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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京城东有一楼,高四层,两重檐,前朝诗人宋官曾于此作《望月怀远》,诗之曰:
幕落垂明月,皎皎如玉盘。
蟾宫洒匹练,世间满团圆。
游子登高楼,难望故乡人。
仲秋佳节上,怎生泪湿衣?
此楼后也因此更名为望月楼,每逢八月十五,总有离乡入京的文人墨客来此,赏月吟诗,感怀古今。
今ri卢敬仲便在其中,包下了望月楼的第四层,这可是赏月最佳的地方,望月楼的主人知道他是三殿下的亲信,不敢不从,而那些文人墨客却为此忿忿不平,一些人围拢在通往第四层的楼梯前,便要讨个说法。
卢敬仲并不恼火,反而来到楼梯,直面那些不满而气愤的文士们。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卢先生不会连这点道理也不懂吧?”那些人其中有很多都知晓卢敬仲的身份,但还是有人站出来这样说道。
“的确如此,卢先生一人占据了望月楼的第四层怕是有所不妥吧。”
“独自赏月岂不孤独?卢先生该是明事理的人,当须如何也不用多说了吧。”
大家都你一言我一语地抱怨了起来,卢敬仲则是认真地听着,然后说道:“若是让众位上了第四层,那么其他人要来我也无由阻拦,可不怕人满为患?倒是扰了赏月的兴致?”
“这有什么?”有人说道,“就如原来一般啊,先入者先得,多少年皆是如此。”
卢敬仲摇摇头,说道:“不好,不好,赏月本是雅事,怎么却如赶集一般。”
“那还请卢先生明示,如何是好。”
卢敬仲笑道:“既然皆为文人,自然是要以文会友了。”
众人会意,这卢敬仲是要考诗词,都思索了起来。
忽然,一名看起来心高气傲的文人首先上前,应是心中已有诗词,他吟道:
“皎月高悬天际挂,
万丈云楼平地起。
天下寒士登于顶,
且饮杯酒赋诗词。”
卢敬仲心知这名文士是怪自己以银钱包下第四层,然后还用这样的试题来决定谁可上楼,诗中皆是暗讽,也可见这名文士的确心高气傲。
卢敬仲并不恼怒,反而施了一礼道:“未请教。”
那文人挺直身子,冷声回道:“若叶吴劲松。”
卢敬仲微一侧身,说道:“劲松兄,请。”
吴劲松一愣,他本以为自己做了这首嘲讽意味的诗,那卢敬仲即使不勃然大怒,也会找个理由驱赶自己,没想到竟然让自己通过了。
卢敬仲笑着言道:“劲松兄,文思敏捷,从诗中也可看出博大的胸襟,自然有资格上楼赏月。”
吴劲松心中想,这诗中的嘲讽之意很是明显,卢敬仲不可能听不出来,但却还让自己通过,可见其人并非如自己所想的那样恶劣,他也整肃面容,还了一礼,然后上楼去了。
接下来又有几人站出来吟诗,全都通过了,毕竟能来这里的大部分都不会胸无点墨。
这时,又有一俊俏的年轻文士站了出来,口中吟道:
“皎月当空,映照佳人,思绪万千心悲然。
忆昔上京秋寒,江东水暖,天涯也如咫尺。
如今城东城西,一楼一阁,咫尺居然天涯。
可叹经年流转,抬眼望,月有盈亏今朝满,人有离合难再圆。”
卢敬仲听后,言道:“此诗可叹,天涯海角心相印,不知为何一城之中却断了情缘,愚兄不才,若果真有何阻碍,愿且一试,做一回冰人。”
那年轻文人轻轻摇头,面se有些悲怨,但却说道:“不知这首词可上楼否?”
卢敬仲见他不愿说隐衷,但也不强求,说道:“当然可,不过未请教。”
年轻文人行了一礼说道:“停云牧彦。”
“请。”
牧彦上得楼去。之后不过一会儿,便有总共二十多名文士上了第四层,至于其他人也只能散去。
上得第四层楼,文士们都找位置坐好,桌子上卢敬仲早就准备好了美酒,可见能上来的人都很满意。
牧彦很随意地找个座位,坐下后看了看周围,那些文士大多都相互认识,攀谈了起来,再看那卢敬仲,坐在一个最好的座位上,脸上带着微笑,自斟自饮。
按说卢敬仲前几天被人袭杀过,他怎么还敢这样无所顾忌的公开出府?整个第四层不过才有护卫七人,其中在卢敬仲身旁持枪站立的那人是个高手。
正是昭行卫第三卫所小旗霍天威。据说是三殿下亲自去昭行府找越千山请他派人保护自己这个心腹门客。越千山便让霍天威去了,为其兄戴罪立功,可减免一个月的禁足。
明月挂在天空,漆黑的天幕更显得它皎洁无比,自古文人墨客多有以以月吟诗做对,如今仲秋月圆,望月楼中的文人墨客自然兴致大发,诗篇连出。其中吴劲松取出一管紫竹洞箫,吹奏了起来,旁边也有人击节而歌,真可谓畅然开怀。
牧彦取出一支曲笛,同样吹奏了起来,竟与吴劲松的箫声天衣无缝。
卢敬仲闭上眼睛,手拍桌面,融入其中。
忽然,牧彦笛声一转,竟然铿锵有力,显然与之前和鸣不符,众人自然听得出来,不想为何出现这种转变。
吴劲松放下洞箫说道:“这位贤弟,何以放肆音律?不合意境。”
牧彦不答,依旧自顾自地吹着曲笛。
吴劲松有些恼怒,声音提高:“好生无礼!”
