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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可静的生活习惯很好,生物钟运转正常,到了这个时候早就昏昏沉沉,和冯喆又恩爱了一番后彻底的身心满足睡了过去,冯喆却习惯了熬夜,尤其是心里有事脑子就极度的兴奋。
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会,起身看看肉乎乎的小家伙,油然的一股做父亲的温情弥漫全身,伸手在儿子的脸蛋上轻刮了一下,心说不经巨大的困难就不会有伟大的事业,越有阻力我就越往前冲,事不可为也要为之。
看看时间,已经一点多了,将卧室门关好,到了书房里他给马苏发条短信说了武陵今晚的情况,没想到马苏很快的回复了短信:知道了。
马苏还没睡?冯喆将电话打了过去,马苏接通了,听声音吐字清楚,冯喆说了声打扰了,而后直奔主题。
冯喆说的很兴奋,口气里恭维马苏关于西城门巡抚衙门的论证很有见地,今晚武陵的发现正好就印证了她的先见之明,所以自己接到了武陵的电话就忍不住给马苏说一声,还有,希望马苏能再次去一下武陵,实地看看挖掘出来的到底是什么。
“思齐好吧?”
马苏听冯喆说完答非所问,冯喆知道马苏误会了自己,她以为自己今晚和亓思齐睡在一起。
这句问话里包含着陷阱,要谨慎的回答还要回答的干脆,嘴上说:“我瞧她没事,就离开了。”
“你对招商引资怎么看?”
马苏又问了一个不是冯喆关心的话题,冯喆却不能不回答,三更半夜的本来就是自己先叨扰了她。
对马苏这种女人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就像自己说的在有些事上可以沉默,但不能装糊涂:“现在各地都在招商,其实有些地方未必引进外资搞圈地扩大建设就是好的,一可能缺乏科学规划,二盲目的引资可能会降低了环境标准,三缺乏整体观念,以为随便的划一块地方,制定一些优惠的政策就有人投资上项目了,实际上很多地方工业园开发区的建了不少,几年后多年后大部分地是空的,形成了土地浪费,项目并没有搞成。”
“那你觉得原因是什么?”
马苏问的连珠炮一样,冯喆沉吟了一下说:“原因各式各样,片面追求经济发展,上给中排队,中对下考核,以此延伸到政绩评价,这样就造成了一些地方片面的重视鸡的屁,搞面子工程形象工程,对自身定位太宏观却内容模糊,没有切实的看到自身区域内多元发展的实际需要,注意力放在了好赚钱、快赚钱、高形象的项目上,造成产业雷同、无序竞争。没有金刚钻,谁会将瓷器活给你……大致就这样。”
“鸡的屁……我不去武陵了,毫无意义。”
“怎么能没意义?”
“我知道你的想法,不过我再去不合适,你可以请别人去,效果是一样的。”
冯喆奇怪了:“为什么你去不合适?”
“我们和思齐之间的关系又不是什么秘密,我上次已经对你们武陵唱了反调,现在再去有人会说我和你串通好了,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在武陵西城门那块地方干什么,但是宜将剩勇追穷寇在这里用是有些过了。”
马苏说的对,她说的冯喆都知道,但是用人都是用最顺手的,自己刚刚和马苏熟悉,她不去自己该怎么办?
“如果我想的没错,今晚你们发现的那段古砖墙的位置,原来是巡抚衙门的茅厕。”
“茅厕?”冯喆纳闷也有些好奇:“怎么会是古代的洗手间?”
“上茅房,下厨房。咱们岭南以前的建筑基本是四合院模式,讲究坐北朝南,北边的上房属于家里身份最高的人住,男嗣住东,东方为太阳升起的地方,寓意男子能像太阳一样越升越高,茁壮成长,女子就在西,西厢房西厢房,《西厢记》崔莺莺和张生以及红娘的故事广为流传。巡抚所在的地方必然有下人服侍,那么南面的房子常年见不到阳光,阴暗潮湿,家中的下人就住在南面的房子里,这样大致方位先就能确定了。”
“金木水火土,五行分别对应五个方位,东木、西金、北水、南火、中土,古语有云:肥水不流外人田,厕所里的粪,那就是肥水,按照古人的习惯,在建造厕所时,要建在北面偏东一点的方位,刚才说了北是水位,东是木位,五行相生,水生木,东边的木位含有耕种的意思,所以厕所建造在北面偏东的位置。”
“同样的道理,东为木,南为火,木生火,所以厨房建在南面偏东一的地方,再有,古人出行习惯是说南下、北上,当要如厕的时候就去院子的北面,所以说上厕所,而当要去厨房时,就是要去院子的南面,所以说下厨房。你结合一下西城门那里的环境想一下是不是?”
“上茅房?”
