上镇抓药,这抓药之事,恐怕得请三哥去办办,要开这个口可真难啊,大嫂是如何对三嫂的,她看的清楚,唉……这乱的。
张玉稳了稳心绪,看着不远处的李大夫,懒洋洋的躺在藤椅上,姿态悠闲惬意,不知道是不是今个阳光太好,透过树叶缝隙疏漏下星星点点的光芒,那光芒流泻在李大夫的身上,闪晕了她的眼睛,心跳不知怎么的就快了好多好多,说不清的恐慌涌上心头,她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赶紧的垂下视线,不敢再看李大夫。
“小姑小姑,你来了。”张琳瞧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小姑,忙笑着出声。
张玉心里一惊,有种想转身逃跑的冲动,可她知道自个的药方还没拿呢,便走近了几步。“李大夫我是拿来药方的。”
“在囡囡的书桌上搁着。”李伯远懒懒散散的说着,眼睛都没有睁开。
“喔,好的,谢,谢谢。”张玉转了个身略有些狼狈的离开。
张琳讷了闷了,小姑这是怎么了?瞧着有点奇怪。“师傅我找小姑去了。”
“坐着,你忘了你是怎么跟你爹说的?”
张琳呶呶嘴,继续躺藤椅上。
拿到药方的张玉,愣愣的看着上面的字,龙飞凤舞可真够好看啊,就像李大夫给人的感觉一样,潇洒有着超然的神采。
“小妹你发什么愣呢?”刘氏拿了药正准备去煎,却瞧见小妹站在屋檐下,捧着药方愣愣的失神。
“没,没,没什么。”回过神的张玉慌里慌张的说着。“三嫂,三哥在哪呢?这药方还得劳烦三哥帮着抓一抓。”
刘氏心里不乐意,凡跟大嫂有关的事儿,她都不乐意,所以抿着嘴不应声。
“三嫂……”
“大强不也有牛车,小妹你也知道,最近雨水多,田里的庄稼不怎么好,你三哥和二哥正在田里忙活呢。”顿了一下,刘氏又说。“这样吧,我陪你走一趟,让大强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