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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回: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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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才壹秒記住風雨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风从何处起,欲往何处歇?

    千年过后,唯有涌泉山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她站在永寒洞口,滚滚袭来的风让她裹紧了衣裳。

    九婴,终于找到了你。

    时间,也该到了。

    这一年,在这个普通的城市里,一户姓孔的普通人家生了个女孩子,这当然没有什么稀奇,可这家人认定了这孩子是神仙送来的,这种看似荒谬想法起因于只因为她的母亲做过的一个梦。

    梦中虚幻皆如真实。

    当黑暗渐渐散去,在一片虚幻空蒙的迷雾之中,孔妈妈的梦正随着黑暗的散去而徐徐展开。那个奇异的梦是这样的:

    彼时,她身处于一片郁郁葱葱的密林里,每一片叶子上都跳跃着一个个闪烁着的光点,在被这样轻柔的光包围的密林之中,四处散发着的草木香味,清新的好似刚刚经过一场春雨的洗刷。

    这密林渐渐模糊起来。

    周围的雾愈来愈浓。

    她于白烟袅袅之中仍能感受到四周的鸟语花香,甚至还能听到不知是哪里的溪涧流水叮咚声,潺潺不停一直不歇。

    这不是现实吧?现实中有如此的景色么?

    这是在什么地方啊?

    丝丝的清风不断拂过耳畔,像极了某个人为了她所发出的轻声的呼唤。

    不多时后白雾更浓,孔妈妈眨眨眼探身向前望去,那个人...那个人还在那里吗?她并未有丝毫的犹豫便又往前走了两步。

    果然!

    孔妈妈前面站着个背朝向着自己的人,隔着烟雾朦胧的仍看不大清,朦胧间只记得她穿一袭古人衣衫,整个人都像是泛着光一般。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这样的景色吧。

    或许说,这样的景色之所以存在,就只是为了眼前这个人。

    孔妈妈一个凡人身处在这样的梦中,好似被这清净的所在澄清了心灵一般,直觉之下便认定了此处是神迹,那人是神仙。连带着这一次,孔妈妈已经忘了是第几次想开口问询了,孔妈妈想问她是谁。

    这次,不待她张口,只听那个声音悠远而空旷,似天边轻云一般缓缓飘来,话音间却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寂寥,她说:“你的女儿名叫孔桃,桃花的桃。”

    孔桃...孔桃......

    渐渐远去的声音,悠悠回荡着充斥着耳朵不肯散开。

    桃夭桃夭,烁烁其华。

    孔妈妈从梦中醒来,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惊慌。

    她半支起身来,望着身旁不远处的还在襁褓中的奶娃娃,依梦中所示打定了主意。

    那天中午吃饭时趁着一家人都在,她和全家人一合计,通过了孩子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的同意,算是把这孩子的名字定了下来。

    依着梦里的仙人,这个孩子就叫孔桃。

    为什么众人这么依着她的话呢?

