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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回:听遇劫人说遇劫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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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才壹秒記住風雨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窗外的那个小女孩如今已经长大,瞿白鹿正等待着她。

    马华光陪着她安安静静站在窗前站了好一会儿,看他这么闲,白鹿回头对他说:“方案做完了?”

    “刚刚才交上去,还要郁老板看过才能决定。”

    “嗯,待会要见一个朋友,最安静的角落在哪?。”

    树上的叶子动了动,大抵是有风吹过吧。

    马华光看着瞿白鹿:“你站的这个角落就是最安静的。”

    瞿白鹿点点头,顺手拍了拍他:“我出去一下。”

    马华光去前台拿来了点餐平板,放在桌上,自己上了二楼继续工作去了。

    马路对面的是当年那个小孩子,小孩子现在已经长成了大姑娘。

    她和孔桃一样是一样的岁数,都有一张年轻的脸,孔桃的脸上尽是烂漫,眼睛亮亮的,她的脸上仅是沧桑,眼神看人冷冷。

    瞿白鹿走上前去:“这么快。”

    女孩回头看了她一眼,难掩的讶异:“你怎么一点变化也没有?”

    说完却又自顾自的一笑:“哦,对了,神仙没投胎也可以下来的。”

    她不等瞿白鹿说话,伸手按了手提包里车锁上的锁车键,随手拽了拽面包车的车门对白鹿说:“走吧。”

    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瞿白鹿微微一笑,走在前面。

    她抬头看天,眯着眼睛的同时皱了皱眉头:“还是喜欢下雨天啊!这么热的太阳烤的人心焦。”

    两个人坐在那个靠着窗口的位置。

    女孩看看窗外,用手指着对面的路说道:“这里正好可以看到那里。”

    白鹿点了两杯椰汁:“早先看见你的时候还以为是走了眼,后来回了天庭才知道你因......”

    她接过话来:“因撰写文案时打翻砚台,弄污文案而被罚下界。没看见你之前以为都是做梦,没想到是真的,若不是你告诉我...咳,仙子,原来活着才真真正正是梦。”

    白鹿安安静静喝着椰汁,看着面前的这个人。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黑色胎记:“仙君,“梦”这个字听得时候是真觉得俗,人人都用的东西,我倒不是说梦这个字俗气,是人把这个字带俗了,可是仙君,我现如今成了个俗人,肯定是要做些俗梦了。”

    白鹿静静听着,她看向瞿白鹿:“还记得当时你告诉我的话么?”

    白鹿有些恍惚,她也不大记得清了:“第一次在人间见你时......对,我记着你是问了许多问题。”

    “不,我记得是在梦里见你。那时候我问你,问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在天上究竟犯了什么样的错误,此生才要和这些人成为家人。你当时在梦里告诉我说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差不多的,生活平顺的大多慈悲一些,生活跌宕不平稳的大多顾不上什么面子上的慈悲了,你说也有例外,我说...我从未看到你所说的生活平顺的慈悲人。”

    “是。然后在现实中见面你又问了我许多。”

    “其实这些问题我不止问了一遍,不止问了你,可还是不明白...所以我说如果真是犯了错误为什么不让我去别的地方,当时你并未答话,只是说,说我还未习惯人间的生活,后来禁不住我反复询问才说......”

    白鹿冲她一乐,半开玩笑道:“过了这么多年你竟然还记得我是谁?第一次见你时你说你记得许多事倒吓了我一跳,还以为是当时罚你下界时没给你灌孟婆汤。”

    她一乐拿开吸管对着杯子喝了几口:“普通的鬼怪倒还罢了,拿孟婆汤去封仙人的记忆...确实也能封住许多,但是多少还会留下一个印象。在人间活久了会觉得天界的事情才是梦。不过,你应该是奉命下界指点我的吧。”

    白鹿看着她:“指点?倒也算不上,我只是希望你想起你应该想起的部分,算是还你姐姐一个人情,孟婆汤的确可以封住小仙的记忆,至于你,不用我指点,只等寿终正寝那日便可以重返天庭。”

    她一愣,以为在人间过完了也是回不去的,此刻听白鹿这么说不由得站了起来:“说什么?”

