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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谢简出差的第三天。秦苒不知道他是不是太闲的缘故,基本每晚都会打电话过来和她聊上半个小时。他的话题不多且老旧,聊到没聊的便会尴尬地沉默许久。
秦苒很意外:“你也会煲电话粥?”
他的理由很简单:“我晚上一个人在酒店比较无聊。”
她打了个呵欠,翻身面对着床头摆着的相框:“那你跟我说说你上大学时候的事情吧。”
他停顿几秒,问:“你想听哪方面的?”
“唔……学习以外的。比如交了几个女朋友、去哪些地方玩过,再不济说说你最崇拜的那位老师吧。”她一直知道在那所学校里,有一位谢简很尊敬的大学老师。谢简每年都会去拜访那位老师几次,送去的礼物也是珍贵的字画古玩等。
谢简没有说关于老师的事情,他只是告诉她,他上大学时交了一个女朋友,分手原因没说;还告诉她,他去过拉萨、西安、大理……最远的地方是希腊的圣托里尼。
她笑着问:“是跟你前女友去的?”
谢简答:“是。”
她没有再问下去,只是拢好被子,又打个呵欠,对电话那边的他说:“我有点困了,你也早点睡吧,晚安。”
谢简迟迟都没有开口。她从那边听到他沉稳而有规律的呼吸声,忽然间觉得烦躁而无力。
秦苒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时间,最后毅然决然地将其摁掉。
屋里黑漆漆的,她一时间还不习惯,起身去把灯打开了。谢简在一旁时,她会安然地接受黑暗,但现在,灯开着她反而比较能睡着。
那篇关于谢简和另外一个女人的报道她没有看,可这个新闻倒像是燎原的星星之火,从一开始的小篇幅到现在的热搜。她不得不去关注。可秦苒事先就认为这只是三人成虎,并没有真实性可言。
媒体倒是给出了几张暧昧不清的模糊照片。她看见其中有张是戴着棕色帽子的女人从一辆黑色宝马上面下来,还有一张照片放大了驾驶座上的男人,即便是看不清真正容貌,但光看气质,旁人便晓那是谢简。最能引人遐想的一张上面,谢简和那位佳人靠得极近,头几乎要碰到一起,昏暗的灯光遮住了两人的动作,但足够别人对此津津乐道。
谢简常开的车并不是宝马,而是一辆外形低调的卡宴。那辆宝马是他曾经打算用来送给秦苒当代步车的,可被她单方面回绝了。秦苒只见过那车一次,是谢简事先挑选好送到她面前的。她不喜欢黑色,同时又因对开车有恐惧,所以并没有接受他的这份好意。再后来那辆车被谢简放进了闲置别墅的车库里,她便再也没去关注过。
到了这个月份,开始连日地下暴雨,甚至有台风从周边袭来。因为这个缘故,谢简回程的航班耽误了两天。他试着给秦苒打电话,却发现她的手机二十四小时都没开机。后来他改变策略,打给了岳母杜依依。
杜依依很关心他的行程:“等台风过了再回来吧,注意安全啊。”除此之外,并没有提及最近发生的事情。
他秉着耐性问:“妈,秦苒呢?”
“不是在家么?怎么了?”
“她的电话关机了。”
杜依依语调上扬地“哦”一声:“是最近那个新闻吧?”
谢简头皮一僵,突然觉得有种被抓现行的尴尬。
杜依依接着说:“苒苒跟我们解释了,那是假的。你这几年在外面的风评,我和苒苒他爸,还有你的父母,都看在眼里。爸妈相信你,不过最重要是苒苒相信你。你是我看着长大的,那些八卦媒体也真是闲得慌,净瞎说。不过妈觉得你还是澄清下最好,别让苒苒受了委屈。”
谢简诚恳地答:“我会的。”
末了,杜依依说:“我去一趟你们那里吧。今天苒苒休假,应该在家。”
“谢谢妈。”
谢简收起电话,揉揉鼻梁骨,叫来了隔壁的秘书。以前的不实新闻都是压压就过去了,他也从来不会去背这个黑锅,因此私底下警告过不少人。但今天这桩新闻,他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秦苒。
秘书问他:“要和许小姐联系么?”
“不用。”他盯着窗外的大雨,静默片刻后开口,“先让人把消息压下来。”
——
昨天的那场雨说来就来,秦苒从附近的超市里出来,正走在路上,雨点就从天上砸下来,没多久,整个视野都被一片歪歪斜斜的雨帘给遮住。好不容易回到家,洗完热水澡后,她给自己煮了碗姜汤喝下去。可不知道是感冒病毒潜伏已久,还是病来如山倒的缘故,那晚她睡下去之后,整个人都开始发烫,第二天醒来浑身无力。幸好杜依依冒雨来到她和谢简的公寓。
杜依依沉着脸责备她:“你这孩子,生病了怎么不知道给妈打个电话?”
