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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雪云歉意的看向齐家全,“阿全,现在有一位少女在自杀,我必须马上赶去,没办法陪你吃饭了,过几天有空闲我请你吃海鲜大餐,今天就让杨光和可人陪你吧。”
杨光忙说:“madam,我也去,人命关天,哪里还吃得下饭。”
“是啊madam,我也去。”叶可人点点头,期盼的看着苏雪云,“madam你放心,我们在后面支援,不会捣乱的。”
苏雪云看了眼手表,“ok,上车!”
齐家全也很热心,上车后就抓着座椅紧张道:“madam姐姐,那个少女为什么自杀啊?是不是很危险啊?她因为什么事不开心?是不是,是不是也像我一样,被人看不起?”
杨光拉过他坐好,皱眉道:“阿全你乖了,不要打扰madam,我们是去做正事。”
齐家全嘟囔道:“我知道是正事啊,我想如果我们一样那我可以开导她嘛,madam姐姐对我这么好,我想帮忙的。”
杨光刚要说什么,苏雪云摆摆手,笑道:“没关系,这种事急也没用。阿全,现在还没了解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你别担心,我和同事们会尽力解决问题的。救人呢不是人越多越好,我们有分工的,人多了会让那位少女急躁失控,所以到时候我们负责去救人,阿全你在警戒线外和大家呆在一起,不要随便出声也不要胡乱走动,知道了吗?等事情结束了我们再去吃饭。”
杨光一下子就领会了苏雪云的说话方式,跟着道:“对啊阿全,上次杀手豪骂我的时候你也看到啦,如果你随便进入我们工作的地方的话,我们会被上司骂的。就像如果我不通过你婶婶的允许就进了你们家一样,你明白吗?”
齐家全立刻点头,“明白!婶婶会骂死你的!还会骂我。”
叶可人松了口气,笑道:“你明白就好了,那等一下你一定要乖乖呆在外面不要乱走,等我们做完事就去找你。”
“好啊,我知道了。”齐家全认真的点头应下,坐不住的一直往车外看,急着想知道那位少女的情况。
苏雪云已经停下车,别上警员证走向人群,“刘sir,情况怎么样?”
刘sir皱着眉头指向桥边坐在栏杆上的少女,“madam,她叫冯媛媛,十七岁,坐在那里已经四十分钟了,一直在哭,撕了很多纸在海里,我们的同事尝试与她沟通,但她似乎十分抗拒男性,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这个位置不利于下水营救,希望能够将她劝下来。”他看向刚走过来的杨光和叶可人,说了句,“现在只有你们到了,可以开始吗?”
叶可人吓了一跳,低下头小声道:“额,其实我们还是训练生……”
苏雪云眉头皱了下,正要决定,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刘sir,简洁,什么情况?”
苏雪云不再迟疑,“这次我负责谈判,彭sir,你做策略,杨光,你负责找资料和物料供应,可人,你负责联络。”说完她抬步走向要跳海的少女。
冯媛媛警觉的回头喝道:“你干什么?!不许靠近,不然我跳下去啊!”她倾了下身子,围观的人群一阵紧张骚乱。
苏雪云站定,双手做了个安抚的手势,放轻声音笑说:“媛媛是吗?你不要紧张,我是谈判专家简洁,我是来帮你的。”
冯媛媛哭道:“没人能帮我!谁都帮不了我的,我不死也没用了,回家还不是被他打死?你都不认识我说什么帮我?”
苏雪云脑中闪过什么,可惜那道思绪太快,她没抓住,只好慢慢说道:“媛媛,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有解决的办法。我是谈判专家,你遇到任何困难都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找一找解决的办法。你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陈小生已经从刘sir口中知晓了事情经过,他打开pnc专用的手提箱,从里面拿出望远镜开始观察冯媛媛和周围的情况。开口道:“简洁,她腰间系的校服露出了德育中学的字样,海面漂着的碎纸是试卷,有一块写着分数……39。”
苏雪云看向冯媛媛的校服,说道:“媛媛,你还在读书对吗?快要上大学了?是不是因为考试不开心啊?”