    白鹿一笑:“说话啊。”

    说完看着站起身的她微微皱了皱眉:“田又鹤,你虽然下界了,可田四非仙君是你亲姐姐,她不会看着你堕入轮回,你会不懂?”

    田又鹤才明白过来,坐下来点点头:“也是,她如果是我姐,她不会不管我的吧。要不是你们是在我面前活生生的神仙,我怎么也不会相信的...其实我现在也不是全信,毕竟,我的生活还是那样。”

    白鹿伸手轻叩桌子:“多日不见,刚夸你性子没变,怎么没说两句话,情绪又开始有所起伏了。”

    田又鹤摇摇头:“就算是做一场梦也会被影响,活着的时间长了,说白了,其实有时候我还真分辨不清你是不是幻觉,是不是我凭空想象出来的。有时候还以为是我疯了,宁愿信梦,不信现实。”

    白鹿看着她笑了笑:“之前记得我第一次去找你,你好像十一二岁吧,在梦中我问你你觉得最重要的是什么......”

    “我回答是爱,家人的爱,朋友的爱,懵懂而好奇并且向往着的爱情。许多许多的数不清的爱,可是仙君你现在要不要重新问问我呢?”

    太阳渐渐变了方向,阳光从窗口蔓延了进来。白鹿一瞥过去愣了愣神,这么温暖的东西才是人人都想要的吧,不过人们想要的这么多,只有阳光的确不够啊。她正色看向田又鹤:“那你说,你现在觉得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钱...钱和勇气。钱虽然排在第一位,但是,人啊,是需要勇气才能活得下去的。”

    白鹿没想到这个答案,怎么着也不该是这个答案:“嗯?”

    “钱。其实很明白的,爱这个东西很脆弱的。可是钱却能够长期连接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从小时候开始说吧,如果我母亲有钱,父亲就不会背叛的那么明目张胆,如果父亲不破产,我当初就不会这么努力的挣扎着过日子,如果我没钱,现在一定过不上想过的生活,真的,那时候我每次从这里经过,从来没想过会进来喝什么吃什么,因为知道吃不起。”

    她看了一眼瞿白鹿,一笑:“神仙怎么会懂呢?你又没有饿过。”

    看来她现在的确是个凡人,言语之间已经觉察出她在人间受到了不少的影响。现在对于她来说,究竟在人间活着是梦呢?还是在天界往昔的生活是梦呢?

    白鹿看着慢慢变化的阳光。田又鹤继续说道:“钱和权利的确是好东西,一个比你地位低下比你穷的人关心你,你会觉得她是不值一提的,甚至根本不会放在心上。而一个地位比你高比你富有的人关心你你会觉得这才是善良,这才算仁慈,因为仁慈这个东西不是人人都能给的,不宽恕你没有给你利益又怎么算得上是仁慈的呢?”

    白鹿深吸了口气,并未看她的思想和往事,白鹿知道是她遇到的人使她改变了对着个世界曾经温暖的想法。

    瞿白鹿徐徐缓缓的聊了下去并换了个堪称废话的话题:“你父亲呢?跟当初那个结婚了吗?”

    田又鹤摇了摇头:“那个人臭名在外,除了一份饿不死的工作之外,没有可以傍身的技能,没有好的家世,又没有钱,他不会考虑跟这种人在一起,左不过是拿爱当做几夜情的幌子而已。”

    这段话倒是听得白鹿笑了出来:“你看的倒是清楚。”

    “他老人家倒也有趣,当我连碗面条都买不起,仿佛注定一辈子都不会有起色的时候...好吧,当我无能的时候他躲得远远地生怕我沾了他什么,他的态度我当时不理解,但等我现在现在理解了,等我稍稍有点起色他又想要凑上来,这个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容易的事,践踏过的东西就是不喜欢的,或许在他眼里附加价值就是人的价值。”

    说完却又一顿,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什么,抬起头望住瞿白鹿,想要说话时头却低到一旁,她好像有许多话要说,不想看着任何人,只是纯粹的想把自己心里积压的东西表达出来而已。

    白鹿不去读她的内心,只是这么看着就觉得她的心窝里一定堵了很多事。

    窗外的蝉开始鸣叫,声音嘈杂,让人倍觉压抑。

    瞿白鹿仍旧安安静静的看着她,等着她说话。

    她仍旧躲闪着目光:“我想的最多的就是好好赚钱,有很好的前程,有朝一日能把欠他们的都还给他们,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任何联系,因为实在太难过,我真的不想这么过下去了,就算你们都说我是天上的,我也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过,天上的神仙不是都有很好的命运很好的生活么?我要真的是神仙的话,那我就应该在该了他的那一世把所有的还给他,为什么又要下来?”

