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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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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晖愕然片刻,脸上表情微妙地动了动,突然露出一个不太正经的笑容。

    楚河一看他这种表情就知道不会有好事,果然紧接着就听他笑着问摩诃:“乖儿,既然你人也吃了,妈也见了,祸也闯了,那接下来是不是就准备回血海去了?你爹我最近心情不好,要是失手随便把你剁成个三五块的……”

    摩诃反问:“你觉得谁把谁剁成三五块的可能性更大点?”

    阴风呼啸,天地变色。魔龙掀起的巨大动静终于惊动了远处外宫的神职人员,覆盖着白雪的绵延山道上,一座座神社接连亮起灯火。

    轰然一声巨响,巨龙狠狠撞塌了不远处朱红色的鸟居,张开血盆大口,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

    父子在狂风中对视,半晌摩诃猛一抽剑,金属摩擦,发出令人耳膜撕裂的酸响。

    “你对我已经没有任何约束力了。老人就该乖乖退出历史的舞台,还是少来干涉别人吧。”

    周晖笑道:“话别说得太满,谁退出历史的舞台还说不定呢。不过你将退出生命的舞台这一点我倒是十分确定……”

    楚河眉梢跳了一下。

    然而摩诃那冷若冰霜的脸上并没有任何发怒的表示,相反他微微抬起下巴,居高临下盯着周晖,羽睫下的眼角闪动着诡谲的光:

    “放下母亲。”他淡淡道,“去死的时候,别让我妈挡在你前面。”

    楚河猝然出手,但下一秒,周晖抓住他衣领大力向后一扔,紧接着举刀直扑到了摩诃面前!

    楚河稳稳落地,厉声道:“周晖!摩诃!”

    只见飓风中,这对有着魔性血统的父子悍然厮杀,刀剑撞响如同狂风暴雨肆虐过境,发出千万道令人睁不开眼睛的强光!

    朱红色木柱纷纷断裂、倾倒,继而重重落地,在青石走廊上发出沉闷的轰响。

    “你俩是有病吗?”楚河怒道:“不搞个你死我活没得完是不是?!”

    ·

    同一时刻,神殿祭坛上。

    颜兰玉死死抓住时空缝隙的边缘,全身爆发出符咒燃烧时可怕的蓝火。不远处,相田义满面鲜血地跪坐在边上,用力甩了甩头才恢复神智。

    “师……师叔……”一个密宗门弟子半边身体被压在坍塌的碎石中,勉强叫道:“请帮个忙,相田师叔……”

    “妈的!”相田义在震动中大骂一声,摇摇晃晃地起身,一脚踢在压在那弟子身上的大块碎砖上,然后也不管那弟子能不能挣扎出来,便转身踉跄向颜兰玉扑去。

    只见时空缝隙爆发出巨大的吸力,几乎已经把颜兰玉半边身体吸了进去。然而与此同时,他身遭又萦绕着无数冤魂,它们哭泣飞舞着,虚空中伸出难以计数的枯手,死死地抓着他的脚腕,把他钉在了地上。

    那肯定是伊势神宫在数百年间封印的难以计数的怨灵,其力量之强,几乎已经具现化——只见颜兰玉脚腕上浮现出两只清晰的黑手印,如同恐怖片中被鬼摸了的痕迹,乍看之下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该死的!”

    相田气急交加,掏出结界中的最后一张符咒,快速念动咒语,紧接着画符中燃起了罕见的黑色烈火。

    “你快给我去死——”相田大骂一声,啪地狠狠把符咒拍在颜兰玉的天灵盖上!

    刷地一声罡气向四面八方扩散,冤鬼惨叫飞速远去,周围令人喘不过气来的阴风顿时一清。

    颜兰玉的身体顿时失去了支撑,阴世魂发出长长的、久远的惨叫,继而他的整个身体都被吞进了时空缝隙里!

    刷的一声缝隙合拢,颜兰玉的身影顿时消弭在了虚空中。

    ·

    黑暗,虚无。

    时间停止了流动,空气轻盈到没有声音,虚空仿佛广袤无边的大海。

    颜兰玉竭力向上伸出手,然而他的身体缓缓下沉,只能眼睁睁望着头顶唯一的光亮升高、远去。

    ……这熟悉的感觉是什么?

    颜兰玉瞪大双眼,然而瞳孔空白,毫无焦距。

    是了,是死亡。

    四面八方如潮涌般闪现出无数碎裂的画面,纷纷扬扬,旋转坠下。

    那真的是很多年、很多年以前的片段了。

    ……

    “颜先生,我们怀疑你与一起软件工程泄密事件有关,请跟我们走一趟。”

    “你们干什么?我只是个讲师……喂!放开我!”

