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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城内的主街上,人流涌动车水马龙,旗人汉人混杂南的丝绸,湖广的茶米摆满了大小商铺,其繁华竟不下于琼州府府城。(m)李承宗的副手被一个皮裘旗服的蒙古女子吸引,直愣愣地一直看到美女转过街角,才回过头和李承宗赞叹道,
“想不到在这北寒之地也有这么大城市,鞑子不可小觑。”
李承宗既没心情看这城市风光,也欢喜不起来。来沈阳五天了,别说说服后金攻击明朝,连皇太极的面也没见着。倒是被几个后金汉官随意敷衍了几天,轮番儿来套南海国的情报。出发时的雄心满满全变成了重重压力,沉沉压在李承宗身上。
这次可是扛着几个旗总接下东王的命令的,要是不能成事,便是把东王的脸也丢了。
一行人正往安顿处骑过去,却听见前面一阵快马蹄声传过来,街上人群纷纷两边避让。
李承宗带出来使节多是后勤部门的人,平时骑马的时候不多,有几人勒过马头时候手慢了,便要和冲《 过来的十几匹人马撞在一起。
李承宗眉头一皱,大声喝,“让开!”
但为时已晚,两边的马头间只剩两米了,几个使节慌乱之下控制不住,更是把马横在了路中间打转。李承宗见前面个个着华衣贵知道来头不小,想这一撞怕是要惹出麻烦,心里不禁一凛。
眼看就要撞成一片,却见对十几骑纷纷人力而起,马蹄四踏飞扬,竟在这边马头前一米处堪堪停了下来。十几匹健马的嘶叫声惹得一街的人都停下了手上事情,往这边张望着。李承宗见没撞到人里舒了口气,抱拳说道,
“我等马术不精避让不及,问是…”
“是你大爷!”
见这边是汉。前排地女真骑士跋扈不过地一鞭抽了过来。那马鞭本来就长。这会两边骑士隔得近了。鞭子便直接往李承宗地脸上招呼过去。李承宗大惊失色弯腰一闪躲过这鞭子。反手操出腰上短剑往鞭子上一卷。(m)把那马鞭盘在了剑上。
扬鞭地骑士一身镶白甲似乎是身份尊贵地旗人。沈阳城里地汉人都是奴隶一般地存在。他哪里料到这一拨汉人居然敢拔剑相向。骑士手上拉着马鞭。一双眼睛睁得铜锣般大小。又惊又怒地瞪着李承宗。
李承宗这几天本来就郁闷。这会见这鞑子这夷狄居然敢拿鞭子抽自己。心里也是气不打不一处来。李承宗口上喝了一声“大胆!”手上一卷一收。>钢制成地短剑便把那马鞭拦腰砍断。
马鞭一断边错愕之下便是一声怒喝。十几个精甲骑士怒目相向。竟策马把这边地使节团团围了起来。这边地南海人也不是好说话地。对视一眼纷纷迎了上去当着大街和这群后金勋贵对峙起来。
李承宗护剑在身前。头上不禁冒出细汗声喝道。“我乃南海国使节‘执金吾’李承宗。此番来此与尔汗交涉。尔等何人?竟敢围我于街。”
这执金吾是汉朝时候的官名,南海国哪里有这种官?是秦明韬怕李承宗在后金分量不够,临时安的虚衔。
但这名头没镇住亲兵们,更多的是反作用。听说是南海国,一干女真骑士的眼睛就红了。一片铿锵声中十几把马刀亮了出来。使节团错愕之下不得不抽刀自卫,形势剑拔弩张。几个鞑子夹紧马腹往前逼了几步,两边的武器几乎都要撞在了一起。
李承宗虽然不愿意堕了南海国的威风,却更不愿无故在沈阳街上和女真勋贵浪战,坏了这番交涉的大事。见有血气方刚的士兵跃跃欲试,李承宗低声约束了几句部下,再次朝那边大声喊道,
“无故动干戈与两国无益,前方何人,南海国执金吾李承宗求见。”
无人应和李承宗,但那些鞑子却逼得更紧了。
握刀的姿势随时可以扑上来发出致命一击,血红的眼睛里满是仇恨。大凌河一战杀了几千旗人,鞑子们恨透了南海人……
十二月的冷风里,汗水却浸透了后背,李承宗皱紧了眉头。他没想到这次出使是这么个局面,拉着马往后面退了一步,李承宗手上的短剑握得更紧。他眯起了眼睛看着前面的十几骑,试图想出一个既不堕南海国体面,又能安全脱身的办法。
“短剑不错,这便是南海宝剑么?”
一群白甲骑士当中,一个华衣少年分众而出。他外貌看去不过十五、六岁。一副刚毅的脸庞让人顿生好感,不过光光脑勺上的细小辫子让李承宗觉得有些滑稽。那少年朝左近看了看,亲卫们便纷纷把马刀收了起来。
“我是多铎,不知道今天有南海国人来,倒让他们抽了你。”
这话里带了几分挑衅,他手下的亲卫们听得过瘾,哈哈大笑起来。南海国的使者们闻言,都是满脸的怒色。
多铎笑了笑,拉着马绳朝这边说道,“我的人抽你不对,你的剑割断了那马鞭,却又如何赔我们?”