就在这时,忽然楼下有人惊慌地叫喊:“失火了!失火了!”
众人一惊探头看去,果然下面望月楼的一角起了火,全都慌了神,从楼梯处涌去,逃命去了。
牧彦不动,好像并不关心,卢敬仲也不动,但也放下酒杯,向这边看来。
“冬蛇?”卢敬仲虽然是问句,但其意已是肯定。
牧彦停下笛,点点头:“正是。”
“为什么不走?你既然看我不慌,便应知道我已经做下准备。”
这个时候一名昭行卫上得楼来,禀告道:“卢先生,火势已得控制,属下们正与放火之人搏杀,并且也放出了讯号,相信马上就会有人来支援。”说后又下楼去了。
卢敬仲听得禀告没有说话,而是笑脸对着牧彦。
到了这种时候,很显然中了对方的计策,可牧彦不慌不忙,却好像闲聊般地问道:“昭行卫也投靠三殿下了吗?”
卢敬仲回道:“只是暂时合作而已,为了对付你们这群蛇。”
“昭行卫一向中立,为何要去三殿下合作?”
“很简单,最近这些事情的起因完全就是两名昭行卫遭人毒手,我向越统领证明不是三殿下府做的,那么元凶的势力就呼之yu出了。”
牧彦站起身来,将那支曲笛放入怀中,说道:“那我若是说这件事也不是冬蛇做的呢?”
六名护卫从屋内四周过来,都拔出武器,挡在卢敬仲前面,如临大敌。
卢敬仲也收起了笑容,站起来说道:“是不是冬蛇做的已经无所谓了,至少现在昭行卫已经站在了三殿下府,而你恐怕今天也走不去了。”
牧彦面se如常,随意地从袖口抽出一柄短剑,慢慢地走了过去:“卢先生以自己为诱饵,身为文人却有着亡命徒的胆se,在下佩服,若不是各为其主,很愿意与卢先生交个朋友,只不过情势如此,文大人也常说,三殿下府中也唯有先生可以让他心生顾忌,所以我们明知这是一个陷阱,也不得不冒险来此斩落先生的头颅,得罪了。”
卢敬仲也说道:“那还请牧贤弟快些动手,否则马上就会有大队人马赶来,到时候恐怕会让文大人失望啊。”
“不劳卢先生费心,留给我的时间还足够。”牧彦突然神se一紧,手持短剑冲了过来,六名护卫早已提防,同时对冲过去,并企图将牧彦团团围住。
论以刀兵,一寸强一寸长,这六名护卫皆是三尺佩刀,而牧彦的短剑不到两尺,若是陷入其中必然是对他不利,但牧彦脚步灵活,身手敏捷,闪转腾挪之间让护卫们完全无法将其合围。
望月楼每一层的空间都很大,所以给了牧彦很大程度发展的空间,但毕竟是面对六名三殿下府中的好手,不可能完全避开他们,但牧彦的战力也觉不容小觑,多以灵巧步法避开刀兵而近身,短剑这时候就会发威,接连两名护卫受到了伤害,也多亏他们以多打少,可以相互救险。
嘡嘡,牧彦的短剑接连格挡住两次劈砍,出人意料地禁住了刀势,然后他飞身一腿踢开其中一人,借势往前一窜,竟然越过了所有护卫,向着卢敬仲冲去。
护卫们心中一惊,连忙追赶上去,可是速度却是不及牧彦。
噔噔噔,一名昭行卫又上楼来,应该是即时禀告楼下的情况,可刚刚上楼就看到牧彦正要经过身旁,而后面那些护卫大喝着要阻拦牧彦。
这名昭行卫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赶忙抽出佩刀,可牧彦的身法实在是太快,也不理他,直接从身边掠了过去,昭行卫恐怕卢敬仲有失,也跟了过去,想要从后面解决了牧彦。
霍天威手持长枪,上前一步,便要拦下牧彦。
牧彦知他是名高手,不过并没有闪开,反而抢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