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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回:戾气大盛终成困 本心难以分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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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才壹秒記住風雨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白鹿拎着手里刚写好的这几句,静了静,又皱眉自语道:“嗯?写的太差些,太烂了些,这样词句可不能叫旁人看见。”

    说着便将手里写着句子的纸给焚了。

    听她这话,便知道她神志清醒,卫琉知深深吸了口气在洞外咳嗽了一声,随后又走了几步站在洞外轻声道:“仙家,山里的花开的好,仙家...不若去看看?”

    ......

    只听洞府中人叹了一口气:“花?”

    “哦,一些杂花野草,闲散的长着。”

    瞿白鹿将手中的诗句即时焚毁,手中火灭灰烬尽散:“旁边几座空山可是甚都没种?”

    “是。”

    “下去罢,我将独往。”

    瞿白鹿站起身来,化作清烟往五达观旁边的几座山峰飞去。行不多时,只见面前出现一座小山峰,山上有农家小屋一间,另有篱笆围成的院落。这座小山是涌泉山范围内的山中距离城镇最近的一座。可就算是十几座山峰中最近的一座,距离城镇也是很远的,而且这么近的距离有人居住,为何无人来报?

    从半空中往下望,篱笆里面金灿灿的一片,空中就能闻见一阵清雅的味道,那是一圃闲菊!

    她在天上呆的时间太长,分辨不清究竟是什么季节了,猛然间见了不常见到的东西,还是美的东西,没有人会不喜欢的。她怕惊扰了屋主,没有现形只是静静的站在这小院之外,菊花盛开后各有各的姿态,不是今天见了这一圃金菊只怕瞿白鹿也想不起来一家子曾经聚在一起吃蟹黄饮菊酒的日子。

    蟹黄蒸熟了放置在象征着满月的银盘之中,银盘之中放上一朵半开半合的白菊,菊花的花蕊被挑出来,取而代之的是清蒸的鳌鱼肉。菊花酒被放在斗笠杯之中,花瓣被刻印上各种纹样,撒在酒里两三片,样子很好看。

    农舍的门上竟然还挂着一块匾,匾上写着“清菊庵”三个大字,瞿白鹿静静看着那字,不由得叹息道:“若是我们一家子住在这里就好了。”

    正说着,只听身后一人道:“仙家。”

    白鹿不必回头便知此人是谁。轻轻的沙沙的甜而不腻的声音,整个五达观也只有棠雪一人才有这种让人听了不厌烦的声音了。

    “来了。”

    “禀仙家,早前修了这么一个所在,本想种海棠的......”

    “另给你个差事可好?”

    棠雪不明所以,静静看着她:“仙家吩咐。”

    “喜欢花草?”

    她点点头:“是。”

    “看这连绵不绝的几座空山,涌泉洞府山头上的那片指给你,随意种什么。另外这几座山先挑好地方种些菊、兰、竹之类。”

    “山中兰竹众多,原本就有的还需重新种植么?仙君可有喜欢的品种?”

    “......种些能画的,能赏的,有了的让它自在活着就好,剩下的不拘什么。”

    “那我先种一些,另外备着空地,仙家想到了也可吩咐。”

    瞿白鹿看看这么多的菊花,点点头:“花无需多,许多东西多了未必雅致,倒是竹子,须得成湖成海那样多。”

    “是,仙家。”

    她叹一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开这里,还要种什么呢?只希望瞿九婴、瞿六壬若能回来,那个时候能看上两眼,知道我没有一时忘记过亲族。可这这奢望太过奢侈了。想着她复一叹,忽又一笑:这些都不重要,眼下得到一些东西才最重要。

    瞿白鹿转身回去了。棠雪站在清菊庵前看着渐远的她,回身看了看身旁的花。

    再说天界。

    碧节因为两桩事被打入天牢,一桩澈青直至死前仍说是碧节的指使,而另一桩则是用毒。澈青不单供出碧节与散仙妖物的几桩事情,连身边几个仙官仙子在人间的府邸也一并讲了出来。包括白鹿的五达观。

