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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壹秒記住風雨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董重七笑着看瞿白鹿，马华光心里有些不大舒服，瞿白鹿无知无觉，偶尔看见董重七的时候，心里只觉得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風雨小說網
白鹿正喝着咖啡，田又鹤那里的分身又看到了一个让白鹿觉得欣慰的画面，田又鹤接到父亲那边打来的电话，要和家人们一起吃饭，说是家里长辈都挺想她的。可惜的是，瞿白鹿忘了掐指算一算，他们一家是为什么会走到当初那一步。
喝完了咖啡，白鹿借口还要会去看书，打了个招呼就从彼岸茶社回去了。
两天后，田又鹤赴家庭饭局。
刚刚到地方，没吃两口菜就听一个人说：“小鹤出息了。”
席上有人附和。
“挣了不少钱吧。”
“听说你爸的医药费你要出完啊。”
“真孝顺。”
田又鹤脸僵了一下，这些声音太刺耳，是作为什么事情的铺垫吧，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铺垫了。更何况，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赞美，特别是面前这些人。
表弟这时不留痕迹的插了一句：“怪不得她那样说，原来是付了医药费了。”
田又鹤不知道自己说过什么，或者说不知道在他们的世界里，自己又说过什么。
田又鹤没有说话，装傻的人也没有说话，大家都很安静，安静的在看一场戏。
他的父亲终于说话了：“我公司要借贷，你房产证什么时候拿给我用一下。”
田又鹤：“所以呢？”
“爸的钱难挣，公司事情多，你看我多累。”
好安静。
田又鹤抬头看他：“你知道我挣钱多难么？你只知道你赚钱不容易，那我呢？当时我想去上学你不是也没供我去么！你凭什么？”
“我凭什么供你？你是我闺女，你的东西就是我的！凭什么？你说凭什么！”
又是这句话。
记忆中什么又跑了出来，是谁说过：你是我老婆，你的东西就是我的。
凭什么？你凭什么骂她？我就是喜欢她了！
闺女你带走，房子是我的。
房子是我的名字，要给也是给闺女。
我的公司要借贷，你房产证借我用一下。
脑海中什么东西跑了出来，一个个画面的闪现，一个个面孔的重播，那个用双手大力拧过自己面颊的女人，许多个人的许多扭曲的笑脸，现在看来，可真恐怖啊。
那么，说这些话的人是谁？
眼前这个人是谁？
“借给你亲爹怎么就不行了，那房子不还是卖了老房子买的么！老房子还是我买的。”
同样的理由。
一样的嘴脸。
和当初嫌弃自己妻子的时候，说的话可真像啊。
和抛弃自己与母亲时的那份理直气壮又有什么不同呢？
和被遗弃在车上的自己相比，现在的自己有好到哪里，到了不也一样么？
事情永远是不会变的。
许多心事涌上心头。
有真实发生的，也有脑子里幻想出的可怕的虚幻的。
许多事情交杂着，喧嚣着蒙蔽占领了她的心智。
她昏了头了。
田又鹤从饭桌上起了身，桌前这么多人全是亲戚，正对面坐着的是自己的姑姑，姑姑旁边的是叔叔，哥哥，曾经骂过自己“畜生都不如”的弟弟，大家都很会说话，演戏的都是聪明人，看戏的真的是傻子么？
良久，田又鹤已经沉沦在自己的世界中，她对她的父亲吼道：“我的一切都不是你的，你从来没有保护过我，自私自利的不止我一个。我的东西全都不是你的！”
说完转身拿着包就要出去。
亲戚们嘴上劝劝，全都坐着。
这才是人之常情不是么。
看戏就好，不必将自己置身事内。这才是人。
他也嚷道：“如果不是我生了你还有你这个人吗！你的命是我给你的！你的一切就都是我的！”
瞿白鹿能看见这所有的一切。
白鹿的表情不太好，她站起身来。
田又鹤如同一片冬日里还挂在枝头梢前的败叶定住身点点头，从包里拿出几年前就准备好了的，已经生锈的刀片，抬起头对着她爸爸说道：“我的命，我还给你。”
右手举起，刀片顺着脖子绕了一圈，动脉在什么位置，怎么样能死的最快，她全查过，在自己最苦的时候，她没有选择离开，到了如今，所有复燃的希望都已成灰的时候，她这样做了。
离得最近的人终于都站了起来，他们飞身上前，要堵住喷涌在桌子上和菜里的鲜血，菜不能吃了，血弄污了这个餐馆也是要赔钱的吧，他们是来挡住血的，延续我的生命，还是为了旁的呢？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缓慢，所有的声音如同被吸入缓慢的时间中，低沉而呜咽。
田又鹤怎么就是想不通啊。
......
