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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
她身手敏捷地朝着树干攀爬，很快地爬到了树上，她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看着手电筒的光在四处晃来晃去，几次都晃到了自己的眼睛。
***
“妈的，明明追到这里的，怎么人忽然会不见了？”说话的就是那个粗声粗气的男人，他双手叉腰，目光不时地环视四周。
“怎么样？找到没有？”又是那个女人的声音，气喘吁吁的。
“哪有那么容易！刚刚说了叫你看着她你说不用，现在好了，出事了吧？找不到她，我们要双倍赔偿，你说怎么办！”男人的怒吼，苏伊一一阵冷汗，却是丝毫不敢动弹。
“一定能找到的，你慌什么！她又没长翅膀，这里想逃走的人还少吗？有几个能逃得掉的！再找！睁大眼睛找！她跑不了多远！”
“……”
人已经走到了树下，苏伊一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她听到他们有絮絮叨叨了一会，咒骂了几声，就要朝着另一个方向搜查。
她并没有放松神经，可是，腹部却是那样剧烈的一疼，从未有过的疼痛，她无法形容那是什么感觉，那样强烈，她整个人支撑不住，身子不稳地颤了颤，手用力地抓紧了树枝，“咯吱”一声，不响，却让那已经走了几步的男人走了回来。
“哪里的声音！”
他警觉地环顾四周，脚步顿住，又是一声“咯吱”，抬起头来，他看到一个身子从树上跌落下来。
“在这里！”惊喜的声音响起，苏伊一的心却濒临绝望，她感觉到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滚落下来，前所未有的剧痛让她无法思考什么，有什么热流从吓体流出……
“竟然躲到了树上！你还真是让人好找！”女人蹲下身子，看着她惨白的脸，“你怎么会想到逃？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不过就算你知道，也已经太迟了。苏伊一，你就乖乖地认命吧，谁让你有这样一个姐姐呢……”
“走吧，别躺在地上装死了！你逃不掉……”女人正要拉起她的身子，却是手上被什么黏黏的液体站住，她拧了拧眉，随即脸色大变，“你搞什么！哪里来的那么多血！你竟敢自杀！”
痛得无法开口，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突然绞痛至此，是月事来了？可是，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疼过了，那种感觉不一样，像有什么从体内流失，她觉得整颗心都是空洞的……
女人愣了愣，她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不是自杀，忽地，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将她检查了一遍，惊叫起来：“流产！你竟然怀孕了！”
怀孕……这两个字让苏伊一整个人顿时呆住，被雷劈到了一样。怀孕，是怀孕……她竟然没有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她的胃口奇差，她总是想吐，嗜睡，口味也变了不少，她怎么没有想到会是怀孕？她的肚子里，怀着宝宝？
彻底错乱了，彻底绝望了……一个还没有出世的生命，就这样被她给毁了，她没有留任何机会给他，没有……
眼睛酸涩，生命还在流失，她想哭，想大声哭，却没有哭的力气。她像是给人生生抽了几记耳光，又像是有人拿着一把刀在她心里搅动，疼得要死，却不能晕倒，只能忍受那样的疼痛。孩子，是失去了吗？就这样，没有了？……
“你说什么，什么孕妇！”
“她怀孕了，不然怎么会在吐个不停，难怪我说药怎么会失效，现在看样子，是流产了……”
“混账！竟然是个孕妇，事先也没有说明！”
“幸好现在已经流产了，不然送到泰国可怎么办？泰国法律规定不能流产，难道要她把孩子生下来！”
“……”
“……”
他们说什么，她一个字都没有落入耳内，只听到耳边有两个字在不停地轰炸，流产、流产……
“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不管怎么样，今天要把这个女人送到泰国！”
“需不需要请个医生，我怕……会不会出人命？”
“请医生也到泰国再说，我们哪里有那么多时间耗，抬着她走！”
“……”
“放开我！”她厉声吼道，身子颤抖得厉害，手指已经陷进了泥地之中，一双眸子，带着几分赤红。