    也亏得她说的仔细,白鹿这才知道早前五达观被人下了毒物一事却是碧节的主意。中毒的十几号子人用还生术用迟了,毒气攻心,虽不死但都已经疯魔,白鹿将他们的内丹取出,让他们重新回到修炼之前,放到有人看顾的山上养着了。

    早先碧节不服管教被西王母送了出去,王母娘娘看她好容易修炼成型,便收为座下。如今生出这些事端来,一早便被打入天牢,只等问死那日了。

    因问询中曾提及瞿白鹿的五达观,瞿白鹿也来到了华清宫的偏殿,马王爷祈请王母娘娘,由王母娘娘特派了瞿白鹿去给碧节送行观礼。瞿白鹿称是,她站在这偌大的玉阶之上,只觉得阴慎慎的一股寒气从脚底蔓延上来。

    右边最末的两位小仙出了班,其中一个捧来一个刻有枝蔓的沉香托盘,盘上有一玲珑镂空玉盏,盏里是一汪碧玉髓。

    瞿白鹿俯身跪地受赏,那左边最末的两位仙子道一声:“起。”

    瞿白鹿缓缓起身以示恭敬,双手正要端起玲珑镂空玉盏,跟在捧盘小仙后的仙子已然端了起来,送到瞿白鹿面前。

    她木木然接过来,抑制住胃里不住的翻涌,将那碧玉髓一饮而尽。玉髓果真是好东西,凉凉的顺着喉咙滑落下去,只感觉一阵清凉。再往玲珑镂空玉盏里望,却是一滴都不剩,好像这玉髓本就为整体一般。

    除此之外马王爷还将已经修复的琉璃盏赏给了瞿白鹿。王母娘娘也随手赏了几套天衣。这二位的赏赐已经难得。纵然如此,瞿白鹿在那高楼华台之前仍感觉到一阵阵顺着身体不断游走的凉意。

    除了凉意,还有恨,她虽然不明白为何从一开始就将自己视作眼中钉,但她知道,有的人就是这样,看你不顺眼可以用尽一切法子来叨扰你,不过是在明或是在暗而已。

    事情做了,总是要收尾的。

    她神情呆板,面部僵硬抬头对前来通报的小仙童道:“下界尚有罪人余众,为恐留下祸患,小仙祈请下界降妖。”

    跟在马王爷身旁的萧疏神色凛然,低下头来用眼角余光看着马王爷。马王爷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王母娘娘听她这样说,便让身边一位仙子下去传话:“罪孽余众遣小仙瞿白鹿降之。”

    她一喜,嘴角也往上勾了起来,可从地上铺就的黑玉的反映里,瞿白鹿看见了一个神情如鬼如魔的天狐。她没有管许多,只是叩首称是。

    瞿白鹿下了朝堂,头一个去的不是澈青处,而是五达观,她叫来卫琉知嘱咐了几句便走了。

    瞿白鹿孤身一人前往澈青和碧节在人间的洞府,还未落到地上,便看见前方数百号子人站在山峰之上,云端上尚且立着十几个。白鹿看了看那地上的小妖们,稍稍一思量,立即落下云头,众人围攻上来。

    那是怎样的一种景象呢?

    除了白鹿穿着白袍之外,其他的皆是一身乌色衣衫,这片地面上的青草早早枯黄了,一片片的趴在地上,半点也没有草的精神头。

    数百人从四面八方迎上来,云端上的那十几号子人也瞬间聚集在瞿白鹿的头顶,他们脚下踏着的云是那样的阴暗,像是远山之内,盛夏之时瞬息聚集的乌压压的雨云。

    翻涌着,以压制性的气势,如浊浪般的想要吞噬那昏暗中的一点白。

    兵刃法器悉数而上,怎么动的手她忘了,一切都太快,快的太过怪异,只知道满眼全是血,映的眸子也是鲜红。、

    她似乎沉浸在这场突然的杀戮之中,见得血越多,体内的戾气就越盛,整个人像是被戾气牵扯的木偶,手脚全成了要人性命的兵刃。

    那是什么?

