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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不讨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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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知诰禁了她的步,这消息在徐府之内自然瞒不大住,那几个妯娌都纷纷跑来,刺探着原由,连心灰意冷的黄氏都提出了点兴致来看看她的热闹,她不胜其扰,正想让知琴宣布她病了的时侯,白氏却亲自来探访她。

    这些天,她自然不能晨安暮省,其实白氏对她们这几个儿媳的规矩松得很,正常是头遍鸡叫,儿媳就得起床去婆婆那里,洗漱梳头,服侍用饭,这些活做完了,还得婆婆说句去吧,她们才算完事大吉,可她们徐府这四个儿媳,都只是每天去点个卯便算数了。

    白氏当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跟她聊了几句,然后就是老生常谈,讲柔顺之德贤惠之道,讲夫妇和睦相处的经验之谈,任桃华虽然对这位为人宽厚朴实的婆婆很有好感,可是有些话她是真的听不太进去。

    就比方说她现在正讲的,说东汉有个叫冯衍的人,因为妻子任氏阻止他纳妾,他就把妻子休遣了,不只如此,那冯衍还写信给妻子的弟弟,说自已以先贤之礼纳妾,可是任氏却嫉妒反对,不去此妇,家不宁不清,福不生,事不成,如此一说,此等恶妇真是不除不快。

    任桃华听得心里极不舒服,又觉得这个故事引经据典咬文嚼字的,白氏学说得又比较生搬硬套,根本就不是白氏脑瓜子里的东西,大概是有人授意现学现卖的。

    说完了反面教材,果然白氏又讲了两个不妒的正面典故后,就说明了真实的来意。

    原来今早那王令谋的夫人陶氏造访,说自个也豁出老脸皮了,女儿彩莺为徐知诰害了相思病,茶饭不思夜不成寐,那原本丰饶的模样都瘦成了皮包骨,她做娘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长此下去,怕是连性命也丧送了,她也不求别的,有个妾的名份便好。

    她的女儿也是江都名门闺秀中的翘楚,其实嫁到谁家都能做个正室。

    后来又低声下气眼泪巴碴的跟白氏说,可怜天下父母心,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白氏心肠软,一听就受不了,应承下来,说是跟徐知诰商量一下。

    任桃华越听越戒备,听罢又惊又怒。

    “他怎么说?”

    “二郎让我问你。”

    白氏瞧了任桃华一眼,徐知诰怎么也不象是夫纲不振的人,那是有大主意的人,怎么这点事还得问他这个少不更事的小媳妇,象她那个老头子,纳妾那都是事后支会一声,先说也不是询问她的意思,那是尊重。

    任桃华却是另外一种心思,徐知诰这么说,那口吻就是松动了,只要她同意,他乐得接纳。

    “我不干。”她倒是干脆利落的一口否决。

    白氏难掩惊讶,仍是苦口婆心的,“老二媳妇,你看,正好你也被禁足,主动给二郎纳个新人,就借此机会讨饶了,不是皆大欢喜。”

    “他乐意关便关着。”

    这话*的给她顶撞了回来,饶是白氏好性子,也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感情跟她花了那么多口水都是对驴弹琴,这平时挺知书识礼的媳妇,这事上怎么这么油盐不进的,她活了这么大的岁数,饱经风霜的,居然又长见识了,真没见过这样的妒妇,得,反正她这个嫡母的处境也跟别家的不同,到底不是正经婆婆,这事她也不掺和了。

    白氏甩手离去后,她摔了徐知诰最喜爱的那套青釉茶具,不解气又剪烂了他的一套衣服,几副袜子和亵衣,后来折腾不动了,才住了手,回到里屋躺下,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思绪烦乱,这时却听得孩子的动静,她不敢置信的坐起来,果然看见知琴正抱着景迁哄着。

    她下榻光着脚丫跑过去,接过景迁抱入怀里,吧唧吧唧的亲了好几口。

    她思念极了景迁,只是忍着没叫知琴去抱,她用脚趾头都想得出,徐知诰准会数落她,大家闺秀治荡夜游,有失母仪妇德,何以为人母?另外她和景迁见面只是早晚的事,她更担心芷花,一个无依无靠的丫头,在偌大徐府里,只有自已这个不靠谱的靠山,居然还牵累她,想起来都觉得愧疚。

    她和景迁一起呆了两个时辰,又让人抱去喝奶。

    她心情好转了许多,早早的睡下,一夜无话。

    第二天,她起来,任梨姿就跑来,一脸的关怀,“四姐姐,听说二哥要纳王彩莺了?”

    任桃华瞧着她,这天刚蒙蒙亮就跑来,她夫婿纳不纳妾的,怎么把她兴奋成这样,她哪里知道任梨姿的心情,她处处和任桃华攀比,唯有这件事上,她觉得是大获全胜了的,徐知诲虽对她不热烈,可也对别的女人没兴趣,整天就知道摆弄他那些香料。

    “二哥真是的,这才新婚不过两年,怎么又要纳新人,男人呀,都是馋嘴的猫,不过王彩莺性子好,和四姐姐一定能处得来。”

    好不容易送走了那幸灾乐祸的任梨姿,她觉得脑瓜瓤子生疼,她揉了揉额角,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吩咐知琴,就说她病了,能传染人的那种风寒,来人一律挡架,谁也不见,放进来一个就唯她是问。

    知琴痛快的应了声,后来又犹豫的问了句,“二公子不算在内吧?”

