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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的一切,令得卡内基差点被口水噎死,一对眼珠也几乎掉落出来!
“咕……”
卡内基狠狠地咽了口唾沫,落枕般艰难地转过头,看向风轻云淡的龙灏:“这,这,开玩笑吧?命中了?是aria船上的炮弹,命、命中了?”
卡内基虽然不是船长,但对咏叹号的武器配置还是了如指掌的,当初采购咏叹号,看中的就是它的航速和火炮。
虽然比不过新出炉的巡洋舰,但兼顾货载考虑,性能已是极为出色的了。
正因为了解,所以才惊讶,这一炮,宛如天外飞仙,以咏叹号原本的炮弹威力,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这就好似一个卖烟花的货郎,在帝都三环放了个二踢脚,却把正阳门给轰塌了一样夸张。
“对呀,命中了,看这烟火纷飞、腾云驾雾的,好像过大年似的,如果不是命中,那一定是你我的视网膜和耳鼓膜都出现问题了……”
龙灏轻松地耸耸肩,仿佛面前正在后续爆炸和开始沉没的不是一艘铁甲巡洋舰,而是一页用草纸糊出的纸船一般。
“噢,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问,是问……”
卡内基没法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毕竟这开的是血花、落的是肉渣,他长吸了一口气,抓住龙灏的手,认真地问道:“这是船头那座炮台发射的炮弹,造。造成的吗?”
龙灏一甩手,笑道:“安德鲁。你的手太粗糙,你造吗?想造是不是那座炮台,你自己不会去摸吗?摸我算个什么意思,我如此玉树临风,你这般摸我,会引起误会的,这后果,你家里人造吗?”
卡内基闻言差点吐血:关键时刻。你讲什么中文?讲也就罢了,造啊造的,那是啥意思?方言吗?
听不懂也无妨,卡内基在龙灏这碰了壁,自然会想到去刚刚爽利地释放了一炮的功勋炮台检查。
龙灏任由他去了,嘴角只是挂着笑,因为他造(好了。下面会改回来),卡内基是检查不出个所以然的。
咏叹号的炮弹当然没有‘一击必杀’的能力,将倒霉的里士满号轰成烂船的功劳,毫无疑问,要归结到‘舰船伴侣’龙舟身上!
那座炮台的基座,龙舟加固了。
喷出去的炮弹。龙舟亦加强了。
两者叠加,才让9英寸的舰炮,打出了12英寸大型主炮的威风。
最后,才是一点点的运气,使得这颗炮弹。恰好结结实实地命中了里士满号的关键部位。
要不然,想一炮干掉一艘新型巡洋舰。还是蛮奢侈的愿望。
里士满号已成炼狱,旁边的特伦顿号和亚特兰大号则陷入到一片紊乱无序当中!
好生生的一艘僚舰,就这么没了?
我……我cao!
孔兹呆若木鸡,随即暴怒。
他底下的军官也好不到哪去,在短暂的宕机后,大伙就像被火烧了屁股,闷着头乱转,歇斯底里地忙碌起来。
有的组织去救人,有的力主要还击,甚至还有胆小的,说这是天谴、是幽灵船的诅咒,坚持要掉头返航……言而总之,在震撼心灵的大毁灭景象前,各种大乱象都出现了。
有乱象种种,可船只有一艘,舵桨也只有一副,组织救人的要靠近里士满灾难现场,力主还击的要旋转炮舰角度,用狰狞炮管对准咏叹号,至于掉头返航的,就更简单了,只想着劫持了舵手,找个无人的方向随便开逃就是。
一时间,大家的攻击目标都选择了舵桨!
吵闹声不绝。
直到孔兹清醒过来,用声声清脆的手枪剥夺了几条闹得最离谱的人命后,局势才稳定下来。
“报,报告船长,有,有旗语传过来了!”
亚特兰大号的旗语手跨过几具尸体,战战兢兢地凑上来。
此时沾了一手血腥的孔兹犹如凶神,浑身散发着慑人的煞气,显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
若非旗语太重要,这名旗语手也不愿靠过来。
“讲!”
“对方要我们投降,如果有反抗举动,里、里士满号就是我们的下场!”
“混账!”
孔兹一脚踢飞了报讯的旗语手,咬碎钢牙:“卡内基,他,他敢!”
方才稳定局势花费了五分钟,放到和平光景,五分钟或许连个睫毛膏都涂不匀,但放在这会儿,五分钟就是一个很关键的时间了,有了这五分钟,已经可以决定这场海上战役的输赢!
咏叹号在轰沉了里士满号后,迅速移动、转向,抓住了孔兹舰队那五分钟的混乱,将自己调整到了一个易守易攻的绝佳角度。
咏叹号的主力舰炮在头尾两端,而孔兹舰队的巡洋舰,主力舰炮却分布于船体两侧。
结构的差异,造成了咏叹号这会儿对孔兹舰队的绝对优势!
易守:咏叹号处于孔兹舰队的正前方,侧面的舰炮打不到。
易攻:咏叹号的两门9英寸主力炮,虎视眈眈地对准了亚特兰大号,只需一句话,夺命炮弹就能穿膛而出!