    手里握着的尚在跳动的心脏。

    鲜血连成了线从瞿白鹿的手腕上滑落。

    她原本是极爱干净的,可是生了戾气的她已然不是她。

    哪怕是这么腌臜的,腥味浓重的血色,也不能引起此时的瞿白鹿丝毫的厌恶。

    现在的瞿白鹿似乎是把这血腥当做游戏。

    眼前看到什么,就想要摧毁什么。

    那食指上挂着的是什么?

    眼珠?还是恨死不恨生的愁肠?

    她的手不断的穿过某些人的喉管,然后轻轻的撕扯出它们,那泛着粉的白,看上去是那么美。

    法器击打在身上,可瞿白鹿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在这一刻,她已经完全被戾气所控,失去了自己。

    天上下的是血雨么?那猩红的,带着甜味的血雨。

    一滴滴的,一片片的,成河成海的慢慢展现在瞿白鹿面前。

    乌色的衣裳泡在血里,几乎叫人以为是玄色。

    这场几近于暴风雪的杀戮很快的开始,在其最沉醉之时劫数。

    等众地仙被惊扰现身,她已经将地上的那些小妖们杀的差不多了。许多个元神元丹被她吞入腹中,看到地仙现身,瞿白鹿隔空控制着那幽幽发着光的元丹,静静回过头望着地仙,然后咧开嘴,笑了。

    地仙惶惶然,竟不知是何事,想来天界的令没传这么快,所以地仙还上不知道为何有这场杀戮。

    瞿白鹿稍稍有些清醒了,这刺鼻而浓重的血味,此时让她感觉有些难以忍受,可是方才发生的一切,自己又全都是记得的。

    她悄悄攥紧了白袍,冷着脸将玉牌显出握在手里,众地仙行礼称是,不再多言。

    天上飘着的那十几号子人早不知道断成了多少块,大都被瞿白鹿甩到了一旁。

    这里瞿白鹿刚刚收手,只见卫琉知带着五达观众人到了面前,看来是收到了符信便来了。

    瞿白鹿将手中控制的元丹一挥,尽数给了卫琉知。

    卫琉知看着这满地的尸块,不觉有些恶心。当吐而未吐之时,看见瞿白鹿冷冷的眼神,只得站着。

    戾气仍在她体内,未有散去,故而所思所想皆不同与往日。

    她冷冷的看着五达观人,不自觉间便生出了厌恶。

    那日有人害我,你们当真不知么?

    瞿白鹿想问,却没有问出口。

    五达观人太弱了,平日里安逸惯了,不知防备,不懂制敌。

    之前在天玄洞府,头顶上有祖父,手底下有领兵的,手里的人不消白鹿费心。所以五达观人之前惨败那一仗叫瞿白鹿恨得几欲吐血,天玄洞府之人向来只有赢没有输,唯一输掉的那一战是对魔界......

    输这个字,真如利剑,可直刺人心。

    她太了解这个字带来的后果。

    屠族。

    族灭。

    血地。

    所以她害怕,怎么压抑这种害怕呢?

    让我知道自己是会赢的,一直都是会赢的。

    天下在没有谁是我的对手的时候,那个时候,这种令人厌恶的情绪就不会再次出现了。

    而你们会是我的帮手。

    她厌弃的或许并不是五达观人,而是无能的自己。

    瞿白鹿不再看他们,转过身去,独自一人离开。

    白袍上不沾血,那远远孑然一身孤独行走在触目惊心的血地里的身影显得尤为刺眼。

    幸而白鹿的白袍子上不沾血,否则怎么好直接往天牢去呢。

    她带着诡异的笑,想去看一个人。

    天宫里连天牢都是明亮的。亮的吓人,没有一个暗处可供躲藏。瞿白鹿心里也清楚此番安排自己前来,是一种提醒和警示,前路渺渺不知归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都要有个底,说不上哪一日错了一步,在天牢里呆着的就会是自己了。

    再次见到碧节时,碧节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模样。

    她躲在角落里,虽不似澈青见瞿白鹿那样哆哆嗦嗦没个仙人模样,却也是难以静下心神,当下只是闭目不语,一手握紧手中那枚已经废了的炼炉。听闻当初这炼炉是碧节从炼香沈仙家那里诓来的,是不是诓骗来的白鹿不在乎,总之当初的碧节有王母娘娘在身后,沈仙家也不好说什么,如今看这炼炉废的这么彻底,沈仙家只怕也帮了天庭一回手。

    也是啊,澈青已经没了,要炼炉还有什么用呢。

    若是澈青和碧节能真正清净了自己的心,就像田四非那样,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境地。

    想到澈青,瞿白鹿不由得又皱了一下眉头,她究竟是为何对自己不利呢?