    事情大抵要追溯到孔桃出生那一天。

    犹记得孔桃生下来时是个顶好的天。那天早上下着小蒙雨,被太阳打天空一照,现出一道绚丽的彩虹,远远望去那太阳隔着蒙蒙小雨那叫一个暖融融金灿灿,真正是一派祥和之兆。

    医院里众人等在门口,孔桃她奶奶听到生了,激动的扶着椅子哆哆嗦嗦就站起来了。这个儿媳妇是从小就喜欢的,和儿子青梅竹马,两边家里又都和气,她是满心里喜欢。

    看见她站立起身,众人皆怔住了。

    令众人震惊的不是她的行为,而是她的腿。

    早年间老太太便患腿疾,从去年起这条腿就已经不能动弹了。

    一家人看到她竟然站了起来连忙自动分为两拨,一拨按住老太太,由医生给她检查腿部。另一拨围着刚打开门出来的抱着小娃娃的护士。

    小娃娃生下来就很漂亮,眼睛还没睁开,但模样比起别人家刚刚生下来的孩子好看的不是一星半点。

    众人看看老太太又看看奶娃娃,再探头往里看看即将被推出来的孔桃她妈,众人一时笑语融融,欢喜的很。

    孔桃虽然从小就受宠,却不能发小脾气,每次耍性子之后不消旁人揍他,她自己都要倒霉好些日子,因此也慢慢养成了和顺的性子,更加招人喜欢。

    孔桃的家人对这个她就更为宠爱,真正是视为掌上明珠一般。

    今年孔桃考上大学了,虽然不是自己满意的,但也是个不错的学校。

    学校离家不算近,一个学期能回去一两次。

    孔桃的妈妈觉得来往于寝室不便,就在学校边上的一个小区租了个两居室,正好孔桃的表姐明月也在这个学校,她姐妹两个就住在了一起,相互之间也算是有个照应。

    孔桃和表姐明月居住的这个小区一直是以安保严而闻名,其中最严格最显眼的是一个临时老保安,这位老保安是小区住户,退休的老警察。

    听说他是自愿来做保安的,分文不取,就是一门心思的想当保安。

    管理物业的之前说什么不肯答应,害怕遇上事情老人家别有个好歹,后来还是这位老保安的儿女实在架不住老人家天天念叨,上门去找了负责人,从服装到装备全是儿女出钱,物业那里又单找了两个保安陪着这老大爷一块巡逻,两方面这才算是默默定了下来,圆了老保安的心愿。

    孔桃妈起初不知道这么一桩事,散步闲聊时还曾问过他:“儿女能叫你干保安?”

    老公安边逗鸟边答:“即便退了,也要为人民做贡献。”

    孔桃妈乐呵呵一笑,心想退了好,您这性子不退也升不了。孔桃妈不是没听过他以前的那些刚正不阿的事迹,就是因为他这种脾气才一直呆在单位的最底层,听说后来单位直接把他调去做了文职。

    黑白分明是好事,但说话做事太直接,在人间生活是很难的。

    再说回孔桃,她来到这所大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自打不用住校后,孔桃放了学就自己一个人跑食堂去,打点饭菜带回家,或者在校门口的小馆里随便吃了。

    表姐心情好了的时候会早早回去做上一桌子菜,但这种情况多数只出现在她那位异地男朋友来了的时候。早前表姐说只要一毕业就会定下结婚了。

    细细算来,这也算是表姐在学校的最后一个学年了,明月表姐这几天已经收拾走了不少东西,想来离那位男朋友回来工作的时间也不长了。

    这天天黑的早,乌压压的黑夜像雨雾一般瞬间包裹住了整个天空。十二月的天,黑的早也是正常的。

    孔桃因为得了重感冒,昏头昏脑跟辅导员请了假,又跟朋友们打了招呼,背着包晕晕乎乎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学校的路两旁有许多大树,树的叶子已经落的差不多了,只有一两片还萧瑟的挂在枝头,任由风吹着打着卷的摇晃。

    她顺着路一直走,走在半路上天空中忽然就洋洋洒洒下起鹅毛大雪来。

    这阵风雪来得急,风也吹的急,正前方五米开外一个穿着红斗篷的人站在孔桃前面的墙边,这阵风正好吹起了红斗篷的一角。

    孔桃因为生病,头晕眼朦胧的,因此并没有多加注意,只是略略扫过一眼,并未能看清楚那个人的脸,只是看见了斗篷。

    又一阵强风刮来。

    雪随风走,不断的扑到孔桃的脸和头发上。

    孔桃随手整理头发的时候,顺带着抬起头看了一眼。

    前方确实有一个穿着红斗篷的人。

    只见那人身形纤细,孤单羸弱站于雪中。

    被风鼓吹起的红色的斗篷在迅速被白雪遮掩着的世界中尤为显眼。

    这样的景也没让孔桃多想,她只是思量着:快过节了?传闻中学校汉服社的?多好看的红斗篷啊,啧,不知道从哪里定的。好想要一件啊,要不要问问她在哪里买的呢?不要了,头晕晕的说话好累...啊,不想走路。

    想着又看了那人一眼就要转弯进小区里了,这时,只听背后一个声音悠悠唤道:“九婴......孔桃。”

    ......

    声音空清,仿佛从九重云霄踏雪而来。

    孔桃整个心往下一落,悠悠荡荡的晃得人招架不住。

    孔桃架不住好奇心和那样飘渺的声音,虽然此时生着病,但还是整整背包的位置,半眯着眼迷迷瞪瞪转过了身。

    红斗篷?是红斗篷的声音?她这样想着。

    那人将斗篷的风帽儿褪下,她最先看见的是那双眼睛。眉梢眼角微微上挑。

    她不是这里的人吧!

    这是孔桃第一个想法。

    斗篷下站着一个清瘦灵气的姑娘,发如流墨绾成发髻,额头上一抹红色的花钿,眼中水波轻漾。

    只见那女子微微一笑,不言不语只是沉静的望着着孔桃,仿佛在看自己最疼爱的人,还带着些犹豫和期待的目光。

    她是人么?

    孔桃不认识她,看着她眼神中的柔情不由得一哆嗦,当即拍了拍胸口才算稳定了情绪:还好还好,我是个直女。

    原本欣赏的目光在看到那女子的衣裳时瞬间消失了。

    女子的衣裳几乎是有一半是埋在灰暗的墙面里,孔桃张着嘴几乎是下意识的连续眨巴了几下眼睛,没看错!真的是在...墙里?!

