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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回: 因何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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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才壹秒記住風雨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孔桃那完全不肯相信的表情,虽然令瞿白鹿有些失望,但她心中早预料到可能是这么个下场,为了那极小的可能性,白鹿还是带着一丝希望来到人间。

    她希望孔桃能记得前世记得自己,纵然希望渺茫,她来时还是认定了是有希望的。

    犹记得自己当年疯了一般赶到地府,只听说九婴已经将孟婆汤全数喝下,一滴不剩,早已经进了轮回道。

    细思量之下其实只要是喝了孟婆汤,即便不投胎还能记得什么呢?

    白鹿轻叹一声,心道:等到我回去找你的尸身时,尸身早不知去哪里了。查了这么多年,没有一次不是自己这边赶到,你那边便死了的,不知为了寻你做了多少事,差点将自己折在里头......幸而你已经将自己的罪孽还干净了,如今才能投到人身,我才能有机会领你回去。

    瞿白鹿颇有些沮丧,出来时不自觉的停住,在街角路灯下站了一会。

    雪下的正欢,正飘摇的雪花被路灯照射着,一片片看的分明。细细听着,静谧之下连落雪压松的声音都能听到。瞿白鹿站了一阵,红斗篷上浮了一层雪,暖暖的灯照下来,打在瞿白鹿的面庞上,不知道是灯光还是雪的反光在白鹿睫毛上闪烁着。

    没来由的起了一阵风,风拂起的雪挂在瞿白鹿的眼角边,闪亮亮的。瞿白鹿取下头上的雪玉白梅攒枝步摇,静静看了看,将步摇收好了,这本是给她的礼物。

    她心中念叨:好容易才寻到你,守了你十八年,护了你十八年,你可别再逃了。

    猛然间想到多年来费的心血,瞿白鹿不禁恼道:“十八年了,难不成就荒废了这十八年了?!我为了你能回来,又何止担惊受怕十八年?为了你能回来,就连那要命的令都接下了,九婴...孔桃啊,你怎能不记得我。”

    她心下一恼又折回去了,那孔桃正抱着腿蜷缩在沙发上打瞌睡,瞿白鹿化作一阵烟,渐渐出现在她面前,孔桃没心没肺往上一瞟,心想:大不了就死,怕她?我行得正坐得端,不要怕。

    想是这样想啊,可这种情形之下有谁能不害怕。

    这里瞿白鹿“唰”一下弯下腰,死死盯着孔桃。孔桃哪里见过这阵仗,还是被吓得哇一下捂住了脸,心急了也不管自己说的是什么了,带着哭腔张口就来:“你妹啊!干嘛啊!”

    瞿白鹿看着孔桃却是一乐,看着她道:“小九婴堂妹啊,你想将我妹子如何?交给我处置便可。”

    孔桃被噎的说不上来话,瞪着旁边的水杯直撇嘴。瞿白鹿看着身上的衣裳,将衣袖一拢,昂首叹了口气微微笑道:“这便乖觉了?你也太好欺侮了些。”

    听了这话,孔桃一个激灵唰往后一靠,两手紧紧护住胸前的抱枕,紧闭着眼吼道:“你想怎么样啊?要命不给,要钱没有,我不是好欺负的啊,你要是害我,我就...我就...我就变成鬼害你!”

    四周很安静......

    四周非常安静......

    孔桃睁开左眼,没有,睁开右眼,没有,睁开双眼,没啦?!

    她抱着靠垫转头看向身后自言自语道:“幻觉?哎呦,真可怜,一定是发烧烧糊涂了。風雨小說網”

    与此同时,瞿白鹿正在悠闲的参观着她的卧室。

    这里是租来的房子,说不上多好,也算不上多差。卧室里不过是铺着地板,一张床一套桌椅一个空调,女儿家的屋子总该是有一些玩意儿的,比如娃娃,比如颜色嫩嫩的一层又一层的能透过光的窗帘,可她这里什么都没有。如果硬要算上,最鲜亮的就是她桌子上那个酒红色的笔记本了。

    她拿起孔桃的笔记本,在手上上下掂量着,笔记本上没有任何装饰,上面还有熬夜时撒上的咖啡渍,零食渣滓。

    瞿白鹿将笔记本扔起接住,接住扔起。

    孔桃一脸衰相,一手抱着抱枕,一手摸头,鼓着腮帮子,趿拉着拖鞋走向卧室。她两个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口,她们再次相遇了!

    这是命运啊!