    陈年的画面荧幕般当空而下,泛黄的光影中,一群人强行将围在中间的男子戴上手铐,押进车里,继而在汽车尾烟中扬长而去。

    身后家门打开,风卷起客厅中的报纸,哗啦啦飘飞到地上。

    黑暗中颜兰玉呆滞的面孔苍白冰冷,仿佛人偶一般,连最后一点感觉都消失了。

    然而潮涌般的画面还在继续,它们是从海底深处蔓延的恶魔,张开巨手将他裹起,碾碎,从内而外挤成一团混合着骨头渣滓的血沫。

    昏暗的牢房中腥臭弥漫,一个瘦脱了形的年轻男子倒在铁床上,手腕、脚腕分别锁着生了锈的铁环,血迹斑斑的锁链一直延伸到墙角。

    不远处传来哗啦一声,牢房的门打开了。几个穿制服的人一涌而入,毕恭毕敬请进一位穿阴阳师狩衣、须发皆白的老人。

    “这就是那个东大的讲师?”老人看了铁床上一动不动的年轻男子一眼,嘶哑问。

    “是的,掌门大人。他是个潜入了我国绝密实验项目的情报人员,我们追踪了半年才抓到他,但不论如何拷问都逼不出他的接头人,以及对方谍报组织的更多情况……”

    老人浑白的眼珠看着年轻人,对方的眼睛虽然睁着,但毫无神采,甚至看不出任何还活着的迹象。

    “我可以带走他吗?”

    “这——”

    老人看出了对方的迟疑,缓缓道:“这样都不说,就算拷问致死也不会说的,何况他已经要死了。这种年龄、性别、四柱八字全都精确对应的人非常少,更难得的是,这种极度刚烈的灵魂,我已经寻找太久太久了……”

    几个人连忙谦恭称是,老人又道:“不用担心,我会跟你们警视厅打招呼的。”

    他抬起满是皱纹的手,慢条斯理拍了拍,身后空气中顿时砰砰几声,赫然出现了几个低级式神,上前一把拽断年轻人手脚上的铁索,把他从肮脏冰冷的铁床上一把扛起来。

    “咳咳!咳咳咳!”姿势转换让年轻人压迫到腹腔,顿时发出沙哑难听的呛咳,带出大片暗红色星星点点的血沫。

    老人眼皮耷拉地看着,只见式神们扛着他向牢房外走去,擦肩而过的时候年轻人突然竭力抬起头,嘶哑道:“……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无所谓,”老人不动声色道。

    “反正从现在开始,再也没有人能听见你的声音了。”

    ·

    异次元中,颜兰玉身遭广袤的虚无空间倏而转换,犹如时光星移倒转,下一刻他的双脚触到了实地。

    他就像个没有感觉的人偶娃娃,半晌才回过头,向身后望去。

    是了,他记得这里。

    这是一座废弃的日式建筑,空旷凋零,布满灰尘和蛛网。

    所有窗户都被泛黑的木条横七竖八封住,光线从木条的缝隙中投进来,映在地上、墙上,以及门口被死死焊住的铁栅栏间。

    午后的光线是那么迷离恍惚,灰尘在光中缓缓浮动,就像深海中无声的浮游生物。

    颜兰玉的目光散乱没有焦距,半晌才落到大屋正中,一架竖起的木柱上。

    那上面吊着一个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的头无力低垂着,虽然双脚着地,但整个身体呈一种向前倾的姿态,仅靠被分开束缚在木架上的双手为支力点,才没有倒在地上。

    他的脸色灰白,是那种梅雨季节带着潮气的阴灰,连干裂的嘴唇都是同一个颜色的。他的鼻梁挺直、轮廓深刻,并没有完全失去五官的形状;但眼窝深陷发黑,犹如一具狼狈不堪的死尸。

    颜兰玉的目光没有丝毫波动,落到了他的身上。

    那是一具很可怕的身体。

    他的胸前、手臂、大腿都有被刀剜下大片肌肉的痕迹,血肉发黑、变干,露出森森的白骨。那狰狞可怕的伤口发出浓烈异味,引来蚊虫嗡嗡飞舞,争相附着于*的血肉上。

    可怕的是,到了这个地步,他竟然还没死。

    尽管很难发觉,但他的胸口还在微微的起伏着。

    为什么还不死?颜兰玉看着他想。

    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我却还没死呢?

