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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壹秒記住風雨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已经不知道昏睡了多久。
瞿白鹿朦胧中中感到有人慢慢的往自己走来,一阵冷冷的香味伴着寒意从那人来的方向幽幽袭来。
她被这阵凉气冰的不得不睁开眼睛,往那人的方向定睛看去。
眼前来的是位天界仙娥。
打量之下只看这位仙娥肤白若玉髓,骨若冰雪,耳边是两个满绿通透的翡翠坠子,身着层层胧胧的高腰水透绿轻纱。腰上还有一个浓的化不开的翠绿玉带饰。脚底着云纹翠底靴。
仙娥见她醒了,微微一笑继而漠然的说了句可有可无的话:“道友可好。”
瞿白鹿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于是不言,只又惊又疑地望着她。
那仙娥见她不言,仍笑望着她。
瞿白鹿便也盯着她,那仙娥道:“道友命中的劫数遇到了马王爷,不化也化得。”
瞿白鹿放回想起之前的事,也想起了那天人所说的天狐一脉之言,登时心如死海。茫茫然下地便要走,那仙娥在身后又缓缓道:“道友叫马王爷讨来的仙丹救了,众仙友都看着。此事虽于理不合,但仙友既已成仙,莫要一时意气,折了马王爷的善心才好。”
成仙?成仙怎会如此容易!莫不是哪个山头上的妖物设下这迷障来设计害我!可是,她确实是仙人,这里也确实是仙境,天眼绝对不会越不过迷障。
白鹿心中存疑却没有张口询问。
正思量间,马王爷已经进来,轻轻摆手,那仙娥立即低头行着礼出去了。
他迈步进来,一个红玉圆凳仿佛长了脚似的自己挪到他身旁,马王爷旋即坐在玉凳上。
瞿白鹿心中存有好些疑问,而现在她想将事情理个清楚。
她转身看着,带着些疑惑警醒的语气问他道:“你救我?”
马王爷并不答话,仍目视前方,瞿白鹿疾走过去,眼下已经顾不得许多,祖父如何,族人如何,瞿白鹿皆不知晓,现如今将事情问个清楚才是正经。
她焦急不已,问马王爷道:“祖父现在何处?我族人现在如何?”
他不看她眼神随意的定在某个地方,仿佛面前根本不存在这么一个瞿白鹿,不紧不慢的说道:“魂飞魄散。”
瞿白鹿脑中嗡然一声,想也不想冲着马王爷冷声冷气道:“你说没了就没了?魂飞魄散?你看到了,你看到了么?!”
马王爷仍然是那副淡然的样子,并不在乎她用的是什么语气:“你问我便答,你信与不信与我无干。”
她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别的信息,可是马王爷并未有半分玩笑的样子。
她细细思量,心里明白了可能是事实后,不知不觉一直往后退,竟一个趔趄,跌跪在地。
马王爷看了她一眼,问道:“你还记得是谁么。”
几乎只有一瞬间的功夫,她脑中一闪而过,是那个人!口中就说了出来:“魔王七皇子,我不知他叫什么...我竟不知他叫什么。祖父说了魔七皇子,魔七皇子...。。”
她疯了似的反复念叨着这几个字:“魔王七皇子魔王七皇子七皇子......。”
马王爷伸出一只手,方便另一只手整理袖口,却不想瞿白鹿径直伸手上前抓住马王爷的手腕,虽然只是抓在束袖上,马王爷想来也未曾想到她会有如此举动,但并未看她。
瞿白鹿却不觉,只是将姿态放到尘土里,几乎是哀求着说道:“求...求马王爷助我。”
马王爷看着手腕,瞿白鹿低头一看,以为自己的手重了将他的手捏疼了,便立即将手收回放下。
马王爷也收回手,仍旧不看瞿白鹿,悠悠然抛出一句:“我不助无用之人。”
说罢将榻上的白毛斗篷,扔在瞿白鹿肩上,身形如烟气化散,不见了踪迹。
瞿白鹿哆嗦着裹紧了身上的斗篷,她的手攥的紧紧的,以至于没有了血色。
她脑中虽混沌一片但仍持有一个想法,她只想要下界一趟。
眼下看来,自身在这里不知昏睡了多久,谚云: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若是再等些时辰,怕是洞府都要没了,还能够去哪里寻线索?还去哪里找说不定还没有魂飞魄散的祖父?若是走的快些,说不定还能找到余下的族人。哪怕剩下的只有一两个,只有一两个也好啊。
她打定了主意,裹紧白毛斗篷,爬起身,抓着斗篷的手却碰到了一块上好的柔料子,她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穿了一身新裳,从上至下都是雪色,真真是一身孝子衣衫。
这衣裳不知是什么材料质地,如云如雾,轻薄的紧。正是由于这种轻薄柔软所带来的舒适,瞿白鹿一开始醒来才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换了一身衣衫。
白鹿赤足走到门口,见一双堆云履摆在门口,一小仙童站在远处笑道:“且慢去,且慢去。”
瞿白鹿心急如焚,也不知该怎么称呼,又不知该如何道好,只得望着小仙不住行礼,口中道:“谢过,谢过。”
说着脚往堆云履里一塞,便急匆匆往底下去。慌慌张张出了楼阁还未走两三步,澈青似笑非笑莲步轻盈迎上来挡住了去路。
“道友往何处去?”