秦苒舔了舔干涩的唇,嗓音沙哑:“我这不是没力气下床么。手机又没电了。”
“要不是谢简给我打电话说你手机关机,你就是烧糊涂在这房子里也没人知道。”杜依依边给她擦身子边念叨,“你说说,都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注意点儿……”
秦苒撇过头去,闭上眼休息。吃过药后,她很快就陷入了深眠,所以并不知道杜依依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谢简什么时候回家的。
暴雨从昨天持续到现在,傍晚雨小了些,一股地湿气蹿上来,混了尘土和青草的味道。淅淅沥沥的小雨敲打着窗户,整座城市还笼在一片茫然中。天色阴,屋里亮着一盏小灯。她从床上撑起身子,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头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谢简坐在床边,单手托着她的背部,另一只手去解她胸前的衣扣,接着又拿热毛巾在她的身上一点点地擦拭。夜晚降临,秦苒这才转醒,他立刻起身用手去探她的额头。好歹烧是退了,可见她脸上没什么血色,他不免恼起来:“生病了怎么不告知家人一声?”
同样的话秦苒懒得再跟他解释一遍。她拨开他的手,掀了被子下床,往厕所走去。
谢简跟着追出去,她蹙着眉回头,声音听着不太耐烦:“我要上厕所,你别跟着。”
他顿住脚步,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她脸上的表情。
秦苒在厕所呆了近半个小时,最后谢简差点撞门。待她出来后,他显得疲倦而无力:“别闹行么?”
她看着他:“谁闹了?我便秘。”
“我跟你谈谈。”他拉住她。
秦苒吸了吸鼻子,一字一句道:“我现在很累,没心情和你谈。”这是实话。她的脑子里一片混沌,胸口更是囤了火,迷惘又难受。
谢简只得作罢。他平常是个处变不惊的人,有时候面对她的过激情绪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可如今她这样的态度却让他一时无法释然。
可当秦苒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到一半,却陡然将手边的一个抱枕朝他狠狠地扔过去。她借着生病这个理由肆意地发泄着内心的愤懑和郁结,用尖刻的话语挑他的刺:“我还是那句话,你做过什么你自己最清楚。谢总要干的事,一直都是不同别人打商量的。所以不管后果怎么样,你只要动动脑子摆平就相安无事了。我怎么敢和你较量?你要说什么都和我无关,但我会听着,证明你对这场婚姻还有点念想。”
被摔过去的抱枕滚了一圈,最后在他的脚边稳稳停下。谢简站在原地,半响都没有开口。她恢复冷静,转身进了卧室,把门锁上。
前些日子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和谐气氛被彻底冲垮。而谢简也因为公司的事情,在第二天便赶去处理。这一去又是两天没有踏进过家门。他睡在公司,三餐极为不规律,隔天便犯了胃病。
谢简的某些举动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了那则新闻的真实性。秦苒悲凉地想,她早该知道会有这一天。事实上,她只比梁晓柔幸运一点。至少她没陪着谢简十年,也不曾和他经历过夫妻共同奋斗的酸甜苦辣。他们之间,只有习惯性的同床共枕和柴米油盐,淡得不能再淡。
病养好之后,秦苒重新回到杂志社上班。她请了快四天的假期,而那段时间又是谢简和另外一个不明身份的女人传绯闻传得最厉害的时候。一同上班的人百分之八十都用异样的眼神看她。她即便是刻意忽略,内心却也难堪无比。这种事情不止发生过一次,但以前她至少是怀揣着自信,坚信那些是浮云,外人怎么看也就不关她的事。
这一天的工作下来,秦苒怎么也投入不进去,做到下午,搁在键盘上的手指几乎僵硬。下班回家的途中,她接到谢简秘书的电话。秘书告诉她,谢简胃病犯了,现在在医院里。
秦苒问:“没大问题吧?”
秘书说基本没大碍。
她淡淡道:“嗯,那你晚点开车送他回来就行了。”
秘书挂了电话,把秦苒的话一字不差地复述给谢简听。他看着老板波澜不惊的面色,心想这人真是比天书还难读。
从医院出来,秘书开车送谢简回家。同为男人,他其实很理解谢简这几年来的做法,但他扪心自问了下,如果他处于这个位置上,说不定早就越线。
这个时候的天色已暗,却能看出团团乌云将整座城市包围住的汹汹来势。堵车堵得最厉害时,一公里的路走走停停花了一个多小时。
秦苒九点过就睡着了。床头亮着一盏小灯,屋里的空气比外面闷了些。又是一场大雨在即。她蜷在被窝里,正做着稀奇古怪的梦,客厅的门被人打开,响动声让她猛然惊醒。
雨点打在窗户上,一开始还是极为小声的,到后来成了噼里啪啦,像是有人投来一颗颗小石子。这雨声比前些天的气势还大。今天她看新闻,说是全国各地暴雨来袭,很多地方的街上都积了过膝的水。
想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秦苒掀了被子下床。客厅没开灯,落地窗却大开着,有雨点经过阳台飞溅到屋里。她急急忙忙去将窗户关上,这时,一道橘红色的闪电从天而降,颇有劈开一切的架势。滚滚雷声被阻挡在窗户外,变得又沉又闷。
她裹紧睡衣,转过身去,看见陷在沙发中的男人,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后只像平常那样说了句:“你回来了。”
他极为疲惫地“嗯”了一声,抬眼看向她:“你平常没睡得这么早。”
她没听出他语气里的不甘,回他:“感冒刚好,体力还没恢复。一个人在家也挺无聊,睡早点也好。”
他起身往浴室走去:“如果还不舒服,就早点去睡吧。我也不打扰你,今晚我睡沙发。”
总是这样,她不管淡然还是过激,都得不到他的关注。或许这就是感情淡薄的最好体现。
在他进门之前,秦苒突然道:“你在外面没弄出私生子吧?”