    声音愈低愈呜咽,放在桌上的手臂上也全是泪水。

    田又鹤看似平和的性子又起了波澜,没说几句已然满脸是泪。

    白鹿想劝,却又不知从何劝起,她的事情自己没有遇到过。

    瞿白鹿想让深爱着自己,自己也深爱着的家人留下,可是没有一个留在身边。

    而她,宁愿远离,也不愿再见。

    其实都是些很小的事情,在白鹿看来是很小的事情,或许因为这些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

    田又鹤所说的那些事没有一件是瞿白鹿经历过的,白鹿知道她不该这么想却理解她,瞿白鹿也曾尝试着忘掉很多事,但是关于仑者山的那些始终忘不掉。

    许多人情关系都是从小事上渐渐瓦解,田又鹤之所以还会哭,也是因为还未放下吧。

    隔了好一会儿,她的呜咽渐渐止住,自顾自的拿出面巾纸敷在脸上,正在尝试着稳定情绪。

    白鹿看着她,心底道:两两相欠,两两相清,若是人还可以躲一躲,可惜你是神仙,躲不掉这一灾,回去了,就好了。

    田又鹤没有了眼泪,眼圈还是红红的。

    白鹿看她还有执念没有破,却也不好相劝,左右她在天宫还有个姐姐,自然不消外人说的。可纵然心里明白瞿白鹿还是张了口:“...你父亲,他和田四非有什么不同?”

    田又鹤一怔,稍稍想了想:“只能说,在梦里我的感觉是难以割舍姐姐,能够感觉到我和她经历了许多,虽然现在记不太清,可是确实真切的感觉到了。就好像是经历再多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彼此...这么一比,他只要有事一定会第一时间出卖我换取自己的利益。但凡影响他的名誉影响他的口碑的事就全推在我身上......其实我信你,我愿意信你,哪怕你说的都是谎话我也愿意相信,因为信了你,他就只是我作为人的一个...一个你们所说的劫数。”

    田又鹤想起田四非,转了表情,笑着对白鹿道:“你见着姐姐了吗?”

    白鹿想想整日忙的连分身都见不到的田四非,不由得笑着摇摇头,田又鹤点点头:“嗯,也对,她是神仙,一定是很忙的。”

    白鹿问她:“那你母亲呢?”

    提起母亲,田又鹤一笑,换了个神情:“说来你不信,在梦里听姐姐说我母亲原来就是我在天宫帮过的一个小仙童,说是你燧离宫那个看门的仙童,叫东郦的那个仙童来着!下界做了我的母亲。但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孽缘我就不得而知了。其实随着我年纪越大,记起来的事情就越多,可是我真舍不得她,我真走了的话,她怎么办呢?她身体又不好,一难过就心口疼......”

    听她提起母亲声音都变了,变得轻松很多,带着感情。

    白鹿不禁问道:“爱对你来说还是存在的?”

    “存在,但又不存在于每个人身上,只有在有爱的人身上才能看到爱吧。嗯,仙君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我面前?”

    “劫数降至,身后事都办妥当吧,别留下可供人口诛笔伐的事端,人间不在乎的不表示天界也不在乎。既然说到这里也不在乎多说一句,你在人间除了劫数外的的所有的一切都必须是好的,包括和你父亲的关系。”

    田又鹤一笑:“也好,说不定下次再见就是天宫了,多谢你,白鹿姐。”

    白鹿被她叫的一愣,却一笑:“在天界,我可比不得你。若真论起来,这声姐姐,也只有我叫你的份。”

    “因为谢谢,谢谢你,而且我是人啊,所以叫姐姐理所当然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人间的东西,我也给不了什么好的,即便是给了你一些东西,你作为神仙也未必会有用处,如果有朝一日真的回去,再说谢吧。”