    孔桃愣住了。那掂量的不是她的笔记本,那是她的命啊!这个笔记本花了老妈将近一个月的工资,虽说是老爸付的钱,那也是一个月的工资!更何况导师本学期要求要交的作业全在里头,复习资料也在里头。这不是引人疯癫,催人咆哮么!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个破了音的嗓子撕心裂肺的嚎叫起来:“啊啊啊!把笔记本放下!”

    那位依旧玩着掂量着,字字清楚的说了一句:“听不到。”

    孔桃又不敢走上前,左右思量,也许是打量着她不会伤害自己,孔桃一手夹着抱枕,闭着眼睛猛冲过去,接住凌空的笔记本,折回头挤着眼睛便要往外跑,可是,哪里有这么容易的事。

    瞿白鹿一指弯弯勾住她的帽子,毫不费力的轻轻往回一拉,一些事极为顺利成章的发生了,笔记本落在孔桃的怀里,孔桃落在瞿白鹿的怀里,瞿白鹿落在卧榻的怀里。

    真真好风景。

    “啊啊啊!!!”

    “啊什么......”

    “啊啊啊!我想!啊啊啊!!!”

    瞿白鹿看着她道:“嘿,蛮,你想做什么?”

    “what?”

    “躺着还舒服?”

    孔桃挤着眼睛吼:“你丫到底是谁?”

    “你丫把丫字收回去。”

    “你这么大把年纪,你说丫字合适么!”

    “合适。”

    若说瞿白鹿为何而来,孔桃又为何是瞿九婴的转世,这事仍要从头说起:

    数百年前的一日,瞿白鹿应堂妹瞿九婴之邀前去人间吃她的喜酒,说是吃喜酒,但这喜事却是不令人那么欢喜。

    上至祖父下至仑者山里旁的妖精们,甚至于满门的族人也好,没有一个想要去的,到头来只有瞿白鹿一人为了宽慰瞿九婴应下了这件事。

    于瞿白鹿来说,人间已是许久未去了,加上这一次,便是瞿白鹿第三次到人间去了。

    轻轻渺渺的一朵闲云晃悠悠的在天边飘着,上头站着的不是旁人,正是瞿白鹿。

    行不多时眼见着时辰将至,瞿白鹿正欲加快速度的时候却见不远处山头上飘来几十个笼着轻薄煞气的魔族。

    山林里的走兽见了魔界的人避之不及。

    她悄然躲入一旁的云彩堆里,眼见着越走越近,看的更加清楚了。

    瞿白鹿心下生疑不禁自言自语的念叨:“魔道与我等泛泛之交,今日不请自来,定非好事。”

    心中想着也是怕生变故,来不及管什么喜酒不喜酒的了当即忙飞身赶回洞府,待她到时,那群乌合之众还在远处。门前的十几个小狐妖见是她便立即行了礼。

    瞿白鹿朝远处张望一眼,随即道:“有魔界的人来了,众天狐只管将门把牢,兵器法宝一应预备起来。”

    众天狐听了这话,忙将法宝兵器全拿了出来。

    摆出了阵法专等着那魔族的到来。

    瞿白鹿安排罢了便赶紧进了洞府,通往府邸的山洞曲曲折折,石壁上嵌着的金晶发出明亮的光,照着瞿白鹿前行的路。

    瞿白鹿行至半途猛然一停,她嗅到了某种味道。

    “这不对啊。”

    她暗自思忖道:这一丝气味不是属于天狐族的。

    瞿白鹿感觉有些不对,走的更为匆忙,甚至小跑起来。

    行至洞府石门前,原本应该在石门门口看守的天狐竟全然不见踪影,那扇从未见关闭着的石门居然也封死了。

    瞿白鹿心中隐隐不安,刚要举手拍门只听得里面二人争执之声渐响。

    “若尔如此,我必如此。”

    她立于门外只听得“轰”一声石桌碎裂的声音。瞿白鹿整个人身形一抖,还不待她有所行动,又听得一人道:“我等不过小小天狐,自古便生长在此,既不招惹旁人,也绝不生是非,今次竟能找来必然是听受了不实之言。我天狐族不若九尾狐,他第二子可是魔族的挚友,第八女也曾入主魔皇子的宫......”

    那声音带着冰似的冷:“你族内那人现在何处?”

    “...她已然非我天狐族人,况且......”

    瞿白鹿听得是祖父之音。

    这时另一个声音忽然响起:“那便是了,你是清楚的。”

    “我...我同族人并未有忤逆之意。”

    “你当是知晓的,这非我本意,乃是令。”

    “...当真来了,当真是过不了这一年么?...魔界的七皇子...我天狐族......”