仙人田又鹤回来了，白鹿早早的在云端上等她，来迎接她的仙童仙官们还未到，田又鹤看看瞿白鹿，忽然一笑：“我算的还挺准的，正好能上来跟你说说话。”
瞿白鹿没有看过她的命书自然不知道她的结果：“你知道会有这样一遭是非？”
“瞿姐姐同我讲话的前几日，姐姐也来找过我，不过她是在梦中。風雨小說網姐姐同我讲了结局，也说了为什么会有这些事端。”
瞿白鹿不由得道：“这样的结局......你到底欠了他什么？”
田又鹤仍笑着往云端下望着那具尸体，语调轻松又惬意：“这个结局是我自己安排的，升仙的前一世我因与他口角之争，气愤不过吃了他一颗心，当时他命不该绝，可我却让他绝了命。那一世还不掉的，终究还是会找过来，不论是三世三十世三百世，欠了的始终要还。瞿姐姐你看，这么微贱的人身呐。”
白鹿望着底下还在抢救中的没了灵魂的尸体，还是念想着那个同自己说话的田又鹤，口中道：“那也是你。你曾经历过她的一切。”
“她是人，不是我，连我的一个分身都不如，不过，也亏得姐姐将我困在那样一个修行不够的身体里，若是得了聪慧，懂得跳脱出去，这一世估计也还是还不清。”
“不恨了罢。”
“嗯，那个人从未恨过。旁人自说自话，自有自的道理，凡是对他们有利的，他们决计不会做出那种惹人烦的模样来。所以，白鹿仙子也是明白的吧。可怜即卑微。更何况，她已然中了自己的计。”
“嗯？”
“你在她的描述中，觉得她所看到的那些人是什么样子的？”
瞿白鹿看着身边的田又鹤，并未作声。
“若是一个人描述另一个人说的全是不好的事情，那么，她的话要么是没说全，要么是故意做出这可怜的模样来。忽略了许多吧。有一句话叫做...父母是这个世界上对你最好的人...倒不如说将你生下来养育大的父母是这个世界上相较于他人对你较好的人。”
“这么说，也未必是......”
