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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兰陡然惊醒,香汗淋漓,惊魂未定,梦中血淋淋的景象令她心跳不止,她只呆了片刻,立时大叫道:“那贼婆娘!我的孩儿,我的孩儿!”
雪冰寒睡在她身旁,闻言也幽幽转醒,李若兰哭喊道:“雪妹妹,那疯婆娘捉走了我的孩儿...”
雪冰寒忧心忡忡,沉思片刻,说道:“这女子捉了燕儿,定是有意要挟于你,但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李若兰道:“你别文绉绉的说话啦,她想要做什么?”
雪冰寒道:“她定是要对付归哥哥,多半也去帝台山了。”
李若兰急道:“不错,不错!正是如此!”又冲出屋子,雪冰寒恍恍惚惚,茫茫丧丧,突然间抱紧身子,蜷缩起来,瑟瑟发抖,不敢随李若兰出去。
她怕见到一些不该见到的东西,想起一些不该想起的事物。
此时天色微明,李若兰策马扬鞭,不停催促,马儿撒开腿,在道上奔行如飞,但此马终究乃是凡物,行至半路,已然不支。李若兰心生不忍,将其舍在路边,施展轻功,足不点地的一阵狂奔。奔了数十里路,来到镇上,再换马疾驰。这般星夜兼程,风餐露宿,反而迷了路,经过几番折腾,终于在二十日之内抵达帝台山。
帝台山下有一镇子,多年来蒙归燕然庇护,从元人手中逃脱,镇民安居乐业,将归燕然等逍遥宫之人视若神明。李若兰来到镇子里头,有镇民认出她来,喜道:“教主夫人,您回来啦。”
李若兰汗水直流,喘息急促,点头道:“可出了什么乱子没有?”
一少妇道:“这些时日可当真热闹,玄天楼不知出了什么事,那许多大人全数到镇子里头来啦,一个个儿找地儿闷头就睡。醒来之后也糊里糊涂,不知自己为何跑到这儿来。”
李若兰道:“他们人呢?”
少妇一指客栈,李若兰飞身赶至,问掌柜情形。掌柜笑道:“华夫人就在上头,早上咱们去问安,她仍半梦半醒呢。”
李若兰找到夺魂,见她坐在床上,捧着脑袋发呆。问道:“华姑姑,华姑姑,山上出了什么事?”
夺魂一阵冷颤,清醒过来,说道:“我...我也不知自己怎到了此处,只觉身不由己,像喝醉了酒一般?这可....奇哉怪哉。”
李若兰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又接连找人,全数困惑不解。李若兰更是惊讶,暗想:“莫非他们中了极厉害的迷药。以至于这几千人各个儿丢了魂么?”心知夺魂武艺仅稍逊自己,敌人手段神鬼莫测,决不可轻忽。夺魂等人心智未复,也帮不上忙,她咬紧牙关,往山上赶去。
走到途中,见莱宁扶着狄江,一瘸一拐的走下山来,李若兰奇道:“江儿,你们怎么了?谁把你伤成这般?”她仍不知狄江投奔明教之事。见他模样凄惨,只觉心痛。
莱宁见李若兰神色惶急,似并无恶意,心头一宽。登时哭出声来。狄江抬起头道:“师娘....我....我....被韩霏师娘所伤。”
李若兰与韩霏情义深厚,闻言大骇,忙问情由,狄江便说了自己被韩霏擒住,酷刑伺候之事说了。李若兰一跺脚,说道:“她好生残忍。什么事不能商量么?你伤成这样,可不能走动,随我上山包扎养伤。”
莱宁虽对逍遥宫畏惧极深,但狄江伤势太重,不能长途跋涉,只得依言而为。李若兰将两人送上帝台山,找来伤药,治了狄江之伤。他虽饱受折磨,但毕竟只是皮外之苦,而那伤药颇为灵验,不多时便大为好转。
李若兰松了口气,问道:“这位姑娘,你可见到我丈夫...便是江儿的师父。”
莱宁道:“我见到师父之时,乃是在此楼地窖中,但随后我与狄江晕了过去,便什么都不清楚啦。”
李若兰寻思:“以燕然的武功,无论来了何等强敌,他必有应付之道。但若是韩霏姐姐意欲加害,他毫无防备,那....那可如何是好?”
狄江猛然道:“师娘,是....是师伯,是苍鹰师伯,师父醉酒之时,曾大声说了些话,他说....似乎是苍鹰师伯要来杀他。”
李若兰花容失色,登时哑口无言,但立时又惊恐说道:“你莫要胡说,二哥怎会做这等事?”
莱宁道:“是真的,师...师娘,我与狄江都听得清清楚楚。”两人偷听韩霏与归燕然交谈,又听了归燕然酒醉之言,不敢有丝毫隐瞒,一五一十的告知李若兰。
李若兰听归燕然说到自己对苍鹰芳心暗许,一往情深之事,羞红了脸,啐道:“我丈夫蠢笨至极,你们不可听他胡说。”又听归燕然说苍鹰要来杀他,不免心惊肉跳。咬牙暗想:“二哥与燕然之间情感纠葛,竟如此繁复?除我之外,安曼、莫忧皆牵涉其中。苍鹰他....他若要杀我丈夫,时机无数,为何不早动手?莫非....莫非他真的顾及到我么?”