    一声闷响伴随着几乎震翻了山洞的颤动,那声响直直穿过了了她的耳膜。

    瞿白鹿生怕有变,运气上前一掌将石门掀飞冲了进去,洞内幽暗无比,从洞顶蔓延下来的光铺在洞里三个人的身上。

    白鹿细细分辨之下,只见一个根本看不清模样的人穿着一重轻柔的兵甲坐于碎裂的石桌前,一身软银光白甲裹的严严实实的,一手中还浮着刚刚被瞿白鹿击碎的大半扇石门。

    玉石桌面上摆着一个小匣子,匣子里放着的赫然是天狐族的宝物之一——乾辛莲的莲子。

    那气味是从已经分离成两半的莲子中发散出来的,看莲子上的黑色煞气,明明是与魔界之人有关了。

    旁人不知这事,白鹿可知道,但她什么都不能说。

    瞿白鹿看着眼前站着的那个人,脚下不断的往祖父的方向挪动。

    她能够感觉的到,眼前这个人正冷冷的瞧着自己。

    瞿白鹿不禁起了疑虑:祖父连同天狐一族皆恪守安分二字,怎会与这人相识?方才的魔人...难不成他们是一伙的?!

    祖父躺在地上,胸前插着半边桌腿,虽已经讲不出话来但还在喘息。

    白鹿忽然想起祖父今年提到的历劫,他说是天狐族躲避不掉的劫数。

    耳边重新响起了祖父那时说过的话:“必是今年,逃不脱了。”

    她遏制着哆嗦的身体,飞身上前欲将祖父护在身边,还不待接近祖父只感到一阵力量飞来。定睛一瞧,正是那大半块碎石门冲自己砸了过来了过来。

    瞿白鹿一掌摆飞几个随着石门飞过来的碎石块,对比她正相抗衡的力量,这种努力不过是徒劳,约莫坚持了一瞬的光景,她便轻易的被石门后的那股力量掀飞了出去,伴随着无数个细碎石片被结结实实的砸在了石壁上,不待喘息又跌落下来,扑倒在地扬起了一阵灰尘。

    祖父呢?!

    她颤抖着爬到祖父身边,伸手抓住了那柄祖父常常带在身边的那柄飞涟白的匕首,转过身时先虚晃了一招,那软甲人竟然连躲也不躲。

    瞿白鹿的手碰到他外面穿着的那看似轻柔的银甲时只听自己的骨头脆响,“咔咔”的声音,继而是特别细小的碎裂声,待低头看时整个手竟然已经变了形,手骨尽碎,已经举不起来了,由小臂至手指尖全都瘫软成了一滩泥。

    他的手伸了出来。

    瞿白鹿忍住疼,顺手将那柄匕首迎着捅了过去,没曾想正中他的掌心,前后竟然穿透了护手,顺带着将他的整个手扎了个通透。

    瞿白鹿看不清那人的表情,但能感觉到那人也惊住了,没有再动手。

    “轰”的一声。

    瞿白鹿身后祖父躺着的位置已经粉尘四起,一个发散着煞气的魔族正用他那血红的眼睛瞪着面前站着的这两位。

    瞿白鹿看到在他的脚下,这魔族,这贼魔族!他踩着的正是自己的祖父。

    白鹿倒抽了一口冷气,整个脑子里发出“嗡”的一声悠长,持续不断的,让瞿白鹿整个人变得迟钝下来。

    手被穿透的那个人见状顺手一摆,白鹿紧紧攥着匕首被再一次甩到了一旁。

    魔族煞气蔽日。

    洞中原本的光已经被煞气遮挡的几乎看不清了。

    而在瞿白鹿的眼睛里,世界变的晕得很。

    魔族!

    恍惚间只听见外面小狐杀喊声一片,那人捂着手踱步走到自己身边,好像在想什么,隔着那两三重的面纱实在看不透,那面纱之后究竟是什么模样。

    那魔人脚下的祖父呢?

    祖父...瞿白鹿眼前的事物渐渐模糊,她快支撑不住了,纵然她想看清楚祖父的情况,纵然她想施法震开定定踩在自己祖父身上的那个魔族,可不管她有多想也不过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撑着抬了头,看了看那堆尚未沉静的粉尘,终究还是昏死过去。

    ......