李承宗愣了愣,这才知道面前就是努尔哈赤第十五子,多尔衮同母弟,镶白旗旗主多铎。见这少年贝勒一脸贪婪地看着自己手上的武器,李承宗稍一沉吟,便把短剑连着剑鞘扔了过去。
北地价值百金,便算是我给贝勒的礼物吧。”
多铎一把将短剑接了过去,反手拔出来在空中用力地挥舞了几下,兴奋地笑道,“好剑,好剑!南海人的玩意就是新奇。”
见多铎神色缓和,一众白甲卫士便撤了包围,纷纷退到了贝勒身后去。少年贝勒看了看李承宗,笑道,“既然你是赔礼,我就不谢了。”
少年似乎有事赶着处理,再没有多说一句话。他扬了扬马鞭身边的将官大声喝道,“回府!”十几骑不再和这边对峙,从街道另一侧快速穿了过去,往大路远处驰骋而去。
一众使者这才收起了刀剑,忿忿地目送后金贝勒远去。李承宗的副手皱眉说道,“上次打得还不够痛么?怎么这些鞑子还是看不起汉人”
李承宗身上已汗湿了,他吐了口气爽地骂道,
“这都是明国那些废物搞…早有一天,我要让这些鞑子跪着来见我。”
……
多尔衮府的马厩里白旗旗主多衮正细心地亲自刷马。同母弟弟多铎走了进来,他见哥哥刷得入神,便静静地在旁边看了会。
等了好久,多尔也没有停手上的活计,多铎忍不住说道
“哥,这次的炮我们是买不?南海人出价一门一百匹马就是一千多两银子一门,抢劫么?我听二哥代善说了南海人自己的炮比卖给我们的要好。一千多两买个二流货色,这不能吃不能喝的玩意有什么用?前番在大凌河折了不少旗人,这次还要再出征么?”
多尔衮不语续刷马。多铎看着他神情漠然,停下话语疑惑地问道:哥没说错吧?
多尔衮心不在焉地道,“说错什么?”
多铎又说道“我们不会支持买炮的吧?”
多尔衮仍旧沉默不语,继续刷马。
见多尔衮样子,多铎不悦地说道:“莫非你想支持皇太极再入次关?这次打大凌河死了这么多人,大家都看不下去了,莽古尔泰已经公开和皇太极闹翻了,每天晚上他都和代善谈着什么。
我看这风向要变,哥,只要我们两个不支持皇太极,沈阳就要变天。”
多尔衮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皱眉说道,“正是因为大凌河死了那么多人,所以要打个漂亮仗扶住他。没有办法,我们不能让皇太极倒了。”
多铎吃惊地叫道:“没有办法?我看你是不知不觉就被他给笼络了!”
多尔衮闻言愣了愣,直视着弟弟的眼睛喝道,“我没有!但八哥对我们不赖,换二哥来更指不定……”
多铎生气地打断他的话:“他对我们好,那是为了压倒三大贝勒!你别忘记,皇太极那人是七弯八拐的肚肠,他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目的的!你忘了,他是怎么害死额娘的吗?”
多尔衮和多铎的母亲深受努尔哈赤宠爱,子由母贵,他们几兄弟在努尔哈赤生前就掌握了两白旗。努尔哈赤死的时候身边只有多尔母亲,究竟传位给谁也只有这个女人知道。
多尔衮三兄弟当时年纪尚小,虽然名义上拥有两白旗,实际上却不能掌握这么大的力量。努尔哈赤死后只一天,四大贝勒就以殉葬的名义弄死了多尔的母亲,从此开始了四大贝勒共同执政的时期。
但皇太极不甘心和三大贝勒并列而坐,渐渐开始扶持年轻子侄对抗三大贝勒。多尔和多铎握有两旗,自然是皇太极重点拉拢对象。依靠自己握着的两黄旗,依靠多尔衮兄弟两白旗的支持,依靠第一次入关之战的大胜之威,皇太极逐渐战胜了三大贝勒,在去年废掉了阿敏。
但如今大凌河打成这样一个惨胜,皇太极的大汗地位又岌岌可危起来。在后金的历史上,从不曾有一战死去这么多人的。
这个时候听到南海人要卖炮给后金,皇太极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有了这些火炮,他就可以再入关一次,用胜利和掠夺让族人们崇拜自己,重新打造自己的无上权威。
但其他两大贝勒,似乎都有些不同意见。如今这事情的关键,就是多尔衮和多铎的态度了。其实也就是多尔衮的态度——多铎是跟着多尔长大的,最终还是听多尔衮决定。
多尔衮也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少年,却要每日侍奉着杀母仇人,这种压力又岂常人可以理解。他忧郁地看了看自己的亲弟弟,点头说道:“我知道,但害死额娘的不是他一个人。没了皇太极,我们日子更难。”
多尔衮吐了口气,坚决地说道,“贵就贵一点,那天我看了试射,比红衣大炮还好。这次的事情,我们必须支持皇太极。”
多铎呐呐地退了一步,他对多尔衮的态度很不满意。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多铎神情不快地说道:“明儿个是额娘的生辰,我要去墓上。你是没空去,还是有什么顾忌……”
多尔衮不爽地打断弟弟地话,“胡说!额娘的生辰我哪一年忘记过!我们一块儿去!”
多铎神色缓和下来,少年贝勒看着哥哥,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