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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白露殿的火起的有些怪异和突然,往好了想可能只是天干物燥的意外,往坏了想,可能就是有心人想要对才刚登基的燕帝不利,万一真的是刺客杀了进来,而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朝臣和妇孺们没有了这队御林军的保护,那岂不是——
“是!”
在众人还在心中暗忖的时候,那御林军副统领已经朝燕王行军礼领命,旋即,一个漂亮铿锵的转身,便对身后站成两排的御林军下达指令,“众将听令,火速支援白露殿进行灭火,不得有误!”
一干御林军整齐划一,大声高喊一声是,便变换了队形,整齐有序的鱼贯往华清宫外小跑出去。
众人见到这番情景,知道事情已成定局,不免都开始忧心忡忡,面面相觑起来,最后,幽怨的目光都落在了信步走出了酒桌的燕王身上。
他们本来还以为燕王和新帝不合,但是没想到以为果然只是以为,传闻果然还只是传闻,他们不光兄友弟恭好着呢,燕王更是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把华清宫在职的所有御林军全都下令调去给白露殿灭火!
可他老人家要这样兄友弟恭那都是他自己的事,作何要把他们这些无辜之人牵扯进去,把他们的安危置之不顾,这简直就是自私嘛……
然,众人虽然现在都是这样想归想,抱怨归抱怨,但是,现场却绝无一人敢如此说出来偿。
谁让他们的小命,确实没有新帝的半分金贵,谁让他们毫无那个立场,来让位高权重的燕王替他们着想?
还在他们想着这种抱怨之时,已经信步走到了宫门前的燕王,突然驻足停步,头也不回的撂下一句,“不想无端丢了性命,就跟紧本王。”
撂完,人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宫门。
惹得余下的众人一阵莫名。
忽然也不知道是谁,蓦地惊呼了一句,“诶对啊!燕王可是身怀绝世武功的神将啊,在战场上那可是所向披靡,以一敌百,只怕刚才那些御林军全部加起来都未必有王爷神勇呐!!”
这话一响起之后,仿佛就像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一样,在场所有人这才想起来,他们的燕王不光可怕,还更是令人敬畏的神将。
于是乎,不少人醒悟过来后,就开始亢奋的起哄起来。
“哎呀对啊!我们怎么就忘记了,我们王爷可是神功盖世的高手哇!!”
“就是就是,怎么能忘了这茬,那呆在王爷身边可不比呆在那些御林军身边安全多了啊?”
“没错没错!!”
“那大家还啰嗦什么,还不赶紧跟紧了王爷啊!”
这一起哄间,众人一边将燕王捧得天上有地下无,一边兴匆匆的赶紧去追已走了不远的燕王。
独独对燕王不屑一顾的云颐,被人群留在了最后,而他本人,也似乎完全没有要去跟风的样子,温温吞吞的走在了人群最后。
“哼,一群贪生怕死的懦弱之辈。”对于这些变脸比翻书还快的众人,云颐相当的鄙夷,并且还用非常嘲弄的眼神,在最后欣赏着众人因为恐慌而纷纷去追随燕王的逃窜背影,就像在欣赏一群跳梁小丑们的滑稽表演一样,“嘁,不光胆小如鼠,还愚蠢到了极点。”
现在情形到了这个关口,他云颐要是还看不出今天这一出出的分明暗藏玄机,那他云颐就白在祁国混的风生水起这么多年了!