她打断了瞿白鹿的话：“她可怜吧，姐姐将我的灵慧减半，才成就了这样可怜的一副模样。仙子，这人啊，越是自己喜欢的人做出不利于自己的事情，自己就越是无法接受，一时间爱全部转化成了恨，可这恨也未必是真的憎恨，人的心性不定，变化太多，有利则喜，无利则伤。恐怕自己也无法察觉究竟是为了什么而讨厌，为了什么而厌恶。”
瞿白鹿道：“她...是病了吧。”
“病了么，心病还需心药医，而这药却是握在她自己手中，人本就是难以控制自己成为完全善良的存在，所以古往今来这些圣人们才被众人所仰慕，众人皆知自己不是圣人，怎么就忘了旁人也不是了呢？”
白鹿听她语气渐渐加重，看她颜色竟似有怒意，不免心中疑惑，还不待瞿白鹿开口，只听田又鹤仙子继续道：“仙子，你也听到了吧，那些愚不可及的话，她只看着烦恼，自己忘却了曾经经历过的快乐，人怎么可能只有一面！所以你又凭什么呢？凭什么为了你的那些烦恼，便每每做出一副天下间只有我最可怜的模样！凭什么让烦恼理所应当的阻挡住自己的路？遇到困难就去解决啊！摆出一副丧气的脸来，这样的人...可恼！也亏得我灵智被姐姐抹杀了，不然这劫数断断然不该经历在她身上。”
瞿白鹿已经察觉出她有些不对，只在旁边稍稍扶了扶她的手腕。
田又鹤仙子的表情，此刻同地上的那个她并未有什么不同，那种倔强让白鹿一度恍惚起来，便劝解道：“她...只怕踢不开烦恼，又不能解决困难吧，只有她死了，你才能回来。”
“若我非我，她这死便是白死了。”
“又鹤仙子。”
白鹿手上稍稍用了些力气。
田又鹤这才算回过神来，不觉倒抽了一口气：“仙子...我今日方知为何众仙众神都不爱历劫了，生死倒没什么看重的，只是这份愚，受的这些罪，着实令自己不忍看啊！”
当初田又鹤的声音在白鹿的耳边响起，那时她说：人啊，是需要勇气才能活得下去的。
白鹿似乎明白，却又说不清楚到底明白了什么。
尸体没有什么表情，医生正在宣告着她的死亡，该痛哭的人会痛哭，不该哭的也随之皱眉叹气，亦或是做痛苦状抚额不语，他们向世界演示并宣告着自己的善良，在她死后的善良也是善良，不管是谁看到，只要有人看到了，那么这样的表演就还是有用的。
瞿白鹿冷冷看着底下的那具尸体：“这般舍弃性命，天庭是定要责罚的。”
她却笑了：“无妨，只是要惹得姐姐不快了。”
一阵仙乐飘来。瞿白鹿闻声道：“想是来了，我先行一步。”
她点点头，微微笑着对白鹿行了个礼。
白鹿忙回礼，转身化作清风一阵来到了这个地方。
这个在白鹿眼中略有些奇怪的地方。
这个地方白鹿从未关注过。
世界这么大，每天都有人死啊，邻居的邻居，朋友的朋友，他的一生传到别人嘴里也不过只剩下几句不甚准确的话，大都是放大了某个人类的共同点，而后别人就能够知道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不用认识，甚至不用见过，连名字都不用记得。
心照不宣的叹息着他的错误、离去或者善良的事迹。
他们仿佛在向世界上每一个人嘶吼，扯着嗓子说着自己那广博的知识宽阔的视野和发达的人脉。
纵然这嘶吼说出口来也只不过是两三句废话。
没有人在意死掉的那个人会怎么想，他们明明还在你们身边啊，静静的默默的听着那些话，死掉的人该不该在意呢？坐在槃涅成飞雪的纸钱上，站在路边随风摇晃的电线上，躺在一粒即将展开的新芽上，悄悄的听着，然后各有各的表情。
黑白无常见这些事情应该见多了吧。
所以用人对待人的最无情的方式带走他们。
所以才能够无视他们的即将离去的哀痛和求饶的谎言。
瞿白鹿怜惜她，却又不喜她的举动。
如果你不是天人，好好地活下去，顺着良心的话，一直努力的话，只会活的更好吧。
一味的逃避，什么都换不来，没有人会在乎的。
没有人会在乎比自己弱的人，大家的眼神永远聚焦在少数一部分人身上，他们幸运而努力，或者说是因努力而幸运。
能出现在大家面前的人，有几个是不努力的呢？
名也好利也罢，都是空虚寂寞甚至于惊恐的人类给自己找的稍微好一点的靠背吧。
你只需要看明白，然后依靠自己慢慢去挣到一些，然后顺应自己的心那样走下去就好了。
活着本身就是勇气的来源不是么？
何必把自己的结局安排成这样。
身边的人都会受到某种刺激吧。