    很长一段时间都似有一片泛着白的烟尘捂着她的双眼。

    白鹿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并非是身在洞府之中,朦朦一睁眼便看到楼阁的顶层,盘踞在顶上的缠藤花不断的舒展卷曲,在朦胧中慢慢的伸展着自己的身姿,在阁顶有限的空间里变化着生长着。

    眼前的一切这时才逐渐清晰起来。

    白鹿此时只觉身体灵通,四周充斥弥漫着的都是仙灵之气,浩荡而又令人心生安稳。

    等到稍稍看清了眼前的一切,瞿白鹿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如中了魔障似地直接惊坐了起来。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雕廊画栋的高厦之内,身上披着件不知是何物造就的白毛斗篷,她紧了紧裹在身上的斗篷。

    这是何处?祖父呢?难不成...方才...是梦!是梦吧?!

    她边想着边赤着脚往栏杆去,足下踩着的地上铺就的是卷云纹花样的墨玉,脚触地却不觉凉气,温凉的仿佛踩在云朵里。瞿白鹿缩手缩脚慢慢挨了过去,好容易站到栏杆旁,从白玉透雕柱子一边半倚着探出头来向外望去,只见楼外云堆雾砌不时飞过一两对仙鹤,目光所及之处云雾袅袅,光华灿烂。

    定睛再细看,外面一片气魄恢弘,楼下隐隐于云雾中现出墨玉铺就的石阶,扶手处的栏杆是通透白润的白玉石雕。楼下不远处竟还站着一排天兵,瞿白鹿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睛。

    她的天眼看的清楚,楼下站着的确确实实是天兵!

    白鹿心生畏惧又觉奇怪,不由得想到:此乃仙境?我如何会在此境?

    转念一想:我下界小天狐无令无命贸然上天,若是叫人发现,必然遭诛。不知是何人害我!

    她想到此间不由得慌了手脚,死死搂住身上披着的白毛斗篷,趔趄着便往楼下去,心中还着急念想着:不招眼才好,若能躲得过便好了。

    她屏息静气一级级小心翼翼的踩上了通往下一层的阶梯,经过第二层时见二层里面没有人才算稍稍松了口气,若都是无人看守,便可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去了。

    等到了第一层,她的一只脚已经赤足踩在墨玉之上,可是不待她高兴,却看一人着玄袍立于正堂中央。

    ......

    瞿白鹿心里猛然一紧,脚下一个不稳一头磕在旁边的玉柱子上。

    立于中央的那个人身着玄色长袍,红纹银丝的走龙印在他的衣服上。虽没有看见样貌,却能感受得到他浑身透着的一股萧然之气,特别是在这宽广空荡荡的大殿中尤为明显。还不待白鹿稳下心神,只听他沉沉道:“天狐。”

    这一声天狐唤出,瞿白鹿只觉得耳朵一鸣,四面八方皆是念唤天狐之声。

    瞿白鹿被这声音念叨的跌倒在地,她直直的盯着地面不敢再动弹。

    那人转了身,居高临下看着瞿白鹿,他额上有一抹突出的火苗似的红,那是仙印。

    瞿白鹿想着自己的这幅胆小的模样也是厌烦,当即犯了倔劲,强撑着半跪起身,一抬头正正好好对上了他的眼睛。

    她只是扫了一眼便不敢再看,心里念着:活了几百年,见过好些仙魔妖狐,论模样唯有堂兄瞿六壬能与他相及。他眼睛里那点点的光,像是能照透别人的心,真可称得上天人。

    瞿白鹿转念一想:他本就是天人。

    因又想到:坏了,被人发觉了,只怕躲不过去了。

    那人仍然看着她,瞿白鹿不由得又胆怯起来,他的气场压制着自己,甚至于让自己几乎无法呼吸,只单单平平静静看着人就能够叫人畏惧的本事瞿白鹿是没有的,在天玄洞府中须得冷言冷语动动火气才能管得住人,她本以为这是真理。

    风吹起他身上的衣袍,那人又道:“天狐一脉只剩尔一人。”

    如果之前的瞿白鹿是愣了,这时的她可谓是脑中一片空白,浑身透着凉意,那凉意从四肢窜出复又回来满布周身。

    那天人冲她招了招手,瞿白鹿不受控制的站起了身走了过去,慢慢的走到了天人面前。

    “可知何人所为。”

    瞿白鹿没有反应。

    “天狐一脉,天狐一脉。”一瞬间而已,她的心底只剩这几个字了。

    瞿白鹿彷徨着慢慢摇了摇头。

    那人看她摇头,目光沉了沉,手如同拨弦一般文雅的微微一摆,空气中犹如起了一阵波澜,瞬间蔓延到瞿白鹿这里。到她面前时瞿白鹿便昏沉沉睡死过去,整个人如同被伐倒的百年古树直直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