    瞿白鹿施施然走上前,在她身旁站定了,心内竟然带着抑制不住的欣喜,就那样盯着她看了半响才道:“天道轮转,没曾想转到自己身上罢。”

    碧节强撑着一笑,嘴角颤抖了一下:“你来了结我?怎竟让你这废物来了结我。”

    只见白鹿眼神猛然一暗,微微一笑道:“废物来了结废物也是应当的。更何况,我只是送你去斩仙台一游,怎摊上了结二字。”

    碧节在此已经等候了三日了,三日里无时无刻不想着自己的死状,如今见了瞿白鹿已然心惊肉跳,这时又听得斩仙台三字不由得头昏发虚,恼怒异常,竟扶着身旁的囚笼站了起来。

    “哼,小小天狐......”

    瞿白鹿想起那十几号子小妖,冷冷看她:“小小天狐又如何?我与你不同,我即便是死也会睁大眼睛看着自己是怎么死的。我不会和你一般懦弱胆小又无能。从方才起你都没敢张开眼看我一眼。”

    她话说的缓慢且重。

    那碧节被她的话一激,当即哆哆嗦嗦强稳身形,睁开眼瞪着瞿白鹿道:“你是说给自己听的罢,若说懦弱胆小舍你其谁!现在你不害怕么,看着这样的我你不害怕么!有朝一日若是你有纰漏被逮着,你绝不会比我的下场好到哪里去!我知道我是为何到这里,而你!瞿白鹿,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想知道天狐一族为何到如今的地步么?是你,都是因为你!想要成仙么?想要长生不死么?想知道这一切么?”

    提起天狐一族,瞿白鹿面色泛白,却硬是迎着她的目光看上去。

    什么都没有说。

    瞿白鹿手上猛一用力,抓住了碧节的手,只听一阵碎裂的声音,碧节手里那枚视若瑰宝的炼炉已然成灰,碧节登时面如灰土,跌坐在地不可置信的看着手里渐抖渐散的一捧灰土,失了神了。

    白鹿之所以如此愤怒因为她说的全是实话,撕扯开瞿白鹿遮掩了数百层的事实,那是一句也不虚的。为了遮掩着胆怯的事实,她将一切情绪转化成愤怒和怨气,以此蒙蔽自身。

    她将碧节送到斩仙台,只见铁链像是藤蔓一般在她身上逐渐蔓延包裹着,那么冷的颜色,看的瞿白鹿浑身哆嗦。被铁链包裹住的碧节闭上眼睛,瞿白鹿只觉眼前一片白光闪过,耳中轰鸣不止,天雷是一道接着一道劈下来了。

    看碧节受罚后瞿白鹿稍稍失了神。

    满手是汗的就走到了南天门。

    萧疏在南天门等着她,见了也只是冷冷抛出一句:“马王爷吩咐无令不得出涌泉山。”

    白鹿想着方才碧节被万雷冶炼的惨状,此刻才想起来怕,额头上不知不觉间竟然也渗出了汗。对着萧疏道了礼,待萧疏走远了,额上的汗珠也从耳边悄然滑落。

    除了萧疏之外,华辰也同在南天门,瞿白鹿刚转过身便看到了她。

    华辰奉是命送瞿白鹿回了涌泉山的,她本想劝白鹿些什么,可奈何其本身就是人身成仙,所学皆是清净自然,无欲无求。瞿白鹿这样赶尽杀绝的行为举动她是在是不知道如何去劝,加之华辰对自己约束颇严,对自幼相识的瞿白鹿便有七八分自己人的意思,所以心里也有些着恼,一路一句话不说,半个字不吐,将她送到山顶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