冯媛媛怔怔的盯着海面的碎纸,眼泪掉了下来,“我上不了大学了,我考试不及格,上次我考了52分,他骂我是废物,还打了我一顿,这次,这次……”她说不下去了,捂着脸哭起来。
苏雪云却终于想通了之前那种熟悉感,是家长!怕考不好回家被打死,还那么排斥男性,冯媛媛口中的“他”99%就是她爸爸!而苏雪云之所以有熟悉感是因为原主从小就活在重男轻女的阴影下,被爸爸看不上,这次算是触到压在心底的记忆了。
苏雪云轻声劝道:“媛媛,不管是谁,打你骂你都是不对的,但你不应该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你已经满16岁,可以独立了对不对?不用怕的。考试这种事说不准的,德育中学很出色,你能进德育中学读书已经很优秀了,只要静下心来好好努力,成绩一定会提高的。而且就算真的不擅长读书也没什么,成功不是只有读书这一条路可以走,读书算是一个捷径,但只要你愿意努力,从其他的路也一样能快乐的走下去。不如你先下来,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怎么样?”
冯媛媛不像之前那样痛哭了,明显是在听苏雪云说话,但她看着苏雪云,双手紧抓着栏杆纹丝不动,“你说的轻松,你又不是我,我在报纸上见过你,你是madam,你那么坚强独立,根本不了解我的痛苦。”
陈小生透过望远镜看到冯媛媛的动作,说道:“她抓栏杆抓得很紧,身体也往回挪了一点,说明她心里已经动摇,更倾向于活,不是真的想死。”之后他又对叶可人说道,“暂时不要让冯媛媛的爸爸过来,可能会刺激到她。”
苏雪云心里放松了一些,毕竟是第一次做谈判专家,她还是希望能成功。
杨光这时候查完了资料,把情况写在本上递给陈小生看,冯媛媛刚进德育中学的时候成绩非常好,但是后来总是发挥失常,有几次考试不及格还受了伤,老师问她她也不说,越来越沉默。她家里是父亲一言堂,母亲有些懦弱,弟弟九岁,是个无法无天的熊孩子。同学有传言说一次熊孩子考试不及格,但是冯媛媛考的很好,所以熊孩子气极让冯父打了冯媛媛,后来冯媛媛考试就时好时不好,但不知事情真假。同学说冯媛媛在学校只有一个好朋友,叫梁珍。
陈小生对杨光能找到这么详细的资料很意外也很满意,立即说道:“可人,联系梁珍和冯媛媛的母亲,让她们一起来劝服冯媛媛。”
“是,彭sir!”叶可人本来很紧张,但投入进来之后就一心只想着救人,面对最怕的彭sir也没出问题。
杨光抽空对叶可人竖了竖拇指,随即他们就听到苏雪云说:“媛媛,你在报纸上看过我,那你也应该知道我最近发生的一些事了?”
三人都愣了一下,没想到苏雪云会说自己的事情,这毕竟是伤疤,三人顿时有些沉默。
苏雪云却认真的看着冯媛媛说道:“你觉得我坚强、独立,所以就体会不到痛苦的感觉吗?你错了,就因为我坚强、独立,不能让人看到脆弱的一面,才会比别人承受的更多,痛苦就是痛苦,除非没有心,否则谁不痛呢?但是我选择不被痛苦击败,我选择战胜它,我选择一边疗伤一边勇敢的走下去,因为我知道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而在我面前还有很多通向未来的路,可能会幸福,可能会更痛苦,可能只是平平淡淡,不走下去怎么知道会遇到什么?我还有很多想做的事,还有没完成的梦想,这些都是支持我走下去的动力,既然决定了走下去,我就要开开心心的走。只要把让人痛苦的东西放弃,总能找到能让人快乐的东西对不对?”
冯媛媛看着苏雪云,神情有些动容,“我也想向madam你那样潇洒、坚强,可是……可是背叛的老公可以不要,不讲理的爸爸却没办法摆脱……”
苏雪云摊开手,“那又怎么样呢?你的爷爷还在吗?现在你爸爸会听你爷爷的话吗?”
冯媛媛一怔,下意识的回道:“不会,他谁的话也不会听。”
苏雪云微微一笑,“那就是了,你爸爸小的时候要听你爷爷的话,可他现在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家庭,所以他可以自己做主了。你……也有长大做主的一天,你已经等了17年,为什么不多等几年呢?几年而已,之后你就可以在孝顺父母的同时做自己想做的事,像我一样。”
冯媛媛有些吃惊,“像你一样?”