    好歹孔桃是个常年受光辉教育的有思想的灵异主义积极分子。当年没从寝室里搬出来的时候,卧谈会她讲了一个鬼故事,吓得同寝室的其他女孩到现在晚上都不敢一个人去厕所。

    回想起当年的光辉往事,她还是很开心的。

    但是眼下不是开心的时候!

    她很镇定的先看了看那人的脚,然后小声在心里嘀咕道:有脚?高阶鬼怪?该不是传闻中的飞天夜叉什么的...书上怎么说来着?我不会驱魔啊,要不要买本书学学?啊,好麻烦...不然还是先回家再说,爸爸说过不要跟陌生人说话,电影教过有好奇心没脑子的都活不长。

    孔桃头重脚轻一溜烟的往家跑去,抖抖索索掏出钥匙打开门就窜进去了。

    “嗯~胆子变小了。”

    那女子边说边当着她的面穿出了门。

    孔桃一手拿着药一手拿着刚刚倒的开水,眼睁睁看着她从防盗门里慢慢浮出来,只见那坚硬笨重的防盗门如水帘一般晃了晃,在她出来之后,一瞬间又恢复了原状。

    孔桃吓得抽了口气,张着嘴,手上的水杯差点没攥碎,经历了短暂的脑空白后,她内心不断地问自己:还不晕吗?还不晕?你怎么这么能撑呢?再撑就活不下去了!你晕了我给你一百块!一百块呐!能够买多少小零食啦!

    但,一切都不随孔桃的意愿,她还是直愣愣的站着,被动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那女子如风一般绕过孔桃,速度快的只留下层层叠叠的影子。走路的姿势袅娜的正如白凤飞鸟立于风中,愣是叫人挪不开眼睛。

    她径直走到沙发旁边,拣了个位置盘腿坐在沙发上,衣摆柔柔的垂下来。垂坠下的衣摆上粼粼闪着微弱的光,她和这里的一切都不相称。

    孔桃看着眼前这样的人才算明白,为什么很多人喜欢古代的衣裳和建筑。她这样的人,穿着这样的衣衫,只有那种带着飞檐的楼阁才能配得上吧。

    孔桃正想着,没曾想她又起身迅速的在自己身边转了一圈,期间一直瞧着自己,孔桃一直没敢说话,因为方才她过去时,孔桃分明看见她身后的七条白花花莹亮亮的尾巴。

    平地一声惊雷响,孔桃一身白毛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她稳住情绪先是伸出手指头逐个数了数,一、二、三、四、五、六、七......这一数不当紧,口中哆哆嗦嗦就念叨了出来:“七?尾...巴?还不晕,我真是太能撑了...。。”

    声音中带着哽咽。

    嘴里这么念叨着,小脑袋瓜里却想开了:来个人啊,谁给我颁个奖,颁个奖我再死也不迟啊!我的奖学金,我的工资,我的小钱钱,我银行卡的密码还没告诉我妈呐!来人啊!夭寿啦!

    那女子分明是故意的。

    她背对孔桃而坐,笑意盈盈的转身,一臂搭在沙发靠背上,看着还愣在原地背对着自己的孔桃道:“我是你前世的堂姐。”

    她停顿了一下,头微微低了一下,眉头也悄然的皱了一下,默念道:“瞿白鹿。”

    看孔桃没反应,她又道:“团儿...你该记得吧?”

    孔桃下意识的小声道:“团个什么鬼?”

    “嗯?”

    这声“嗯”是生气了么?然后呢,然后就要把自己吃掉么?!

    蒸着蘸着调料吃,还是油炸呢?

    啊啊啊啊,烧烤更好吃,烧烤更能体现我的价值!

    孔桃脑子里不断盘旋着许多的小想法,然后小心翼翼的看着她,鬼鬼祟祟的瞧着她,心里想:不过,话说我还有个堂姐?什么时候的事?吃人之前还要先找个借口么?真讲究啊。不过...妈~呀~她是真的要吃了我啊!!!

    瞿白鹿看她对堂姐一事存疑,有听她心里连续不断冒出许多话来,不由得调笑道:“我若是想害你,只怕你早就不知不觉死了。此刻还能容你思量?”

    孔桃特别憋屈,老憋屈了,憋到最后只能在心里想着:我能知道你怎么想的啊?哼!