    任桃华不耐烦的道都算,就算白氏来也一样。

    一天的工夫,知琴挡驾了黄氏和董氏,又打发了卷土重来的任梨姿,只是黄昏时分,看到在斜阳里缓缓步行过来的徐知诰,心头一跳,忙走上前去。

    任桃华正歪在榻上,看见珠帘打起,徐知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诚惶诚恐的知琴,她白了知琴一眼,知琴无辜,她照着说了,有病了,传染不能见人,可是二爷一句我知晓不妨就教她没话说了。

    徐知诰在榻旁坐了下来,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这脸色挺红润的,也没发热,但还是问了句哪里难受,我叫许大夫来给你看看。

    任桃华拂开他的手坐起来,“我没病。”

    徐知诰收回手,沉默着再没说话,她觉得火噌噌的往上冒,压了压,道,“你把我丫头还来。”

    “过几天就让她回来服侍你。”

    任桃华松了口气,即是过两天就能回来,那就是无大碍。

    “你还来做什么,把我关上一辈子也净心,省得耽误你好事。”

    见徐知诰看着她,眼波温柔得仿佛薄冰融化了的春水,她就更气不打一处来,“那王彩莺为你衣带渐宽,你心动了是不?”

    徐知诰有些无可奈何,他根本就不记得那王彩莺是哪个,何谈动心,只是他正值用人之际,王令谋是老臣,在朝中有些势力,有意效忠跟随他,为防他摇摆不定,娶了他女儿倒可免了后顾之忧,不过仅此而已,他也只是为用着踏实,他无可无不可的,又不好太拨了王令谋的面子,这王家人厚着脸皮提及此事已不是一次,白氏来问,他就随口说了那句话,随她去决定,这还没动真格的,可瞧这小犊子都气急败坏成什么了。

    “莫气坏了身子。”

    徐知诰淡淡的一句话把她的火气浇灭了一大半,她发作不出来,却觉得满腔委屈都化作了股子的酸气,直冲上鼻梢,她吸了吸鼻子,听得徐知诰吩咐屋里的丫头们退去,起身过来,整个的把她抱起来坐在了榻上。

    她冷不丁的腾空唬得赶紧圈住徐知诰的脖项,徐知诰轻笑嗤声,低下头有一下没一下的亲着她,最后把她抱起头埋在了她的丰密的秀发里,有些含混不清的道,“你想独自霸着我,自个总要争些气吧。”

    她怎么不争气了?

    只是徐知诰把她箍得紧,她挣不开去看他的表情,只能自个思量着这话间意思。

    徐知诰瞧见她白嫩细腻的颈项和耳廓都渐渐染上了绯红,心想这是猜到了吧。

    她真庆幸自个现如今是埋着头的,他是那个意思吧,嫌弃自已不经用,每回到后来她都直告饶,徐知诰即使意犹未尽也从没太勉强过她,可是体会到这话里的另一番意思她就蓦然春光明媚了,虽然难于启齿也吞吞吐吐的说了句我能行的。

    听到徐知诰低沉的笑声,她虽难为情却坚持加了句你别蒙我。

    徐知诰没说话,只是收了收手臂,更紧抱住她。

    “我明天能出去吗?”

    徐知诰恩了声,本来是想这次好好的让她尝点教训,不想又横生枝节,怕她气病了,他还得上赶子来哄她,这次就是不了了之了。

    “我想去跟顾夫人学画。”

    她的这个想法,徐知诰是不大赞同的,那顾夫人的学馆颇有规模,却是人员混杂,后来却驾不住她缠磨,说是他托人去和顾夫人说一声,只是这样一来,她藏起的那封推荐信反而用不上了,无须再以任四郎的身份女扮男装,她想,能正大光明的去更好。

    只是她徐夫人的身份太过显赫,不好混迹在那么多的学生中,便托身是个钱塘富商的正室夫人,假名崔夫人。

    徐知诰安排就绪后,她就去了顾夫人的学馆。

    顾夫人见了她后,考教了她一番画功,将她分到了丙班。

    这顾氏学馆一共分四个班,分别为甲乙丙丁,这四班不按年纪性别身份来划分,纯以画功功底论,象任桃华的丙班,是排行第三的班,最末等的是后面的丁班。

    第一天去,她大略一瞅,真是百花齐放,还以为自已年龄过大太惹眼,原来真不算啥,这里面上至五六十岁的老翁,下至十来岁的小童,有正值花季的闺阁少女,也有象她这样的妇人,还有衣着寒酸的书生,那是有教无类的。

    男女也没有分班,只在中间隔着一张屏风。

    顾夫人每天都会来讲一课,其它时侯是各种课程穿杂其中,有茶道、棋艺、音律、舞技等等,当然还是以书画为主,其它的课程只是几天轮上一回。

    那个有名的书画神童顾闳中,有时侯顾夫人忙不过来,也会冒出来挨个指点他们几句。

    时隔许多年,重回学堂,却觉得跟那时在族学的心境大不相同,凭空生起了许多感慨。

    第三天,她去学馆时看到木牌上写着舞技的时侯,就觉今天有些暗无天日,歌舞什么的,对她来说真是一种艰熬。

    她邻座的姑娘李瑶英却是一脸期待崇拜,告诉她今天的舞技师傅可是个绝代佳人,不但人生得清丽绝伦,那起舞更是风姿绰约宛如瑶台仙子,听说也不是一般的背景身份,是顾夫人不知请了多少回才首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