    他踉跄向前走出一步,紧接着又一步,最终摇摇晃晃地站在年轻人面前,喘息片刻,向那灰白色枯瘦的脖颈伸出手。

    ——结束我的痛苦吧。

    就这样,快点结束我的痛苦吧……

    然而下一刻,他的手指从年轻男子的脖颈中插过,如同没有实体的虚像,直接穿了出来。

    再一次还是一样,还来一次又是同样。

    过去的已经过去,历史凝固在书页中,不论如何也无法改变分毫。

    颜兰玉茫然看着男子,嘴唇剧烈颤抖,泪水缓缓从眼眶中涌出,他发出了一声压抑、颤抖而嘶哑的哭泣。

    铁门哐当一声打开,脚步声由远而近。

    只见两个穿狩衣的阴阳师走进了大屋,年纪都很轻,约莫二十出头,相貌带着很多年后穿越时光的熟悉——一个是相田义,一个是后来的密宗掌门,天迩岐志。

    天迩岐志抱臂站在门口,饶有兴味地环视周围一圈,并没有说什么。

    倒是相田义走近察看了一眼,并没有看见身侧在另一个时空中的颜兰玉,捂住鼻子摇了摇头:“啧,这人怎么凌迟了这么久还没有死。”

    “不会这么容易的,”天迩岐志道,年轻时他的声音有种更加浑厚而漫不经心的味道:“这是炼魂的过程,要让阳世魂的怨气积累到一定程度才能放到阴间去呢。”

    “那这样岂不是还要受很久的苦?”

    “差不多吧。”

    “真是顽强啊!”相田义颇为感慨地摇了摇头,从后腰抽出一把形状奇异的短匕,回头问:“——你说今天割哪里呢,天迩师兄?”

    他们对视片刻,天迩岐志眨眨眼睛,笑道:“哪里都无所谓……快点就行。”

    在谁也看不到的虚空中,颜兰玉发出痛苦的喘息,全身剧烈战栗。

    他的指甲硬生生陷进了掌心的皮肉中,因为太用力,指缝中溢出了鲜红的血痕,然而他却毫无反应。

    他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

    他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痛苦。

    为什么要重新经历一遍?

    用尽所有代价去淡忘的屈辱和绝望,为什么时光骤转,命运弄人,要活生生地在自己眼前重新经历一遍?!

    相田似乎对这种血肉模糊的事情很感兴趣,他在年轻人身遭上下打量一圈,刀锋贴在那灰白的脸上,但紧接着又移开了。

    “唔,果然还是肉多一点的地方比较容易下手吧,”他自言自语道,但目光触及嗡嗡飞舞的蚊虫,不由又感到一阵兴味索然。

    “弄得这么肮脏的样子,不知道还能活几天呢。”

    相田随随便便选定了大腿已经被剜去一片肌肉的伤口外沿,把刀锋贴了上去。只见那刑具非常特殊,刀尖下是个锋利的勺子形状,闪烁着森寒的光;如果将刀刃刺入的话,稍微扭转刑具,就可以很方便地把整块肌肉挖出来。

    颜兰玉徒劳地伸出手,然而没有用。

    他是个穿越时空而来的虚影,是一个从地狱重返人间的怨魂。

    他一次次试图抓住相田的手,然而一次次从空气中直接穿了过去。他发出绝望的呼喊,带着扭曲的哽咽如困兽般不甘,然而即使用尽办法都不管用。

    不要……!

    不要这么对我!

    住手!住手!!

    然而他只能目眦欲裂的,满怀愤恨的,眼睁睁看着相田轻易将刀尖刺进自己的身体,挖出一块狰狞淋漓的血肉。

    颜兰玉跪在地上,痉挛的十指用力插|进头发,发出厉鬼般战栗的哭号。

    “好了,回去交差吧,“相田义转身轻轻松松道。

    “嗯哼。”

    天迩岐志从靠着的墙壁边站起身,刚举步走向门外,突然顿了顿。

    “怎么了?”相田问。

    “……”

    天迩岐志没有回答,而是回过头,盯着木架上因痛苦而微微颤抖、发出含混呜咽声的年轻人,表情有点疑惑。

    “到底怎么了,师兄?”

    天迩岐志皱起眉,静静站了半晌,才摇头一笑:“没什么……只是刚才好像听见了哭泣声,觉得有些奇怪罢了。”

    相田笑问:“你听错了吧?”

    “不知道呢。听起来非常惨,好像是……让人听了会很难受的哭声。”

    天迩岐志似乎也觉得有点荒唐,笑着摆摆手,走出了门。

    ·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起,天迩岐志会经常来这栋废弃的大屋转悠两圈。

    他有时跟着相田一起来,那大多是行刑;更多的时候,则是自己一个人来,就像研究什么深奥的问题一样,充满好奇和兴趣地上下打量这伤痕累累的年轻人。

    有时他也带点酒,不过只是自斟自饮,似乎对腐烂和破败的气味完全不在意一样。

    “这个年纪能当上东大的讲师,其实还真了不起呢。”

    “天气越来越冷了,话说你家在哪里?这个季节的家乡是什么样的呢?”