黄土堆下面竟然是明代巡抚衙门的茅厕。
马苏给冯喆上了一课,可不管发现的是厕所不是,事情总要去完成。
冯喆还要说话,马苏却说:“很晚了,休息吧。”
马苏说挂就挂,冯喆看着静默的手机,心想自己该再去社科院找谁?或者让哪个第三者出面去请专家到武陵?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长夜将近,冯喆懵然想通了,自己有些执拗:在西城门这件事里,最着急的不是别人,是那些千方百计不想搬家的老师们,今晚他们能闹,明早上事情发酵会闹的更厉害,自己回去尽自己的职责,静观其变,看事情发展再说。
马苏说的对,做的太过了就过犹不及。
……
事情果真朝着冯喆设想的方向发展,武陵一中的教师们和夜晚作业的人员吵了半夜,第二天一早有些教师就没有去上班,冯喆让顾金山去了解情况,顾金山说自己从昨晚开始就在开展工作,西城区委也去了人,但是教师们坚持己见,原来的土丘下面露出了一大截的古砖墙,显然这并不像之前在土表上发现的那些砖头,那绝对是巡抚衙门的遗址无疑。
到了中午,岭南大学一位研究地方史的老教授和文史委的一个编文史资料丛书的顾问到了武陵,两人一路直奔西城门外,结果一见那截古砖墙就断定绝对是明代遗物。
这两人坚守在黄土岭不离开了,其中一位先给陈为满打电话,但是陈为满公开的那个手机是李成业拿着的,李成业推脱说领导现在正在开一个重要的会议,等会议结束,自己一定第一时间汇报给陈市长,这人想想,又给武陵市政xie一个熟人打了一个电话,说你们武陵前拆烽火台后拆城墙一定会名垂青史的,想不流芳百世都难了。
冯喆得到确切的消息,原来省里来的这两位就是一中的几个老教师通过关系叫来的。
事情到了这里已经不用冯喆怎么推波助澜了,他让顾金山做工作,让没去上班的教师们一定回去上课,又给郑志东打电话说省里都来了人,你们一中教师难道要当专家们的护卫?
顾金山和郑志东双管齐下,代课的教师们终于悻悻离开了,但现场留下来退休的老职工们也足以证明老师们的决心,冯喆负责的这一块终于没有了什么事情,其他的那就属于别人管辖的范围。
晚上,天门山那边传来了消息,在郭中州的拍板下,武陵市府以每亩八十万的价格卖给了香港日盛公司。
后来冯喆得知,这个价格是陈为满据理力争得到的,郭中州肯定赵观海提出的价格,陈为满嫌成交价太低和郭中州搞的很不愉快,几乎翻脸,日盛方面可能感到自己再坚持原先的价格就事不可为了,于是双方都作出了让步。
和老市府转让相比较,西城门外挖掘出古砖墙不值一提,郭中州从天门山回来后就部署了下去,要将和日盛的转让签字仪式搞的隆重一点,将这件事定位落实到武陵人民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来办,要求届时四套班子全体成员都到场。
签字仪式举行的当天,武陵的电视、电台、报纸都做了报道,有个人在仪式上再次的见到了冯喆后心里感慨万千。
这个人是武陵电视台的记者秦致知。
秦致知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从前和冯喆打过若干次交道,但自己一次都没占过上风,冯喆回到武陵任副市长之后,她时常的扪心自问,只能说这个阴阳怪气的副市长做人不怎么样,当官倒是很有一套,升的也够快的。
在签字仪式上没感觉到,仪式结束后冯喆发现亓思齐给自己打了好几个电话,回过去后亓思齐劈头盖脸的问:“又会情人吶!今后不接电话我过去砸了你手机!”
冯喆解释刚刚在做什么:“亓大人,小的一天也要工作啊。”
亓思齐问:“李德双是你同学?”
“哦,是啊。”
“什么破玩意!我告诉你,今后离这种人远点,长的跟猪似的脑袋里都是鬼鬼祟祟。”
“怎么了?生那么大气,我没和李德双关系多好啊。”冯喆感觉亓思齐知道了什么,嘴上故意的问。
“给马苏打骚扰电话就是他指使的!”
果然是李德双!冯喆嘴上啧了一下:“不会吧?你肯定搞错了,李德双是什么人?他的资产有多少个亿了,身份特殊,在我们那届的同学中算是混的差不多的,他……”
“什么不会,你别替他做宣传了,你混的差?资产过亿和思想龌龊之间怎么等同?你这什么逻辑。你不学法律的,讲证据是吧,你以为专政机关都是吃白饭的?别以为顶个什么鸟企业家的名头就能呼风唤雨了,我最讨厌暴发户天是老大他就是老二的样子。隐藏的再深,只要想搞你的事,怎么都能逮住你。”
“我告诉你,你这个破同学要不是顶着个代表的资格,现在就给他小子关进去。”
“骚扰马苏,他X的!”
亓思齐骂了一句粗话。
如今亓思齐越来在冯喆这里说话越随便,冯喆听她爆粗口有些想笑,自己刚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满嘴脏话,中间曾文雅了一段,如今故态复萌,这真是江山易改,但也说明了和自己关系的日益亲密。
冯喆疑惑的问:“真查出是他?李德双不该是那种人啊,他父亲也很有身份……是不是,马苏和他以前好过,因爱生恨什么的?”
“胡扯。你胡乱说什么!爱你个头!马苏能看上那种人?”
冯喆反驳说:“那她能看上哪种人?哦,马苏看不上李德双李德双不能单恋马苏?——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还是和马苏来武陵有关。他是搞房地产的……那马苏以前和谁谈过恋爱?”
“你管人家马苏和谁好。你在注重什么呢?这下你也想明白了?我看你从开始就居心叵测,揣着明白装糊涂,肯定是和你们武陵的破事有关。我问你,你事先真的不清楚?”
“你看你这话说的,绕老绕去真以为满世界就我一个坏人。我真和他很久没联系了,李德双又不是你,我用不着早请示晚汇报,我又不是李德双他爸得照看他,他有钱也不给我花。我只是管文教的不是郭中州也不是陈为满,李德双做什么还跟我商量?”
“那不管他想做什么,现在都别想了。”
亓思齐冷笑着挂了电话。冯喆心里一阵的舒坦,眼前张灯结彩云淡风轻的,忽然就觉得世界无比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