“刚刚流产，不要激动。”女人蹲下身子，“大家都是女人，我不会为难你的，我们先把你带到泰国去请医生，休息几天。你就不要再抵抗了，你知道，没有用的……你就这么一个女人，能跑得到哪里去呢？”
“谁说她就一个人？”身后的声音听似懒懒的，细听之下，却是严肃。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双手环胸，不咸不淡地开口：“放了她。”
“你是谁？”那个粗里粗气的男人大拇指擦了一下鼻子，语气嚣张，“看你年纪轻轻，胆子倒是不小，竟敢单枪匹马地来闯金口，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小子，你信不信我能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谁又说我是一个人？”蓝凌霄无谓地耸了耸肩，长腿迈进，那样淡然的高傲却让他有些发怵，竟往后退了几步，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豹子，这里就交给你了，这个女人，我带走！”
“蓝少爷请放心。”
声音响起，男人的脸色立马变了，原本暴戾的神色一下子变得毕恭毕敬。豹子……金口谁不知道豹子，谁敢惹豹子？他涎着一张笑脸，讨好地抽出一支烟来。
…………… 绝望…………空洞……的…………分割线…………
从抱着她上车，到进入医院，到进入手术室，苏伊一一个字都没有说过，她只是睁着眼睛，目光空洞。那样的目光……到了医院的时候，整个人又忽然晕倒了。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底也跟着抽痛起来，难受得窒息，呼了口气，他抽出一支烟来。
不过几个小时，她便经历了人生中的一场劫难。如果不是他留在办公室里加班，如果不是他看到了苏若云办公室亮着的灯，如果不是他要她去买晚饭而她又落下了手机，那么……结局会是什么样子呢？他不敢再想下去，只是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人心竟能险恶至此。
没有记错的话，她们是姐妹。姐妹之间，可以仇恨到这样的地步吗？
苏若云，苏伊一……他依稀了解她们之间的事，不是特别清楚，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原谅的，血浓于水，怎么可以这样痛下杀手？这叫痛下杀手，没有错吧？
明明这个女人看上去是温顺得跟一只小绵羊的，怎么会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蓝凌霄拧了拧眉，手机响起，他拿过，是苏若云的电话。
她已经接连打过几个电话了，他都没有接，不想接，不想跟这样的女人说什么。
无语，实在太过无语。
如果实在要说，他现在就想把苏伊一经历的告诉她。不过，这件事最终的决定权应该是属于受害者，一切，等她醒来之后再说吧……
手机铃声停顿，又是短信的提示音响起，他打开手机，还是苏若云的短信：“蓝少爷，晚饭已经买来了，我不知道你现在人在哪里，就放在你的办公室里。趁热吃哦！”
明明温馨的字眼，却是有些想吐。当一个人的嘴脸被撕开，就会让人恶心。
曾经，他谈不上对她有多欣赏，印象有多好，至多，至少，都是跟其他员工一样。
可现在，他怎么就觉得这个女人就跟蛇蝎一样？美丽的外表只会让内心的险恶显得更险恶而已。
他掐灭烟头，内心有了几分烦躁。走回走廊，手术室的灯还亮着，他不知道这个女人会在怎样的状况下做这个手术，是心如死灰吧？孩子的失去，姐姐的背叛，男人的婚礼……不都是一把吧利刃，插在她心头吗？这样柔弱的一个女子，能承受得住吗？
走回大厅，几个正在打点滴的病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大屏幕，正在直播舒音的盛世婚礼。
这个世界真是讽刺，看看手术室，再看看电视，你就会知道“讽刺”两个字到底该怎么写。蓝凌霄摸了摸下巴，看着屏幕上穿着银色礼服的女人，她端着酒杯在宾客之中穿梭，看起来干练有余，幸福的笑容在嘴边，怎么都隐不去。
他看着看着，便多了几分反感。
凭什么呢？这叫“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是吧？这边都没了孩子了，那边还在举杯欢庆，这叫个什么事儿？
忽然有些邪恶的想法，他拿出手机，伸手便按下了顾墨寒的号码。
他并不是要破坏他这场婚礼，只是，他有知情权不是？这样大的事情，他应该第一个知道。
屏幕中的男人显然是听到了手机的铃声，他掏出了手机，看到上面的号码拧了拧眉，走到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接起电话。