    “怪不得掌门要拿你炼阴阳两面魂,怎么还撑着不死啊。”

    ……

    年轻人的身体越发*,他终日都是在昏迷中度过的。

    然而天迩岐志却不在乎,他似乎从这种自斟自饮、自言自语的相处方式中找到了某种乐趣,甚至有时什么话都不说,也能愉快地待一整个下午。

    “话说认识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某天临走时,他突然貌似有一点遗憾地,看着年轻人道。

    “如果你还可以说话的话,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年轻人双眼紧闭,没有呼吸。

    只有胸膛极为不明显的微弱起伏,能证明他还没有完全死去。

    天迩岐志叹了口气。

    “真可惜……不知道名字的话,就不能算是真正认识了呢。”

    ·

    冬天终于下了第一场雪,白色的雪雾纷纷扬扬,寒风卷着细小的冰渣,在窗檐间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夜幕降临时,远方传来热闹的人声,烟火在夜幕中开放,映出绚丽的礼花。

    牢房的铁门又开了,天迩岐志裹着厚袍,提着灯笼,拎着一壶小酒,裹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笑道:“今天是除夜呢。”

    “新年就要到了,今天是合家团聚的日子,据说烟花要放整整一夜。”他席地而坐,为自己倒了杯酒,笑道:“呐,祝我自己新年快乐,健康长寿……你的话就不必了。”

    年轻人的头微微动了动。

    此时外面的夜空中烟花绽放,瞬间的亮光,映出他勉强抬起的眼睛。

    “……”

    “嗯?你醒了?”天迩岐志大感意外,放下酒杯问:“你说什么?”

    “……”

    年轻人的嘴唇动了动,但其实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天迩岐志站起身,走到他身边。

    年轻人的情况已经很坏了,他的面孔是苍灰色,瞳孔涣散,眼珠浑浊,那是时日不多的标志。他的一条手臂已经只剩下骨架,干涸的血肉附着于其上;其余部位也并不好太多,但应该已经感觉不到痛苦了。

    天迩岐志看着他,眼底似乎微微有一点怜悯。

    “嘛,难得你撑了这么久,我送你个新年礼物吧。”

    “……”

    “你先说你的愿望,然后我说我的,有来有往才是公平交易——只要不是叫我自戕,其他都可以哦,如何?”

    年轻人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天迩岐志很感兴趣地盯着他。

    “……我……”

    “杀……”

    “杀了……我……”

    牢房陷入了长久的静默。

    窗外烟花升空,映亮天幕,随即传来绽放时辉煌的爆响。更远的地方人声鼎沸,除夕夜祭热闹非凡,在风声中传出去好远。

    寒风从窗户的缝隙中,发出嘶嘶的呜咽。

    “好啊,”良久后天迩岐志说。

    “但你要告诉我你的名字作交换,这是我想要的新年礼物。”

    然而年轻人低下头去,好像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多说一个字了。

    他的头颅低垂,声响不闻,仿佛连心跳都停止了。天迩岐志等了很久,除了自己的呼吸之外,什么都听不见。

    他最终无奈地笑了一下。

    “……看来我应该是要被跳票了啊。”

    天迩岐志抬起手,四指并拢,抵在年轻人冰凉的胸膛上。

    指尖下就是微微跳动的心脏——它竟然坚持了这么久,久到让人甚至想看它永远这么跳动下去。

    “再见了,欠我一份新年礼物的人。”

    四指轻易切入胸膛,在骨头轻微的脆裂声中,触及到心脏。

    年轻人微微抽搐,紧接着嘴角涌出黑血,喉咙里发出急促倒气的声音。

    下一秒他心脏被洞穿,身体剧烈跳动一下后,无声无息瘫软了下去。

    ——他再也不会有任何动静了。

    那坚持了许久的伤痕累累的灵魂,终于在除夕夜凛冽的北风中,穿过山峦和荒野,越过冰封的宫古海峡,向着他的故乡呼啸而去。

    远方传来钟声,零即将到来。

    神社将敲一百零八声钟响,雍容庄严,袅袅不绝。它意味着旧年的邪恶被驱走,新年的福祉即将来临;钟声停歇之时,便是零点整,新的一年在万众期盼中降临于人间。

    烟花绽放,欢笑不绝。

    天迩岐志抽出手掌,血肉摩擦时发出轻微的声响,他看着年轻人残破不堪的尸体,阴影中目光晦暗不清。

    “……新年快乐。”

    他轻轻地说道,转身走出了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