打过来的旗语也明确地告诉了孔兹:不要抱有任何幻想和侥幸,你的两艘船只要稍微有丁点转向的动静,我就轰你个王八蛋的!
里士满号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余火未灭,亚特兰大号和特伦顿号,绝不会以为,自己同样配置的装甲在那种威力下,能讨得到半点好。
所以说,卡内基还真有资格敢灭了孔兹!
迅速想通这点的孔兹上尉,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几乎能把肺叶压瘪了然后一段段地吐出来:也就三个小时前吧,卡内基还是铁丝笼里准备浇油的猴头。可怎么一转眼,猴头变成了咆哮金刚,挥舞着铁拳,随时准备砸扁自己了?
转折太快,落差太大,实在令孔兹失重得想呕吐啊!
“孔兹船长,对方又来旗语了,只给我们十分钟。关闭动力,所有船员站到甲板上,接受投降,否则……就要继续炮击了!”被踢走的旗语手又来了,他捂着屁股,神色紧张地报告道。
“投、降?”
孔兹的面部底下仿佛滋生了无数的蚯蚓,肌肉如沙丘般起伏。狰狞恐怖得令人不忍一见。
“还是先投降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孔兹旁边的人瞅了眼沉没了三分之二的里士满号,咕咚一下口水,开口建言。
大家都是血肉之躯,可禁不起那变态的炮击啊!
“好!”
孔兹咬牙,艰难地蹦出这个音节。冲旗语手说道:“去打旗语,告诉咏叹号,投降可以,但要保证我们所有人的性命!否则,玉石俱焚!”
呼!
旁边的军官。大部分松了口气,当然。也有少数死硬分子心有不甘。
旗语手飞快地去了,孔兹的身体仿佛被抽空了力气,颓然地倚靠上一根柱子,滑坐了下来:完了,完了,任务失败了!早知道,我该第一时间轰沉咏叹号,干掉卡内基的!不过,想不通啊,咏叹号怎么会突然间拥有这样的速度和这样威力的舰炮呢?
同样想不通的还有一船的军官士兵,位置高的就陪着孔兹想,位置低的就……傻傻地空想,只要保住一条命,不落到里士满号同僚的悲惨下场,就是好的,哪管对方为何变身成了奥特曼。
然而,现实比空想还要来的残酷、突然,很快,旗语手气喘吁吁地回来了,一头的汗,也不晓得是跑累出的,还是给吓出来的:“咏叹号回,回话了,投降可以,只能活、活一半……”
一半?
活一半!?
本来被抽掉了精气神的亚特兰大号成员,集体愤怒了!
红着脖子,出离愤怒了!
凭什么投降只能活一半?
还有没有人道主义精神了?!
这是屠杀,这是违背人类宪章的胡作非为!!!
“跟他们拼了,有种的,跟我去炮塔,轰他娘的!”
“对,横竖是个死,拼着挨一炮,也要轰中咏叹号!”
那些死硬分子,抓住机会马上就跳了起来:投降活一半,活的绝对不可能是自己这些底层小兵,那么,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为什么不拼了?娘的,不拼的是乌龟!
“谁都不许乱动,这是军令!”
“砰,砰,砰……”
“这是乱来的下场,哼,敌人还没开炮呢,你们就要违抗军令吗?你们还是不是联邦海军,脸面呢?荣誉感呢?”
几声枪响,留下几具尸体,开枪的是仅次于孔兹上尉的军官,他们手中枪口硝烟未散,嘴里义正言辞,在枪毙了几个带头要顽抗到底的刺头兵后,哗变的局势好歹被控制住了。
毕竟,军人服从命令的天性刻入骨髓,底层的士兵都垂下了头颅,平常最爱听的‘荣誉感’,此刻竟觉得刺耳无比。
没等到刺耳和不屈发酵,身为一船之长的孔兹挺身而出,认可了军官开枪的合法性:“此乃关乎全船,不,是两艘船全体人员的性命大事,冲动是不可行的!这样的做法,也不符合海军军人的规范操典……继续打旗语,只活一半我们不接受,告诉卡内基,得饶人处且饶人,逼急了我们,我们两艘船就算沉没了,也要拉他一起陪葬!”
这番话,换个场合必然是极涨士气的,但这会,同僚的鲜血尚未干掉,孔兹的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像内强中干的求饶乞怜。
旗语手面色发虚地快步去了,在敌舰的高压下,长官都开始屠戮士兵了,他可不希望因为迟缓了半步,被这些杀红了眼的长官干掉。
旗语手几乎是刚去就回转了,这一次。他的脸色比刚才还差,青白色的脸庞上。纤毫的血管都能看清了!
“报、报、报告,条件改变了,咏叹号说,我们和特伦顿号,哪一艘船率先投降,哪一艘船的人就能活下来,而另一艘,直接击沉……”旗语手一口气说完。牙齿都差点咬烂了舌头:“船长,快下决定啊,您看,对面的特伦顿号,已经在动员士兵上甲板了!”
没错,特伦顿号也得到咏叹号的最后通牒了,这一招不可谓不狠。同样是活一半,这一招明显比前面那一招更具有煽动性!