她不好着恼,虽急迫却又不得不答话道:“往下界仑者山天玄洞府里去。”
澈青看了看她,慢悠悠道:“我奉令送你下界。”
往昔从六壬兄长那里听过天界的一些事,知道天上有个南天门。当下,瞿白鹿一则是不知道通往南天门的路,二则即便到了南天门,若是守门大将问起来该如何回答怕又是一桩事,此番听她这样说了,便紧紧跟随她而去。到了南天门,只看澈青拿了令牌在手,天门的看守之神看过后,便退开一步让其通过。
二人一路无话,澈青将她送回了人间的仑者山,立于山巅顶尖上对她道:“人间已然三年了。”
那轻飘飘的话语声在山巅上的层云里绕了三绕,缠着瞿白鹿的心。
她说完话不等瞿白鹿答话便转身化作青烟一缕径直走了。瞿白鹿满心满脑都是“天狐”二字,管不了许多便赶往狐狸洞去了。
她怕跑不快就站在山头上念了个咒诀,引来风围绕着她。
瞿白鹿心如火焚般飞落至仑者山的山腰。
这一眼,却看的她整颗心一凉。
这是什么景象啊。原本热闹的仑者山上凄凄凉凉,再往里走萋萋荒草已然将天狐的天玄洞府的洞口堵了个瓷实了。此时人间正值深秋,草木枯黄,残风呜鸣,这洞府也全不似往日秋日丰茂的风景。
瞿白鹿心里已然凉了半截,但心底仍强撑着抱着一丝希望,巴望着甚至是哀求着希望洞里留下的不是透着风的骷髅身,不是撕扯下的黑白皮毛,不是一具具再也活不过来的尸骸。
她遏制着不住颤动的心,颤颤巍巍走向洞内。
“是一定要看一看的,我天狐...我天狐...”
不知道是不是深秋的风太凉,她整个人浑身发抖,颤颤难行。
齐腰的枯草黏住了她身上的白袍,拉扯着粘黏着好似不希望她前行一般。
瞿白鹿一脚深一脚浅的往里走,终究是捱了进去。
洞内漆黑一片。
好冷。
祖父的法力散了。
她稍稍睁开了天眼,但眼前的残破场景迫使她重新闭上了天眼。
洞府内所有的一切都被打劫一空,作为长明灯的金晶不见了,这洞府内一丝一毫的光都不存了,她像不知道恐惧为何物似的摸索着慢慢前行。
三年过去了,纵然是三年过去了,如今身在这山洞内的她仿佛还是能嗅到四周浓郁的天狐血的味道,那是满洞府的血啊,不知道是溅在墙上形成斑点,还是渗入土里与草根藤蔓纠缠,味道从四面的细小缝隙里冒出来,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争先恐后的往白鹿脑子里钻。
单是那些气味就足以让她落荒而逃,但是,她好像真的已经不知道怎么去害怕了。
瞿白鹿也不知道是如何走到里面那扇空荡荡的石门前的。活像个提线傀儡,怎么迈步,怎么行走,都忘了个干净。
里面还有光,那光是从洞顶渗落下来的。
穿过空气中的尘屑直直打下来,落到地上,存下一片白亮。
从没了门板的石门前可以看到那光所照射得到地方空无一物,白鹿看到了,她的双脚也开始不听使唤了,脚软得很,头疼的很。
她不死心,还是向往里去,这里刚刚抬起一只脚,忽的只听到石门上方传来石头坠落的沉闷的声音。
许多巨石从洞顶一个接着一个的落下,还在轰轰作响的不住往下落的石块几乎没有花费什么时间,转瞬就封闭了这个洞里唯一的光源。
黑暗吞噬了一切。
瞿白鹿什么反应都没有,她独自一人在这黑暗中矗立良久,没有躲闪没有害怕,刚刚才渐渐恢复的感觉又消失了。
触觉、嗅觉、味觉和在这黑暗之中的视觉。
她没有张开天眼。
她已经没有了思考的能力。
四周没来由的一股子霉味,混合着从洞顶砸下来的石头扬起的灰尘一直熏着她的眼睛,眼镜干涩的难过。
这时,不远处的洞里好像传来了什么声音?