苏雪云点点头,“对,像我一样,我是在寄宿学校长大的,在我毕业的时候,我就有了选择进警校的权力,如果我没等到那一天而早早的放弃了,那我就没办法实现我的梦想,没办法像今天一样站在这里了。只有坚持走下去才有机会。”
冯媛媛又往回挪了一点,可她还是钻牛角尖,“你坚持下来又有什么用呢?你被扔到寄宿学校,好不容易长大可以自己做主,却又遇到了人渣劈腿,还不是一样痛苦?这个世界本来就对女人不公平,会有多少人暗地里嘲笑你?以后,说不定还会发生更痛苦更难堪的事,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不停的受苦?那还活下去干什么?不如早早死了算了,那样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苏雪云眯了下眼,注意到冯媛媛又缩回了壳子里,便转移话题道:“媛媛,说了这么久嘴唇都干了,介不介意我喝口水?不如我让同事给你送杯奶茶?你放心,我的同事只把东西送到,不会碰到你的。”
冯媛媛哭了那么久也确实渴了,而且一天没吃饭还很饿,一听苏雪云这么说,条件反射般的越来越渴,她又不能下定决心直接跳海,继续坐下去又太渴,纠结了半天,她终于点头同意。
杨光第一时间跑去最近的店里买了奶茶、小点心还有纸巾,然后举高双手提着袋子送了过去,因为冯媛媛太警惕,他只把袋子系在她附近的栏杆上就慢慢后退了。
冯媛媛盯着他走远才拿出奶茶喝起来,看到里面的小点心和纸巾心里一暖,感觉到了一点点关心。
其实就算警方离得再近也不能直接把她拉下来,一来这样很危险,很可能两人都掉下去,二来这样没什么用,这次拉下来,她可以转身再去别的地方自杀。而谈判专家救人是要劝服当事人自愿放弃自杀行为,这样才算营救成功,不然硬来用飞虎队就行了。
苏雪云喝了口矿泉水,接着食指就在矿泉水瓶上一下一下的敲动,很有节奏,基本没人注意到,而冯媛媛却在不知不觉间放松了一些,不像刚刚那样陷入生无可恋的绝望。
叶可人已经联系到冯媛媛的好朋友和母亲,并且叫她们先不要告诉别人,立刻赶过来。这次沟通很顺利,梁珍义愤填膺,一口应下,冯母则是被女儿跳海吓坏了,什么也不敢多说,只求他们救人。
陈小生把这个消息告诉苏雪云,让苏雪云拖延十分钟,而冯母离得太远,陈小生建议让冯母在路上和冯媛媛通话。
苏雪云听后点了下头,叶可人便再次联系冯母,用喇叭对准手机的扩音器,很快就传出冯母哽咽的声音,“媛媛,媛媛啊,你不要想不开,你不活了我怎么办?你别做傻事啊……”
冯媛媛猛地抬起头,“妈妈……”
喇叭继续响起,“媛媛,你千万不要跳啊,妈妈一直都很爱你,是妈妈错了,妈妈不该妥协,不该让你受那么多苦,妈妈错了,你原谅妈妈好不好?你快下来啊,妈妈答应你,以后一定护着你,是妈妈对不起你,你别丢下妈妈啊……”
“妈……”冯媛媛眼睛湿润了,虽然母亲有些懦弱,但从来没有偏向过弟弟,还总是偷偷的给她塞好吃的,她如果死了,妈妈会伤心吧?
冯母在电话里看不到这边的情况,不敢有丝毫松懈,坐在计程车上不停的说话,司机听到她是去救人,在不超速的情况下开的飞快。
苏雪云对冯媛媛说道:“媛媛,你看,你不是一无所有,就算遇到了痛苦的事,可你的生命中还是有值得开心的事、值得珍重的人对吗?刚刚你说我好不容易长大又遇到人渣,我承认,我是有点倒霉,但是只要战胜了痛苦,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这么多年来,我敢肯定的说我生命中的快乐足以让我忽视掉那些痛苦,你也可以的。”
冯媛媛擦着眼泪喃喃道:“我可以吗?”
“可以的。”苏雪云说了一句,听到耳机里陈小生说梁珍已经到了,便说,“除了你妈妈,还有一位女同学很关心你,她叫梁珍,你记得吗?”
冯媛媛抬头看她,“梁珍?是,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苏雪云笑说:“她很担心你,所以想来见见你,我们把她叫过来好不好?”
冯媛媛有些惊讶的看向周围,陈小生跟梁珍叮嘱了几句,杨光也说了些注意事项让她不要刺激到冯媛媛,梁珍用心记下,在苏雪云的示意下,焦急的走上前去站在苏雪云身边。
“媛媛,你快下来啊,你吓死我了!我们不是说好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吗?你现在要丢下我吗?”
冯媛媛低下头道:“对不起珍珍,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梁珍气恼道:“有什么撑不下去?你说出来我和你一起撑!好姐妹是做一辈子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是不是你爸爸打你?他是你爸爸,你不能反抗,没关系,我替你打他!总有办法让他不敢动手的,或者……或者……我们报警啊!他打你就是家庭暴力,媛媛,madam劝你这么久,她不会不管你的,我们报警吧,总之你先下来,有什么事我们慢慢说。”
冯媛媛心里乱的很,一时间觉得这样的生活很绝望,一时间又觉得听他们的好像也没什么过不去,两种说法似乎在她脑子里不停的吵架,谁也胜不过谁,让她犹豫不决。她从来没想过报警告她的爸爸,那不是不孝吗?