“既然王爷觉得没什么可看性,不如,这就回行馆罢。”一直还在搀扶着云颐的风护卫,蓦地清冷说道。
也不知道是风护卫的声音太过清冷,还是因为风护卫的提议,从而刺激到了本来满心都在嘲讽大燕这些朝臣的云颐。
云颐就好像才发现自己身边还有风护卫这样一个人似的,浑身顿时一僵不说,连好不容易转动僵硬的脖子,在扭头看到身侧一脸冷峻的风护卫时,整个人几乎是往后面蹦了出去的。
只可惜他的一只胳膊还在风护卫的手里拽着,所以导致他根本就没蹦出去多远,顶多也只是一步的样子。
更甚的是,他今晚确实是真的没有节制的喝多了,就算脑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出弄得清醒了不少,可身子却还是醉着的,并且醉的不轻。
故而,导致才蹦出去不到一步之遥的距离上时,绵软的双脚还因为过度用力而一时虚脱无力,继而导致他双膝一软,人就往地上栽了下去。
也幸好有着风护卫一直对他的左手臂不离不弃,才导致他并没有倒地成功,只在倒下去的半道上,就被风护卫的一身怪力给拎着那只手臂,继而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最后又把他整个的揽在了一只长臂之中。
“看来王爷真是醉的不轻了,就让卑职,这就带王爷回行馆罢。”比起刚才是提议的语气,现在风护卫这话,明显就比刚才强硬了许多,听来与其说是提议,倒不如说是决定。
然,云颐却是不肯,不假思索就毫不犹豫的拒绝的干脆,“谁说本王觉得没有可看性了?本王觉得很有可看性,想留下来看,想的不得了!”
大概是酒劲上来的样子,他此刻对着风护卫总有些怒气冲冲的样子,瞪着眼睛,有些凶神恶煞,不过介乎于他这张脸实在生的太美太媚,以至于想做出凶狠的模样不但不可能,反倒还会起其它的反效果。
譬如,瞪大的眼睛越发让人看得见他眼中的波光流转,撅起的红唇怎么看都像是小孩子闹脾气的嘟嘴模样,气鼓鼓的表情在那张被酒气熏得红扑扑的脸蛋上,反倒有种说不出的娇嗔和含羞带怯……
风护卫的眼底有让人看不见也看不懂的异光一闪而逝,像他这种似乎常年都不会有什么除冷冽以外的其他表情的人,忽然这一刻破天荒的笑了起来,“好,不回就不回。”
云颐大概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在自己身边多年的家伙笑,以至于愣在了当场,而后一度以为自己眼花,不停的揉着自己的眼睛。
然而风护卫那如冰泉开裂的笑只是一瞬即逝的,仿佛好像真的只是旁人的错觉一样,此时他又是一脸那一层不变的冷漠,“王爷,再不走,可就要错过了。”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已经冷冷的转到了华清宫不远处,那座分明燃烧着火焰的一座宫殿上。
云颐下意识的闻声望去,果见华清宫相邻的白露殿已是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势势头十足,明亮的,几乎要把以白露殿为中心的周边其它宫殿,也照的通亮。
甚至隔着这不算近的距离,云颐几乎都能感觉到,从白露殿那方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气。
但这并不是吸引云颐目光的所在,真正吸引云颐目光的,是已经到了白露殿前,突然喧嚣沸腾起来了的人群,甚至隔的这段距离,都还能听到那些人倒吸冷气的声音,以及,时不时传来的女子尖叫声。
云颐眉角一挑,嘴角也弯了起来,“看来,似乎有很有趣儿的事情发生了呢。”
“要不要立刻过去看看。”垂眼见他起了兴致,风护卫冷淡的询问道。
“当然好啊!”云颐毫不犹豫的笑道。
于是风护卫一把搂紧了臂弯中的云颐,身形几个晃动,在几个眨眼之后,便到了熊熊燃烧的白露殿前。
也是在风护卫这般行为结束以后,云颐方才从愣神中恍然。
不过云颐似乎有点生气起来,怒瞪着风护卫,狠狠推了一把风护卫圈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张嘴正要怒斥风护卫,却被身后突然响起的谁家女子刺耳的尖叫声给打了断。
酒气上脑,让云颐的脾气更比平素火爆了几分,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转头要去怒骂敢打断自己说话的尖叫女子,没曾想,刚一转头后,整个人就呆住了。
但见他的身后,被燕王指示来白露殿灭火的那队御林军中的几人刚从熊熊燃烧的殿内纷纷跑了出来,而且他们手中还多了一样东西,不,确切的说,是多了一个人!
不对!云颐使劲一眨眼睛,被烟雾熏得有些发疼而泛了泪花的眼睛这才看了个清楚,那被几个御林军连拖带拽扶出来的哪里是一个人,分明就是叠在一起的两个人!
