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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孩往陈琛那头递了一根烟。
陈琛没要:“我不抽烟。”
毛孩吸了吸鼻子:“是好烟,琛哥,游泳,人家送给龙叔的,我刚给偷拿了一包!”
陈琛仍旧没接:“真的不抽。”
毛孩低声嘀咕两句,小心白了他一眼,将烟摸得笔直含进嘴里,拿打火机点上。
“琛哥,”毛孩说得含糊不清:“你这是不是叫养生啊,刚刚龙叔喊你吃夜宵也没见你动筷子。我说医生那一套啊,你真不能太信,否则听多了简直连饭都不能吃。”
“你话怎么那么多。”陈琛睨了他一眼,拿手掐了掐鼻梁,强打精神:“刚刚龙叔喊你去说了什么。”
毛孩吐出口烟,说:“没说什么,就是叫我告诉你,以后给厂里拉货的时候,要是有多赠的一箱两箱你就收了,也别分给下头的做搭头,全拉回菱花街坊来。”
陈琛疑惑:“要那东西干嘛,。”
毛孩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琛哥,清脑康这药在市面上抢手得很。不过近两年管得严了点,每家药店都有限额,又搞什么按处方抓药,要搁以前,成车买的都有。”
“这药这么管用?”
“那当然!”毛孩将烟拿了,紧挨着陈琛,说话前往四周瞅了瞅,贼兮兮的样子:“那药啊喝一管两管没太大用处,但你要是倒满一杯整个喝了……”
他忽然笑眯眯地不说话了。
陈琛问:“会怎么样?”
“你去咱附近的网吧走一走,看大家台上放的饮料是什么就知道了。”毛孩声音低得陈琛都快听不见:“那东西劲很大,小孩子都爱喝。”
陈琛心里有数,问:“会上瘾吗?”
毛孩将烟往他跟前一送:“这东西都能上瘾,你说呢,琛哥?”
陈琛想了片刻,说:“就这么点货,够卖吗?”
“所以龙叔才想着把这一片的代理吃下来,货多了手里才能中转开。再拉几个懂的研究研究,一浓缩一提炼,说不定就赚大发了。”毛孩拿手肘撞了撞陈琛:“别说我和你说的啊。”
陈琛点头。
巷子里的灯坏了一片,余下的几盏好的也是时亮时不亮。毛孩和灯较着劲,又是跺脚又是拍手,呕出口唾沫骂:“什么破玩意儿。”
陈琛和他并排走着,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
掏出来一看,是吉云发的一条短信:睡了吗?
陈琛对毛孩扬了扬手机,说:“我去打个电话。”
毛孩又点了支烟,说:“那我去车上等你。”
陈琛走到一根电线杆下给吉云拨过去,只刚刚响了几秒钟,电话便立刻通了。
吉云像是刚伸了个懒腰,嗓音都软趴趴得带着慵懒的松弛,“你怎么回电话过来了。”
陈琛说:“我不喜欢发短信。”
吉云那头忽然就笑了起来,仿佛听了多逗趣的笑话,直惹得陈琛耳朵发热,教他反反复复想自己刚刚到底说了什么蠢话。
吉云好容易停下来,忽然又问:“陈琛,你耳朵红了吗?”
“……”
陈琛那边许久没说话,吉云这头出了一身的汗。她从被窝里爬出来,将空调打低了几度,倚在房间边的落地窗看院子里的点点萤火。
那头还是没人说话,她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你生我气啦?”
陈琛这次倒答得挺快:“没有。”
“哦,那你耳朵到底红没红?”
“……”
“红了是不是?”
吉云又低低地笑,直到陈琛说“没事我就挂了”,她这才正经起来,说:“明天你几点过来?”
陈琛说:“药房下班前。”
“哦,好的。”
又是一阵沉默。
最终还是陈琛先开了口,说:“你早点睡吧,我挂了。”
吉云说:“好啊,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陈琛在橘色的路灯下又站了会,方才迈开步子,往自己的那辆车走去。
毛孩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早等得不耐烦,抱怨道:“琛哥,你这电话打得也太久了。”
又弓着腰在车里翻来翻去:“有水么,我口渴死了。”
陈琛开了车门跳上去,毛孩刚从抽屉里找出瓶矿泉水,拧开盖子的那一刻,他按着瓶身,说:“这水不能喝了,温度一高,塑料瓶里的物质很容易分解了融进水里,对人体有害。”
毛孩脸皱得像是个小核桃:“琛哥,你真养生哪!”
陈琛眉头一拧,自嘲地笑了笑:“你当我没说。”
***
过了睡觉的时间点,吉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一闭上眼,白天的一幕幕就像放电影似的在眼前过,江月,素娴,连诗,陈琛,还有……还有徐敬尧。
她猛地睁眼,静悄悄地望着天花板,等躁动跳跃的神经渐渐安抚漠然至麻痹,东方亮起了鱼肚白,她看了眼手机,已经凌晨四点了。
吉云是医院普外的一块招牌,每次门诊挂号都有限制,一次门诊只排五十个号,和其他医生比起来算是轻松,可等把最后一个送走,也已经是下午了。
她看时间尚早,又去住院部转了圈,科室里当班的几个医生都在。
素娴正站在微波炉前头热包子,见到她,问:“要不要来一个先垫垫肚子,我妈亲手包的,皮薄馅大十八个褶。”
吉云摆手谢绝:“还没觉得饿呢。”
素娴一个劲地翻白眼:“娇气。”
恰好江月换了白大褂走进来,正撞见素娴满满的眼白,笑着调侃:“你这又挤兑谁呢。”
素娴努嘴,说:“还不就是你家的那一位,该管管了啊,连这才貌双全的大肉包子都不稀罕,她眼里还能装得下什么。”
你家的那一位……谁家啊?