    她说完拎着包,向白鹿点点头:“那么,我先回去了。这次我请客,你对我说的话,我也只能这么表示谢意了。”

    白鹿看着她,眉头不自觉的就蹙起来:“在人间的很多事情你千万别太当真。”

    田又鹤不知是想到什么,眼圈当即红了,眼泪已经打着圈,她却笑了:“不会的,你放心......你,让她也放心。”

    她点点头叹口气,转身走了。

    偌大的一层只剩了白鹿一个坐在窗边。

    当初为什么这么讨厌“姐姐”这两个字来着?不记得了,不记得了呐。

    远处田又鹤的身影已经越来越远。

    那时若不是田四非施法保下华辰的内丹,再次聚集华辰的元神,恐怕华辰的元神早就烟消云散了,幸而有她才让自己不至于犯了一个大错。今日来帮她的妹妹也算是尽一尽心吧。

    白鹿想着幻化出来一个隐了身形的分身,从容不迫的跟在田又鹤身后。

    田又鹤开启了车子,一路回了公司。这是个小公司,就在居民区里,负责网络零食销售,网路零食销售本来竞争就很大,能做到现在这样着实不容易。

    瞿白鹿隐去身形穿过那道门,这个居民区是本城市里的N线,房价算是很便宜的,房屋不大,不是新开发的电梯房,这里只是很普通的小区。

    郊区的空气不见得比市里面好,但却的的确确比城市里面安静许多。人少声音就少了。瞿白鹿站在她身后,田又鹤不断的回复着网络上发来的那些信息。

    她的另外一个员工也正在回复信息。

    瞿白鹿有些不大喜欢这种清闲的感觉,她转了转整个屋子,又停在田又鹤身边,她的父亲是眼下最需要解决的问题。虽不知道会以何种方式返回天庭,可若留下不孝的罪名恐怕即便是回了天庭也仍是要问罪的。

    白鹿一笑,分身化散。

    当晚田又鹤先回自己家去了,小屋子里有卧室,另外一个员工就睡在卧室里,这也算有人值夜顺带着又解决了住宿的问题。

    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了,晚上买东西的人较之白天并不是很多。

    她拎着超市里面买的速食食品上了楼,这里也并不算是她的家,这是她租来的房子,离家离市区离郊区的距离都是刚刚好的,而且因为这房子之前死过人所以房租也不贵。

    田又鹤看中的就是不贵这个巨大的优点。

    瞿白鹿等的就是这个时间。她一早算好了这个时间,并施法领来了一个人。

    田又鹤的父亲。

    他是一个消瘦的带着无框眼镜的中年人,个子不高。

    他来到门口,敲了敲门。

    田又鹤应答着走到玄关,透过猫眼看到了门口的来者。

    她不再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田又鹤还是打开了门,其实打开门不打开门,瞿白鹿都有法子让她抹去这段对于她回天庭后并不光彩的一段,关于亲情,关于人,瞿白鹿比许多人都要明白,没有多少人是真真正正能狠得下心的,更何况除了权利、皇位、血海深仇之外,也无需狠心。

    她打开了门,却并未说话。

    他叫了她一声小名:“丫头。”

    接着放下手中的东西:“前几天你姑送来的。”

    说完后,他就走了。

    话无需多,事无需重,只要能保证让这个人身田又鹤有所触动就行。

    关键还是田又鹤。

    白鹿没有给田又鹤多余的时间,只听一阵铃声,田又鹤还是接了她的父亲,那个刚刚走下楼的人的电话,说的什么瞿白鹿没有多听。其实她也没有做什么,只是刚刚控制那个男人的时候,顺便到他心里翻出了一些陈年往事。

    事与事一比,什么思绪都出来了。

    这么多年,父女二人的感情并非一直都这么差。

    因为什么事,他们或许都清楚,又或许都不太清楚。不管清楚与否,左右事到如今,也是轻易改动不得的了。

    白鹿在此,情况便不同了。轻易改动不得?那就慢慢来,一件事一件事的想起来。不能改的东西,就由前方的事情覆盖吧,无论如何,田又鹤平安返回天界不被责罚才是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