不,与其说是叠在一起,倒不如说是连在了一起——
就像连体儿一样!
而再仔细探头看去,那连在一起的两人都没有穿衣服,面目在整座白露殿燃烧起来的火光映照下非常的清晰,是一男一女,在场所有人可以说是几乎无一不认识——
居然,男的正是刚登基不久的燕帝,女的正是刚才在华清宫与燕王一直献恩爱的灵侧妃,胭脂灵!
之所以为什么在场的云颐和众人一眼就能识得这位与燕帝正以最羞.耻下.流的姿势连在一起的是胭脂灵而非其一模一样的姐姐胭脂敏,那是众所周知,胭脂灵的眉心天生就生有一颗殷红似血的胭脂痣,所以,在场的众人在这样明亮火光的照耀下,一眼就能辨别清楚她就是双生花姐妹中的妹妹。
两人都好像被浓烟给熏的晕死了过去,要不然,在这样众目睽睽之下,居然以这样的绝对劲爆的方式出现,别说看的人,估计就连他们自己,都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试想想啊,这一个是大燕的新帝,一个是大燕新帝皇长兄的寵妃,怎么说,那都是名义上的叔嫂关系啊!
可他们却偏偏——
说来也是要怪这场大火,不然这样的龌.蹉的勾当暗着进行也就算了,毕竟皇家这样乱圈子里,由史至今,这种勾当还不只一桩两桩,已经是见怪不怪,没什么好稀奇的了,然而现在就因为这场大火,让两个人这种龌.蹉的关系,不得不以这种方式剖白于人前!
皇家的颜面,尤其是燕王的颜面,简直就是丢到爪哇国去了!
嘶……说到燕王。
一时,或窃窃私语,或沉默不语的众人,都纷纷把视线从燕帝和胭脂灵这幅劲爆画面上移开,一一都转而落到了孤零零站在一侧的燕王身上。
但见燕王孑然一身的独自站在一处,并不像所有人那样,几乎是用震惊到了惊悚的目光一味的一直打量着燕帝和胭脂灵,而是低垂着头,低垂着一双长而浓密的乌黑睫毛,睫毛投下的两片仄影,将他眼底的色彩遮得一丝不漏,再看他的脸色,非但不像旁人被大火烘烤的发红,而是透出一种白,令人无端揪心的苍白。
最后再看他的面部表情,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的表情,但是如果你是带了情绪去看的,你就会发现,燕王这看似坚强的面无表情下,分明透着说不出的落寞和黯然神伤。
燕王,那可是大燕被喻为神一样的存在,虽然为人确实手段狠绝了一点,但他十几年来的功绩,却是无人可以辩驳,无人可以忽视,无人可以撼动的!
这样高高在上,需要凡人用来仰视的神祗,现在却亲眼看到自己最寵爱的女人居然在和自己的亲弟弟——
他们‘如此’出场方式,已经不仅仅只是在打他燕王的脸,更是在将他燕王的脸面和自尊,全都狠狠地撕碎,再踩进了烂泥里啊!
再说到情感上,一个是燕王的寵妃,一个是燕王的亲弟弟,这样的双重背叛,可想而知,这也多么伤透了燕王的心!
这样一个骄傲的男人,现在却被里里外外丢了个一干二净,简直——
就在这一瞬间,在场所有人都忘记了刚才看好戏的挑事心理,情不自禁的,都开始为燕王感到心疼,都开始为燕王愤愤不平,都开始在对新帝言辞激烈的声讨。
此时此刻的他们似乎都忘了,他们现在声讨的,辱骂的,可是他们的再生父母,是提拔栽培他们起来的主子。
而尤其是御史台的那些并非燕帝麾下的老臣,声讨谩骂声最是大。
“礼制在哪里!简直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唉,贵为一国君主,怎么可以——而且还是长兄的妃子,这简直,简直就是乱.伦,天理不容啊——”
“谁说不是呢!所以当初这五皇子登基前,老朽才不答应,这样长期在外随意随性惯了的纨绔皇子,哪里能定的下心,安安分分有礼有度的做一国之君!”