两艘船,如果是一船活一半人,那肯定得推诿拖拉,但若是只活一艘船,那么。必然是你死我活的角斗场面!
想不火爆都难!
这下根本不必孔兹再主导大局了,几乎在旗语手的话音落下,亚特兰大号上的人就像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一个个都跳了起来,红着眼睛。迅速行动。
有向动力舱冲的,有朝休息区跑的。更有奇葩者,还往弹药库飞窜。
去动力舱是要关闭轰隆隆的锅炉,停下天空中夺目的黑烟丛云;
去休息区无非是要叫出里边的船员,叫他们都到甲板上集合;
而窜去弹药库呢?
那是积极向对面的特伦顿号学习,对方把炮台里的炮弹都退了膛,摆放在船头,以示放弃攻击;
这所有的举动,无非都是冲着一个目标,拼了老命地向咏叹号展示自己投降的诚意……就像是刺猬在扭头拔去背上的尖刺,尽管鲜血淋漓,但只要能保命,一切都是值得的。
罗伯特.孔兹双唇发白,哆嗦如筛,他已明白,如今的局面已不是他能控制的了,在掉命的威胁下,他只是一个挂着‘舰队之长’头衔的普通上尉而已。
孔兹毫不怀疑,如果此时他出去对这群疯狂的人加以阻止,哪怕是一个动作、一句话语,都有可能引来哗变,吃枪子是起码的……
绝望不可怕,安心等死便是,可怕的是绝望中透出一丝仿佛触手可及的希望,那种深渊里仰望蓝天的视角,能让普通人蜕变成野兽!
见人就咬的野兽!
现在,亚特兰大号和特伦顿号就是两头‘野兽’,为了唯一生存下去名额而隔海撕咬的野兽!
他们不知道咏叹号判定投降的标准是什么,他们只知道,要是对方先投降了,自己就完蛋了!
谁也不甘落后,谁也不愿当别人逃生的垫脚石,一切投降的手段都要使出来,突破底线、抛弃节操的使出来!
一分钟,乱。
两分钟,继续乱。
三分钟,乱上加乱,乱中乱……
当接近四分钟时,貌似所有的投降手段都使出来后,亚特兰大号上突然抠响了第一记枪声,枪声在夜空里的人声中格外清脆响亮,然而,却没有人因此受伤、倒下。
原因是,这一枪的瞄准对象,居然是隔着近一千米的特伦顿号!
一名亚特兰大号上的少尉,控制不住情绪,在放下手里搬运的炮弹后,拔出佩枪,朝着特伦顿号凌空射了一枪!
子弹在夜幕和距离的双重阻碍下,自然是不知偏到哪个角落,可是,他的叫吼声,却让周围至少百人都听到了:“嗬嗬,我要投降,击沉特伦顿,嚯嚯,我要活命,你们先沉没吧,呼哧,不要挡住我活下去的道路呀,混蛋!”
捅破窗户纸和人性下限的第一枪开了,那道声嘶力竭的疯狂叫喊也喊出了每个人的心声:对呀,比投降,有什么比将竞争对手率先击沉更有效的方法呢?击沉对方,这是条终南捷径啊!
于是乎,不断有佩枪掏出,也不断有炒豆子般的枪响传出……很快,清醒的船员晓得开枪只是个假把式,虚有其表,要击沉死敌,是必须要用到火炮的啊!
亚特兰大号和特伦顿号大约成一个15°角,侧舷都面对着,很是方便重火力的舰炮发挥作用,接下去,搬出来堆在甲板上的炮弹又被人搬起来,得到了用武之地,回到了它们荣誉的起点:炮膛。
曾经低垂的炮口再次抬起,这回,却是对准了自己的小伙伴……
咏叹号。
“龙灏,你这计谋真毒,哪艘船先投降就拥有活命的资格,这帮‘海盗’,还真是卖命地内讧呢……呀,开枪了,开枪了……嘶,连炮台都有人重新钻了进去,这是要做啥?莫不成,他们要自相残杀、互相对射?”卡内基举着望远镜,边看边嚷,虽说是在夜晚,但也将那两艘亮着灯光的巡洋舰,看得格外分明。
前边的‘投降诚意’展示,就像在看真人大马戏,令得卡内基大呼过瘾,气息通顺、念头通达。
而此刻事态的发展,更是让他惊讶无比:这帮美国水兵,为了活命还真是没底线啊,先开枪,后用炮,真tm太,太,太爽了……
卡内基手舞足蹈,乐得毫无钢铁大王的范儿,令得被保姆抱出来的希捷卡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她轻轻扯着卡内基的后领,红脸道:“爸爸,注意形象,好多人看着呢!”
“啧,我也没有料到,他们会自发地演变成这种形态……”
龙灏摇头叹气:“或许是他们骨子里本就拥有的丑恶,我做的不过是将它提前逼出来了。”
“龙灏,别往脸上贴金了!”
卡内基啧啧道,放下望远镜:“猫戏老鼠的把戏差不多了,气我也出够了,快点开炮,结果掉这两艘披着海盗外衣,内心也是海盗心思的肮脏舰船吧!我一秒钟都不想再看到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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