或者干脆是不屑？
你能得到什么呢？
还活着的人稍纵即逝的难过么？
白鹿认为世界上最可恶的事就是可怜别人，随便的抬高自己的身份，站在高处，自以为是的去可怜别人。所以白鹿只能将这种情绪想得好听一些，她怜惜她，怜惜那个人身田又鹤。
她明明知道自己死了之后会飞升成仙，可却偏偏选了最偏激的一种方式，肆无忌惮的表达着自己对身边一切的厌恶感，甚至于用生命去交换和掩盖这一切。这是弱者的行为。
以为能换来关注，实则不过成为了别人口中不知姓名的谈资。
而这个人，因为已经死去了，所以就算听得到，一切也再无力更改。
“多懦弱的人啊，逃得比我还要快。”
站在太平间的白鹿冷冷道。
“蠢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白鹿回头一看却笑了：“你怎么不走？”
田又鹤冷冷看着已经死了的凡人田又鹤，不住的摇头：“蠢啊，她这么一死，我便因此受罚了！”
“怎么？”
“姐姐方才来，看也未看我，只说我是自裁，有违理法，故而给她加了寿命...如此一来，我便要每日像她这样死一回，一直等到她寿命终了的那一日才能回去。”
她的尸体孤零零的躺着。
瞿白鹿的身旁则是围着另一具尸体哭的歇斯底里的家庭，白鹿看着田又鹤的尸身，心里感叹：送你来的人呢？看来路很远，很不好走，天色很容易黑下来，所以你的家人才回去的这样快吧。
抬眼看到有些无精打采的田又鹤仙子。
白鹿又无法分辨了。
瞿白鹿脑海中响起的却是凡人田又鹤那天说的话，尸体上的衣服正巧也是那天的那套衣服，她省着钱，不舍得买衣服，想给妈妈多留一点。
什么仙人之类的话，对于她来说也只是一个闲下来才会想到的小事吧。
那天她说：“可是我真舍不得她，我真走了的话，她怎么办呢？”
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睛红红的。
白鹿叹了口气。
这也算不得什么事，人人都会死，死的方式也各有不同。
而这样偏激的人，确实不好活。
何苦为别人活着呢？
别人的语言，别人的举动。
田又鹤仙子在旁边也叹了口气，静静看着那具尸体，良久道：“若我幻化出一个我陪着她，或许她不至于如此偏激，若非是劫数，我也不忍看她这样。”
瞿白鹿点点头。
“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过不多久了。姐姐方才让我来看她，我还不明白是何意味，可如今心疼心酸了，方才了解姐姐的意思...虽然心智和灵性都封住了不少，可我实在不该叫她变成这样。”
“......事已至此，回来便好。”
“是啊。若是有旁的仙人像我这般，我必然要趁着这段暂时还未回天庭的空当好好劝一劝，起码要在活着的时候更开心一些才对。”
眼看着时间如水悄然而逝，多日过去，这件事在白鹿心中已经渐渐没有痕迹了。
那日领着一众小仙童去王母娘娘百花园处替萧疏寻他吩咐一味仙草，去华清宫禀明时却正赶上田又鹤那桩事。
白鹿在外听着。
在人间不行孝悌，不惜性命，罚至广寒宫，清扫落叶一年。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田四非走了一步好棋，既还了孽债又能保住田又鹤三百六十五年的性命。虽则这广寒宫是个清冷的去处，但比之别处也算是闲差。
在白鹿看来，这可是个好事。
她俩出来时与站在外面的白鹿彼此行礼，白鹿与田四非田又鹤姐妹打趣道：“这么瞧着，往后也要请仙子帮我历劫才好。”
话音刚落，田又鹤笑道：“白鹿仙子哪里能这样说呢？还有争着抢着要历劫的？”
田四非转过头来看了田又鹤一眼道：“你罢了吧。我本算着送你去百花园，如今发落到那里，还好说些什么庆幸话么。”
说罢了又同身边经过的几个仙子行礼问好。
提起历劫这事，从瞿白鹿自身来说，前几次劫数因为升至仙班，所以都避过了，进天牢之类小灾小难算不得劫数，左右风火雷三劫已过，马王爷的劫数也是在不能论到她这里来。
这里瞿白鹿只管想着自己的事，没注意她姐妹往前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