苏雪云适时的开口道:“你看,有很多方法可以解决问题,不管是好方法还是烂方法,只要我们仔细想,肯定能想到的。事情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媛媛,你手脚健全,就已经比很多人走得远了,那些被命运捉弄的人们还在乐观的拼搏,你怎么能认输呢?很多事压在心头好像喘不过气,但我们不把它当回事,其实它就什么都不是。你的人生是自己的,应该自己珍惜,至于别人重不重视,你根本不需要在意,过好自己的生活让自己不要后悔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梁珍立即接口道:“是啊媛媛,你忘了我这次考了倒数第一吗?你总说羡慕我有个好爸爸,可我还羡慕你有个聪明的脑袋,我知道你不及格只是因为太紧张,只要你认认真真的一定能考好的。你看你是家庭不幸,但你过几年就能独立拥有自己的家庭,再加上你聪明的脑袋生活会越过越好。可我呢,我爸妈对我好,但我又不能在家里住一辈子,我读书又不行,念不了大学以后还不知道靠什么过活。我比你还应该焦虑啊对不对?你的未来比我好多了,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冯媛媛死死咬着下唇,心中很感动,她抓着栏杆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忽然觉得自己真的想岔了,就像她们说的,再苦再难又怎么样,只要走下去总有路可以走的,为什么一定要死?
这时冯母终于赶来了,她哭着拼命的冲上前,叶可人急忙拉住她,劝道:“冯太太,你不要激动不要刺激你女儿,别吓到她,有什么想要说的一定要好好说。”
杨光在旁边补充道:“记得说重点,说最能打动你女儿的话!”
冯母连连点头,对着冯媛媛喊道:“媛媛,妈妈来了,你快下来啊,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决定跟你爸离婚!以后妈妈带着你过日子,一定会供你上大学,让你做你自己喜欢的事,就算你不想读书也没关系,我们两个人过日子,再也不会有人打你了,媛媛……”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万万没想到懦弱的冯母会提出离婚,冯媛媛受到的冲击最大,她瞪大了眼看着冯母,不可置信道:“妈,你说什么?你……离婚?真的?”
冯母哭着喊道:“真的!真的!媛媛,我知道我不是个好妈妈,我以后只想好好补偿你,我会一直护着你,再也不让任何人打你骂你,你下来啊媛媛……”
苏雪云回过神来,连忙劝道:“媛媛,大家都会帮你的,不如先下来再说?”
冯媛媛如梦初醒,她翻下栏杆激动的扑到冯母怀里痛哭起来,冯母腿一软抱着她跪坐到地上,也是放声大哭,口中还不停的道:“离婚,我要离婚!”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苏雪云摘下耳机,走到杨光和叶可人身边赞赏的笑了笑,“你们做的非常好!我早说过你们没问题的。”
叶可人欣喜的笑起来,谁知转头看到面无表情的陈小生,后知后觉的想起刚刚所有事,一下子紧张的打起嗝来,忙低下头不敢看陈小生。杨光简直无奈了,他对陈小生笑笑,拉着叶可人快步走开。
陈小生心里才无语,他只是觉得彭国栋的形象很严肃,所以才故意面无表情,谁知竟把人吓得打嗝,他这张脸是不是能去镇宅了?他怕眼神破功,拿出个墨镜戴上,对苏雪云点点头,说:“我先走了,明天到警局再对这次行动做检讨。”
彭国栋严肃认真,每次行动不管多出色都要做检讨,精益求精,再加上陈小生现在戴着墨镜面无表情,苏雪云还真没发现不对,而且她不想看那张脸,也没有仔细观察,只是客气的问了句,“我们说好要一起吃饭,彭sir要不要一起?”
陈小生想到叶可人那个样子,很怕自己一加入,到时候饭桌上一直是打嗝的声音,便摇头道:“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陈小生说完就走了,他上辈子习惯了,对所有女人都有一种拒于千里之外的意思,苏雪云只当他在怪自己没看住老公,勾引了他老婆,所以也没介意。
倒是刘sir走过来笑说:“你和彭sir在pnc是梦幻搭档,但私下里好像总是说不到一起去啊。”
苏雪云笑着耸耸肩,“没办法,谁叫他那么大男子主义,你知道我最受不了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