***
打开快餐盒，苏若云脸上露出了笑容，她凑近鼻子嗅了嗅，从来不觉地快餐会有多好吃，不过今天似乎闻着特别香。
蓝凌霄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人也不在。她又把他的那份快餐重新盖好，目光环视着他的办公室。他是一个怎样的男人呢？他会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呢？没有听过他跟哪个女孩子有绯闻，这样的男人，一定是眼高于顶的吧？
手机声终于响起，她笑着吸了口气，定睛一看，却不是蓝凌霄来的电话。
苏若云的眉烦躁地一拧，正按下接听键，便听得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你***怎么回事竟然搞个怀孕的来？还是个有靠山的？***懂不懂规矩！”
怀孕？靠山？苏若云的心猛地一沉，捏紧了手机：“她人呢？”
“被蓝氏集团的少爷带走了！”男人怒气汹汹地说着，“你早说苏伊一有这号人物罩着，我是怎么都不会接这单子生意的！以后不要触老子霉头，我告诉你……”
“啪”地一声，手机落地，顷刻之间四分五裂。
苏若云的脑子已经是狂轰乱炸，有一种绝望从脚底开始蔓延，像爬山虎一样缠绕得她无法呼吸。她的手在颤抖，脚在颤抖，身体在颤抖。怎么办？苏伊一竟然被救了回来，而且是被蓝凌霄救了回来？他怎么会知道？他明明不该知道的……
只是，再也没有细究的心思，她整个人瘫软在地上。重要的接下去该怎么做？接下来，会怎样呢？打电话告诉林佳凝吗？不，林佳凝会把一切都推到她身上，让自己干干净净。票是她给苏伊一的，苏伊一会以为一切是她苏若云安排的，所有的人都会以为是她安排的，而顾墨寒，绝对不会放过她。
新仇旧恨，她是那块鱼肉，会再一次任人宰割。
苏若云痛苦地抱住了头，她怎么会把自己的人生搞得这样一团糟糕？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跌跌撞撞地走出办公室，走的时候就像踩着云端，她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路过超市的时候，她买了很多罐啤酒，却在打开的时候，因为手颤抖得厉害，费了很大的力气。
坐在海边，海风呼啸，很冷的夜晚。她已经陆陆续续地喝了很多罐啤酒，却没有想出什么应对的办法来。百口莫辩，无法辩，不能辩，她充其量只是一个从犯，却要担着主犯的罪责。
她是谁？洛城市长女儿苏若云，那个才高八斗的美女苏若云，那个提亲的男人可以踏破门槛的苏若云，她那么好，那么优秀，那么完美……她怎么可以是那样不堪的人？怎么可以是那个把自己的妹妹卖到泰国人肉市场的人？如果给她冠上这样的恶名，她还不如……去死了吧！
死……
这个字让她的心猛地一缩，泪眼朦胧地站起身子，她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没有办法了，已经没有办法了，如果死了，就可以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了……没想到，到头来竟会是这样的结局。如果，如果那日她勇敢地承担下所有的罪责，那结果都会比现在好上一千倍一万倍。现在的她，就好像在接受着世界上最残忍的刑罚……
海风凛冽，海浪啪啪地拍打着礁石，发出巨大的声响，一阵一阵。她闭上眼睛，想纵身一跃，却是怎么都没有这样的勇气。就是喝了这么多的酒，她依然没有勇气去死。
怎么办！跌坐在地上，苏若云放声大哭起来。
***
车子在路上狂飙，手里的手机被捏得紧紧的，很快便有了汗渍。蓝凌霄在电话里只是简单地说了句“苏伊一出事了，正处于昏迷之中”，再打电话，便是关机，怎么都接不通了。
究竟会发生什么？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沾上危险，又会昏迷？，情急之中，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上车，完全条件反射，等车子开出了好一段距离，才想起事情的轻重缓急。撇下数以千计的宾客，丢下新娘子独自一人，他究竟在做什么？该如何交代？这场盛世婚礼完全直播，不知道第二天那些媒体会怎样炒作得沸沸扬扬……
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离洛城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他的心像在刀锋上走，烈火中烤，那样的焦灼难挨，脑海里闪过种种猜测的可能镜头，个个都是让人怵目惊心……“出事”这两个字，可以很严重，很严重……只是，她怎么又会让自己陷入这样严重之中……
脚下一个用力，油门已经踩到了尽头，有什么不祥的预感在笼罩，一次一次想排解，却是无效。