她想起苍鹰深不可测的武功,又想起他无所不知的修为,遍体生寒,不禁瑟瑟发抖,但立即想到:“单凭这两个小鬼一面之词,我不可冤枉二哥,先找到燕然,问清此间情由,再做打算。”
此刻山上来了神出鬼没的敌人,虽不知与苍鹰是否有关,但那绿发女子定在其中,李若兰势单力孤,不敢有丝毫怠慢,握了握青山日月剑,调匀气息,正欲外出,狄江道:“师娘,我...我与你一起去。”强撑着站了起来。
李若兰皱眉道:“就凭你这副模样?帮得上什么忙?徒然送死罢了。”
狄江道:“我听见东山密林处隆隆作响,持续大半天,似乎山崩地裂,天都要塌了。师娘,那里....那里有怪物,师父他说不定就在那里。”
李若兰喜道:“你怎地不早说?我这便前去瞧瞧。”她走向东山,穿过山间小道,来到山下,奔行一会儿,见到眼前景象,登时吓得目瞪口呆。可见前方十里之内,草木山石尽数粉碎,几座眼熟的山峰变了模样,不少已然坍塌,似被千万道雷火打过一般。地上道道坑痕,深入数丈,其中有黑烟腾飞,仿佛魑魅魍魉一般,至于野兽飞禽,更是死伤无数。
李若兰手心出汗,双足酸软,但念及丈夫安危,壮胆朝前迈步,走过十里地,见一大坑,径约十丈,入土三丈,坑中有一男尸,身穿破烂旧袍,脑袋已被割去。
李若兰“啊”地一声,魂不守舍,只想转身跑开,但把心一横,跃入坑中,见那男尸手足身形极为熟悉,她张大嘴巴,泪流满面,却说不出话来,扯开那袍子,又见那人腰上一道伤疤,五颜六色,触目惊心。
她蓦地天旋地转,脑子一片空白,抽出长剑,往自己脖子上斩去,但差了半寸,她硬生生收住手臂,心想:“我若死了,大仇何人来报?我那孩儿.....燕儿又该由何人抚养?”
她如入油锅之中,备受煎熬,一时悔恨自己绝情,想追随丈夫而去,一时又念及孩子与大仇,想要忍辱负重。正失落时,忽听坑外一声婴儿啼哭,如霹雳般划过她脑海,她扛起归燕然尸体,攀上地面,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苍鹰抱着她的孩子,站在她面前,愣愣的望着她。
李若兰疯了一般冲了上去,一剑刺向苍鹰,但苍鹰手掌一拂,一面气墙横亘在前,将李若兰挡开,他诚恳说道:“兰儿,是我,是二哥。”
李若兰狂怒之下,觉得此人一言一行皆无比虚伪奸恶,只想与苍鹰拼命,但那婴儿又哭喊一声,李若兰顿感头脑一阵清凉,心道:“此人武功远胜于我,硬拼无用,何况他怀中还有燕儿,只可智取,不可力敌。我....我哪怕忍辱负重,虚与委蛇,也要抚养燕儿长大,报这血海深仇。”
她放脱长剑,虚脱在地,哭喊道:“二哥,二哥,我...我昏了头,对不住,可燕然他....燕然他被人杀了。”触动心事,当真哭的伤心欲绝,哭了几声,心口剧痛,竟吐出一口血来。
苍鹰拉住她小手,说道:“我会替他报仇,你先抱住孩子,你要好好活下去。”
李若兰感到他手心传来阵阵温暖,却觉恶心,但不露丝毫异状,接过孩子,问道:“二哥,我那孩儿,怎地...怎地到了你手上?”
苍鹰叹一口气,不知该如何作答。他当天酒醒之后,便火急火燎的赶来此地,谁知在途中遇上阿青阻挠,几乎将飞蝇惹出来,好在阿青不过是拖延一时,并未当真动手,尔后又将这小婴儿交到苍鹰手中,让他交还李若兰。因而苍鹰反比李若兰晚来一步。
他见到归燕然尸首,心中既悲且喜,想到:“燕然他当真突破境界,入了山海之门?他从冰雪神潭中复生之后,玄秦....玄夜又会怎样?是会当场死去,还是凭空消失?”见此地状况,虽然惨烈,却相持不长。玄夜对伏魔功修习时日远胜归燕然,两者相斗,本非势均力敌,但归燕然仍与他打到这般地步,可知这位义弟在相斗时便有长足进步,天赋何等惊人。
他脑中乱成一片,也没留神李若兰神色有异,将她扶起,说道:“燕然...燕然已然仙去,逍遥宫的重担,便落在你的肩上。我定竭力帮你,你...节哀顺变。”说到此处,喉头哽咽,险些流下泪来。
李若兰见他眉目忧愁,却不流半点眼泪,愈发愤恨,暗想:“果然是虚情假意,禽兽不如之人,你....杀了燕然,还想欺凌我母女,谋我逍遥宫大权?”脸上却悲痛难消,不露敌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