有人么?!还有人么?!
这声音叫她回了魂一般,身形陡然一晃,木木然念起咒诀来,手中这才发出微弱的光。洞中有了这一丝微弱的光,虽是一丝光但也足以令她看到现在洞内的景象,残破,衰败,尸骨无存,一如今日的她。
洞里的声音是不间断的从上面滚落下来的碎石块,每当落在地上一块就激起满洞府的回声。
必是今年,一语成谶。
瞿白鹿的脑袋也慢慢从发懵的状态里走出来,她的意识让她一直往后倒退着,直退到石壁上,将身体紧紧贴住石壁,凉浸浸的石壁让她更清醒了一些。
触碰石壁的那一刻瞿白鹿终究如遭雷击一般醒悟,继而呜咽起来。
洞里空悠悠满满都是来回回荡着的抽泣声。
到了如今,她还妄想止住呜咽之声,死命用双手捂紧了鼻子和嘴,憋着气强行止住哭声。声音是止住了,却见她身体都委屈的颤动,像极了被西风抽打的枯萎枝梢上唯一一片枯叶。眼泪肆无忌惮的纵横开来,从面颊蔓延到手上,一滴连着一滴坠落在地,先是在布满灰尘的地上停顿了瞬间,继而瞬时散开融进灰尘里。
洞内在这一瞬间又恢复了漆黑的颜色。
天黑了又亮,风停了又起。
时光冉冉。
等到瞿白鹿走出洞已然是十日后的事了。
这些日子里她给自己灌了满脑子的恨意,现在这个时候大抵恨意才能够让她活着了。人总是要为自己找一个活着的由头。
瞿白鹿循着这份恨意将眼前的事情一丝一丝理出了头绪。现下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去找救兵,只有找到了救兵才能将来龙去脉寻个清楚。给仑者山上老老少少一百四十七个丢了性命的天狐一个交代。
此时她想着召回天玄洞府以前的旧部,希望天狐一族的旧友能够帮着她。
她想:他们一定看到了那些魔族的模样,他们一定知道天狐族的人都经历了什么。
于是,瞿白鹿满山谷的喊着土地山神,声音一句句回荡在她周围,既没人搭理,也没有回声。那撕扯着喉咙的声音空落落的在山巅之上盘旋然后跌落,在瞿白鹿胸膛正心房处跌了个粉碎。
山里别的妖仙都躲在暗处看着,看着她是否弱到好欺侮的地步了。
瞿白鹿的嗓子终究是哑了,她清了清喉咙,还没等瞿白鹿再次张口,往日里拜服于天狐一族的众妖们终于翻了脸,先是一只平日里管白鹿叫“雪圣”的雏鸡精一鸡当先,冲上前去一掌将刚出洞府本就虚弱的瞿白鹿扇倒在地。
只是一掌而已,不知从哪儿的来这么大的气力。
瞿白鹿懵了。
眼前的人影儿似成双,众人的面貌都幻化成了两个,一个谄媚一个鄙夷。
许多许多曾见过,说过话的,互相笑过的此时却变了一张面孔。
雏鸡精将她扇倒在距离天狐洞府不足十米的地方,瞿白鹿的背后就是天玄洞府,就是在她自己的家门口,曾经的繁荣一扫而空,留下这空荡荡的洞府,和洞府前面还不甚清醒的瞿白鹿。
这些正在攻击着自己的人几乎全是自幼便相熟,自幼便听命于自身的。
白鹿怔怔望着他们,那一掌想是用了全力,打下去之后只见雏鸡精哆哆嗦嗦站在原地,身后各种小妖看她毫无招架之力一哄而上,将瞿白鹿从仑者山连骂带打的赶了出去。
仑者山有界限,山界内生柏高树,山界外则无。
瞿白鹿站在界外,一众小妖站在界内,满山的柏高树树叶唰唰作响,企图阻挡着吹横了衣裳和发丝并满山荒草的的秋风。以树为界,这明显的界限将瞿白鹿从这里隔离开来,从自己的洞府,自己的家里隔离开来。
她的头发在打斗中散开,散在脚边。衣裳凌乱泪痕未干。界限内的小妖说着什么威胁的话,此刻瞿白鹿已经听不到了。
“若不是你天狐族,这仑者山怎会引来魔族!”