“吱”地一声，一个紧急刹车，车子在三十五分钟以后到达洛城医院。顾墨寒疾步下车，冷风吹来，才发现身体已经被汗水浸透。
***
舒音。
原本设定一直要持续到午夜的狂欢在新郎无故离席之后早早地收了场，宾客渐散，林佳凝的第四套礼服还没有换上，人都已经零零散散地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只是一大群的记者拿着话筒在围攻。
“林小姐，请问新郎为什么无故消失？他去了哪里？”
“林小姐，顾先生是有什么事吗？还是这本来就是你们设定的惊喜？”
“林小姐，请问一下，顾先生的突然离开，是在表示他在对这段婚姻的态度吗？外界都在传你们是指腹为婚，没有真正的爱情，请问你怎么看？”
“林小姐，顾先生在之前曾经在洛城举办过一次婚礼，请问这次他的离开是不是与他的前妻有关？”
“林小姐……”
简单地回答，她神色虽镇定，却躲不开自己心里的感觉，那些字句，每字每句都在戳痛着她的心。
他竟然走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没有给她留一丝面子？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大家会怎么想？怎么说？顾墨寒的妻子，是在新婚之夜就被抛弃吗？会有什么事，会比结婚还要重要？甚至连一声交代都没有？
新婚的房间布置豪华而考究，坐在软软的*榻之上，她忽然那般恐慌。从醒来之后，他已经多久没有碰她了？每次，她主动亲密的时候，他都会不久之后便打住，说是因为她的身体，事实上呢？是因为他顾虑到了她的身体，还是根本就是从苏伊一那个贱女人那里得到了满足！
那些纠缠的画面像毒蛇一样，她揪紧了*单，简直想把她生生撕烂。
“小凝……”房门推入，是巫向云，林佳凝连忙站起身来，有些疲惫地叫了声：“奶奶……”
巫向云握住了林佳凝的手，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刚刚给墨寒打了电话，他确实是有重要的事……你放心，我已经跟记者都交代清楚了，他们不会乱写的……”
林佳凝咬咬唇，眼里已经含着泪花：“奶奶，我不是怕这个，只是……他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至少要告诉我什么原因，我又不是什么不通情达理的人……”
“奶奶知道。不过你想……墨寒这么大了，他做事有分寸，我们都清楚，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他不会抛开这场婚礼不管的。这场婚礼，反正你们还要在洛城办一次的，这次原本就是热身，真正领结婚证还是在洛城呢！婚礼基本的仪式都已经举行了，到时候洛城那场婚礼，让墨寒好好补偿你，好不好？”
巫向云轻轻地说着，拍了拍林佳凝的手背，心里不免担忧。若不是公司有什么问题，他怎么会这个时候忽然离开？这些年来，他的成长经历着太多的艰辛，世人只看见他头上顶着的光环，不知道他承受的压力，没有给他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缺憾了。他的寒冷，她无力驱逐，直想着他早些成家立业，有个温暖的女子能让他逐渐柔软，不过……
她看了看泪眼婆娑的林佳凝，这个女孩子，从来都是性格温婉，又是学识过人，温柔大方，她以为像墨寒这样的男人，需要这样一个女人来软化。只是，他们虽然称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过，她却是越来越发现，两人之间，太过相敬如宾，墨寒在林佳凝面前完完全全的是一个哥哥的形象，虽然笑得温和，却不是发自内心的快乐。尤其是这段时间，他们都在忙着筹备婚礼，她却是发现墨寒眼底的不快乐，抽烟的次数更为频繁起来。
一个即将结婚的人，是不应该这个样子的。从跟他说这门婚事开始，他从来没有表示过反对，佳凝喜欢墨寒是很明显的，可是墨寒……
她一直以为是他不习惯表达自己的情感，他从小照顾她，保护她，也应该是爱着这个女孩子的。而林先生和林太太在当年顾家事业落入谷底的时候，伸手拉了他们一把，那种雪中送炭的恩情，对于顾家来说，真的算是在救命。若不是林家提供的大数额的资金，就不会有顾氏的今天。照顾林佳凝，只是尽了太微薄的一份力，所以，把林佳凝交给墨寒，是她最放心的，也是最幸福完满的结局。
可是现在，她忽然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这段婚姻，是不是有了太多她的痕迹，而少了一份萌动？是她……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