“诶!老夫突然响起来了,这皇上离席前,不说是去凤栖宫照料太妃吗?现在怎么会在白露宫,和胭脂灵——”
“哎呀对啊对啊!这么看来,皇上居然打着侍奉太妃的孝敬名头,背地里却做出此等有违道德礼法之事,简直——唉!!”
把这一幕看到这,云颐讥诮的扯了扯嘴角,“这些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居然去可怜燕楚那混帐,他到底哪里值得可怜了?他这就是活该被戴绿帽子!”
放着阿雪那样一块稀世珍宝不要,居然眼皮子如此浅的去选两朵中看不中用的小野.花,这不是活该是什么?
风护卫忽然伸手一把捂住了云颐的嘴,又把涔薄的唇靠在了云颐的耳畔,冷冷的警告,“只想看戏,不想被牵涉其中,就嘴巴安分点。”
“……。”云颐很是不服的翻了翻白眼,哼哼了两声。
唯独那几个还扶着燕帝和胭脂灵的御林军,看到这番情形后,真是欲哭无泪,连死的心都有了……
话说这些人别光站在那议论啊,怎么就不来一个管事的先把皇帝和燕王侧妃安置了再说吗?!
本来他们不得不将这样的皇帝和燕王侧妃抬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够尴尬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现在倒好,这些人居然直接把他们晾在这,他们不是摆设,不是极具观赏性的猴儿好吗?
就在众人此番对此事毫不收敛,大张旗鼓放开嗓子的议论纷纷,众说纷纭的时候,秦管家趁着人潮乱哄哄之际,悄悄走到了燕王的身边。
燕王感觉到了秦管家的靠近,这低垂的眼睫方才微微掀了掀,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秦管家,但见秦管家脸色非常的难看,那微微的一瞥后,双睫如同受了惊吓的黑蝴蝶,猛地振翅张开,“秦叔,你怎么了?”
秦管家抬眼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燕楚,抿着嘴沉默了,眉头皱的很紧很紧,使得两条浓眉几乎要连成了一线。
燕楚见状,眉心一跳,似感应到了什么不好的预兆一样,抬手一把握住了秦管家的肩头,语气显得非常紧张,甚至让人觉得,他是在屏息说话,“秦叔,你说话啊,说话……。”
秦管家看着如此紧张到几乎忐忑地步的燕楚,实在心有不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王妃她……王妃她……逃走了!”
燕楚大脑嗡的一声,好像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样,嘴角干干的扯了扯,“什……什么意思?”
不是离开,不是被人掳走,而是逃走?
什么是逃走!
看到这样几乎丢了魂的自家王爷,秦管家心疼的无以复加,心里不免对胭脂雪生出了几分怨怼,便定了定神,一脸冷肃的,将刚接到的来自燕王府的消息,悉数道来,“刚才老奴收到王府的飞鸽传书,信上的来龙去脉是这样的。”
顿了顿,秦管家又看了一眼还在发懵的燕楚,继续说道:“王妃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悄无声息的潜入了西府楼,不但重伤了小瑶,还劫持了雨王妃做要挟,正大光明的离开了燕王府……。”
听完秦管家的叙述后,燕楚沉默了,沉默了好久,这才傻傻的笑了起来,“不,她不会的,她不会这样做的,她怎么可能这么做,没有理由啊……。”
“王爷,您清醒点!”秦管家恨铁不成钢的低斥一声,“王妃如何能悄无声息的进到有重兵把守的西府楼,这还用老奴来提醒您吗?”
他知道王爷对王妃的重视程度,也知道王爷现在对王妃几乎是百依百顺,所以他知道,王爷定会对王妃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密道之事,必然——已经告知给了王妃。
这秦管家能想到的,燕楚自然很快就想到了,可是他不愿相信,他无法相信,她明明说好会一直在自己身边的——
“为什么……为什么……。”燕楚整个人仿佛灵魂都被抽掉了,脸色从苍白,一层层惨白了下去,白的几乎面无人色,“我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为什么你连这么几天都等不了了,为什……噗——”
话没说完,一口黑红色的鲜血猛地喷出,人,也当即往后一仰,扑通一声,重重的昏倒在了地上,溅起一地的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