吉云当没听见,把包放下来,端着桌上的电热杯准备去烧水,正好被迎面而来的江月接了过去。
江月有洁癖,将杯子搁在水龙头下冲了又冲,这才等了杯水递回到她手里。
“以后给你带水吧,医院最近修管道,水里总是不够干净。”
吉云冲他笑了笑,没吱声。
江月又说:“忙到这么点又不早又不晚的,肯定还没吃饭吧,医院伙食你吃不惯,待会儿带你去德春搓一顿。”
吉云这才懒洋洋地说:“不去,真不饿,不然素娴现在只能吃空气了。”
背后有人闲话,素娴背猛地挺直,狠狠咬了一口包子。
“啊,好吃,真好吃。”她摇头晃脑。
吉云忍不住笑起来,偏偏望向江月的时候就把神色冷了一分,语气淡漠得置人于千里:“你要是饿了想吃,就自己去。”
江月皱了皱眉,向她走近一步,低声呢哝:“今天是怎么了,又有谁惹你不高兴了?”
吉云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一步:“惹我?谁敢啊。”
正好有电话这时候进来,吉云抓着手机走去窗台边接。
背着身子,没人能瞧见表情,但她态度亲和,不疾不徐,明显是带着笑容在说话。
素娴转过身子来拉江月,挤眉弄眼道:“江医生,小心院子里的红杏要出墙啊!”
江月笑容早就冷了一分,还没来得及回应,吉云已经挂了电话,过来办公桌上拿自己的包。
“走了?”他凝视她挑起的嘴角。
“嗯。”
“约了朋友啊。”
吉云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望着江月,淡淡抱怨:“江医生,我去做什么不必和你报告吧。”
办公室里静得连一根针落下的声音都能听得见,所有人都在吉云张嘴的那一瞬屏起了呼吸。
只这一句,江月便知自己已经出局。
而他刚刚为她洗过倒满的那只水杯,还安安静静搁在她的办公桌上。
***
陈琛说:“你五分钟后出来,在我车旁边等我一下,我结过单子就立马过来。”
于是哪怕天黑得像是随时要放出什么妖兽横行,吉云还是咬着牙立马跑去陈琛停车的地方,站在副驾驶的一边静静等他过来。
天气预报一早下了暴雨预警,超强台风已经自南方登陆,刮到这座城市之前会先带来一轮强降雨。
出门的时候还是好天,阳光穿透云层映红了一片朝霞。谁知不过短短几小时立马风云突变黑云压城,她只好祈祷天气不要帮倒忙,至少在陈琛来前赏她一点时间。
偏偏怕什么就来什么,吉云不过刚刚走到车边,就见狰狞的闪电自天际掀开一个豁口——
取了药的一对情侣自眼前走过,女朋友吓得钻进男朋友怀里,紧紧捂着耳朵说:“啊啊,我怕!”
紧接着一个惊雷炸开,吉云没被这破表的声音吓到,倒是因为女人长长的尖叫一阵心悸。
没过几秒,雨就泼了下来。
等陈琛举着一把黑伞走来,就看到吉云拿包顶在头上,浑身上下已经没一处是干的。
他将吉云拉到伞下,女人抹了一把脸,抱怨:“你说好五分钟就来的!”
他的手温热而干燥,衬得她的皮肤尤为冰冷。吉云觉得那份温度自一处晕开,层层叠叠地荡漾开来,心头便有些痒痒的。
陈琛拧着眉说:“雨这么大,你怎么不带把伞。”
“刚刚来的时候还青天白日的。”
“找地方躲雨总会吧。”
“说好了在你车旁边等的。”
陈琛被她呛得哑口无言,开了车锁,将副驾驶的门打开。
“快上去。”他说。
吉云看看整洁的车厢,再看看满身狼狈的自己,有点踟蹰:“不然我下次再去吧。”
陈琛扶上她的背,用了些力气推她:“是不是要我抱你上去啊?”
吉云顺势爬了上去,听到这话却硬是扭着身子往后看了看他,一脸灿然的笑容道:“好啊,陈琛,你抱我。”
他伞只照顾到半边,门与她的夹缝中大雨滂沱而落。
她修长匀称的小腿垂在门边,杏色的红底尖头鞋湿的不成样子,脚面青色的脉络清晰,一半流入鞋面一半浸泡雨水。
豆大的雨点自伞骨汇集坠在她脸上,她惊得两眼一闭,屏住呼吸。
“喂,陈琛!”她闭着眼睛:“不许说话不算话。”
陈琛扶着她的两条腿收进车里,就在关门转身的一刹那,无意识地扯了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