“天狐族早已散了!”
“串通魔族的妖孽和你姐姐一样!”
“妖孽,你天狐族早就不存了!”
大抵是诸如此类的话吧。
她呆呆的看着这些原本是足下之臣的小妖们,轻轻问自己,问自己说:“如何是好?如今竟如何是好?”
看着眼前一群仍在咒骂的小妖瞿白鹿脑袋中已然听不到任何声音,一张张歇斯底里扭曲了的脸不断在眼前晃悠,正是这个空当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不,不对,我还有族人!我还有血亲!天玄洞府我不要了,不要了...
心里的话当然是违心的,她仍企图掩盖住自己的窘境。
脱身,即刻脱离这窘境才好。
瞿白鹿于是装作顾不上那群小妖,念起咒诀跌跌撞撞爬上祥云径直飞过山头。
只剩瞿九婴,瞿六壬两兄妹了,天狐一族只有我们三人了。
堂兄,堂妹。
瞿白鹿风行雨骤般迅疾的赶到了涌泉山,找遍了山林,狐狸洞没有,永寒池也没有。她实在是疲乏极了。
于是,山头上多了一个孤零零的身影,瞿白鹿站在山头上的云端中嚷道:“兄长!九婴!九婴!”
嚷了许久,嗓子苦哑几欲失声,忽然想起那个日日在崖边跳崖的白面书生,瞿白鹿又一路从山头上急匆匆奔到了崖边,找寻了半日却怎么也找不见书生的影子。
都没有了...身边的一切就这么全部消失了。
瞿白鹿此时才真是如同失了魂一般,每日在林中来回穿梭,不知叫枝叶抽了多少下,直到被石头绊倒,一下将她磕了个清醒:那个日子距今已然三年了吧?三年前是瞿九婴在人间成亲的日子!
九婴是在哪里成的亲?在哪成亲,在哪,在哪?
又是一路驾云狂奔。
她到达那成亲的村落时正好是傍晚,晚霞红彤彤的映照在白鹿脸上,勾勒出一个很好看的轮廓。她茫然的看着眼前的景色。
这分明是个破败的无人居住的村庄,可是,这里不就是九婴所说的那个地方么?
白鹿经过这一番事端,此时也没有任何可说的名头在身上,只好恬着脸寻着土地神,那土地慢腾腾从土里冒出来,看了看瞿白鹿,爱理不理道:“哦,你是何人?有何事啊?”
瞿白鹿红着眼眶,强忍着快要掉落的眼泪,哀求似的细细问来:“有劳土地神,这里原先有个村子?”
土地神已经年迈到一步三抖了,他绕着瞿白鹿走了一圈道:“多年前这里一场疫病,能走的都走了。”
瞿白鹿忙道:“这里的人从山上迎下一个女子,那女子模样......”
“唉?那女子模样跟你有一两分相似。”
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赶上前去,目光落在土地爷身上,仿佛想掘地三尺挖出答案似的:“有劳土地神,不知她去哪里了?土地神可知她下落?”
土地神转转悠悠,晃了几圈方停下看着瞿白鹿道:“死了。”
瞿白鹿心有疑虑,若是魔兵魔将作祟自然活不下来,可她当初在人间也算是闲适,想到此间,瞿白鹿艰难开口,言语间已经带着哽咽之声:“被人杀了么?”
“嗯。”
她心中一喜,眼睛也随之一亮:“不会。”
刚刚站稳的土地爷听得她这一句又转了起来:“你怎知不会?你是何人?”
瞿白鹿有些着急,脱口便道:“那女子是唤作瞿九婴么?”
土地爷点了点头,转身看着她:“你是?”
瞿白鹿垂首而立:“仑者山天玄洞府瞿白鹿...她的阿姊......”
只听这一句,土地爷忙颠颠过了来:“你便是瞿白鹿?”
还不待她回话,那土地神拽着拐杖点着地,忙不迭道:“我怕不是,真是呀,啊呀呀,我一直等着你啊。等一等,且让我来问你一问。”“那瞿九婴是你何人?”
“堂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