    瞿白鹿慢慢悠悠从桌上拿了个苹果,边嗅边说:“你自然不知我如何想,可我知道你的一切。”

    孔桃小心翼翼的看着她拿着苹果,眼泪都快下来了,撇着嘴心想:你要是不害我就别吃我的苹果......我们学生党不容易,小钱钱什么的我要攒着呐!重要的是苹果又贵了,千万给我留一个啊。

    当然孔桃是没胆子把这些话说出口的。

    瞿白鹿点点头,扔掉已经没了香味的苹果,把桌上剩下的唯一一个桔子拿来剥了。孔桃看她的手白皙纤细,玉色之中透出微微的粉,小指上带着一枚绿色的像是翡翠料子的戒指,手指弯弯的翘着,不紧不慢的剥着橘子。

    孔桃心中不由得赞叹了一下她的那双手。

    瞿白鹿能听到她的心声,不由笑出了声,站起身带着一股桔子味绕着孔桃转着走,边转边讲:“你六岁欺侮旁的小朋友,犯了众怒,被小友们追的慌不择路跑出了院子,可等你从外面跑回家时他们却已经完全忘记了那件事。七岁从三楼掉下,未有丝毫损伤,同年跟妈妈吵架,回家后你妈妈变了一个人似的将你揍得惨不忍睹...嗯,其实那次是我指使她打的,她并不知晓发生了何事。”

    她还愣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仍然一脸惊讶望着瞿白鹿。

    “九岁差些被车撞,同年七月迷路,又神使鬼差摸回家,八月初跟你爹爹耍脾气,第二日便掉进干了的下水井里。十三岁被同学欺负,装模作样要打你,却奇怪的一拳重击在你班主任脸上。十四岁早恋,你不想知道那男孩儿去哪了吗?”

    孔桃都忘了十四岁那事了,听她猛地一提,细细想来还是有些印象的。于是反问了一句:“去哪了?”

    瞿白鹿将红斗篷连同风帽解下来放在沙发上。

    “他跟她妈妈回老家拜祭他爸爸了。”

    孔桃愣了一愣,拜祭?她不可思议一脸震惊的问道:“你!你!你不会是把他爸给杀了...吧?”

    瞿白鹿不禁皱了眉头,将橘子嗅了嗅,扔开来,勾勾手指又将另外一个橘子收了过来,此刻正看着呢,头也不回,只微微摇动着,头上的雪玉白梅攒枝步摇跟着她头轻微晃动的频率,也一闪一闪的。

    而这雪玉白梅攒枝步摇本是瞿白鹿为了孔桃的归来而准备的。

    “非也,非也。”

    孔桃瞪圆了眼睛道:“那你怎么知道......”

    那位瞿白鹿还在盯着那枚橘子,一边看一边全不在乎的讲:“我看你那时甚为伤心,现如今我见了你,自然要知会你一声。不过,如今看来你也不是很在乎。”

    孔桃皱着眉看她:“可他后来也没回来,你怎么解释。”

    瞿白鹿将剩下的橘子放在桌上,又眯起眼仔仔细细看看桌子上面:“他回去一个星期后你们便放假了,那小混账学籍都转好了还回去做甚。”

    一席话倒说的孔桃哑然失语,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还不知道怎么回她的话。只见瞿白鹿悠悠然飘到她面前,孔桃此时不得不直直看着她,瞿白鹿里面穿着一件玄色红纹银丝的衣裳,头发层层绾着,除了雪玉白梅攒枝步摇之外,几个小钗点缀在那抹乌发中,也各自闪着细碎的光。

    孔桃吓得心都抖了,还得看着。瞿白鹿微微靠近她有些怅然的开口问道:“不信?”

    她的身上有一抹香味,是孔桃从未嗅到过的,轻悠悠就钻进了孔桃的鼻子里,几乎让她禁不住溺在这香味之中。

    孔桃强撑着精神:“不...不......不信什么?”

    “不信我是你堂姐。”

    听她问话那孔桃仍面有惧色,不置可否。瞿白鹿蹙眉看向孔桃,似要叹息般的缓缓消失了。

    也该是这样的吧,原本就没有什么希望的事,孔桃不信也原在意料之中。早知道就不亮尾巴了,孔桃虽是天狐一族的,可如今已经转了世,亮出尾巴不能让她想起些什么,若是当真吓着她倒更不好说话了。

    她倒是走的快,孔桃僵直站立在客厅里挤了挤眼睛,室内什么都没有变,可她的确来过了!一阵风从半开的窗口吹进来,冰冷冷的直吹到孔桃的脖颈,浑身的汗毛从脖颈开始全竖了起来。孔桃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处境,忙跳起身来关了所有的门窗,等她做完这一切,心内却没有任何害怕的感觉了。

    手里的开水都凉了,药还攥着。

    她到底是谁?

    为什么会觉得她好熟悉?

    以前曾经见过么?

    亦或是以前的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